呵護生命最後的尊嚴
呵護生命最後的尊嚴
有外地朋友參加Z先生夫人告別儀式後,發來電子郵件所述令人唏噓和感慨不已。
Z先生大不易,七十三四的人了,服侍照管患老年痴呆六七年的夫人,喂吃喂喝,儘管一應起居,其苦心難以想像;也不是雇不起保姆,卻要親自照料,也不顧自己已年過古稀,其心可察,其情可鑒,至為感人。其夫人去世,既是自己解脫,也是親人的解脫。
我很贊同朋友如是看待晚年:人生是否幸福以及人生質量,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是看晚年、看晚境、看生命的最後時光。一些人一生風光至極,呼風喚雨,可如果晚境不堪,對其個體生命而言,此際人生一切輝煌都不復存在了,統統歸零,唯有殘酷的晚境生命面對和體驗的不堪與痛苦。
此前這位朋友曾告訴過我,在其岳父去世前曾照顧過老人家的生活起居,老人家既不好意思又很無奈。可以理解和不難想像,彼時,老人家心情該是多麼複雜啊,恐怕很有些不堪的。這也是誰也無法逃遁的人生晚境、生命最後時光心身的痛苦、無奈與不堪……
也曾與一位大學女教授就人生晚年問題有過網上交流。她更是將人生與生命最後時光的生存質量視為人生與生命最後的尊嚴:自身最基本的生活也不能自理,依賴他人甚或陌生人;就連最基本的體面也蕩然無存,那種生命尊嚴的喪失,實在不堪面對和承受,卻又是萬般無奈;那種內心的不堪,別人又怎能懂得與體味?她說自己到了那種生活無法自理與生命尊嚴不堪的年紀與時刻,寧可選擇安樂死,而不願喪失生命尊嚴地苟活。
是啊,人生與生命到了那種不堪境地、那種境況,還有什麼生命尊嚴可言?
又想到,一些老人臨去世時,拒絕別人見他,那也是一種看重自己生命尊嚴啊:寧可讓人們記住他美好的形象,而不願以那種不堪的形象示人,給別人留下那種不堪的形象與印象。
自己有時甚至想,依靠藥物或機器維持一個人那種有如「植物」的生命,實在有些「殘酷」,那似乎是對一個人生命尊嚴的「挾持」與「不恭」;那種人為的生命尊嚴的不堪,又何其「殘忍」?「受制」的當事人又該是何等不堪與無奈?還是尊重和順其生命自然,這也是尊重人的生命自然規律與生命尊嚴。
有朋友W先生患上抑鬱症,且是重症,太不幸了,令人不忍,也為之黯然神傷。然而,別人除了同情,又能如何呢?人生的不幸,攤到了誰身上,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別人可以同情你、憐憫你、體恤你,以至無微不至地經心照顧你,可卻誰也代替不了你承受那種身心痛苦。
人生與生命很複雜,也不獨只是自我存在的個體人與個體生命,而是生存在複雜的社會大環境里,受各種客觀環境的影響、左右與制約,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因素與隨機性變數,實在是自己無法完全掌控的,這也是個體生命的卑微與無奈。任何個體生命,在無限的時空里,只是一粒轉瞬便會消失的塵埃而已。珍惜寶貴生命,珍惜美好人生,尊嚴地享受人生與生命;當度完人生與生命的旅程,不可避免地告別這個世界時,那就尊嚴地轉身離開……
是啊,誰又不眷戀人生與生命?
於是,「好死不如賴活著」便成為許多人對待人生與生命的理念與情結。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於是,在生命即將結束之際,是選擇有尊嚴地死,還是「賴活著」,便成為人生何去何存的嚴重悖論,且甚至身不由己:既生不由己,亦死不由己,只有聽任他人擺布,哪裡還顧及當事人的承受、心境、願望、選擇與尊嚴?
也每每聞及有人這樣說: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光,寧可選擇一種明智的死法,以既不自己受痛苦,也不給他人添麻煩。這何嘗不是一種自重與看重生命的尊嚴?
但這恐怕也是一些人未到人生與生命晚境時遠景願景的「理想主義」,及至真到了那般時候那般境地,恐怕既未必有勇氣做出某種決絕選擇與決斷,也未必可以自己決斷,恐怕到了那種境況,還真身不由己,只能苦熬苦撐那種生不如死的生命最後時光,等待生命的自然凋謝。這不也是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無數人必須面對的自然死亡方式么?自己選擇一種與眾不同的免俗、脫俗的死亡方式,也大不易,這既有自身的原因,也有親人的因素,更有強大的世俗與傳統力量的作用……
說得更明白一些,人生與生命的最後時刻,社會世俗的目光與考量、活人的面子,才是最要緊最重要的,至於即將逝去的生命的身心痛苦,倒在其次甚或完全忽略不計了,這幾乎是世俗社會的通則與世人普遍心態……
其實,人生有很多無奈,其中便包括:死,也不只是自己的死。這實在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
後記:
這是因故引發的對人生與生命最後時光尊嚴的思索。當自己寫下這些文字時,竟有些莫名的動容,許是發自人性深處的迴響與和鳴。
是啊,我們每一個人都渴望享有人生與生命應有的尊嚴,可我們卻往往疏於呵護和尊重一個人理應享有的人生與生命最後時光的尊嚴,以至走得那樣不堪,毫無尊嚴,活著的人又於心何忍、情何以堪……袁敏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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