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

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

  顧雛軍大量挪用上市公司現金的行為,屬於比較典型的資本犯罪,其展開的連環收購最主要目的就是資本運作

  文 本刊記者 呂斌

  2008年1月30日是顧雛軍案一審宣判的日子。法庭上的顧雛軍一改往日開庭時的激動,平靜地聆聽了對自己的10年判決。儘管顧當庭已提出上訴,但截止2009年初,終審結果仍未宣布。

  一位律師曾對《法人》記者表示,顧案從案發到一審宣判,歷時兩年半之久,這已遠遠超出正常的審理時間,其一審判決結果已不會僅僅由一審法院獨立做出,上級法院肯定也有過參與,顧即使上訴,改判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終審維持原判,將標誌著這位曾經在家電業傲視群雄的奇才正式謝幕——他已經50歲了,而且患有嚴重的疾病,幾乎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

  最有可能成為世界級企業家的顧雛軍就這樣倒下了,而他曾經創造的商業奇蹟令人難以忘記。在最輝煌的時候,顧雛軍一人就掌控了多達五家上市公司,併購的其他企業更是不計其數,外界也形象的稱這些公司為「顧氏帝國」。

  在《法人》雜誌多方協調下,我們有幸獨家專訪了跟隨顧雛軍多年的一位特別助理,以及顧雛軍的辯護律師、北京德恆律師事務所副主任李貴方律師。那位顧雛軍的特別助理,在顧的格林柯爾收購各地上市公司時,是最主要的談判者之一,曾親自操作了對揚州亞星和襄軸兩家上市公司的收購。

  在一些人看來,顧雛軍大量挪用上市公司現金的行為,屬於比較典型的資本犯罪,其展開的連環收購最主要目的就是資本運作。然而,這位助理卻不這樣認為——即使顧雛軍已因此獲罪。

  顧雛軍夢想成為產業大王,而收購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毫無疑問,併購需要巨額資金,但是鑒於格林柯爾民營的身份,想獲得銀行貸款並非易事。而格林柯爾系內已收購的上市公司擁有大量的可支配資金,動用這些錢自然是最簡單便捷的方式。儘管並不合法,但在國內企業界,這種做法並不罕見。

  就這樣,通過一系列財務運作,格林柯爾系內幾家上市公司的資金被挪用在遍布全國的收購和重組中。

  持續近一年的郎顧之爭,成為顧雛軍事發的主要誘因之一,香港著名學者郎咸平一直對顧雛軍的大收購頗有微詞,多次指責其收購行為涉嫌侵吞國有資產。而顧雛軍也不時通過各種場合與之展開辯論。

  郎咸平認為,顧雛軍用區區9億元,就換回總值136億元的巨額國有資產,涉嫌嚴重的侵吞國有資產。而顧雛軍的支持者則認為,在很多情況下,正是顧的收購盤活了這些長期閑置的國有資產,並使國企職工的福利等問題得以解決。

  最終,顧雛軍的行為還是引起了監管部門的注意,顧雛軍案就此案發。

  在中國商界,樹大招風似乎已經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律。百富榜也因此有了一個十分不雅的名字——「殺豬榜」。

  中國企業家原罪問題的探討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鑒於早些年前特殊的經濟環境,現在已經很難去追究那些成功企業家的發家史。

  既便如此,「原罪可免、現罪難逃」,以顧雛軍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家們,在領導自己的企業傲視群雄的同時,往往漠視法律法規,習慣打「擦邊球」。這讓他們時刻處在犯罪的懸崖邊,一不留神,就可能身陷囹圄。

  所以要列出涉法富豪的名單,竟然出奇地容易,隨手翻來,人數居然如此眾多。除了顧雛軍,還有周正毅、郁知非、黃光裕、戴國芳、仰融、袁寶璟……

  中國富豪容易「出事」——這似乎已成了一個商業規律,如何去避免這些問題,欲治從身始,是每一位中國企業家需要完成的重要課題。

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2)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02日 17:26 《法人》

  顧雛軍敗局內幕

  顧雛軍僅僅用4年時間,就在中國構築了一個家電產業帝國——格林柯爾,這一度讓全球家電業巨頭伊萊克斯都深感震驚與不安。他的資本觸覺和商業天才早已傳為佳話,但人們更想知道的是,一個過度追求成功的企業家,在缺乏明晰規則的環境里,為什麼總走不了太遠?

  文 本刊記者 阮加文

  在這個商業傳奇比比皆是的時代,一個三年前的商界人物不論他當時是多麼舉足輕重,一旦遭遇滑鐵盧,便註定要淡出人們的記憶。而顧雛軍,卻是一個難以置信的例外。從2005年的那個夏天在北京首都機場被捕,到不久前顧雛軍滿面憔悴地再次出現佛山戒備森嚴的法庭上,這位格林柯爾的神秘領袖好像從來就沒有遠離過公眾的視野。

  無論是習慣於以訛傳訛的媒體記者,還是對顧雛軍頗有成見的郎咸平,甚至包括那場由郎顧之爭引發的「國退民進」大討論,顯然都不可能讓顧氏的這種 「盛名」歷久彌新。人們對顧雛軍的持久關注一方面基於他曾經創造的奇蹟,另一方面則是基於這樣的事實:在21世紀最初的5個年頭裡,有可能改變中國家電行業歷史的所有主要事件,都與顧雛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並且隨著中國社會和市場步入一個新的轉型周期,新的政商關係亟待確立,要對整個企業的未來走向作出清晰的判斷已不再那麼容易。而此刻的顧雛軍,恰巧為人們提供了前進路上的又一標本,那些對世界級企業興緻勃勃的中國企業家們,都能夠或多或少地從顧雛軍倒下去的軌跡上找到自己的影子,這些影子,才是一個法治市場的真正敵人。

  選擇做大的路徑

  當鮮為人知的格林柯爾在香港創業板上市的時候,新的千年剛剛降臨。儘管顧雛軍1995年回國不久就投下5000萬美元,在天津建成亞洲最大非氟製冷劑生產基地,但其時的家電行業因為限於長期惡性的價格競爭而幾乎無利可圖。

  在這樣一個階段,即使是實力雄厚的日本、韓國和德國的家電企業也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到,中國是一個不能輕言放棄的市場,但掙錢的機會顯然在想像中被過度放大了。至於原來試圖在這個領域分享殘羹冷炙的中國許多私營業主,對這個一度炙手可熱的產業也漸漸望而卻步,差不多是一窩蜂的轉向代工經濟,所有的人都在千方百計地爭取訂單,忙於加工和出口,有了訂單就有了滾滾而來的財源,獲得了訂單就獲得了企業日新月異的發展。加工訂單,似乎承載了整整一代生意人快速致富的夢想與雄心。誰都以為,取之不盡的廉價勞動力和可以忽略不計的環境代價,必定推動「中國製造」走上康庄大道,雖然7年後的今天很快證明那不過是一部分中國企業家的南柯一夢。

  同樣在新舊世紀之交的那幾個年頭,與顧雛軍有著相似教育背景但更為年輕的一代創業者,則把滿腔的創富激情和計劃全部投入到在當時還摸不著的互聯網產業。他們囊中羞澀,見多識廣,用無窮無盡的想像力編織出不計其數的投資計劃和商業故事,吸引注意力,吸引風險投資,以期像那位最有錢的香港公子李澤楷一樣——僅僅用5個網頁在一夜之間就賣出了20億美元。顯而易見,這一大批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並不都像李澤楷那麼走運,其中的大多數在網路泡沫破滅之後早已銷聲匿跡,但是堅持笑到最後的張朝陽、楊致遠、陳天橋和馬雲們,仍然以其無與倫比的商業成功為世紀之交才蹣跚起步的創業者樹立了一個全新的標杆。

  同這個時期許多渴望大顯身手的創業者一樣,顧雛軍朝思暮想的是如何在這個特殊的商業環境中找到迅速做大做強的產業路徑。已經通過格林柯爾上市在香港募集到7000萬美元的顧雛軍,既對無數人趨之若鶩的代工企業毫無興趣,對虛擬的網路經濟同樣不冷不熱。正如當年的行業觀察人士所預言,顧雛軍熟悉的製冷家電行業雖然很難標新立異,但選擇什麼樣的方式進入這個產業——顧不可能步人後塵。

  跟隨顧雛軍多年的一位高管說,2000年後,由於格林柯爾的一些決策人物已經預感到中國地產業的巨變和即將到來的暴富機會,竭力主張格林柯爾公司投資北京的房地產業,但很快就被顧雛軍否決了。看上去舉棋不定的顧雛軍其實早就心中有數,在製冷技術理論的建樹使顧雛軍具有一種無法割捨的「製冷情結 」。「另外一個理由就是,顧雛軍認為家電行業是中國全行業開放最早、競爭最為充分的一個行業,從事這個產業離權力比較遠,不需要頻繁地和政府打交道,而房地產等產業的基礎資源基本掌握在政府和官員的手上,不設法討好一些政府官員,幾乎寸步難行。顧雛軍深藏的雄心就是打造中國的製冷家電業航母。」這位高管今天回憶起顧雛軍的產業理想,仍然充滿惋惜之情。

  雄心是把雙刃劍

  作為受惠於政府最小程度干預的家電行業,顧雛軍對它的選擇一開始就困難重重。由於激烈的市場競爭,各個品牌的冰箱企業已經形成諸侯割據的局面,區域市場的劃分也固若金湯,任何外來力量都不可能直接滲透其中。收購,成了顧雛軍唯一的選擇。

  直到2004年當科龍、容聲、華寶、美菱這些冰箱業的金字招牌盡收格林柯爾囊中的時侯,顧雛軍幾乎被看作整個冰箱行業的偶像。可是當他2000 年第一次出現在國內家電行業舞台時,沒有任何業內人士把這個推銷顧氏製冷劑的文質彬彬的書生當回事。顧雛軍登門拜訪科龍時甚至都沒有得到與當時的老闆坐下來說話的機會。

  在顧雛軍看來,作為一個傳統行業的後來者,成功的收購或許是迎頭趕上那些業界翹楚的最後良機。無論是出於明智的戰略決策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顧雛軍明白,對成就其個人雄心來說,在2000年前後開始實施冰箱企業收購計劃真是太走運了。

  外企的蜂擁而至,國有企業的雄厚資本和技術實力,造就了這個行業迅速而短暫的繁榮,這無疑給了海外歸來的顧雛軍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機會。數以百計的國有冰箱企業由於根深蒂固的官僚主義和產權、管理層含糊不清的制度設計導致的效率低下,使多條生產線令人痛心的閑置並日益變得銹跡斑斑,許多地方政府為儘快擺脫包袱,對這種萎靡不振的冰箱企業則急於出手。一時間,基於「國退民進」的國企改革蔚然而成為潮流。這一切,在顧雛軍眼裡卻成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要有足夠的資本和智慧,冰箱產業的整合將觸手可及,格林柯爾系也將隨著一系列成功的收購而迅速崛起。

  短短的三年時間,顧雛軍就已如願以償。除了擁有科龍、容聲、美菱、吉諾爾這些冰箱品牌,還以極低廉的價錢輕鬆地獲得了全國大部分閑置冰箱生產線,並坐擁中國冰箱市場的半壁江山,從而贏得獨一無二的價格優勢。「顧雛軍進入冰箱行業後,就已經沒有什麼人還會惦記這個行業了。」原格林柯爾一位副總裁至今仍禁不住感嘆。

  值得指出的是,顧雛軍感興趣的那些企業在被收購之前,大都債台高築,風雨飄搖。正是顧雛軍非凡的領導手腕把一個個陷於困境的企業重新帶進了最具活力的公司行列,格林柯爾系也因此以「成長速度最快」而獨步中國。這其中的一個重要細節令很多人還記憶猶新,在格林柯爾宣布掌控合肥美菱的當天,美菱的股票一開盤就跳上了漲停板,慢慢吞吞的ST科龍也開始爬升,僅僅3天,科龍甚至摘掉了ST帽子。

  通過收購獲得迅速增長,這幾乎是顧雛軍得以一往無前的唯一利劍。但這是一把雙刃劍,它的無比銳利讓格林柯爾在家電製造領域獨領風騷,同時也使顧雛軍在觸犯法規和加速壯大企業的渴望之間不得不經常作出痛苦的選擇。對於顧雛軍來說,其主要問題不在於他掌控的公司能否以迅猛的速度增長,而在於能否換一種方式增長。

  伴隨著顧雛軍的落馬和格林柯爾系的土崩瓦解,一個顧氏敗局的形成軌跡也逐漸清晰起來,當顧雛軍無法做到放棄對收購的依賴並換一種增長方式的時侯,他其實與司法機關指控他的三項罪名就越來越近了。為了籌措收購的資金,他不得不虛報註冊資本,不得不挪用資金,甚至不得不違規披露或不披露上市公司的重要信息。

  按照原格林柯爾的一位副總裁的表述方式,顧雛軍的鋌而走險與積重難返、嚴重滯後的金融體制有關。由於私營企業的融資渠道十分有限,顧雛軍為了籌措收購資金,常常被迫把自己手中掌握的各種資源發揮到極致,而這種超限發揮正是顧雛軍今日招來牢獄之災的誘因之一。

  潛規則或顯規則

  意味深長的是,就在格林柯爾崩潰的前兩年,顧雛軍還與一位記者有過這樣語重心長的表白:「我認為應該注意規範,不能拿規則當兒戲。特別是像我們這樣有一定資產規模的人,千萬不要拿規則去賭——賭注太大。我曾對部下說,不要拿規則當遊戲。」

  基於顧雛軍在西方受過良好教育的背景和作為科研人員的身份,不會有多少人懷疑顧雛軍對法律規則的敬畏和坦誠。但正是這位熟知產業規則的知識型企業家,對那些或明或暗的潛規則卻一無所知。

  顧雛軍雖然憑著他不同尋常的膽識和冒險精神,曾經創造了中國家電行業鮮有的成功故事,但格林柯爾系掌控的所有企業十有八九都與所在地區有著一種諱莫如深的積怨。為了降低格林柯爾系冰箱的採購、物流和銷售成本,儘快實現從製冷劑到核心配件壓縮機到整機的產業鏈整合,顧雛軍每收購一個企業之後所作的第一項改革,就是立即推行他的全球採購計劃——毫不留情地斬斷與地方配套服務企業原有的利益鏈條,在更廣泛的範圍內實行招標和擇優採購。這一做法的效果儘管立竿見影——在極短的時間內降低了企業的運營成本,然而在顧雛軍和習慣了坐享其成的當地配套企業甚至地方政府之間,卻從此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原科龍的一位高管曾經估算過,沙灘椅作為科龍空調的促銷產品,每年都要消耗數十萬把,在順德當地採購的價格是90元一把,而在浙江訂購的只要不到40元,這還包括送達目的地的發貨費用,光這一項採購,就能為科龍每年節省上千萬元的支出。

  顧雛軍的全球採購計劃得罪的顯然不只是在格林柯爾入主之前的那些提供配套服務的企業,很多時候其實是破壞了由來已久的地方官商生態,有意無意的挑戰了那些千古流芳的人情規則。顧雛軍從不和地方政府的官員套近乎也是出了名的,他總認為照章納稅、大量解決就業問題就是幫了地方政府的大忙,實在沒必要對那些政府官員點頭哈腰。據說,有一個地方的兩位官員在得悉顧雛軍落馬之後,竟然舉杯相慶。根據此間觀察人士的另一種解讀,同樣足見顧雛軍的自命清高、不與官員交好的形象——顧雛軍作為掌控巨額財富、在全國擁有多家企業的大老闆,在他受到法律規制以後,居然沒有帶出任何一位官員與其不乾不淨的利益關係。

  毫無疑問,顧雛軍選擇遠離權力的家電行業並非裝模作樣。這個競爭相對充分的行業儘管沒能夠讓他好夢成真,但他悲情地為後來者導演了——畢生追求基業長青的企業家,如何歷練既要適應市場、又能適應社會的創富人生。

  被稱為中國商界「常青樹」的魯冠球,他精心打造的萬向帝國也曾深受顧雛軍的尊敬,但顧雛軍卻沒有從中看到自己急切需要的答案:萬向模式最好的地方與其說是這個模式本身,不如說是魯冠球在改革開放30年里的一次次危機中表現出來的驚人的適應能力。

  關於顧雛軍,再也沒有比經濟學人鍾朋榮更加合情合理的感慨了:「在中國這樣一個注重人脈關係的商業環境里,要做好企業光實幹還不夠,還得把關係做好。顧雛軍在那些規範的市場環境可能行得通,但在目前的環境下肯定會碰壁。」顧雛軍若獄中有知,當引為知己。

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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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造就了格林柯爾帝國

  短短几年時間,顧雛軍就向世人展示了一段頗具傳奇色彩的事業發展史,並組建起了一個異常龐大的,橫跨家電、製冷和汽車三大產業的格林柯爾帝國。這曾一度讓很多人感到疑惑

  文 本刊記者 呂斌

  「等我老了,走到大街上,希望聽到有人指著自己喊:看,那個老頭就是冰箱大王!」這是顧雛軍時常做著的一個「冰箱大王夢」。

  為了這個夢,顧雛軍一直努力奮鬥著,當利用格林柯爾上市掘得第一桶金後,他就開始把主要精力放在儘可能的膨脹自己的資本規模,從而收購眾多的家電品牌、實現自己「成為家電巨頭」的夢想上。

  接下來,顧雛軍旗下格林柯爾系的收購整合速度之快,讓整個資本市場和家電行業都瞠目結舌:廣東科龍、安徽美菱、揚州亞星、湖北襄軸、杭州西冷、上海上菱、吉林吉諾爾、江西齊洛瓦、河南冰熊……甚至準備洽購長虹。

  「製冷奇才」的帝國

  1989年,顧雛軍在英國成立了首家分銷公司——顧氏熱能技術(英國)有限公司。1992年,他又在加拿大成立格林柯爾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業務拓展至美國。顧雛軍正是以此獲得了初步的資本積累。

  搞製冷出身的顧雛軍一直對家電行業有著很深的情結,不論是在國內創業還是在海外拼搏,他一直和這個行業在打交道,也一直抱有在這個行業做出一番事業的理想。

  「當時的中國家電,行業生態已經破壞到了極點。那時的冰箱廠沒有三、四十萬以上的產量就不足於生存,市場競爭造成的價格戰已經導致了利潤低到無法再低。」一位原顧雛軍的特別助理在接受《法人》記者採訪時表示。

  充分的市場化現狀決定了要進入這個行業,必須要有成熟的管理理念和足夠的資金。通過之前的一系列創業,顧雛軍雖然已經有了一部分原始積累,但對於目標遠大的他來說,還遠遠不夠。

  因此,上市融資一直是顧雛軍的強烈願望。在香港期間,顧雛軍頻繁和香港金融機構接觸,並整合了自己在內地最早的幾家公司中比較優質的資產,謀劃在香港上市。

  2000年,由顧擁有的、分布於國內北京、海南、深圳、湖北的四家環保工程公司整合捆綁後,被注入在開曼群島註冊的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並於當年7月成功在香港創業板上市,顧雛軍以70%的控股比例成為最大股東。

  至此,顧雛軍的資本「航母」終於浮出水面。

  在香港創業板上市伊始,格林柯爾的市值就超過了43個億,而且創業板的股票是可以隨意流通的,顧雛軍在一夜之間已成為了億萬富豪。

  在股價有所上升後,顧雛軍減持了一部分,從資本市場獲得了幾個億的現金。顧雛軍急於用這筆錢做些好的投資。他一直有在冰箱行業干一番事業的夢想,他覺得中國的冰箱行業資源需要大力整合,而整合現有資源,也有利於他儘快實現自己的「家電大王夢」。

  恰在此時,一則消息傳出:科龍嚴重虧損,順德要賣。

  2001年10月,顧雛軍旗下順德格林柯爾斥資3.48億元收購身為香港、深圳兩地上市公司、中國冰箱產業「四大天王」之一的科龍電器26.43%的股權,並成為科龍電器的第一大股東。顧雛軍也因此出任科龍電器的董事長。

  作為顧雛軍收購的第一個目標,科龍也一直是他十分看重的一個品牌。在他的苦心經營下,科龍第二年就摘掉了ST的帽子,並實現利潤和利稅的大幅度增長。

  接下來,儘管面臨各方對其公司業績、收購資金來源等問題的質疑,格林柯爾仍然迅速地完成了多筆大手筆的收購。

  2003年5月,將格林柯爾以現金2.07億元的價格,收購了安徽美菱電器(4.86,0.13,2.75%)20.03%的股份,成為美菱電器最大的股東。至此,顧雛軍通過格林柯爾已將國內冰箱行業「四大天王」中的兩家——科龍、美菱收編麾下。

  轉戰汽車業

  把國內四大冰箱巨頭中的兩家收入麾下後,2003年揚州亞星的突然出現,使許多關注顧雛軍和格林柯爾的人很是驚訝:難道一直致力於家電行業的顧雛軍要突然轉戰汽車?

  「其實並不突然,決定收購亞星之前,格林柯爾已經對客車行業研究很久了。」在接受《法人》記者採訪時,原顧雛軍的特別助理表示。

  在次於揚州辦廠的過程中,他們和當地政府有了一些接觸,也接觸到了揚州當地的一家大型客車上市企業——亞星客車。

  這個時候的揚州亞星客車,由於「機制不活」等原因,已經處於嚴重虧損狀態。亞星公司之前年生產3萬輛客車,到格林柯爾收購的時候只生產4000輛,實際上整個公司已經瀕臨垮掉。

  就在格林柯爾在揚州建立冰箱生產廠的過程中,揚州市政府看重了這家企業的民營機制和成功整合科龍、美菱的案例。經過初步的接觸,雙方很快達成了收購協議。

  顧雛軍認為,作為自動化程度比較低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大客車行業對民營企業來說,有相當的發展空間。

  由此,格林柯爾的收購範圍第一次擴大到家電行業之外。

  完成對亞星客車的收購後,顧雛軍又「偶遇「了另一個目標——位於湖北省襄樊市的一家上市公司——襄陽軸承(3.91,0.13,3.44%)。顧雛軍認為,作為汽車行業的配套產業,軸承這個行業在國內是「可以做的,有發展前景」。

  2004年4月,通過揚州格林柯爾創業投資有限公司,顧雛軍以1.01億元的價格入主ST襄軸,持有其29.84%股權。

  至此,顧雛軍旗下的格林柯爾已經擁有了5家上市公司。而且除此以外,格林柯爾還先後收購了吉林吉諾爾、江西齊洛瓦、河南冰熊在內的多家電器企業和生產線,顧雛軍因此也被眾多關注者稱為「資本狂人」。

  空手套白狼?

  其時,作為格林柯爾系的實際控制人,顧雛軍手中控制有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8056HK)、廣東科龍電器股份有限公司 (0921HK000921.SZ)、合肥美菱股份有限公司(000521.SZ)、揚州亞星客車公司股份有限公司(600213.SH)和襄陽汽車軸承股份公司(000678.SZ)等5家上市公司,並控制著麾下格林柯爾系的製冷劑、冰箱和客車三大產業眾多公司。

  縱觀格林柯爾的一系列收購,顧雛軍基本上只染指國有企業。在他看來:「國有企業好進入,如果我不要的話,浪費也是浪費了。」

  然而,正是這些企業的「國有」身份,使得顧雛軍在後來飽受懷疑和指責。實際上,早在2001年顧雛軍斥資5.6億元收購科龍電器時,就有大批各界人士對他的公司業績、收購資金來源等提出質疑。而顧雛軍這位花白頭髮、戴寬幅眼鏡的學者型商人,也被業內懷疑為「空手道高手」。

  不過,顧雛軍毫不理會各方質疑的聲音,「我唯一不缺的就是錢」——這是被很多媒體廣泛轉載的顧的一句名言。

  但在後來,始終擺脫不了市場質疑的顧雛軍和他的格林柯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2004年8月,香港中文大學金融教授郎咸平以《格林柯爾:在「國退民進」的盛宴中狂歡》為題發表演講,指責顧雛軍在「國退民進」過程中席捲國家財富,強烈建議停止以民營化為導向的產權改革。

  「郎顧之爭」的大幕由此拉開,顧雛軍也由此目標越來越大,行為越抹越黑,變成眾矢之的。在那些狂風暴雨式的質疑之下,格林柯爾神像上的油彩開始被迅速剝落。他頻繁的資本動作也引起了監管部門的注意。

  2005年5月10日,科龍公司發布公告,稱被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粵、蘇、鄂、皖四省證監局再對各轄區內的「格林柯爾系」上市公司展開檢查,此時的「格林柯爾系」已是風雨飄搖。

  2005年7月29日,顧雛軍被警方採取強制措施。

  2005年9月27日,科龍電器公告稱,青島海信空調有限公司受讓廣東格林柯爾持有的公司26221萬股(佔總股份的26.43%)境內法人股,雙方已於9月9日簽署《股份轉讓協議書》。

  此後,美菱被長虹接手、亞星和襄軸也重歸當地政府。

  2007年5月18日,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8056.HK)正式在香港退市,鼎盛一時的格林柯爾系完全瓦解,一度被稱為「資本玩家」的顧雛軍,其資產也隨同產業幻夢一起灰飛煙滅。

  一個家電奇才倒下了,誰會是下一個顧雛軍?

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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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事記

  ▲ 仰融

  原華晨集團董事局主席,2001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3名。2002年5月,正與遼寧省政府發生資產歸屬權糾紛的仰融突然出走美國。2002年10月,遼寧省公安廳正式通告,仰融因涉嫌經濟犯罪被遼寧省檢察院批准逮捕。

  ▲ 戴國芳

  原江蘇鐵本鋼鐵有限公司董事長。2004年3月,其運作的一項大型鋼鐵項目被江蘇省政府責令全面停工,戴國芳則以「涉嫌虛開抵扣稅款發票」被提起公訴。鐵本案在2006年3月28日開過一次庭,但至今仍未宣判。

  ▲ 袁寶璟

  原北京建昊集團董事長。2003年11月24日,袁寶璟因涉嫌雇兇殺人被遼陽市公安機關抓捕。2005年1月,遼寧省遼陽市中院以「故意殺人罪」一審判處袁寶璟死刑,袁上訴後被遼寧省高院終審維持原判。2006年3月17日,袁寶璟被執行死刑。

  ▲ 唐萬新

  德隆系創始人,一度控制著資產超過1200億元的金融和產業帝國,2003年唐氏兄弟位列胡潤富豪榜第25位。2006年4月29日,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以變相吸收公眾存款和操縱證券交易價格非法獲利兩項罪名判處唐萬新有期徒刑8年。

  ▲ 黃宏生

  原創維集團董事長,曾領導創維進入中國彩電業前三名。2004年11月,黃宏生因涉嫌造假賬及挪用公司資金被香港廉署傳訊。2006年7月13日,黃宏生因串謀盜竊及串謀詐騙創維數碼5000多萬港元被香港法院判監禁6年。

  ▲ 張海

  原健力寶集團董事長,曾是中國最年輕的上市公司老總。2005年3月,張海涉嫌挪用7億資金被廣東公安機關刑拘。2008年9月27日,張海因職務侵佔、挪用資金兩項罪名被廣東省高院終審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 周正毅

  原上海農凱集團董事長,曾獲2002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1名。2004年6月,周因涉嫌操縱證券交易價格和虛報註冊資本兩項罪名獲刑3 年,2006年5月獲釋。僅半年多後,2007年1月,周正毅再次被逮捕。2008年1月,上海市高院做出終審判決,認定周正毅犯單位行賄罪、對企業人員行賄罪、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罪和挪用資金罪,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16年。

  ▲ 郁知非

  原上海申花足球俱樂部董事長、上海國際賽車場有限公司副總經理。2006年因捲入上海社保案被有關部門調查。2007年1月,郁知非因涉嫌職務侵占罪被安徽省公安廳刑拘,2008年4月,被終審判處有期徒刑4年。

  ▲ 張榮坤

  原上海福禧投資集團董事長。2006年7月,張榮坤因涉及上海社保案被拘捕。2008年6月22日,吉林省高院對張榮坤案做出終審判決,張犯單位行賄罪、對公司人員行賄罪、操縱證券市場罪、欺詐發行債券罪和抽逃出資罪,五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19年。

  ▲ 吳英

  浙江本色控股集團董事長,曾位列「女富豪榜」第6位,2007年2月,吳英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被公安機關刑拘,2008年2月被檢察機關提起公訴,目前該案仍在審理過程中。

  ▲ 黃光裕

  國美集團主席,曾在2004年、2005年、2008年三次登上胡潤百富榜的榜首。2006年底,黃光裕曾因貸款問題遭到相關部門調查。2008年11月,黃光裕因涉嫌「操縱市場」等行為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

資本運作的玄機與顧雛軍樣本(5)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02日 17:26 《法人》

  記者手記

  民營企業家的煩惱

  文 本刊記者 呂斌

  在中國,企業家出事兒的概率離奇的高。往往昨天還是萬人敬仰的成功人士,今天便淪為階下囚,反差之大、變化之快,令人難以接受。

  細數這些「出事」的富豪名單,郁知非、黃光裕、顧雛軍、周正毅、戴國芳、仰融、袁寶璟……無不是各行各業的領軍人物,他們在創造了非凡財富的同時,也曾經是無數創業者的楷模。

  錢有了,名也有了,他們還需要什麼?

  看看他們最後的結局,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在企業家們獲得事業上的成功時、當他們可以利用自己的優勢為所欲為時,往往很難控制住自己不斷膨脹的慾望。

  家電業做大了,便覬覦房地產;實業做大了,就覬覦資本市場;企業界做大了,又開始覬覦官場……正是這些不斷膨脹的慾望與野心,為他們的「落馬」埋下了伏筆。

  當年,鐵本的戴國芳曾被稱為「民營鋼鐵大王」。然而,時運不佳的他不幸撞在了宏觀調控的槍口上,鐵本龐大的違規貸款、混亂的內部管理成為了監管層重點關注的目標。

  再看三任首富黃光裕,其家電業的渠道霸權早已被外界所詬病。而他個人的性格則被盛傳為囂張、暴戾,甚至被指有類黑社會行徑。所謂槍打出頭鳥,成為首富的黃光裕無時無刻不被外界注視,從做實業到做資本,他的任何舉動都會被拿來炒作一番。最終,國美電器的發展勢頭依然良好,而資本市場的糟糕狀況則可能把他拖下水去。

  而「隱藏富豪」袁寶璟直到涉案後媒體傳出其要將位於印尼海域的一口價值500億人民幣油井的股權無償捐獻給國家時,人們才知道,這位民營富豪的資本積累已經達到如此程度。當然,錢無法買命,遇到問題時就雇兇殺人——這位富豪在面對司法的權威時,顯得過於有些肆無忌憚。

  曾幾何時,「家電大王」顧雛軍被譽為商界奇才,在最高峰時,他掌控著四家上市企業,擁有科隆、美菱、杭州西冷、上海上菱、吉林吉諾爾、江西齊洛瓦、河南冰熊等眾多家電品牌。

  然而,資本收購方面的違規操作使得他旗下這些公司成為了他倒台的直接因素。由於資金有限卻急速擴張,格林柯爾在完成了前幾次收購後就嚴重現金不足。而家電行業的利潤率偏低,現金回收速度慢。

  性急的顧雛軍等不了自己的帝國緩慢發展。於是,挪用自己所掌控的這些上市公司的資金成為了他後期收購的主要資金來源。

  縱觀近年來落馬的民營企業家,他們的罪名無非是「挪用上市公司資金」、「虛開增值稅發票」、「操縱市場」之類,其手段和方式並無過人之處。

  一般來講,這些行為是中國企業界普遍存在的,只不過他們比較倒霉而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為什麼這些常規違法行為較為普遍而且長期存在?監管部門顯然難擇其咎。長期以來,中國法治的不健全、監管的不到位,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違法成本過低的局面。

  一個健全的市場是需要法治來維護的,成就富豪群體的社會原因是中國處於一個複雜的社會轉型期,規則的不透明和監管缺失為不少膽大的商人留下了制度漏洞。由此看來,在指責這些民營企業家踐踏法律的同時,我們也要反思,我們的監管如何才能切實有效?遊戲規則如何進一步健全?如何才能避免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顧雛軍的資本拼圖

發布時間: 2005-08-05 17:45 字體: 放大 縮小 還原

  在由「資本市場」、「銀行體系」和「收購目標」共同構成的國際化「收購三角」里,由於各地區法例與監管制度的不同,使得任何一方的內部監管都將面臨著來自外部信息缺失的巨大困難

  2005年,顧雛軍登上了第二屆「胡潤資本控制50強」的榜首。有意味的是,第一屆的這個位置是屬於德隆唐氏兄弟的。顧毫不掩飾對這個評價的厭惡,他認為這只是他打造產業帝國的「副產品」。

  但不可否認,從2000年7月,顧雛軍創辦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以來,就開始了長達五年的資本攻伐。

  到2005年顧雛軍已擁有4家A股公司和1家香港創業板公司。短短五年時間,顧雛軍就搭建了一個龐大的「格林柯爾系」。

  前後「格林柯爾系」

  關於「格林柯爾系」的通常說法,是由四家A股公司和一家香港上市公司構成。但這一普遍看法與實際情況有著極大的出入。倘若以2001年收購科龍為界,把顧氏企業收購分為前後兩期的話,就會發現,實際上存在兩個完全不同意義上的「格林柯爾系」。

  簡要回顧顧雛軍在收購科龍前的投資與經營包括:上世紀90年代中期的海外經營;1995年投資天津格林柯爾(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工廠);2001年,註冊地在開曼群島的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在香港創業板上市(下簡稱香港格林柯爾)。

  此階段往往被忽略的細節在於,天津工廠是由顧雛軍個人通過總部位於加拿大的格林柯爾集團間接控股,與香港格林柯爾並無股權從屬關係。正是這一細節,使得顧雛軍對科龍的收購資金來源最終得以澄清。

  據公告證實,顧雛軍收購科龍的首筆款1.5億元為減持香港格林柯爾股權所得,而其後的近2億元收購資金卻無法查明來源。2001年10月底,也就在與科龍簽字的前夕,順德格林柯爾企業發展有限公司(後改為廣東格林柯爾)成立,作為一家有限公司,顧個人佔90%以上股份。

  此前的五六月份,顧兩次在高價位拋售格林柯爾9500萬股的股票,總計套現約3億港元。「我手頭已有3個億,剩下的2.6億就拿不出來?我還有天津的廠呢!還有國際業務呢!」當媒體對格林柯爾收購能力表示懷疑時,顧十分不以為然。

  直到今年,香港證監會1月11日發布的一份譴責聲明才透露出其中玄機,聲明表示:今年1月11日,香港聯交所對格林柯爾科技(08056.HK)及有關董事,對2001年向天津格林柯爾工廠預付2.3億元貨款關聯交易隱瞞不報,予以公開譴責。

  而在2004年年報中,首次透露科龍公司控股股東廣東格林柯爾(原順德格林柯爾)股權結構為顧雛軍個人佔60%,而天津工廠佔40%。結合對天津工廠盈利狀況的質疑,有理由推測香港格林柯爾預付的2.3億元正是收購科龍的另一部份資金來源。

  在收購科龍後,「格林柯爾系」旗下的企業又可以分為兩個部份:一是動用科龍資金,以科龍名義收購的非上市企業及生產線,如吉諾爾、上菱電器、阿里斯頓等;另一部分則是以顧雛軍私人控股的企業名義收購的上市公司,如以廣東格林柯爾(原順德格林柯爾)名義收購的科龍、美菱,以揚州格林科爾名義收購的亞星、襄軸。

  在對後三家上市企業的收購中,共涉及出資約7億多元,分別為美菱2.07億元,亞星4.18億元,襄軸約1億元,而且均為現金出資。如此巨大的出資金額,顧雛軍被懷疑把科龍當作「現金牛」。

  誰是真正的「現金牛」?

  面對種種質疑,顧雛軍提到「我的錢有國際背景」。他還多次表示,收購時「用的我個人的錢,是格林柯爾集團內部的錢。」既是「有國際背景」的錢,又是「個人的錢」,顧雛軍的話是否前後矛盾?或是有意敷衍?

  縱觀2000至2004年歷年香港格林柯爾年報,其中有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那就是無論其經營利潤如何起伏,其銀行存款數量均穩步上升,而在2001年及2004年兩次銀行存款出現與利潤及總資產增長未能同步的時期里,「恰巧」與顧雛軍的兩次併購有著密切關係。

  第一次併購即2001年收購科龍。該年度香港格林柯爾的盈利高達31400萬,而銀行存款僅增加了30萬。其原因正如前文所述:高達2.3億元的利潤被作為製冷劑預付款轉入天津工廠,再以參股方式進入顧所控股的順德格林柯爾,成為收購科龍的資金。

  第二次收購為對商丘冰熊冷藏設備有限公司的收購,據香港格林柯爾2004年年報稱:公司「於2004年8月向商丘冰熊冷藏設備有限公司購得冷藏汽車製造及生產設備連負債、土地共計18400萬元。現金支付15600萬,應付2800萬。」

  然而商丘冰熊冷藏設備有限公司這一公司名稱並未出現在年報內公司的「附屬公司名單」內,而是出現了一個名為 「Shangqiu Greencool Refrigeration Truck Co,.Ltd.(商丘格林柯爾冷藏汽車有限責任公司)」,註冊資本高達2億的「國內責任有限公司」。儘管對這一公司的股權結構尚不清楚,但有理由相信,它與順德格林柯爾一樣,是一家由顧雛軍控股的私人企業。

  這樣一來,收購鏈便已清晰呈現:由顧雛軍私人持有的 「Shangqiu Greencool Refrigeration Truck Co,.Ltd. (商丘格林柯爾冷藏汽車有限責任公司)」收購冰熊設備,再將其「轉手」給香港格林柯爾,由香港格林柯爾承擔收購資金及收益。

  以香港格林柯爾2004年年報為例,公司當年總資產為13億5000萬,但對附屬公司的投資即高達13億2900萬。自2003年起,公司未再公布公司預計投資與實際投資額,但其銀行存款除了兩次併購外,依然處於持續增加之中。

  假如以實業公司的角度來衡量,將香港格林柯爾公司實際投入的資產(而非銀行存款)與其歷年的收益相比,那已經不是優異,而是一個奇蹟。但如果從併購角度來衡量,那麼可以相信,正是香港格林柯爾,而非科龍電器,承擔起一系列併購中「現金牛」的角色。

  實際上,從香港格林柯爾上市時的股權結構中可以看出,所謂「位於大陸的製冷劑銷售業務及替換工程」正是以收購冰熊設備的同一手法「裝入」上市後的「投資控股公司」。由於其後歷年年報中不斷公布「製冷劑業務」的動態,使得市場誤認為香港格林柯爾就是一間「生產銷售製冷劑」的實業公司。

  但正因為天津工廠與香港格林柯爾並無任何產權上的從屬關係,使得香港格林柯爾無需為製冷劑的生產成本做出任何投入,而只需享受其銷售收益。一位香港會計界人士對此的評價是,「純服務利潤,妙不可言」。這也解釋了其製冷劑業務超常收益的來源——由於天津廠的銷售業務由香港格林柯爾控制,銷售收入及利潤均可由其「一言以定」,在保護商業機密的前提下,審計師也只能以香港格林柯爾的申報數據為標準,使其「超常增長」得以成立。

  跨國「收購三角」

  這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轉變,很難說是會計師的「疏忽」。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香港企業界人士向記者表示,以開曼或英屬海外群島註冊的公司進行併購,是香港上市公司中一種常見的做法。

  事實上,這種做法除了利用這些地區的稅率優惠外,更重要的是這些地區對該區域內的銀行存款或資金流動有著嚴格的保密制度,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併購方泄露自己的資金動態。「一般大股東或併購者會在不同地區註冊多個公司,一方面利用不同地區的制度差異,另一方面則有效地防止了對其資金流向的追蹤。 」該人士說。

  他認為,香港格林柯爾2004年對冰熊設備的收購方式,即香港資本市場上常說的大股東將某資產「裝入」上市公司的過程,其中許多操作手法已為香港企業界所熟悉,「但內地市場和監管部門可能還不太了解。」

  而按照香港格林柯爾年報中所引用的會計準則,格林柯爾「下屬公司」所持有的資金全屬公司所有,以此而論,其海外控股公司如果持有公司資金,在會計計算中依然可以計入公司銀行存款,而此類公司如果以此資金進行抵押借貸或融資活動,根據當地銀行法例,會計師將很難進行全面審計。

  2003年8月,有記者就格林柯爾盈利的大幅降低而追問顧雛軍的看法,顧雛軍自信地表示,「相信三五年後,格林柯爾還會大贏利。」

  僅僅一年後,顧雛軍便開始實現其「大贏利」的諾言,但不是通過製冷劑銷售,而是併購——在2004年年報中,香港格林柯爾宣布,在對冰熊設備的購併中,公司除收購一間企業外,並「獲得」價值21370萬元的不動產,僅以此項,公司在收購過程中的「凈利」即達2970萬元(收購價為18400萬元),遠遠超過其製冷劑業務。

  倘若香港格林柯爾在未來「三五年內」以同樣方式將顧雛軍購自內地的企業一一「裝入」,在精巧的架構控制下,「大幅盈利」並非遙不可期。

  更加「巧合」的是,通過對冰熊設備的收購,格林柯爾的業務範疇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將過去的「替換」與「分銷」製冷劑兩項業務合併為「提供工程服務及銷售」一項,同時新增「製造及銷售冷藏汽車」一項。儘管據管理層解釋,收購冰熊設備是為了更好地促進位冷劑銷售,但聯繫到顧雛軍今年以來在國內汽車業的一系列併購,其中的變化耐人尋味。

  至此,對於「格林柯爾系」上市以來的資金運作手法已經可以勾勒出一個大概的輪廓:通過上市利用香港資本市場融資,然後利用開曼及英屬群島的銀行體系,一方面「製造」適當的收益,另一方面則在適當的時候以「外資」方式進入內地進行收購,隨後將以顧雛軍名義控股的收購公司「裝入」香港上市公司,並由上市公司分享低價位收購時帶來的「收購溢價」。

  在這一由「資本市場」、「銀行體系」和「收購目標」共同構成的國際化「收購三角」里,由於各地區法例與監管制度的不同,使得任何一方的內部監管都將面臨著來自外部信息缺失的巨大困難。(記者 王晨波/中國新聞周刊)

顧雛軍敗局之資本玩家的秘密

發布時間: 2005-08-05 17:47 字體: 放大 縮小 還原

  發展中的中國總有那麼一批人:他們曾經有著救世主般的神氣,常被人們,尤其是那些期待能給自己帶來經濟政績的官員們,奉為座上賓;他們也的確曾經給這些期待他們的人,帶來過不少現實的「奇蹟」和「滿足感」。

  但有一天,當這些「奇蹟」和「滿足感」漸漸消退,而此時還被「揭露」出:一切都不過是謊言和騙局時,他們和期待他們的人都突然間「人間蒸發」了……

  他們,就是人們常說的「資本玩家」。中國這幾年似乎不缺這樣的人,比如楊斌、比如唐氏兄弟、再比如最近的顧雛軍。

  「我不是資本玩家。」儘管顧雛軍一再如此強調。但根據媒體的報道以及本刊的實地調查,逐漸顯露出來的事實卻似乎仍在隱喻著其「資本玩家」的本性。

  有報道稱,顧雛軍的資本運作方式大抵如下:以香港資本市場為融資終端,以開曼群島等「離岸金融中心」為資本運作平台,以退出中的國有企業為併購對象,再利用離岸公司的信息不明特性,以及中國市場監管的缺失和地方政府官員的短視「大做文章」。

  「離岸公司」的「原罪」

  顧雛軍發家于海外。其格林柯爾公司是註冊於英屬開曼群島的海外公司,也就是所謂的離岸公司。

  「離岸公司的最大特點就是公司信息披露不透明,且財務操縱(乃至十足的財務造假)成本很低。"吹牛不上稅』,這正是某些資本運作高手看重的"優點』。」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梅新育博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顧雛軍在其財務操縱過程中就充分利用了離岸公司的這一特點。「這種不透明,也導致了其向外界披露的一切行為在形式上都是合法的。」梅新育認為這正是離岸公司最可怕的地方,「因為一旦他利用這個進行違法行為,會計師事務所等機構和社會公眾即使對此有疑問,在事情敗露之前也只能接受他的解釋。」

  華東政法學院經濟法學院教授羅培新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採訪時也認為,這些離岸公司基本上都是「殼」公司,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資本,是用來圈錢的一種工具。「在維京群島等地註冊一個公司非常容易,註冊資本只有1000美元。」羅培新說。

  正是這種海外註冊的隨意性導致了許多中國民營企業紛紛赴這些地方進行公司註冊。梅新育博士的調研就發現,在赴香港和其他海外證券市場上市的內地民營企業中,這類海外註冊公司佔大多數。2001年末以來,一些海外上市的內地民營企業相繼遭受財務造假質疑,而遭到質疑的民營企業全部是海外註冊的離岸公司,其中就包括格林柯爾(8056,HK)、歐亞農業、超大農業、中國稀土等公司。

  這種離岸公司又以在香港股市上市的居多。梅新育曾經計算過,截至2003年9月初,香港股市上市公司合計1019家,其中在百慕大和開曼群島註冊者分別為455家、276家,佔香港上市公司總數的71.7%;全部在中國大陸、香港以外註冊的上市公司市值總額3208.97億美元,佔香港股市市值總額6374.25億美元的50.3%,其中除了4家公司之外,都是在百慕大和開曼群島註冊的離岸公司。

  在海外註冊、然後在海外上市、接著回到中國內地興辦或收購企業,這已經成為那些「資本玩家」進行資本運作的常見路徑。而這種路徑的運用卻給內地的企業帶來了極大的風險。在梅新育看來,這些風險包括:為腐敗分子、不良商人提供侵吞國有資產和公眾財產的途徑;便利企業欺詐;造成潛在投資爭議;轉嫁金融風險等等。

  梅新育向《中國新聞周刊》分析,僅就企業利用離岸金融中心的便利條件進行的欺詐行為而言,又主要有以下兩種:

  一是虛增資產。典型案例是2003年12月敗露的義大利帕瑪拉特公司欺詐案,該公司賬面上存放在美洲銀行的40億歐元純屬虛構,在開曼群島的一家離岸公司也不存在。帕瑪拉特公司的欺詐行為之所以能夠得逞,主要是利用了離岸金融中心信息不透明的特點,總共設立了10家離岸公司。

  二是虛增經營業績。企業虛增經營業績往往是為了上市惡意「圈錢」,但虛增經營業績通常需要支付相應的較高稅收成本,企業如果利用離岸金融中心對離岸公司的免稅待遇,就可以低成本虛增經營業績。這種財務造假行為相當普遍,以至於香港形成了一條龍的財務造假「上市包工隊」。

  地方政府的「妥協」

  離岸公司的內地「圈錢」運動得益於中國環境的寬鬆以及相關法律法規的缺失,而地方政府在進行國有企業產權改革過程中奉行的短期目標,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在顧雛軍的收購計劃中,其「低價收購國有企業」受到了人們的廣泛質疑。

  「在"國退民進』的趨勢下,地方政府在產權改革時可能更看重短期目標。」華東政法學院教授羅培新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因為地方政府官員是任期制的,他們在這種口號的指引下會產生一種短視的心態。

  為什麼地方政府會青睞這種離岸公司及「資本玩家」?「主要是因為這種離岸公司的性質為企業利潤的轉移提供了空間,而作為海外公司的離岸公司是不受中國法律法規的監控的。重要的是,在這些國有企業產權改革的過程裡面還存在著許多交易,各利益團體在這些收購行為中能獲得各自的利益。」羅培新分析道。

  而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梅新育則認為,大多數規模龐大的現代企業都是所有權與經營權「兩權分離」的企業,經營者或者完全沒有企業股權(如完全的國有企業或由外部職業經理管理的私人企業),或者並不佔有全部股份(股權多元化企業),因此存在代理風險,掌握經營權的經理人可能侵佔股東資產,掌握控股權的大股東也有可能侵犯其他股東的權益。

  由於當前的中國商業法規不夠健全,這種代理風險相當高,而離岸金融中心恰恰為這種侵佔行為提供了便利的資產轉移渠道。比如:通過關聯交易掏空上市公司資產,以及隱蔽公司股權收購方的真實身份,低成本侵佔公有股權。

  造「系」運動

  在顧雛軍的資本王國里,人們發現,他一手締造的「格林柯爾系」很容易讓人陷入迷局。

  按照郎咸平的分析,這場造「系」運動中有這樣的特點: 「顧氏通過格林柯爾收購的企業多數是上市公司,但是在每一類產業的上端都是一家顧雛軍 100%控股的私人公司,各產業間表面上看來毫無交叉關聯:製冷劑產業主要是天津的製冷劑廠和他的Greencool Capital Limited來控制;冰箱產業由順德格林柯爾控制;客車產業由揚州格林柯爾控制。」

  在郎咸平看來,顧雛軍這種「金字塔股權」的「安排」實際上是為了設立一個有利於未來公司收購以及關聯交易運作的公司集團架構及股權結構。在這種框架中,居於控制端的是不需要承擔信息披露義務的私人公司,居於被控制端的則是被收購的上市公司;而處於同一層次的公司又多進行不同產業的經營。

  為什麼資本玩家喜歡通過產業收購來達到自己的資本目的?「因為收購的概念在股市上很受追捧,目的說白了還是圈錢。」東方高聖併購經理冀書鵬對《中國新聞周刊》說,而綜觀顧雛軍收購的這些國有企業,基本上都是負債率高,但有著很好的基礎,地方政府又很支持的企業。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利於收購時的壓價。

  「中國的上市公司之所以喜歡造系,主要的原因是想將產業資本和金融資產相結合。」羅培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這個過程當中,券商和大的「 系」之間的勾結掩護了這種行為的非法性,如高值低估、利潤轉移(掩藏利潤)、報表重組(上市公司的關聯交易非常常見)、交易不公平等。而離岸公司的特性又增加了這種「系」的複雜程度,比如這種公司的負債率的真實情況等很難知曉。

  梅新育分析說,首先,離岸公司無需公布其資產負債情況,社會公眾和金融機構難以得知其真實債務水平。其次,離岸公司之間、離岸公司與其他非離岸公司之間的資產和人事關係無需公開,社會公眾和金融機構難以得知通過離岸公司進行的資金調度情況。

  因此,梅新育認為,藉助離岸公司工具,一家集團公司可以在集團整體債務水平很高的情況下,將其控制下的信息披露義務較高的子公司賬面債務水平保持在較低水平,而集團整體的高負債不為人所知。

  「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是這些公司在離岸金融中心註冊,超出了內地證券監管部門的監管範圍和能力,從而形成了監管真空。」梅新育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監管之途

  那麼,如何堵住這些監管漏洞?

  2005年1月24日,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了《國家外匯管理局關於完善外資併購外匯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

  《通知》規定,境內居民境外投資直接或間接設立、控制境外企業,應參照《境外投資外匯管理辦法》的規定辦理審批、登記手續。

  而境內居民為換取境外公司股權憑證及其他財產權利而出讓境內資產和股權的,則要根據《外國投資者併購境內企業暫行規定》,取得外匯管理部門的核准。如未經核准,境內居民不得以其擁有的境內資產或股權為交易對價取得境外企業股權及其他財產權利。

  同時,《通知》要求,各分局、外匯管理部門在辦理由外資併購設立的外商投資企業外匯登記時,應重點審核該境外企業是否為境內居民所設立或控制,是否與併購標的企業擁有同一管理層。對於境內居民通過境外企業併購境內企業設立的外商投資企業,各分局、外匯管理部門應將其外匯登記申請上報總局批准。

  在控制企業利潤轉移海外方面,該《通知》要求對於境內居民通過境外企業併購境內企業設立並已辦理外匯登記的外商投資企業,各分局、外匯管理部門應列出詳細名單,對該類企業的驗資詢證、轉股收匯外資外匯登記、股東貸款登記、利潤匯出、利潤再投資、股權轉讓等情況實施重點監控,發現問題,要及時查處。

  這一《通知》將從某種程度上遏制跨境資本流動的非法性。但顯然,監管的步伐仍需加快。(記者 謝良兵/中國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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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雛軍:出來賺,遲早要還的

  2006年12月27日16:40 南方都市報刊

  曾經在資本市場上呼風喚雨、狂妄自負的顧雛軍已生出白髮,疲憊之態顯露無遺,此時他已無法掩飾落寞意味,2004年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轉折的開始。用他的話說是「猴年對我流年不利……」

  2004年8月,郎咸平的公開演講直指顧雛軍大收購聚斂財富是巧取豪奪,瓜分國資,顧雛軍立即「還擊」。郎顧之爭將顧雛軍推上風口浪尖,格林柯爾的資本運作問題也隨之迅速暴露於公眾面前。

  顧雛軍1959年生於江蘇泰縣,1984年天津大學熱能工程系研究生畢業。原任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顧雛軍發跡以來,其原始資本來源一直是媒體關注的焦點。

  資本大鱷、資本狂人、資本玩家……外界給顧雛軍的頭銜幾乎都與「資本」有關。2004年,這位資本狂人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這一年,德隆唐氏兄弟先他倒下;歐亞農業的楊 斌已經獲刑18年;健力寶的張海尚在掙扎;一場被稱為「中國改革的第三次大爭論」急劇升溫。顧雛軍,不幸成為這場狂飆的一個宿命符號。

  2005年1月18日,深圳五洲賓館,面對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記者,顧雛軍盤點自己剛剛過去的一年:「猴年對我流年不利,……要買本《易經》放在床頭。」幾乎所有的記者言及此處,還都加上了一個定語「頭髮花白的顧雛軍說」。此情此語,對一個曾經在資本市場上呼風喚雨且一向被視為狂妄自負的顧雛軍來說,疲憊之態,落寞意味,竟無法掩飾。

顧雛軍:出來賺 遲早要還的

2008年12月02日22:00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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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起家

  2004年開年時,顧雛軍還在躊躇滿志,鷹視狼顧。1月25日,大年初四,顧雛軍在北京高調宣布:已全資收購兩家歐洲汽車公司——蓋茨國際(Gates International)在法國的汽車管件工廠和雷萊德產品發展公司(Leyland Product Development Ltd)。面對隨之而來的質疑,顧雛軍依然不屑一顧。此時的顧雛軍,身上依然有無數的光環和神話。他剛剛當選中央電視台的年度十大經濟人物,被譽為讓國企 「起死回生」的民營企業家。因此,他認為他的擴張併購之路還遠未結束。

  的確,顧雛軍似乎從來都是以追求卓越的姿態而存在的。

  1989年1月6日,顧雛軍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媒體上。當天,北京兩份報紙報道了一個特大新聞:30歲的能源工程師顧雛軍發明了「顧氏熱力循環系統」——目前世界上「所有製冷、空調、熱泵及熱流體循環中最佳的熱力循環系統」。雖然國內製冷學界大部分專家認為這只是「勞倫茲循環」的翻版,毫無新意可言。但是,這條「顧氏理論」卻成為顧雛軍日後起家的基石。

  20世紀90年代初,顧雛軍南下創業。在惠州搞起了「小康」空調。隨後「小康」空調因質量糾紛被勒令停產,並因此引發一場訴訟,最終顧被判處600萬元罰款而告終。

  隨後,顧雛軍遠赴海外,直到90年代中期突然衣錦還鄉。他闊了,一出手就是5000萬美元在天津開發區設立了格林柯爾製冷劑(中國)有限公司,其中顧雛軍個人出資額就達到了4250萬美元。錢從何來?沒人知道。顧雛軍的解釋是,他在海外設有公司,註冊英屬開曼群島和維京群島。絕大多數中國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直到顧雛軍東窗事發,有專家告訴公眾,這兩個群島分別位於波多黎各和牙買加附近,只需1000美元就能在那裡註冊一家公司,而且不徵收所得稅,公司的註冊信息也不用完全公開,因此而成為「避稅天堂」。說白了,基本是空殼公司,「圈錢的工具」。

  國人對這兩個群島不了解,顧雛軍卻對國內的情況很了解。天津設廠後,他又先後在北京、深圳、湖北、海南建了四家工程公司。就是在他行動的同時,十五大召開,「國企改革攻堅戰」成為一個流行詞。效率低下、連年虧損的國有企業該如何進行產權改革,正被愈炒愈熱。有人主張「分」,有人主張「賣」。這一背景成為顧雛軍數年後舞動長袖的舞台。

顧雛軍:出來賺 遲早要還的

2008年12月02日22:00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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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購狂飆

  顧雛軍下一步的計劃是上市融資,他曾說:「我不忙虛的了,一定要搞到上市才行,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不成功就蹲監獄!」2000年7月,格林柯爾成功登陸香港創業板。顧雛軍的資本「旗艦」終於浮出水面,顧雛軍要開始一鳴驚人了。

  2001年10月31日,一場盛大的新聞發布會在香港舉行,閃光燈的閃爍中,顧雛軍宣布:他從原大股東容聲集團(順德容桂鎮政府絕對控股)手中買下了總共20477.5755萬股相當於總股本20.6%的科龍電器法人股份,轉讓價款為5.6億元人民幣,一躍成為科龍電器的第一大股東。從此時起,顧雛軍才真正名動天下。他在香港創業板的上市企業格林柯爾科技控股有限公司(8056)的股票也節節攀升。而顧接下來的大手筆投資收購的狂飆更加令人眼花繚亂。

  2002年5月13日,格林柯爾投資3.6億美元,在南昌經濟技術開發區購地16.6公頃興建格林柯爾科技工業園;

  2002年底,顧雛軍以1000萬元的價格接手上菱兩條冰箱生產線設備;

  2002年10月斥資3億元整體收購吉林吉諾爾冰箱廠;

  2003年5月底以2.07億元現金收購美菱電器(000521,股吧)20.03%的股份;

  2003年底,以4.18億元收購江蘇揚州亞星(上海交易所代碼:600213)60.67%股份。

  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顧雛軍微笑:「我唯一不缺的就是錢」。被問到不耐煩時,他就板起面孔:「收購的錢都是我自己的錢,連政府都不擔心,你們媒體也沒必要過分關心了吧。」

  媒體不能不關心。早在2001年顧雛軍誇下海口收購科龍時,《財經》就調查到,截至11月15日,格林柯爾的資金還未到位。格林柯爾正多方籌措,準備以科龍股權為質押,從順德當地的金融機構貸出數額相當大的款項,並提出新的付款方式,想用部分格林柯爾股權交換科龍股權。隨後,《財經》又調查了顧雛軍發家的兩個版本、技術神話產生的歷程,那個設在天津被稱為「亞洲最大的混合製冷劑生產基地」2001年的利潤只有300萬元,與顧雛軍宣稱的5000萬元的盈利差之甚遠。

  而到了2002年4月,格林柯爾更遭香港交易所質詢,要求對2001年底上市公司格林柯爾與位於天津的格林柯爾製冷劑(中國)有限公司之間發生的一起關聯交易作出解釋。香港格林柯爾的年報顯示,這筆總數約2.3億元的款項被用於向天津格林柯爾購買未來所需的製冷劑,而聯交所要求上市公司提供交易的更多細節,包括付運日期。這筆交易發生在 2001年12月,恰恰是顧雛軍宣布以個人資產收購中國的名牌家電企業科龍電器之後,因此引發了市場猜測,即該筆預付款的大部分有可能被用於收購科龍支付的首批款項1.5億元。

  然而,所有這些質疑都沒能阻止顧雛軍的腳步,他依然在併購的道路上高歌猛進。在併購河南商丘冰熊時,他出資1.56億購得了價值2.14億元的不動產,作為回報,商丘市政府無償提供給顧1000畝土地,外加1億多元的貸款。而顧關於在當地建工業園以及增加進口設備的承諾都沒有兌現。當年的格林柯爾的年報中稱,僅在這一次收購中,格林柯爾就獲得了2970萬元的「凈利潤」。這也正是後來公眾所不解之處:面對如此明顯的「空手套白狼」,政府機構為何還要將他奉為座上賓?

  顧雛軍對此看得最為清晰。就在他大舉收購的2002年,十六大召開,國企改革依然是重中之重,並開始實行「國有資產分級管理」。學界甚至開始風傳:明年是MBO(管理層收購)年。所以,在2003年12月做客央視《對話》時,他說了一句話:「科龍不賣給我,順德所有的官員都會有麻煩。」他正是看準了地方官員急於甩掉包袱、招商引資這個軟肋。

  但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空手套白狼」的遊戲也有極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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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顧公案

  時間終於到了2004年。1月,他收購了兩家外國公司;4月,又以1.1億元收購湖北襄陽軸承(000678,股吧)29.84%的股份。顧雛軍的資本帝國達到了頂峰。此時,他不知道,自己生命的軌跡正要與另一個男人發生劇烈碰撞。

  2004年8月9日,郎咸平,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男人登上復旦大學的講壇,矛頭直指顧雛軍。郎咸平表示,他和他的學生經過3個月的研究後發現,顧雛軍先後收購了科龍、美菱、亞星客車(600213,股吧) 以及ST襄軸等四家公司,號稱投資41億元,但實際只投入3億多元。期間顧雛軍採取了多種手法巧取豪奪,郎咸平歸納為「七大板斧」——安營紮寨、乘虛而入、反客為主、投桃報李、洗個大澡、相貌迎人以及借雞生蛋。這一事實再次表明,現在進行的產權制度改革並不能真正使國企走上正路,而只是民企瓜分國資的一場「盛宴」。

  郎咸平的演講立即招來顧雛軍的「還擊」,他通過律師向郎發出警告函。8月16日,郎咸平在北京舉行媒體見面會,稱絕不容許顧雛軍踐踏學術尊嚴。顧雛軍於是也「提前一天」——在8月16日郎的文章公開當天下午即正式以「誹謗罪」向香港高等法院提起訴訟,表示要「捍衛實業家的榮譽」。此後,科龍集團營銷總裁嚴友松頻頻致電記者,痛斥郎咸平為「無聊、無知、無賴」的「三無書生」。「郎顧公案」就此開始。

  8月20日,在北京晨報刊出的《顧雛軍郎咸平公案反思經濟學界為何集體失語》中,郎咸平對「整個經濟學界還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公開支持我」表示遺憾。報道將郎顧之爭引向了經濟學界。8月28日,郎咸平在北京召開「資產流失與國有資產發展研討會」。據介紹,該研討會曾廣發「英雄帖」,邀請對象包括了吳敬璉、張維迎、厲以寧、林毅夫、茅於軾。然而,「該參加的人員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參加。」郎咸平不無遺憾地說。就在同一天,著名經濟學家、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張維迎在「中國企業家論壇——首屆深圳高峰會」上的開場白,讓人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他冒著「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危險,替民營企業家 「喊冤」。

  大爭論由此正式爆發。爭論持續一個月後,國資委終於表態:實施管理層收購併控股,是將所有權與經營權合一,這不利於形成有效的公司治理結構,不利於建立市場化配置經營管理者的機制,不利於維護國有經濟的控制力,與我國國有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推進股份制改革的方向不相符合。

  之後不久,又爆出顧雛軍以每人10萬元酬勞的代價收買一些專家,力挺其併購行為「和"中國企業改革路徑』完全一致」。消息一出,網民們更為憤怒,網上的聲音幾乎是一邊倒地「挺郎」。而且,爭論的範圍已經不只限於「挺郎」或者「倒顧」,甚至不再是國企產權改革,而是涉及到對中國二十多年整體改革的評價:醫療、教育、下崗職工、貧富分化,所有社會問題都因此而爆發出來。因此,這次爭論被稱為繼1981到1984年、1989到1992年之後的第三次關於中國改革的大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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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下神壇

  此時的顧雛軍早就無法左右局勢,在「流年不利」的嘆息中來到了2005年。但是,新年並沒有抹去2004年的晦氣。1月,格林柯爾先是由於 2001年的一樁關聯交易被香港聯交所譴責,5天後,又因顧雛軍曾經求人撰寫一篇對格林柯爾有利的文章,並因此欠下中間人1000萬港元公關費而被告上法庭。4月,科龍電器發布2004年度財報,顯示全年虧損6416萬元,和前三季度2.15億元的利潤總額相比,四季度巨虧2.79億元。市場為之大嘩。5月10日,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粵、蘇、鄂、皖四省證監局再對各轄區內的「格林柯爾系」公司展開稽查。

  7月29日17時左右,北京奔走公關多時的顧雛軍,在北京首都機場被警方帶走。此前一周,他在接受《英才》雜誌採訪時,在被與德隆唐萬新比較時,顧雛軍似乎還沒有顧及到事情的嚴重性:「我比唐萬新好一點,我可能會隻身離開中國。」但是,隻身離國對他而言已經是奢侈的夢想了。 □本報記者王海軍

從顧雛軍談起(轉載)--有關郎顧之爭

作者:luxinzhi 出自:陸新之且看且記 瀏覽/評論:1,004/0 日期:2005年8月26日 23:44

從顧雛軍談起

《董事會》雜誌2005年第9期

從顧雛軍談起

朱志礪

2001年11月,顧雛軍收購科龍20%的法人股,入主科龍,從此成為媒體熱點人物。

不到4年時間,顧雛軍在中國資本市場上攻城掠地,出事前,已經形成了包括科龍、美菱、襄樊軸承、亞星客車等5家上市公司在內的所謂「格林柯爾系」。

隨著證監會結束對顧雛軍的調查,並把案件移交公安機關,顧雛軍事件已經基本定性,即:「挪用上市公司資金」。

尚未得到證監會批准的襄樊軸承、亞星客車併購計劃必然流產不說,美菱也發布董事會公告,要請顧雛軍出局。尚在建構中的「格林柯爾系」帝國,事實上已經分崩離析。

而在顧雛軍製冷帝國夢、併購夢、格林柯爾系帝國夢緣起的地方順德,科龍的大面積停產對當地的經濟和社會已經造成了傷害,這使得顧雛軍失去了來自順德區政府的支持。對科龍的命運,順德地方政府不可能坐視不管。

顧雛軍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原因何在呢?

磨盤理論

對企業經營,我有一個磨盤理論。做企業就像推磨,初試啟動最耗費氣力。只要磨盤一直在轉,推起來就比較輕鬆。做老闆的,要為磨盤不停轉動而維持動力,注入原料(穀物)。一旦磨盤停轉,再啟動就非常困難。磨盤越大,再啟動的難度就越大。

今年春季,國內多家媒體爆料,科龍大面積停產,經銷商在科龍提不到貨。在報紙上看到這類消息,就意味著科龍現金流枯竭,資金鏈緊繃,多米諾骨牌效應開始了。

中國家電行業,年銷售額100億的企業,負債20億,是完全可以正常運轉的。它可以採用借貸還貸,預收經銷商「打款」,延遲支付供應商貨款等等手法,來保證現金流不至於枯竭,使得企業的磨盤不至於停轉。當然,這需要老闆要有高超的平衡技巧與駕馭能力。

而一旦磨盤停轉,不利消息到處流傳,接下來的必然是:銀行停止貸款並逼迫還貸;經銷商不肯預先打款;供貨商不肯賒貨,上門追債。而一旦供應商們「聚眾」訴訟,沒有幾十億增量資金投進去,企業的磨盤就無法轉動起來。當其時,企業到哪裡去找數十億資金來救命呢?

當年愛多胡志標就是被聚眾追債的供貨商逼上死路的。

顧雛軍比胡志標幸運,他是香港上市公司格林柯爾的大股東,可以通過減持自己名下的格林柯爾股票,獲得現金。問題是幾億港元現金,要用來維持磨盤運轉是足足有餘的,但要重啟磨盤,則遠遠不能填補已往的窟窿。

顧雛軍的併購,其實用不了多少錢。我在IBM做的講座《以案說法談中國企業》中,就談到過顧雛軍的併購:收購目標是上市公司;目標公司的股本結構比較多元;花3億左右,收購20%左右的法人股;不求做控股股東,但是一定是最大股東;然後是一定要在董事會中占多數席位,獲得公司的控制權。顧雛軍總是以較小的收購成本,運作數十倍於此的資產。

但是,獲得控制權的收購成本雖低,但運作成本卻是高昂的。什麼叫「國退民進」,那意思是說,政府從此不再為企業背包袱。在銀企關係中,有沒有政府居間平衡,是大不一樣的。

從顧雛軍的收購目標來看,顧是期望通過收購一系列上市公司,利用上市公司的融資與再融資渠道,建構起一個資本王國。但是,收購容易,運作難。特別是中國資本市場在經歷了一系列風波之後,監管部門對上市公司之間的關聯交易、相互擔保、資金挪用的關注度大大提高了。顧雛軍面對的資本市場,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當科龍磨盤運轉出現停頓後,整個格林柯爾系的危機的爆發,就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企業家本份

中國企業家普遍具有泛政治化傾向,不少企業家有「紅太陽情結」或「救星情結」。早期的牟其中自不待言,此人陽謀陰謀,連舉手投足間,全部都是刻意仿效毛澤東。本人曾親耳聆聽過多位企業家自豪地稱自己養活了多少人。顧雛軍手下的得力幹將嚴友松在接受《信息時報》記者採訪時,就在對郎咸平作人生攻擊之後,自詡科龍直接養活多少人、間接養活多少人。

企業家對社會的貢獻是值得褒揚的。但是以此為本錢飛揚跋扈,踐踏規則,卻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所以,我提出一個概念,叫「企業家本份」,意圖用這個概念來描述什麼是企業家該做的,什麼是企業家不該做的。

國內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叫「商而優則仕」。企業搞好了,提拔去當官,或者給個人大、政協的官銜。現在又出現了企業家兼職當市委常委、副市長,從人大政協的虛銜演變到了權力機關的實職。

這種做法,會誘導、促使企業家家去追求政治特權。

官、商身份上的一體化,雖然短期內能為企業提供保護,免去來自職能部門的干擾與合法傷害,但是,從長遠看,卻使企業家遠離其本份。在我看來,企業家就是商人,按商業規則行事,而非按政治規則行事。從商、從政,兩套規則體系是完全不同的。

顧雛軍有兩場著名的官司:一是狀告瑞銀華寶的張化橋,二是對郎咸平的訴訟。這兩場官司,特別是對郎的訴訟,讓顧雛軍徹底失掉了公眾同情心。

媒體的負面報道,對企業的殺傷力是巨大的。張化橋對格林柯爾的分析文章,導致了一場質疑顧雛軍是否虛構業績的大戰,在這場爭論中,格林柯爾股票市值蒸發了10多億港元。惱羞成怒的顧雛軍旋即把張化橋告上法庭。從此,顧雛軍一有對己不利的評論,立即出動律師。

顧雛軍頻繁發起訴訟,這行為本身並沒錯。但用打官司,甚至人身威脅,來堵塞評論,卻是大違企業家本份。

企業是營利組織,但始終具有社會性。企業的產品在社會上銷售,產品的質量、價格、安全性關乎每一個消費者或該產品潛在購買者的利益。尤其是上市公司,股票在社會上流通,公司的經營狀況更是關乎股民、投資人的錢袋。所以,企業沒有也不應該有不受批評的政治特權。上市公司,本質上叫「社會公眾公司」,這是全世界都確認的基本規則,即使是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也從來沒有公開否決過這一條。

我經歷過的兩件事,都說明,顧雛軍在追求不受批評的政治特權方面走得有多遠。

2001年11月,我應廣州一財經媒體之約,寫了一篇《審視格林柯爾-科龍併購案》,文章經過所有程序,將要出報之際,給臨時攔了下來,原因是該報總編接到省委宣傳部的指令,有關格林柯爾的文章一律不準見報。

該文後來國務院發展中心的國研網、北京《華夏時報》發了,《中國商報》也從國研網上轉載了該文。搞笑的是,北京格林柯爾一位總裁高級助理,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的文章非常客觀、公正。

當時,顧雛軍的財富故事正遭受空前猛烈的質疑,顧氏製冷劑的功效、格林柯爾的業績虛構等等,全部被翻了出來。

我的看法是,在香港上市的格林柯爾涉嫌商業欺詐是一回事,而格林柯爾收購科龍股權是否合法是另一回事。特別是有媒體指稱格林柯爾收購科龍涉嫌「空手套白狼 」、「國有資產流失」,更是牛頭不對馬嘴。顧雛軍收購科龍確實是出錢了,錢的來源是通過出售其名下的格林柯爾股票,這可以證明收購行為不是空手套白狼。而國有資產流失說,更是無稽之談。科龍是鄉鎮企業,怎麼說也跟國資扯不上關係。

在我看來,顧雛軍當然可以批評,但是批評要有點專業精神。打個比方:你不能因為某人涉嫌搶劫,而指控他根本沒有做過的強姦罪。

2003年7月,北京一家產經雜誌邀我評論顧雛軍的系列併購。我撰文《顧雛軍 產業實幹家還是資本玩家?》,對顧雛軍的財務技巧和併購手段作了一些分析。文章尚未刊出,就被顧的律師找上門,以打官司為要挾,要求撤下文章。

連續兩次遭遇顧雛軍的封殺,使我對顧氏原有的同情心變成了憎惡感。也使我看到了他的可能結局。

顧雛軍離開其企業家應堅守的本份太遠,太遠了。

顧雛軍跌倒在哪裡?

郎顧之爭,是顧雛軍的滑鐵盧。

張化橋可能嫌口水戰、打官司之類瑣事太煩。而有心要做財經界謝霆鋒的郎咸平,卻是見獵心喜。

郎咸平並非僅僅針對顧雛軍發難。在郎咸平的國資流失名單中,有海爾張瑞敏、TCL李東生等等,但張、李等都只是作了一些非常低調的回應。顧雛軍的暴跳如雷正好是郎咸平最最希望得到的反應。

來自顧雛軍方面的律師函和媒體訪談內容中,充訴著對郎的人身威脅和人身攻擊。這是顧在接下郎的試應手後輸的第一招。

在郎顧之爭中,顧方的情緒性反應,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使得這場爭論參戰者越來越多,逐漸演變成一場全社會的大爭論。這場爭論產生兩個結果:一是互聯網民意調查中,郎咸平的支持率高達90%以上;二是國資委對大型國企的MBO剎車。

這場大論戰中,除了少數幾個屁股高於腦袋的學者外,從民間到管理層,普遍反感顧的張揚跋扈、過激反應。而最有可能同情顧的企業家階層,也在怪罪顧,這場爭論的一個直接結果就是,許多牽涉國資的併購與MBO被中止了。

郎咸平的支持率如此之高,實質上是折射出了一種轉型社會中的民間情緒。這種情緒是對兩極分化、基尼係數越來越高、馬太效應越來越顯著現象不滿的,可遇不可求的宣洩機會。

而顧是引發這種民間不和諧情緒洶湧的肇事者,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這才是顧雛軍現在這個結局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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