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Mr.陳看世界 | 洛杉磯諾頓·西蒙博物館
Norton Simon Museum,
Los Angeles
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博物館?
看到羅丹雕塑的聯想
在洛杉磯一天看三家博物館是很趕的,在哪個城市如此都很累。離開了汽車博物館就到了日程安排中的諾頓·西蒙博物館。非常幸運的是這家博物館晚上八點鐘從才閉館,否則就趕不上了,就被汽車博物館耽誤了(續昨天的微信彼得森汽車博物館)。
▲ 諾頓·西蒙博物館開館時間也比較奇特,周二閉館。
等到了博物館的門前,已經是暮色沉沉。但看到圍繞入口兩側的羅丹的雕塑,立即感到熟悉的親切,自然會想到巴黎的羅丹博物館:
想到曾經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看到的世界第二多的羅丹作品的收藏;
想到所見的美國賓州的羅丹博物館;
想到在很多地方見到的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羅丹雕塑。
我曾經給在國博的展覽取名為「永遠的思想者」,這個永遠是不分區域和文化的共同的審美愛好,是美的永恆。羅丹作品的代表作一定是以《思想者》排第一,因此,在世界很多博物館中都可以看到,這裡展出的是其中的第11號。
▲2014年11月28日-2015年3月22日,中國國家博物館「永遠的思想者——羅丹雕塑回顧展」展廳。
我喜歡進入陌生的博物館,不喜歡提前做功課
我喜歡進入陌生的博物館,因此,不喜歡提前做功課,基本上不提前做功課。
我要獲得屬於自己的第一感覺,不為別人所左右;
我要從陌生中獲得最新鮮的感受,第一感覺很重要;
我要在隨遇中得到意外的驚喜,意外的收穫是一種特別的境界。
但是,我也喜歡多次進入熟悉的博物館,看其中的變化所帶來的新的氣象,比如像大都會博物館、盧浮宮之類,一而再,再而三,看其中的年年相似和歲歲不同。
對於諾頓·西蒙博物館,此前是一無所知,我期待的是出於想像之外。
沒想到進門迎面就是一尊高大而斷臂的屬於東南亞風格的立佛,這種安排一般都是那種亞洲博物館的風格。一般認為,大堂的這種安排基本上就是博物館的定位。
趁著買票的時間,先走到大堂後面門外園林中,看看這屬於博物館的雜項。或許是剛才看汽車博物館留下的餘音,像換了一個頻道,自然清新,與建築內的空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謂的天人合一就是這種感覺
來到這裡的人都會聯想到莫奈的花園,實際上,好多人都是從莫奈的畫中看到的,包括我。可是,這裡沒有睡蓮,或許是季節的問題。如果有了睡蓮而太像莫奈的花園那可能又沒有意思了。如今的世界上只有唯一的莫奈花園,不可能有第二。
這裡不大的水面兩側有著茂盛的樹木,它們所營造的自然沒有雕飾的痕迹,顯然,這和蓋蒂博物館那人造的精緻的花園有著審美上的本質的不同。
自然的小巧所表現的感覺是不需要太多的人造;而習慣了人造的口味,往往不能欣賞到這種自然的美學。
這裡也點綴了一些名家的雕塑,好像樹木長在那裡一樣,極其的協調,所謂的天人合一就是這種感覺。
如此的藝術與自然的對話,是以和諧為終極目標,而非一般意義上的裝點。
據說這個7300多平米的花園中種植了由植物學家捐贈的來自世界各地的180餘種樹木、灌木、藤本和多年生植物。
花園的左側是咖啡廳,非常講究,能在這裡小憩,喝一點,不管是茶或咖啡都很享受。
▲ 諾頓·西蒙博物館雕塑公園和珊瑚樹。
▲ 諾頓·西蒙博物館咖啡廳。
在博物館,需要與展品進行面對面的溝通,這是心靈的溝通
只能是匆匆一瞥,不能細看,更不能留戀那休閑的地方。
還是回到大堂。大堂的左右兩側是一條貫通的連線。先往右,過道的兩側又形成十字交叉的貫通的連線,由此進入展廳。
這種建築格局的不利之處就是總要走回頭路,所謂的有利有弊於此顯現了出來。博物館的參觀路線如果是走回頭路總感覺不好,不合理,因為不順暢。
進了兩個展廳以及周邊都是14-16世紀、17-18世紀的西方繪畫,名家之作不少。
初步的感覺這裡的空間小巧而精緻,色調豐富而協調,布展講究而條理明晰,光線恰當而柔和。
尤其是氛圍中的靜謐在博物館中尤其體現出對藝術的尊重,對觀眾的尊重,而那些吵吵嚷嚷與熙熙攘攘與博物館的調調不合。
在博物館觀賞展品的氛圍很重要,需要與展品進行面對面的溝通,這是心靈的溝通,需要穿透所看到的所有。
這種偶遇太美妙了
前行的必經之路上是交叉路口的廳,又是一個下層的旋轉樓梯的入口,頂部的設計像一個簡約的圓形藻井,最上面有圓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藍藍的天空,這在建築上很重要,是畫中的透氣的眼。
這一設計和大堂的頂部一樣,其規律是該館的整體中凡是有十字交叉的廳,都是這種形制的頂;而在展現盡頭的中間位置上,同樣是這樣形制的頂,其玻璃窗則是方的——這是區別,這是講究,這是設計。
圍著螺旋樓梯的入口是廳中間的像圍牆一樣的護欄,人們可以趴在上面看樓下,既看到樓梯的旋轉的台階,又可以看到下一層中展出的造像。
在這個中央地區,周圍都是南亞或東南亞的造像,擺放錯落有致,看得出很講究,落落大方。
該館圍繞著旋轉樓梯的精彩於此開始。一定要慢慢地品嘗其中的細節,看看隨著步伐的移動而出現的變化,當露出一尊佛像的局部,感覺是山窮水盡的忽然開朗,佛像與樓梯的輪廓發生的關聯所顯現的那種神秘的感覺打破了通常構圖的結構。
而當滿眼都是不盡其數的造像,那實在是沒有預想的意外,這種偶遇太美妙了。
那種穿越玻璃的神秘,那種里外若即若離的貫通......
怎麼會有這麼多?這麼豐富?這麼精美?
這裡正在展出的是關於南亞和東南亞的佛教造像藝術的專題,規模之大,數量之多,可能在這個主題範圍內和巴黎吉美博物館有一拼。
再看到那一條像甬道一樣的設計,不僅是獨特,而是非常貼切的表現出這一地區的藝術感覺。
那石柱以及石柱上的造像所形成得陣勢,營造了一個在博物館中難以見到的佛國的世界,莊嚴而肅穆,又非常讓人聯想到它們家鄉的原生態。
其頂頭有一能夠看到戶外的玻璃窗,像一個寬銀幕,室內是11世紀印度的青銅舞蹈的濕婆,室外的園林中安放了一尊坐姿的石刻佛像。
從里往外看,好像是走在石窟的門口看到外面的景象;當在夜景的燈光照耀下,那種穿越玻璃的神秘,那種里外若即若離的貫通,實在感到這一博物館的不同凡響,其設計的超凡脫俗,僅此一項,都應該在世界博物館中有一席之地。
這時候腦子裡立即就有這樣的疑問,藏家是如何獲得這批藏品?這種辛勞的累積又有多少離奇的故事;它們從它的誕生地來到這裡一定有故事,遺憾,無從知道。
真是太意外了,能夠看到這一大批量的南亞和東南亞收藏。其中有柬埔寨吳哥窟的圓雕濕婆,想到不久前去吳哥窟看到那內部空空的場景,除了柬埔寨國家博物館的收藏之外,那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也有相當一大部分。可是,中國沒有。
展出中的那印度9世紀的石柱,精美的浮雕只能用絕倫兩個字來形容。這些造像的內容豐富,形式也是變化多端。它們來自印度、柬埔寨、巴基斯坦,泰國,印度尼西亞、斯里蘭卡等,而以印度的居多。
這裡展出的多數是石刻造像,但也有數量眾多的九至十七世紀青銅造像,相當一部分來自南印度的泰米爾納德邦和喀拉拉邦,以及斯里蘭卡。這些青銅造像主要是獻給印度教寺廟的供奉。
後面兩個圖來自 ? The Norton Simon Foundation
真的不舍離去這裡......
這裡需要慢慢看,需要時間的消磨和消化。因為離開這裡要研究或了解南亞或東南亞的藝術,至少要走四五個國家,還不一定能看到這麼全。
在這一層還有一個畢加索的特展,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諾頓·西蒙有如此豐富而具有系列化的畢加索的收藏,無法想像它與南亞和東南亞造像藝術的關係,怎麼就成了一鍋的饅頭。
這是畢加索上個世紀40年代的版畫系列,是諾頓·西蒙收藏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畢加索在到了巴黎之後,對在平版印刷紙上直接繪畫,或者直接在石灰板上來印刷畫稿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他希望在重複印製的過程中,跟蹤其中每一版之間的變化。
因此,展出中的作品呈現出幾個系列,在同一形象、同一題材中表現出了豐富的變化,這就是畢加索內在的創造力。
如果在這裡僅僅看到這一個特展也會得到滿足。
▲ 諾頓·西蒙博物館收藏了700多張畢加索的版畫,也是該博物館的一絕。
看到梵高的這些作品是五味雜陳......
原以為這一切看完了就會心滿意足的告別,這已經足以對諾頓·西蒙致以崇高的敬禮。
沒想到的是大堂左側還有一邊,而一進這個廳,面對迎面牆上的一排7張梵高的油畫,從早期的作品到去世前一年所畫的梵高的卧室,又是沒有想到。
看到梵高的這些作品是五味雜陳,我一生職業生涯中最失敗的就是沒有辦成梵高的展覽,卻為此付出了很多,做出了很多的努力。
像這樣一次能夠展出7幅梵高作品的博物館不多,而最中間的這幅梵高所畫的卧室一共有3幅,另兩幅分別在巴黎的奧賽博物館和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
展廳中間有一個牌子詳細說明了這3幅畫,可見館方對它的重視,以及對公眾負責任的態度。這種展覽的延伸工作有一定的學術含量,包含了博物館的研究能力和水平,如果馬虎,往往是忽略不計。
▲ 諾頓·西蒙博物館正在展出的從芝加哥藝術學院租借來的「梵高的卧室」展覽。
這裡不愧為南加州印象派和後印象派收藏最全最好的博物館
看完梵高接著左轉,又是一個驚喜。
一面牆掛的都是德加,其中兩幅畫之間的前面都放了一件德加的雕塑,這在其它博物館中也是少見,至少可以說明藏品的豐富。博物館有貨是真道理。
接著再往前的一個展廳,更讓我楞了,傻了,一屋子的德加,這在全世界博物館中更是少見。
原來諾頓·西蒙鍾情於德加和印象派以及19世紀的法國藝術。1977年,他一次就以1.8億美金的價格買下了德加的70件作品,這些作品跨越了德加幾乎整個的藝術生涯,也包含有德加曾經嘗試過的不同介質,包括攝影。
除此之外,在這個展區這裡是所展示的都是19世紀的藝術,舉目所及,莫奈、雷諾阿、梵谷、塞尚、高更等等,基本上是應有盡有,所以,這裡不愧為南加州印象派和後印象派收藏最全最好的博物館。
▲ 諾頓·西蒙博物館的藏品之一,德加1876年的Dancers in the Wings.
向諾頓·西蒙先生致以崇高的敬禮
短短的時間內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諾頓·西蒙的收藏驚著了,也被博物館的大度所折服。
這裡沒有遮遮掩掩,給公眾分享的喜悅正如同諾頓·西蒙先生1993年在去世前幾天最後一次來到他的館裡,他一一的向他親手收藏的這些藝術品做人生的最後告別。
其善終是以博物館的精彩展出而給世人以一個交待,來自於民,還之於眾。顯然,收藏不能隨他而去,可是,他的精神和毅力與這些藏品一樣而千古流傳。
▲ 諾頓·西蒙博物館的藏品之一,畢加索在1932年創作了一幅夢幻般的肖像畫Woman with a Book。
關於諾頓·西蒙,也是一個勵志的故事。
從白手起家在大蕭條的時代起步,而在戰後逐步成為集食品、出版、化妝品、汽車於一體的跨國集團。
諾頓·西蒙並非天生對藝術有著特別的機緣,他直到1957年四十多歲的時候才開始接觸藝術品,並由此一往直前走在他的收藏之路上,一生總共收藏了60000多件藝術品。
事實證明,他有著天生的藝術鑒藏的能力,並以對一些主題的特別的愛好而表現出不同凡響的能力,因此,反映到他的德加和印象派、畢加索、南亞和東南亞的系列收藏之上,其獨到的眼光和系列化的收藏都為他後來建立博物館埋下了伏筆。
因為有了這些的興趣和眾多的收藏,諾頓·西蒙於1974年買下了當地經營不善的由伊迪絲·西斯設計的帕薩迪納藝術博物館,並將其改造成了他自己的藝術博物館。
▲ 諾頓·西蒙(Norton Simon):我實際上不是一個宗教信徒,但我認為博物館有替代教堂的作用。因為博物館是一個尊重人的創造力並與歷史相連的地方,也是一個令人有尊嚴並幫助我們努力實現創造力的地方。——1974年
沒有時間再去看西南面展出的20世紀藝術,那裡有從畢加索、馬蒂斯、里維拉、康定斯基到安迪·沃霍爾等各個時期各個流派的作品。
外面已是燈火闌珊,更不可能去看看這一博物館的外觀。這可能是留待以後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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