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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用一字,寫活春天

巧用一字,寫活春天

——品賞「鑽」「拱」「破」

甘肅白銀市銀光中學李煥東15209435232(《新課程》2010.8

主題詞:品賞「鑽」「拱」「破」、寫活春天

連續兩年執教北師大版七年級下冊語文教材,在備第二單元「斑斕春色」時,對同是描繪春天草木生長的三個動詞「鑽」「拱」「破」有較深刻的感悟,巧用一字,就寫活了春天,真可謂是「著一字而盡得風流」,辛棄疾、朱自清、王宜振三位大家的練字功夫,不能不令人敬佩。

(一)「鑽」

「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朱自清《春》

一個「鑽」(zuān),取詞典中的「穿透」義,表現出春草衝破土層的擠勁,表現出春草有著旺盛的生命力,從一個角度,寫出東風的神奇,寫出春天的勃勃生機。教輔書、教參書都這麼寫,但我認為,遠遠沒有寫出這個「鑽」字的韻味。筆者認為,這個「鑽」之所以用得好,好就好在它與前面「偷偷地」三個字的巧妙配合。

首先,「偷偷地」而且是「鑽」出來,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幾隻潛伏在洞里的小老鼠,趁老鼠媽媽沒留意,「偷偷地」從洞里「鑽」出來擠在洞口,觀察到周圍暫沒危險,便一隻接一隻溜出來覓食的情景。這「偷偷地」、「鑽」,活靈活現地寫出了那群小老鼠又好奇,又害怕,又興奮,又緊張的情態,多麼可愛的小老鼠!又是多麼有表現力的文字!第二,「鑽」表示的是一種動作方式,照應句子中的對小草神態描寫的「偷偷地」三個字,你要是寫「大搖大擺地」「鑽」出來,前後語境就不那麼想融洽了。最主要的,朱自清先生的《春》,寫的是一個兒童眼中的「春」,這樣一來,這一個「偷偷地」「鑽」出來,就更富有情趣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不正是一群頑皮的孩子,偷偷地從家裡溜出來去捉迷藏嗎?

第三、初春天氣,乍暖還寒,一棵棵「嫩嫩的」小草,它既沒有大「芽」那份「拱」的力氣,也更沒有江南桑葉那份蓄勢而破的爆發力,也只有尋找縫隙,「偷偷地」「鑽」出來。朱自清先生對初春小草的描繪可謂逼真。所以這個「鑽」,與其說生動地寫出了小草旺盛的生命力,不如說形象地描繪出了初春小草生長的情態。也許這更符合朱自清先生的本意。

(二)「拱」

「泥土裡拱出兩片新葉,∕說是淺綠,更是鵝黃;∕像是兩隻閃閃爍爍的眼睛,∕望著新鮮的世界痴痴暢想。……」——王宜振《初春》在李行健主編的《現代漢語規範詞典》里,「拱」有以下六個一項。①雙手在胸前合抱,表示恭敬。②圍;環繞。③弧形的(建築物)。④(肢體)向上聳或向前彎曲成弧形。⑤用身體或身體的一部分向前或向上頂;向里或向外鑽。⑥植物的幼苗從土裡向外鑽。似乎還沒有一種教參書對王宜振《初春》這個「拱」字作出像模像樣的分析,而詞典里也找不出一個令人滿意的完整的答案。意象大於概念,筆者認為,「泥土裡拱出兩片新葉」的「拱」至少綜合了《現代漢語規範詞典》里對「拱」解釋的六個義項中的四個,即義項③④⑤⑥,甚至比這四項更多。我們彷彿看到了泥土裡一顆嫩芽,正用自己那個稚嫩的腦袋,用力地向上聳、向上頂、向外鑽……而一旦鑽出地面,那稚嫩的腦袋,便慢慢地裂成兩瓣弧形的黃燦燦的新葉,而那完全沒有展開,完全沒有長成真正新葉的芽胚,在晶瑩的露珠中,儼然如兩隻閃閃爍爍的眼睛。

想像是詩歌的生命,沒有想像就沒有詩,兒童詩更甚。沒有豐富的想像力的兒童詩,不是一首好的兒童詩,作為「西北笛王」、「兒童詩重鎮」的王宜振當然深知此理,新穎奇特的想像,正是《初春》這首兒童詩的最大特徵。「拱」字之妙,就是由「拱」字本身所蘊含的義項,展開的種種聯想,種種想像。一個「拱」字,不僅寫出了新葉從泥土中長出的強勁的力量,也寫出了新葉剛剛鑽出土面時那可愛的形狀。概括起來,詩中「拱」有兩義:動態的「拱」,可簡單的理解為一個「鑽」;靜態的「拱」,可理解為一個弧形,一雙眼睛。

(三)「破」

「陌上柔桑破嫩芽,∕東鄰蠶種已生些。∕平岡細草鳴黃犢,∕斜日寒林點暮鴉。……」

——辛棄疾《鷓鴣天·代人賦》

辛棄疾使我國南宋最傑出的詞人,和蘇軾並稱,豪放一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詞豪壯雄奇,即使是寫春天的桑條吐芽,下筆也是驚天動地、豪氣盈虛。第一次讀這首詞,當讀到句中的「破「時,首先想到的是唐代詩人賀知章的《詠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詩中一「裁」一「剪」寫出了春風的神奇,是千古傳誦的名句。客觀地說,辛棄疾的這個「破」,遠沒有賀知章的這一「裁」一「剪」有韻味。江南的春天是纏綿的,這個「破」似乎只宜寫進林斤瀾的《春風》里。可再一次讀這首詞,把詞人曲折的一生讀進字裡行間,對「破」便有了全新的理解。

光從聲韻來講,這個「破(pò)」就比「裁(cái)」和「剪(jiǎn)」有氣勢。先來讀一讀帶「破」字的成語:「石破天驚」、「勢如破竹」、「破門而入」……再來讀一讀帶「破」的詩句:「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唐·王昌齡《從軍行》其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唐·李白《行路難》);「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宋·辛棄疾《木蘭花慢》)……哪一個「破」字不鏗鏘有聲,豪壯有力!如果單就這一點立論,一個「破」字,遠遠要比其它字有力度。

但評價一個字使用得是優是劣,是必須聯繫前後文的,必須結合具體的語境來分析。巴拉茲說得好:「上下鏡頭一經連接,原來潛藏在各個鏡頭裡的異常豐富的含義便像火花似的發射出來。」(《電影美學》)詩文里的一個個意境,就是電影學中的一個個鏡頭。而組成詩文中的意境的正是這一個個鮮活的字。如果用巴拉茲這個標準來衡量用字的優劣,那麼朱自清的「鑽」,王宜振的「拱」,就應該列入王國維「著一字而意境全出」的行列了。那麼,稼軒的這個「破」字呢?

辛棄疾生活在一個有點特殊的朝代。兩個老皇帝在金國當囚徒,新皇帝苟安江南似乎並不想把老皇帝接回來,接回來自己的寶座就保不住了。而皇帝的周圍簇擁著一群妥協投降的奸佞小人。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南宋小朝廷里,堅決主張抗金的辛棄疾自然「不為眾人所容」,而落得「孤危一身」。淳熙八年,也就是公元1181年,辛棄疾終於遭彈劾免職,閑住江西上饒的帶湖達十年之久。從21歲組織二千人抗金,到現在遭彈劾免職,辛棄疾金戈鐵馬二十年。於今,自己已經四十一歲了,而家鄉山東依然在金國的蹂躪之下。有家不能歸,有志不能施,動輒得咎,而把「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此時,辛棄疾開始厭倦政治,他喜歡上了莊子的文章陶淵明的詩。他以稼名軒,留連山水,想從淳樸寧靜、恬淡清新、富有生趣的田園生活中尋覓慰藉。《鷓鴣天·代人賦》便正是這樣一首詞。在這首詞里,作者抒發了自己對充滿著自然生趣的田園風光的熱愛之情。而這充滿著自然的生趣的意境,正是通過上闋中的「破」字表現出來。

辛棄疾不愧是駕馭語言的能手,開篇一句「陌上柔桑破嫩芽」,著一「破」字,便似有千軍萬馬,令人想起他那一句千古流傳的名句:「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江南的春天,是紅紅火火、生機盎然的。開春的風一吹,那地里的嫩苗、那樹枝上的芽胞像是瘋了似的,拼了命往外鑽,往外擠。這個「破」字就非常傳神地寫出了桑葉在春風的催動下,逐漸萌發膨脹,終於撐破了原來包在桑芽上的透明薄膜的情狀。更奇妙的是,正是這個「破」,讓人聯想到,在暖融融的春風裡,幾條如小螞蟻般的蠶寶寶破卵而出,這時,這些勇敢的蠶寶寶的先遣隊員在蠶箱里蠕動著,像是在尋找著嫩嫩的桑葉,猶如嬰兒尋找著母乳,心疼極了。「東鄰蠶種已生些」,這「生些」二字也太形象了。當然也正是這個「破」,江南便長滿了柔草嫩葉。暖暖的天氣里,正是放牧的好時間,於是自然引出第三句「平岡細草鳴黃犢」來。在牛棚里蜷曲了一個冬天的牛犢,一旦放出來「舒活舒活」筋骨,哪有不撒蹄兒狂奔呢?更何況是在平平坦坦的草地上?更何況還有好多好多的小夥伴?至於走遠了,肚子空了,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便急急忙忙地尋找自己的「媽媽」。可是找來找去總找不著,這一下小牛犢慌了,扯開嗓子,「哞哞」地喊叫著,整個山崗便瀰漫著牛犢的聲音。自然還有牛「媽媽」回應牛犢的聲音,也夾雜著牧童嬉鬧的聲音。好不熱鬧!一個「鳴」,就是一首嘹亮的牧歌!陶淵明的影子,在這裡見得分明。

而不知不覺,夕陽銜山,烏鵲歸巢。牧童也各自找定自家的牛兒,並約定明天放牛的地點,罵著喊著,蹦著跳著,高高興興地向家裡走去。「斜日寒林點暮鴉」,牧童晚歸的背景。

這個「點」是一種作畫的渲染手法,只是色彩冷暗了些。不過這倒更符合作者的真實心裡。表面看起來作者似乎是過著一種悠閑自得的生活,但他一直期望把自己的一生貢獻給統一祖國的偉大事業的內心卻在影影作痛!這「斜日」、「寒林」、「暮鴉」,總讓人去聯想那氣息奄奄、日薄西山的南宋政權。

但正如現代散文大家朱自清先生一樣,在那荷塘月色里偷來了片刻逍遙。辛棄疾也在這江南的勃勃生機中找到了片刻的慰藉。在那死氣沉沉的南宋,也算是一種缺啥補啥的精神療法。辛棄疾的「破」不僅寫出一個盎然的春天,同時也表達出內心的渴望。

三個字,三幅不一樣的圖畫,三個不一樣的春天。拘於悟力有限,我相信,這三個字,你的感悟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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