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凈和尚:玄奘之後最著名的唐僧9

第九節 異國留學取經返回  那爛陀寺的生活簡單而有序。義凈在這裡的學習比較廣泛,大致分兩類:一類是當時盛行的中觀、瑜伽 學說,稍偏重於瑜伽,另外還有因明、俱舍等;另一類就是戒律之學。這後一類是義凈的專業,也是義凈來印度求學的目的。對此,義凈不但認真地學,還大量地抄 寫。為了將所學傳回東土,義凈經常練習翻譯,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頌》、《一百五十贊佛頌》等典籍,就是在那爛陀寺譯成初稿的。  光陰荏苒,就這樣,整整十年過去了。   在這十年中,由北路通往大唐的道路仍然被阻塞,玄照法師溘然而逝,運送藥材返唐復命,競成了泡影!待義凈如親人一般的大乘燈禪師,也於拘屍城佛涅槃處圓 寂。臨終時他託人捎話給義凈,一定要將大法傳回東土!聽到玄照法師下世的消息,想起一同在必摩羅跋城的情景,義凈愴然涕下,揮筆寫下了一首情真意切的詩 歌,表達了自己的傾慕與哀悼之情。  這一天,義凈同另一位從唐地來的僧人無行禪師登上靈鷲山。站在山頂上,想起故友相繼凋零,遙望遠方,故國渺然。慧智師父他們也不知怎麼樣了……義凈百感交集,思鄉情切,寫了一首一三五七九言的寶塔詩:  游,愁!  赤縣遠,丹思抽。  鷲嶺寒風馳,龍河激水流。  既喜朝聞日復日,不覺頹年秋更秋。  已畢耆山本願誠難遇,終望持經振錫往神州!   龍河就是尼連禪河,在佛陀成道處附近。耆山,即靈鷲山。赤縣、神州,都是指東土大唐。儘管義凈西遊,遇到了許多不如意的事,但將大法傳回東土的心愿,卻 始終不曾改變。這是義凈冒死求法的目的。眼見得來印度的唐地僧人一個個下世,大願未了,更增強了義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義凈完成了學 業,抄好了經律,在打算回國的時候,仍然沒有忘記那些客死異鄉的求法僧們。這些人中,義凈認識的有大乘燈、玄照、佛陀達摩,對那些不認識的,義凈也想方設 法打聽他們的籍貫和求法事迹。他們是齊州道希、師鞭,并州道生、常憫,長安未底僧訶、玄會,益州智岸,交州木叉提婆、窺沖,布州智行,荊州法振、乘悟,洛 陽曇閏、義輝等等。此外,不知下落的求法僧,還有益州明遠、義朗、義玄、會寧,交州慧琰,荊州道琳、曇光,洛陽智弘。當時還健在的僅有并州道方、荊州無行 以及和玄照、師鞭同奏詔到印度取葯的慧輪。他們有的是死在赴印度的途中,有的死在印度,也有的死在回國的途中。這真是:高僧求法赴西土,去人成百歸無十!   臨回國前,義凈又特意去了趟大覺寺,求了一尊真容聖像和三百粒舍利。從大唐帶來的琵絹和袈裟就披奉在這樣的聖像上,他要回去向故鄉的道俗復命。做完這件 事後,義凈又整理梵夾經典。義凈是律師,來印度的目的是求取律法。根據東土戒律的研習情況,義凈選取了「有部」律,即「根本說一切有部」的律法。這一部的 律法最全面,最多,但在東土卻譯傳得較少,只有《十誦律》。這麼多經典,要完好無缺地運回唐地,對一個出家人來說,海天茫茫,談何容易!  然而,再大的困難,他也要克服!在那爛陀寺僧眾的幫助下,義凈將聖像、舍利、梵夾經律等都整理好,裝入幾個大木箱。並由大德僧親筆寫了一封書信,請耽摩立底的寺院幫助義凈,尋找返唐的船舶。  告別的時候到了。寶師子大德等依依相送到那爛陀寺大門外,義凈含著眼淚,與眾人依依而別。無行禪師一直把他送了很遠。  每走一步,離故鄉就近了一步;每走一步,離那爛陀寺的師友就遠了一步,離那些客死異鄉的同伴就遠了一步……義凈一會兒悲,一會兒喜,但當他望著滿滿一車裝著梵經的木箱,心中又寬慰了不少。  也許是因緣和合,命中注定,到了來時遇見強人的地方又遇見了劫賊!所有食物、路費和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搶走。義凈氣得渾身發抖,半晌才平靜下來。一看,經、像、舍利子還在,性命還在,比那次被搶後身無寸縷要好得多。於是,舒了一口氣,立即向耽摩立底進發。  由於有那爛陀寺的書信,耽摩立底的寺院對義凈非常熱情,很快就找到了去室利佛逝的商船隊,談妥了讓義凈搭舶東行。  起錨,升帆。印度大陸漸漸遠去……  佛祖保佑,義凈歷盡了劫難,在離開了室利佛逝國十五年後,又踏上了這片國土。這時已是武則天垂拱三年(687),義凈五十三歲。  棄舟登岸,環顧四周,還是十五年前的港灣。義凈想起從這裡送善行回國,然後自己毅然孤帆遠遊的情景,不由得感慨萬端。聽說有大唐的高僧求法歸來,一傳十,十傳百,人們紛紛前來禮拜問候。眾人簇擁著義凈,進了室利佛逝國的王寺。  一會兒,知客僧匆匆走進大堂,後面還跟著兩位差官。一進大堂,就聽差官高聲叫道:「國王駕到!」義凈與寺主釋迦雞栗底忙站起身,只見又進來四五位官員,室利佛逝國的國王也隨後快步走了進來。隨從的官員鋪好氈墊,國王便俯下身來,向兩位高僧大德禮拜。  南海和印度一樣,佛教僧人的社會地位極高。凡是俗人,無論帝王或是皇親國戚、鉅賈大賈,見了僧人都必須禮拜致敬,這已成為習俗。在那爛陀寺十年熏陶,義凈儀態雍容,戒范嚴整,神采奕奕,已是一派法門龍象的氣度。   國王禮拜之後,踞坐在一側。義凈向國王合十致謝,十五年前得國王之助,方能乘船向天竺,此番恩德,義凈一直感佩於心。隨後,義凈將自己在印度的經歷向國 王敘述了一遍,並說:「此次赴印度,雖然歷盡千辛萬苦,卻帶回很多佛經,我準備將它們運回大唐,使佛法的慧燈在東土傳承下去!還請國王一如既往地慷慨相 助,代為尋覓北行的便船,以使義凈早日返回大唐。」  國王說:「從這裡到大唐極為方便,只是現在是初春,沒有季風,須得等上三五個月之後,才能找到北行的船舶。大師不必著急,請在這裡小住,由小王供養幾月,然後再說。」  釋迦雞栗底見國王有挽留之意,也連忙附和著說:「沒有季風,北行不得。如果勉強行事,風波浪險,難以預料!既然國主發願供養,你不如在這裡住些時日,老僧也有些問題請教。或者,你就在這裡整理翻譯帶回的梵經,也未嘗不可。」  義凈只好答應了下來。國王與釋迦雞栗底大德大喜,立即在王寺辟了兩間靜室,並派了兩位沙彌侍奉義凈。義凈每天要麼與釋迦大德談論佛學,要麼在靜室整理翻譯經本。   眼看南風已起,義凈不由得著急起來。這天,義凈藉機問起了搭船返唐的事情。國王與釋迦大德對視一眼,慢慢說道:「實不相瞞,小王與釋迦大師已商量過,佛 經上說:『履行仁慈之德,博愛平等為懷。』我室利佛逝雖然比不上大唐,可也是一個禮儀之幫,所以小王想請大師常住此地。大師回大唐是弘傳佛法,在這裡也是 弘傳佛法。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這……貧僧十五年前離開廣州,已在佛像前表明心志:倘若求得大法,誓回東土傳揚,貧僧不敢於尊像前食言。」  「噢!既然如此。小王也不再勉強大師在這裡長住下去。只是,還望大師在這裡再住些時日,安心譯傳,待小王準備好之後,再送大師回去不遲。」  義凈見國王這樣說,只得答應了。   又過去了幾天,還是沒有消息。這天下午,義凈正在靜室輯錄入印求法僧的事迹,釋迦大師突然匆匆進來,說大唐已發生變故,義凈暫時回不去了!釋迦大師說的 變故,就是大唐武皇后將改朝換代,代李唐而自立的事。邊遠地區不明詳情,紛紛傳言,都說李唐子孫已在全國各地調動大軍,準備討伐武后。義凈聽了,心想:在 這種動亂的年頭回去,難保梵經無失;況且,兵荒馬亂的,怎麼能安靜下來翻譯經律?想到這裡,只得再三嘆息,答應繼續在佛逝住一段時間,但反覆向釋迦大師申 明,等形勢安定後,就立即回去。  既然眼下不能走,只好做不能走的打算。時不我待。義凈略一思索,決定儘快開始譯經。但梵書多是刻寫在 貝葉上,漢文卻要用毛筆寫在紙上,而且,這裡通行的都是梵文、梵語以及崑崙語,即南海洲島上夷人的語言,連一個精通漢文經義的幫手也找不到,如何著手譯經 呢?想來想去,只有向國內求援!義凈突然想起了當年在廣州制旨寺的情形,不由得喜上心頭,給廣州制旨寺寫封信!  半個月後,有一廣州商人的船路過佛逝,馬上要返回廣州。義凈一聽大喜,忙拿好書信,與小沙彌趕往碼頭。   這位廣州商人對義凈畢恭畢敬,他執意請義凈上船敘話。等義凈上了船,商人將他領進一座艙間,義凈一看,原來竟是個小佛堂,供著釋迦佛祖和文珠、觀音兩位 菩薩!義凈在小佛堂觀瞻,讚不絕口。商人卻面露神秘之色,拉著小沙彌出去說了會話,然後走了進來,對著義凈納頭便拜:「弟子燒了半輩子香,今天有幸拜見活 菩薩!」  這是哪裡的話!義凈忙請商人起身。商人卻死也不肯,非得三跪九叩方才站起。隨即向艙外吩咐一聲,僕從立即捧進許多盤素飯水果,執意請義凈用齋。義凈無奈,加之也樂於和故鄉人多親近,只好一邊用齋,一邊問些話。  忽然,義凈覺得船好像在動!又驚奇地發現,那個小沙彌怎麼好長時間都不見了?義凈忙走出艙外,抬眼一看,四周一片碧波,港灣已在數里之外!  那位商人卻高興地說道:「請大師恕弟子沒有稟告之罪!弟子早就聽說王寺留住活菩薩不放,我大唐的活菩薩豈能久居異邦!弟子已令那位沙彌傳話給王寺:我等已接活菩薩回大唐供養了!」  原來是這樣!義凈真是哭笑不得:「還有經像、舍利子,都在王寺!」  「這……活菩薩不用擔心,下次船過來,弟子一定取回。」  因緣早已前定,既來之,則安之。也罷!先回趟廣州,若真的有刀兵之亂,自己親自買紙筆,找書手,然後返回佛逝譯經,待形勢安定之後再回來,也不失為一條良策。  半個月後,商船抵達廣州。   義凈求法歸來,制旨寺僧眾歡喜不盡,奔走相告。聽義凈說起請求譯經助手共赴佛逝,眾人一致推薦了附近峽山寺的貞固律師。此人的年齡、學識、修為,都符合 要求,是最佳人選。另外,消息傳出後,毛遂自薦的競蜂擁而至。義凈喜不自勝,從中又挑選了兩位,一位是道宏,二十多歲;另一位是法朗,也是位年輕的求學 僧,儀態端莊,擅長書法。不幾天,那位廣州商人親自駕車,送來一車紙和筆、墨、硯等,說如果義凈要返回佛逝,仍然由他負責送去。  十月底,北風起,商船揚帆南行,義凈帶著貞固、道宏、法朗和小沙彌懷業又抵達室利佛逝。  在室利佛逝王寺安頓下來後,義凈便率貞固、道宏、法朗和懷業等四人開始了工作。貞固梵文根底很好,對律學也頗有造詣,是義凈的得力幫手。道宏和法朗一邊學梵文,一邊聽受抄寫經文。小懷業則磨墨展紙,跑前跑後,趁機也學些梵字。   義凈一邊譯傳寫作,一邊也不忘故國情況,時時打探。第二年九月,武后改唐為周,自立為皇帝。又過了一年。武后的大周朝廷派使者來到室利佛逝,重申舊好。 隨使團來的還有一位大津法師,也打算巡禮西方佛國。大津法師告訴義凈,雖然改朝換代,但主要是朝廷內部的事,百姓都還安居樂業。另外,女皇對佛法極為看 重,對僧人也很尊敬。義凈一聽,放心了許多。  仲夏時節,大津法師帶著義凈這幾年在佛逝寫的《西域求法高僧傳》兩卷、《南海寄歸內法傳》四卷,以及已譯出的十卷經論,回到長安。  日月倏忽,轉瞬間兩年過去,法朗已經因病而亡故,義凈實在等不下去了。他打聽到國內時局已穩定,便下定了決心:結束二十多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回東土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譯傳律法!  義凈將打算告訴了釋迦雞栗底大師,大師明白義凈的心愿,不好阻攔,只是希望將懷業留下來。懷業也願意留在佛逝,隨釋迦大師學習經教。義凈也就痛快地答應了。   武周長壽三年(694)四月,義凈帶著貞固、道宏,告別了室利佛逝國王,告別了王寺的釋迦佛大師和僧眾,帶著從印度取回的經、像、舍利,登上了返回故國 的商船。一個月後,船抵廣州,義凈再次住進了制旨寺。義凈求法歸來的消息在廣州傳開後,舊友新識,以及僧俗四眾弟子,紛紛前來拜謁。真容聖像供奉在制旨寺 大殿正中,香客雲集,布施如山。  廣州太守奏稟朝廷:又一位玄奘大師回到了國內!則天皇帝見了奏表,大喜,派使臣星夜兼程趕往廣州,宣讀詔書:速將義凈大師護送至東都洛陽!  證聖元年(695)五月,在朝廷使臣和廣州太守的簇擁下,如眾星捧月一般,年愈花甲的義凈回到了闊別三十多年的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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