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後二十八回的分析評點(4)
(第83回原文)且說賈母回去身上發熱,扎掙了一兩天,竟躺倒了,日間夜裡臉上作燒,茶飯不進,面容枯焦。賈家個個心似油澆,賈政慌了,遍尋京城名醫,也花了不少銀兩,無奈賈母病勢越發嚴重,賈家宗室眾子弟兒孫輪番前來探望,都偷偷掉淚。賈母亦知自己陽壽將盡,便想著臨終能再見見子孫一面。一時想起湘雲,又不敢打發人去瞧他,心想才新婚的人怎可探望待亡之人,因把鴛鴦勸止住。鴛鴦在老太太身旁哭得眼睛紅腫,一刻不離左右。琥珀見賈母神色不對,也不敢言語,悄悄到門外告訴賈赦、賈政。賈政又傳張太醫進來,又診了一回,張太醫出來對賈赦、賈政、賈珍、賈璉搖搖頭就出去了。賈赦賈政會意,與王夫人等說知。賈母聲音低啞叫琥珀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琥珀忙告與賈政,說老太太想見寶玉,叫兒孫們都來。賈政出去找人。不大會兒,賈敕、賈效、賈敦、賈衍、賈珖、賈瓔、賈琛、賈璘、賈菖、賈菱、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菌、賈芝、賈珍、賈蓉、賈薔、賈荇、賈芷、賈琮、賈環都來了,在院子里黑壓壓的都站滿了。
賈家人起名的特點
賈家真是流年不利,禍不單行,「通靈寶玉」離家出走的事剛剛平息,賈母又出事了,讓書中悲劇的意味越來越深了,但這也是必然的,作者不斷加重悲劇的氛圍,慢慢過渡。賈母一生活得很瀟洒,享盡了人間富貴,最後壽終正寢,也是喜喪,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賈母在前八十回中一直是個樂天派,跟鳳姐兩個人沒事就開玩笑,給小說增添了不少喜劇色彩,所以她這個角色非常有個性,而作者在她身上也沒少使用「假語村言」,應該說三百年來幾乎沒有人能真正看懂她的原型。
有人認為賈母年紀大了有些老糊塗了,實際上她不但不糊塗,而且是最為精明的人,她就象是現在的董事長,平時不管具體的事,而且非常會用人,把鳳姐累得個半死,可鳳姐不但管得很好,而且很開心,賈董事長天天享樂,而在關鍵的時刻出手,這也是管理的最高境界。所以一個高級管理者並不意味著他事無巨細,每一件小都要他來管,就算是諸葛亮這樣非常有才能的高級管理人員,也因為大事小事都管,最後那麼年輕就累死了,也是因小失大的體現。一個真正懂得管理的人應該能發現人才,把手下人管理好,玩轉了,那才是高手,賈母做到了這一點,正因為她會用人,所以才能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快快樂樂地享受人生,而家也管得很好。
賈母死得也非常是時候,不象「後四十回」續書中那樣還要經歷抄家的過程,心驚膽顫的,而是在賈家崩潰之前就趕緊死了,將讓人悲慘的日子留給了後人,自己提前去那邊享福去了。
而賈家的下人一名字取得是很有講究的,都各有深意,值得我們好好回味。比如寶玉屋裡的分別是:晴雯、襲人、麝月、秋紋、碧痕、媚人等,都有一些文采;黛玉的丫環是紫鵑、雪雁、春纖,比較有些悲傷和雅氣;王熙鳳的手下一個個最有意思:平兒、豐兒、興兒、昭兒、旺兒,全是兒子!這是在暗示魏忠賢當年喜歡收乾兒子的歷史,而在書中第二十五回里紅玉說過自己的母親林之孝家的居然也是鳳姐的乾女兒,這個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們再看看賈母的丫頭:鴛鴦、琥珀、珍珠、翡翠、玻璃、鸚哥、傻大姐,這幾個名字給人感覺都很俗氣,象村裡人,可能這也是在反應賈母的文化程度不高。在第五十回里,寶玉和姐妹們做詩的時候,賈母來了,有這樣的描寫:
賈母因問作何事了,眾人便說作詩。賈母道:「有作詩的,不如作些燈謎,大家正月里好頑的。」
似乎感覺賈母非常質樸,沒有寶玉和姐妹們有學問,而她在書中說得笑話也很大眾化、平民化,象個家常的老太太,而不是學問滿腹的人。賈母病危的時候,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來看望她,這裡再次列出來賈氏宗族的人名單,整齊地站在外面,感覺真的象是向遺體告別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分析一下這個名單,看看有什麼異常,我們首先要知道賈家的輩份是怎麼分的,書中描寫賈家輩份是這樣的:
「水」字輩:賈演(寧國公) 賈源(榮國公)
「人」字輩:賈代化(寧) 賈代善(榮)
「文」字輩:賈敷、賈敬(寧) 賈赦、賈政(榮)
「玉」字輩:賈珍(寧) 賈璉.賈珠.賈寶玉.賈環(榮)
「草」字輩:賈蓉、賈薔(寧) 賈蘭(榮)
賈家的這個輩份的方式非常有意思,有點類似於明朝皇帝的輩份,我以前介紹過,明朝皇帝的輩份也是在名字中按偏旁分,而且是以「五行」為偏旁,按著「五行」相生的原則,非常有意思。賈母去逝這裡再次出現賈家宗室的名單,讓我們似曾相識,在第十三回秦可卿死的時候出現過,所以對比一下這兩個名單,看看有什麼異同。
我先把「文」字輩的列出來:
( 第十三回 )賈敕、賈效、賈敦、賈赦、賈政
(第八十三回)賈敕、賈效、賈敦
「玉」字輩:
( 第十三回 )賈琮、賈(王扁)、賈珩、賈珖、賈琛、賈瓊、賈璘
(第八十三回)賈珖、賈瓔、賈琛、賈璘
這裡多了個「賈瓔」,而我在第六十三回找到了這個名字,所以不是新添加上的。
「草」字輩:
( 第十三回 )賈薔、賈菖、賈菱、賈芸、賈芹、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蘭、賈菌、賈芝
(第八十三回)賈菖、賈菱、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菌、賈芝、賈荇、賈芷。
這裡多了「賈荇、賈芷」二人,我在第五十三回里也找到了這兩個人的名字,所以也不是後來新加上的人。
另外第八十三回中是寧國府的人,居然賈珍與兩個兒子混在一起放在了後面。
賈珍、賈蓉 、賈薔
綜合來看,這裡面多了一個人,在前八十回中從來沒有提及:賈衍!而這個名字居然列在了「文」字輩後面!這是個什麼人呢?是個什麼輩兒呢?我查了一下《說文解字》,這個「衍」字是這樣介紹的:
水朝宗于海也。從水從行。水朝宗于海皃也。鉉無皃字。非。海?之來。旁推曲暢。兩厓渚涘之閒不辨牛馬。故曰衍。引伸爲凡有餘之義。假羨字爲之。從水行。衍字水在旁。衍字水在中。在中者,盛也。會意。以淺切。十四部。
感覺應該是「水」字輩!那就怪了,那不跟「賈演」和「賈源」一輩兒了?比寶玉高三輩!這是怎麼回事呢?這個我還沒搞懂,不知道這個「衍」字是應該算最高一輩呢?還是「草」輩的下一輩呢?從後文的描寫來看,似乎更象是跟「玉」字輩是一輩的,可又沒有王字旁,也或象跟「文」字輩是同輩,可沒有文字旁。所以這個問題存疑,但我不相信這是有人續寫的,因為續書人可沒有膽子自己編出一個根本就不合理的人名來。也許「衍」字另有什麼來歷,我才疏學淺還悟不出來而已。
另外有位叫「用生命換取生存」的網友提示我說:
妙玉祖上與賈家有淵源確有其事,老太太帶劉姥姥到櫳翠庵一回,妙玉給老太太泡茶,賈母就說了句:不吃六安茶。妙玉答知道,說這是老君眉。這裡說賈母不喜歡六安茶,而妙玉馬上答應知道,當時不明就裡。此處賈政說六安道士給賈母占夢,恰好對應了前文。
這讓我很是吃驚,查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此,在第四十一回里有這樣一段:
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裡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鍾,捧與賈母。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說:「知道。這是老君眉。」
我們一直沒有注意到為什麼妙玉對賈母的口味居然這麼了解,而到了第八十二回里居然又提到了「六安」不過不是茶,而是道士:
賈政道:「妙玉模樣兒人品不比黛玉強?想當年祖上帶兵建功立業,他祖父同咱們是生死相隨的同僚,老太太同他祖母亦是知交。那一年老太太做個怪夢,夢見蜻蜓滿宅飛動,醒來大病一場,請來個六安道士占夢,那道士也只胡言亂語一番。幸好他祖母來了,講明這個夢所主何事,才讓老太太心裡塌實了。誰知他祖父母、父母俱亡故了,兩家也多年未有往來,既然他住在咱這裡,又和咱是世交,又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只怕咱寶玉還配不上人家呢。」
這裡還提到兩家是「生死相隨的同僚」,「老太太同他祖母亦是知交」,這樣看來妙玉對賈母的習慣和口味如此了解就講得通了!我不相信有哪個續書人能夠想得到這樣的細節,同時我也對「六安」是什麼非常困惑,因為查不到,本身「六安」是個地名,在安徽省中南部,是個地級市,我以前出差去過那裡,這「六」字發「路」的音。而為什麼賈母對「六安」如此不感冒,我也實在想不明白,不知道哪位知道這其中的奧秘?而賈母提到的是自己不喝「六安茶」,什麼是六安茶呢?我查了一下:
六安瓜片,中華傳統歷史名茶,中國十大名茶之一,簡稱瓜片、片茶,產自安徽省六安市大別山一帶,唐稱「廬州六安茶」,為名茶;明始稱「六安瓜片」,為上品、極品茶;清為朝廷貢茶。「六安瓜片」茶誕生於「六安茶」之中,是清朝名茶中之精華。根據六安史志記載和清代乾隆年間詩人袁枚所著《隨園食單》所列名品,以及民間傳說,六安瓜片於清代中葉從六安茶中的「齊山雲霧」演變而來,當地人流傳「齊山雲霧,東起蟒蛇洞、西至蝙蝠洞、南達金盆照月、北連水晶庵」的說法。六安瓜片原產地在齊頭山周圍山區,清朝列為名品入貢,並暢銷江淮之間和長江中下游一帶,京津地區,曾遠銷港、澳、台地區及東南亞、歐、美市場。
不知道這個「六安茶」是不是因為是清朝的朝廷貢茶而被賈母拒絕呢?希望大家也廣開思路,一起想想。
92、賈母的遺言
(第83回原文)尤氏、鳳姐、李紈、寶玉、探春、惜春也都來。賈母讓一個個進來看視一番,又強扎掙著與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說了些話,要拿出自己的梯己用來辦喪事。賈家因日漸貧蹇,已不能象往日辦可卿喪事那樣大手大腳操辦了,幸而賈母素日存了不少私房錢,今日全部拿出。賈赦賈政愧的涕淚交流,都道:「母親還要掏錢出來,做兒的怎不慚愧?」 賈母又要見寶玉、黛玉兩個,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兩個小冤家,以後可不要再賭氣吵嘴了,要和睦。寶玉不肯讀書,也別逼緊了。」寶玉、黛玉兩個早哭的說不出話來。賈母又道:「可惜這輩子見不到你倆成親,也是我的一塊心病。」說著又將此事囑咐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鳳姐、李紈一遍。又道:「我再見一個重孫子就安心了。」李紈也推賈蘭上去。賈母放了寶玉,拉著賈蘭也說了一番,只見臉上發紅,再也說不出話來,竟是含笑去了。賈氏一門都放聲痛哭起來。賈赦、賈政、賈璉、王夫人、尤氏、鳳姐、李紈、寶玉、黛玉尤其哭的肝腸寸斷。趙姨娘見賈母喚進眾子弟見一面,獨沒有見賈環,有些氣不忿,拉了李紈哭道:「環兒不是他的孫子,為何只見寶玉、賈蘭兩個?」賈政喝道:「閉嘴,老太太精力不夠,那能一個個都見了,沒心腸的歹婦,這個時候還爭!」趙姨娘撇撇嘴出去了。
賈母的遺言
賈母之死的氛圍太悲痛了,正趕上賈家日薄西山,居然還得用賈母自己的錢去辦喪事。如果鳳姐之前和鴛鴦把她的東西偷多了,那連喪事也沒法辦了!另一方面她老人家死的正是時候,因為天大的災禍就要降臨賈家,老太太算是提前遛了。這與「程高本」有著本質的區別,續書中賈母是在賈家抄家以後死去的,這樣處理明顯是違反了書中隱寫的歷史。在作者心中表面故事的時間主線與背面隱寫故事的時間主線非常清晰,所以一明一暗相當巧妙,正所謂「反正從來總一心,鏡光影里兩相尋。」
而賈母居然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兩個小冤家,以後可不要再賭氣吵嘴了,要和睦。」這一點很奇怪,因為我們縱觀前八十回的文字就會發現,黛玉與寶玉之間吵架主要集中在第三十六回以前,具體地講是在第二十九回兩個人大吵了一次以後就再沒有打過架。而在這三十回到第三十六回之間雖然黛玉還有些吃醋情節,但從這之後再沒有跟寶玉吵過。這一點非常值得深思,我個人認為在第三十六回以前,寶釵是在跟黛玉主動爭寶玉,雖然書中這裡寫得不夠明顯,但如果仔細體會的話就會發現這個時期的寶釵有一種哆哆逼人之勢,讓黛玉沒完沒了地吃醋,使寶玉苦不堪言。這應該是在暗指滿清自1618年開始對大明的不斷騷擾,對大明江山的垂涎,然而書中的寶釵沒有得懲,因為當時的滿清相當弱小得多,根本沒有與大明決戰的本錢,所以寶釵才屢戰屢敗。滿清入關以前,也就幾十萬的人口,那個時候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可以奪取大明的天下,因為太不現實了,明朝有一億兩千萬人口,物產豐富,經濟發達,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滿清怎麼可能比得了呢?他們一直騷擾大明的原因是因為小冰河期氣候異常,在東北冰天雪地的地方吃飯都成了問題,所以只好經常組團到大明的地界里來搶,搶完了就跑,跟蝗蟲過境似的,就象劉姥姥進賈府一樣都是來求施捨的,難怪黛玉戲稱之為「母蝗蟲」,然而卻搞得大明不堪其擾,卻讓大明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因為越是落後的民族打起仗來成本越低,而越是發達的文明打仗成本越高,明末就是這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再加上袁崇煥的錯誤戰略,非但他在東北的部署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消耗了明朝大量的財政,這也成了明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是滿清這樣一個弱小的民族,後來居然佔領了大明的江山,統治比自己人口多無數倍的漢人,這也算是人類史上的奇蹟,也讓我們感覺那時的漢人太窩囊了!所以明亡的根本原因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讓滿清鑽了個空子,撿了個便宜。然而在天啟年間,滿清的實力相差太遠,而且還連吃敗仗,所以我們可以發現在前八十回以前雖然寶釵屢屢向寶玉進攻,但她卻屢屢失敗,雖然她的出現引得黛玉和寶玉不斷吵架,可兩個人越打越好,越打越親,到了第三十六回以後,兩個人再也沒有吵架,而且黛玉連吃醋的情況也沒有了!這也象徵著寶釵之前的努力完敗。所以寶釵的出現自然是是在象徵滿清對大明的騷擾,但作者更是為了以此來突出黛玉小性的個性,來象徵朱由檢與眾不同的性格,因為這也是明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賈母居然臨死的時候還提到「寶玉不肯讀書,也別逼緊了」,這一方面體現了她對寶玉的膩愛,另一方面也體現了大明的國運,因為寶玉的影射之一應該象徵著國運,那個時候大明上上下下一片醉生夢死的氣氛,大家都圖享樂,很少有人真正關心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所以寶玉還沒出場作者就強調了他的這一點,而賈母死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年左右了,寶玉長成了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了,可他不愛讀書的本性一點都沒變,恐怕這也不太符合一個正常人的本性,因為這畢竟是個虛構的小說。
賈母還說:「可惜這輩子見不到你倆成親,也是我的一塊心病。」這個問題就不在寶玉和黛玉身上了,因為前八十回里賈家的家長一個個對二人的婚事不表態,不但讓他們兩個人內心很著急,三百多年來連讀者們也很著急,想不明白為什麼不早點讓二人結婚,其實這都是隱寫歷史的需要,是作者不得不這樣寫的。就好比為什麼黛玉喪母進賈府的時候是在六歲,而且被描寫得那麼成熟懂事,不但看完了難懂的《四書》,而且很懂事理,說話很得體,還照顧病中的母親:
堪堪又是一載的光陰,誰知女學生之母賈氏夫人一疾而終。女學生侍湯奉葯,〖補拙齋側批:雨村為黛玉師時系五歲,過一年為六歲。其母病時已能侍奉湯藥,又能守喪盡禮。吾恐無此奇怪女娃也,五六歲說話多不明白〗
大家看,連清朝的讀者都看不明白,為什麼黛玉這麼小就這麼成熟?其實這都是為了隱寫歷史的原因。一方面作者要用黛玉兒時喪母來影射朱由檢五歲喪母,另一方面又不能將黛玉寫成一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兒童,那樣她與寶玉初相會就沒有什麼意思了。所以作者一方面努力將黛玉的年齡往大里說一歲,但又不能說得太大,不然就離朱由檢的情況相差太過錯了。所以說從這些地我們也可以明白《紅樓夢》隱寫的是一部歷史,不然完全可以將黛玉進賈府時的年齡寫成十二、三歲,也省著出現這些矛盾。
於是我們發現賈母之死也是這個問題,一方面要符合表面故事的發展,另一方面又得與歷史的真實影射得上,才有這樣的描寫,關於這一點我有專門的文章介紹。
賈母最後見了賈蘭,但說什麼就省去了,因為賈蘭這個角色一直在書中沒有什麼表現,跟個鬼魂似的,好象只說過一句,是在第二十六回里:
只見那邊山坡上兩隻小鹿箭也似的跑來,寶玉不解其意,正自納悶,只見賈蘭在後面拿著一張小弓追了下來。一見寶玉在前面,便站住了,笑道:「二叔叔在家裡呢,我只當出門去了。」寶玉道:「你又淘氣了。好好的射他作什麼?」賈蘭笑道:「這會子不念書,閑著作什麼?所以演習演習騎射。」寶玉道:「把牙栽了,那時才不演呢。」
賈蘭這個角色設置得非常獨特,實際上他本身應該是個「傳影」的作用,所以才寫得這樣模糊,關於他的內容我以後再介紹。賈母在微笑中安詳地死去,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標誌著賈家家富人寧的時期即將過去,一個讓人憂心忡忡的不確定的未來在前面等著人們。
而趙姨娘居然發飆了,這個有些奇怪,因為在前八十回中她在鳳姐面前大氣不敢出,現在在眾人面前能如此放肆,不知道誰給她的膽子。因為她跟賈環應該象徵著家患,代表著大明的禍患,影射的是民變分子,所以隨著賈家的衰敗,這二位應該表現越來越突出,越來越生猛。
93、關於衛若蘭的異文
(第83回原文)且說賈家為史太君操辦喪事,史鼐、史鼎的幾個兒女也來了。史湘雲和夫君衛若蘭也來守靈,史家來的人皆號啕大哭,史湘雲更是哭的死去活來,被探春、黛玉含淚勸住了。誰知皇宮裡今年有好多官員犯了事,被聖上關了,也不知他們所犯何事,死活不明,故此次來弔唁的官家少了好多,一時不消細說。鳳姐念及當初賈母對他的呵護慈愛,痛哭了幾場,也告恙卧床休息。
關於衛若蘭的異文
賈母病危前史湘雲剛剛結婚,為了不影響人家的喜事賈母沒有讓賈家人及時去叫來湘雲,這樣看來賈母雖然年紀很大,而且馬上就要去逝了,可頭腦還是那麼清醒,考慮還是那麼周到,所以賈母絕不是一個糊塗人,只是在平時喜歡有些倚老賣老,只顧享樂所以有時有些任性而已。她過世了史家肯定會來人的,所以她不讓湘雲來實在是考慮得有些太過了。而這裡明確了湘雲新婚的丈夫是衛若蘭,關於這一點也讓人們猜了近三百年,這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從第五回湘雲《樂中悲》中我們可以看到這兩幾句:
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
也就是說湘雲將嫁一個長得好而且非常有才的男人,也說明她的運氣太好了,可這會是誰呢?在第二十九回里有這樣一個情節:
且說寶玉在樓上,坐在賈母旁邊,因叫個小丫頭子捧著方才那一盤子賀物,將自己的玉帶上,用手翻弄尋撥,一件一件的挑與賈母看。賈母因看見有個赤金點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好像我看見誰家的孩子也帶著這麼一個的。」寶釵笑道:「史大妹妹有一個,比這個小些。」賈母道:「是雲兒有這個。」
我們從這裡知道湘雲有這樣一個金麒麟,如今寶玉也得了一個,於是有人研究發發現了這其中應該有問題,因為賈母姓史,而湘雲也姓史,所以湘雲的金麒麟應該是賈母年輕時候戴的;寶玉的金麒麟是從這個張道士那裡得到的,而張道士是什麼身份呢?書中交待說:
賈珍知道這張道士雖然是當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曾經先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掌「道錄司」印,又是當今封為「終了真人」,現今王公藩鎮都稱他為「神仙」,所以不敢輕慢。
於是有學者懷疑既然寶玉得的雄金麒麟是從張道士那裡得來的,而湘雲的雌金麒麟是從賈母那裡得來的,那說明賈母肯定跟這個張道士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腿!這是二人定情的信物,應該說這樣的理論實在是讓人噴飯!索隱索到走火入魔的表現。
後來在第三十一回的回目里有「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描寫,重點描寫了湘雲和寶玉的金麒麟,而且回目指明了這是後回的重要伏筆。那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故事呢?有人因此懷疑這個回目是指寶玉最後結婚的不是寶釵而是湘雲,還有人認為「白首」指的是劉姥姥,雙星是指寶玉和湘雲,所以「因麒麟伏白首雙星」講的是劉姥姥在後回搭救這二人的故事,總之這類推測很多,都是在錯誤的故事背景的基礎胡亂推測而已。
關於金麒麟的下落,書中有一條批語提到過,是在第三十一回里:
〖庚辰: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
還有一批語也提到了衛若蘭,是在第二十六回里:
〖庚辰眉批:惜「衛若蘭射圃」文字無稿。嘆嘆!丁亥夏。畸笏叟。〗
也就是說金麒麟到了衛若蘭的手裡,而且書中還有「衛若蘭射圃」的情節,射圃的時候他戴著這個金麒麟,批書人提說可惜的是這段文字在三百年前似乎就不見了。這樣看來湘雲有一個金麒麟,而衛若蘭也有個金麒麟,正好說明此二人是一對!說明他們二人後來結為夫妻。可衛若蘭會是誰呢?可惜的是在前八十回的正文中僅提到一次,是在第十四回秦可卿葬里的隊武里:
余者錦鄉侯公子韓奇,神威將軍公子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不可枚數。
也就是說衛若蘭是個「王孫公子」,而作者居然早就提到了他,並在後面將二人結合到一起,這個構思和伏線真是久遠,為什麼作者在前八十回中不多寫幾筆呢?其實不是這樣的,因為我前面提到的民國時期那個叫吳克岐民間紅學家寫的《犬窩談紅》里提到過他家的殘鈔本中有大量的異文,其中兩處關於史湘雲和衛若蘭的文字,非常讓人吃驚,一條出現在第三十一回里,我們現在看到的文字是這樣:
襲人斟了茶來與史湘雲吃,一面笑道:「大姑娘,聽見前兒你大喜了。」史湘雲紅了臉,吃茶不答。
而吳克岐的《犬窩談紅》里提到:
襲人對湘雲說,「大姑娘,我聽前日你大喜呀。」殘鈔本句下有雲,「去年小蓉大奶奶開弔,我們在孝幕里,看見姑爺和馮大爺一些人來上祭,好相貌呀。」觀此是衛若蘭為湘雲之婿,足徵非餘一人臆造。衛若蘭事,詳見余所作《紅樓夢八十回後》中。
由此我們看到,作者居然忙裡偷閒,將湘雲與衛若蘭的戀情有所交待!而簡單的幾句就讓我們展開了無限的聯想,實在是「不寫之寫」的典範!這裡告訴我們湘雲跟衛若蘭二人應該是在秦可卿葬禮上認識的,真沒想到過去葬禮這樣的場何也是搞對象的好機會呀?而這裡也說明了衛若蘭生得很好的相貌,與第五回《樂中悲》中的描寫的「才貌仙郎」完全一致。在第三十一回里有這樣一條批語:
〖庚辰:「金玉姻緣」已定,又寫一金麒麟,是間色法也。何顰兒為其所感?故顰兒謂「情情」。〗
什麼是「間色法」呢?據說這是畫家畫畫時的術語,大概是指本來兩個人的婚事已經差不多了,但哪裡簡單這樣描寫讓人感覺不夠味,所以加上些作料讓人感覺不那麼順利,增加故事的可看性。然而這條批語卻一語將黛玉與寶玉的婚姻排除了,肯定了寶玉後回娶的是寶釵,這一點讓人驚奇。
而黛玉這個時候很忙活,因為她不僅要防著寶釵跟自己爭寶玉,現在又要防著湘雲的加入。在第三十二回里有一段黛玉的心理描寫:
原來林黛玉知道史湘雲在這裡,寶玉又趕來,一定說麒麟的原故。因此心下忖度著,近日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今忽見寶玉亦有麒麟,便恐藉此生隙,同史湘雲也做出那些風流佳事來。因而悄悄走來,見機行事,以察二人之意。
也就是說黛玉還是很在意湘雲與寶玉之間的關係的,可在這回以後,似乎她再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任寶玉與湘雲玩樂,為什麼呢?因為剛剛襲人說了,湘雲大喜了,而且跟那個好相貌的衛若蘭,所以從此黛玉就沒有了這個心結了。那到底什麼是「衛若蘭射圃」呢?吳克岐的《犬窩談紅》中還提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異文,出現在第七十五回,這一回賈珍讓大家去寧國府習射,實際上就是找借口吃喝玩樂,寶玉也去了,然後有這樣的異文:
這世交親戚中個衛若蘭,文才既好,武藝亦強,又射得一手好箭,素與寶玉要好。今聽寧國府設立射鵠,寶玉也來學射,這日便也來入會。寶玉見他身上佩著個金麒麟,好生眼熟,本想問他,因他是湘雲未過門的快婿,尚係新親,未便造次,須慢慢的探問他。不料若蘭因賈珍等射法如同兒戲,不獨無益,且恐壞了舊有的姿勢,又因人品太雜,第二天就不來了。寶玉因此悒悒不樂,此是閑話不提。且說賈珍志不在射,過了幾日……
沒想到第三十一回里關於「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那條批語指的是這段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異文,也正是「衛若蘭射圃迷失無稿」這條批語中所提到的文字,實在是讓人興奮!而經過在前八十回中簡單的這些描寫,我們從這些高超的手法中了解到了湘雲與衛若蘭的從相識到相戀,現在到結婚,真是讓人驚喜呀!
在八十三回這段文字還提到一點非常值得注意:「誰知皇宮裡今年有好多官員犯了事,被聖上關了,也不知他們所犯何事,死活不明,故此次來弔唁的官家少了好多。」這似乎是在指明末之事,也好象應該是賈家後回被抄家的伏筆。崇禎朝的十七年中,崇禎一共任用過五十位內閣大學士,不論是在明代還是其他朝代,都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記錄。六部和都察院的長官也同樣頻繁更換,走馬燈似的令人眼花繚亂:他共用過吏部尚書十三人,戶部尚書八人,兵部尚書十七人,刑部尚書十七人,工部尚書十三人,都察院左都御史一百三十二人。換來換去,仍然沒有換出任何一個讓崇禎自己滿意的官員。崇禎在位期間,死於他手下的中高級官員計有:輔臣兩人、尚書四人、總督和督師七人、巡撫十一人,侍郎以下的官員則難以計數。到了崇禎後期,一向渴望仕途通達的官員們甚至認為出相入閣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為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因某一件事情得罪了這位喜怒越來越無常的天子,轉瞬之間從位極人臣到腦袋搬家。
我們也可以從這段描寫中感覺到不但賈家日漸衰敗,而朝廷也有這個跡象,也就是說賈家本身象徵著明朝的皇宮,是「假語村言」的明寫,而暗中又交待真正的皇宮也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危機,應該說這是一個非常巧妙的構思,而這一構思成為《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八十回以後的重要手法。
94、金簪子掉在井裡頭
(第83回原文)一日,王夫人帶著兩個小丫頭到他那裡探看了一會子,轉身又往怡紅院來看看寶玉讀書是否用功,剛走至湖邊,忽然從那湖裡影影綽綽現出三個披頭散髮的小鬼,裡頭還有一個看著眼熟,竟是金釧的摸樣,王夫人甚為驚恐,只聽那小鬼冷笑道:「太太好狠毒,逼的奴才走投無路,今兒就是來報仇來了。」說著同那兩個都向王夫人撲來,那兩個小丫頭嚇的藏在樹後,王夫人也大叫著要逃,被那三個小鬼生拉硬拽往湖裡推,只聽撲通一聲,王夫人失足墜入湖裡,那幾個小鬼又不見了。兩個小丫頭一邊哭喊著叫人,一邊折樹枝救人,剛好有幾個小廝經過,跳身入湖,把王夫人救了上來。
金簪子掉在井裡頭
王夫人落水這段情節真是古怪,《紅樓夢》是隱寫歷史的,可為什麼會有類似這樣的有神話色彩的情節呢?我相信越是這樣的情節其中越是有深意,越需要我們仔細思考,實際上也是作者對我們的重要暗示,對此我有專門的文章,大家以後會看到。
金釧這個角色在前八十回中的表現並不是很突出,但卻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首先出現在第七回里,而且一出現就有批語為她定了性了:
剛至院門前,只見王夫人的丫鬟名金釧兒〖甲側:金釧、寶釵互相映射。妙!〗者,和一個才留了頭的小女孩兒站在台階坡上頑。
批語中明確指明金釧與寶釵互相映射,這一點非常重要,應該反應了這個角色的本質,因為類似的批語書中還有一些,比如在第八回里有這樣一條批語:
〖甲戌雙行夾批:奶母之倚勢亦是常情,奶母之昏憒亦是常情。然特於此處細寫一回,與後文襲卿之酥酪遙遙一對,足見晴卿不及襲卿遠矣。余謂晴有林風,襲乃釵副,真真不假。〗
這裡明確地指出晴雯身上有黛玉的特點,而襲人是寶襲之副,書中這樣的情況相當多。而在第五回還有一條批語也讓我們很困惑,出現在晴雯判詞前:
寶玉便伸手先將「又副冊」櫥開了,拿出一本冊來,揭開一看,只見這首頁上畫著一幅畫,又非人物,也無山水,不過是水墨滃染的滿紙烏雲濁霧而已。有幾行字跡,寫道是:〖戚夾:晴雯金釧〗
給人感覺明顯是批語人對這個判詞的歸屬不太了解,然而我們確知道金釧的結局確實跟晴雯很類似,都是被王夫人發飆以後害死的,也就是說這條批語似乎是指金釧與晴雯也有某種關係。
第二回里賈雨村提到甄寶玉的時候有一條批語是這樣說的:
〖甲戌側批:甄家之寶玉乃上半部不寫者,故此處極力表明,以遙照賈家之寶玉,凡寫賈家之寶玉之文,則正為真寶玉傳影。〗
這明確是告訴我們甄寶玉和賈寶玉之間是「傳影」關係,也就指兩個人相互影射,關於這一點我在前面講過太多了。
而寶釵和金釧之間居然是「互相映影」的關係,這一點讓人很意外,因為按照這個說法,金釧與寶釵之間的關係應該類似於晴雯之於黛玉、襲人之於寶釵、或甄寶玉之於賈寶玉,那問題可大了,因為我們似乎感覺寶釵和金釧之間二人的差別太大了些了。
金釧第一次出場的時候雖然跟周瑞家的說了幾句話,但這個情節主要是圍繞著香菱的身事展開的,與她並無太大關係,而到了第二十三回里,她的表現就讓人很意外了:
可巧賈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議事情,金釧兒、彩雲、彩霞、綉鸞、綉鳳等眾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著呢,一見寶玉來,都抿著嘴笑。金釧一把拉住寶玉,悄悄的笑道:「我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這會子可吃不吃了?」彩雲一把推開金釧。……
寶玉答應了,慢慢的退出去,向金釧兒笑著伸伸舌頭,帶著兩個嬤嬤一溜煙去了。
金釧這也太過分了,明顯地是在挑逗寶玉,想寶玉寶玉的便宜呀!好在寶玉這個時候因為父親要見自己而沒有心情,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是「不寫之寫」,讓我們感覺之前她沒少讓寶玉吃自己嘴上的胭脂。而寶玉喜歡胭脂是象徵「傳國玉璽」的重要一點,那金釧如此調戲寶玉,會不會有她所象徵的歷史原型打大明皇權的嫌疑呢?
而金釧主要的情節出現在第三十回里,寶玉不知道那天怎麼了,可能是因為天太熱熱糊塗了,先是說錯了話讓寶釵罕見地發了火,狠狠地將寶玉和黛玉奚落了一番,之後他又少有地主動調戲金釧,而且還是當著睡著的王夫人進行的,也不說挑個沒人的時候,而金釧還說了一句讓人吃驚的讖語,給人印象深刻:
只見幾個丫頭子手裡拿著針線,卻打盹兒呢。王夫人在裡間涼榻上睡著,金釧兒坐在旁邊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恍。
寶玉輕輕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帶的墜子一摘,金釧兒睜開眼,見是寶玉。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這麼著?」金釧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寶玉見了他,就有些戀戀不捨的,悄悄的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金釧兒口裡一送。金釧兒並不睜眼,只管噙了。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罷。」金釧兒不答。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討。」金釧兒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里拿環哥兒同彩雲去。」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只守著你。」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去了。
這裡金釧兒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金釧兒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固然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今忽見金釧兒行此無恥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氣忿不過,打了一下,罵了幾句。雖金釧兒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喚了金釧兒之母白老媳婦來領了下去。那金釧兒含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話下。
王夫人的發火也很另類,明明是寶玉主動的,可她卻打金釧,就好象一個女的被強姦了,而肥到處罰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這個女人似的,還得罵她說:「如果不是你穿這麼性感人家怎麼會有情緒強姦你呢?」金釧就被扣上了這種類似的罪名被趕了出去, 而後來在第三十二回里傳來金釧跳井自然的消息:
一句話未了,忽見一個老婆子忙忙走來,說道:「這是那裡說起!金釧兒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襲人唬了一跳,忙問:「那個金釧兒?」那老婆子道:「那裡還有兩個金釧兒呢?就是太太屋裡的。前兒不知為什麼攆他出去,在家裡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會他,誰知找他不見了。剛才打水的人在那東南角上井裡打水,見一個屍首,趕著叫人打撈起來,誰知是他。他們家裡還只管亂著要救活,那裡中用了!」寶釵道:「這也奇了。」襲人聽說,點頭讚歎,想素日同氣之情,不覺流下淚來。
應該說金釧之死還是很有象徵意義的。而寶釵還藉機趕緊去安慰王夫人,說了些非常可惡的話,將寶釵虛偽的本質暴露無疑了,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衣服為金釧安葬。另外我們需要注意的是金釧跳井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書中描寫了是寶釵和襲人聽到的,而且襲人還因此落了淚,應該說這也是很有象徵意義的。然而我們不得不想一下,前面那條批語中提到的金釧與寶釵互相映射到底是指什麼意思?兩個人怎麼個映射法呢?
金釧表現更多的似乎是與寶玉之間的相互調逗情節,可寶釵也沒有這樣的表現呀?而金釧最後提跳井而死,所以她才說「金簪子掉在井裡頭」,象是知道她會是這樣的結局似的,可寶釵也不會跳井呀?不過寶釵最後的結局跟跳井到是有幾分相似,她最後應該是判詞里說的「金簪雪裡埋」,從這個角度來看確實兩個人還是映射的,無論是雪還是水都象徵著滿清。
金釧這個名字就不一般,我們都知道寶釵象徵著滿清,所以她的名字中才有「金」字旁,還戴著金鎖,而金釧的名字中有兩個「金」字旁,更讓人吃驚的是她姓白,對應著寶釵姓薛,因為薛諧音「雪」,這更是滿清的象徵了。那既然金釧對寶玉有調戲的行為,會不會是暗示寶釵對寶玉也有這樣的行為呢?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只不過應該出現在八十回以後的文字中,這樣才能說明二人是「相互映射」的。其實在前八十回中也有所表現,只不過不太明顯,出現在第二十八回里,那天寶玉看到寶釵發了情,是這樣描寫的:
此刻忽見寶玉笑問道:「寶姐姐,我瞧瞧你的紅麝串子?」可巧寶釵左腕上籠著一串,見寶玉問他,少不得褪了下來。寶釵生的肌膚豐澤,容易褪不下來。寶玉在旁看著雪白一段酥臂,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暗暗想道:「這個膀子要長在林妹妹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生長在他身上。」正是恨沒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一事來,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就呆了,寶釵褪了串子來遞與他也忘了接。
於是我們發現,寶玉跟「釵黨」系列的人都有些不乾不淨,跟襲人初試雲雨,跟金釧相互調情,看寶釵動邪念;而寶玉對黛玉這個系列的人卻從來不這樣,導致黛玉和晴雯後來都「本質潔來還潔去」,「紅粉佳人未破瓜」。那金釧之死又象徵著什麼呢?我相信這其中隱藏著一段重要的史實,仔細想來也是很貼切的,對此我有專門的文章,以後大家就會看到。
而在第八十三回中,原本「金簪子掉在井裡頭」的金釧居然變成了鬼從湖水裡冒了出來,還帶著兩個幫人來坑害王夫人,這個創意太離奇了!既然滿清屬水,所以水對於象徵大明的人都不吉利,沒想到王夫人居然中招了,賈家真是禍不單行,賈母剛剛病故,王夫人也跟著出了事,這讓書中悲劇的味道更濃了。
95、「通靈寶玉」的「二療冤疾」
(第83回原文)誰知近日園中陰氣甚重,賈家主僕竟病倒了大半,皆是瘴疫鬼氣所致,幸好都服了葯漸漸好轉,只是王夫人一病不起,日間夜裡發燒身熱,譫語綿綿。賈政連忙請了大夫看視,並不稍減,更加發起狂來,譫語不清,大喊大叫的。眾人急的沒法,只是啼哭,忽然只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賈璉把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請了進來,對賈政道:「上回寶兄弟中了邪祟,就是他二位治好的,今兒忽然在那街上又看見了二位,便好言請了過來。」賈政急忙有請,那二人道:「太太這是得了冤疾,是被促狹鬼鬧的,仍用通靈玉除除邪氣,日久便好了。」說著把通靈玉安放在王夫人卧室之內,將玉懸在門上,又道:「邪氣雖除,然病猶未愈,仍須服藥調治。」說著回頭便走了。賈政趕著要送謝禮,他二人早已出去了。賈璉等出去去看時,已沒有了蹤影。
「通靈寶玉」的「二療冤疾」
王夫人可真夠倒霉的,先是因為遇到金釧的鬼魂而中了邪,還差點掉到水裡淹死,從而體會一下當年金釧的「金簪子掉在井裡頭」的感覺,這一方面是在影射明末的一段驚人的歷史,另一方面我們也明白了金釧是在影射滿清,因為在第十四回里有一條批語:
〖甲戌:牛,丑也。清,屬水,子也。〗
所以王夫人落進水裡,表面上跟金釧類似,可實際上也有她所影射的歷史人物的死與金釧所影射的滿清的人物之死有某種關聯似的。雖然被救了上來,但中邪病倒了,無人能治,沒想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及時趕到了。這二位真夠忙的,一直在做好事,先是幫「通靈寶玉」下凡,之後勸香菱、甄士隱和黛玉出家,還教給寶釵冷香丸的藥方,寶玉和王熙鳳被馬道婆和趙姨娘魘了以後又前來幫忙,甄寶玉家破人亡他們又去度他出家,而現在王夫人現在有問題了他們又來解救,絕對算得上是《紅樓夢》中的活雷鋒了!而且感覺這二位一點立場都沒有,居然無論是象徵大明的還是滿清的人他們都幫,這叫怎麼回事?看這意思是他們覺得這個局不夠熱鬧,非要把事搞大了不可。
而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說王夫人是被促狹鬼鬧的,那什麼是促狹鬼呢?其實在前八十回里是有介紹的,在第二十六回里,馬道婆向賈母介紹過:
「祖宗老菩薩那裡知道,那經典佛法上說的利害,〖甲戌側批:一段無倫無理信口開河的混話,卻句句都是耳聞目睹者,並非杜撰而有。作者與余實實經過。〗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長下來,暗裡便有許多促狹鬼跟著他,得空便擰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飯時打下他的飯碗來,或走著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孫多有長不大的。」
而在第八十三回里王夫人死前也提到擔心寶玉被促狹鬼所害,也說「又怕那促狹鬼嫉恨你,得空便擰一下,掐一下,也沒有人護著你了。」感覺促狹鬼也沒有什麼大的能耐。
「促狹」:辭海解釋說,是氣量肚量狹小,性情急躁的意思。促狹鬼,就是使壞的人。而書中又多將一些人比作促狹鬼,更多的是在開玩笑,似乎是指這些人喜歡捉弄人,比如在第四十回里鳳姐捉弄劉姥姥,逗得賈母大笑,於是有這樣的話:
賈母笑的眼淚出來,琥珀在後捶著。賈母笑道:「這定是鳳丫頭促狹鬼兒鬧的,快別信他的話了。」
在第六十二回里,香菱也落水了,於是寶玉讓她穿襲人的裙子,有這樣一段:
襲人笑道:「我說你太淘氣了,足的淘出個故事來才罷。」香菱紅了臉,笑說:「多謝姐姐了,誰知那起促狹鬼使黑心。」
在第七十六回里黛玉跟湘雲聯詩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黛玉聽了,不禁也起身叫妙,說:「這促狹鬼,果然留下好的。這會子才說"棔』字,虧你想得出。」
這顯然是黛玉在說湘雲太機靈了,用詞太好了。而沒想到還真有害人的促狹鬼,而且是金釧變的,她自然是來報仇的。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居然及時出現以後說「仍用通靈玉除除邪氣」,大家發現沒有,「通靈寶玉」居然還有這樣的功效,而這一點其實在前八十回早已經寫明,只是我們從來沒注意到。在第八回里描寫「通靈寶玉」上的字,分正反兩面,正面寫著:「通靈寶玉,莫失莫忘」,反面寫著「一除邪崇、二療冤疾、三知禍福」,我們忽然發現這三個功能在書中都是有用的,不是泛泛之筆!在第二十五回里,趙姨娘找馬道婆做法魘了寶玉和鳳姐以後,二人先是發瘋,然後不醒人事,全家亂做一團,這個時候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也是及時出現,然後有樣的描寫:
那道人笑道:「你家現有希世奇珍,如何還問我們有符水?」賈政聽這話有意思,心中便動了,因說道:「小兒落草時雖帶了一塊寶玉下來,上面說能除邪祟,〖庚辰側批:點題。〗誰知竟不靈驗。」那僧道:「長官你那裡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聲色貨利所迷,故不靈驗了。你今且取他出來,待我們持頌持頌,只怕就好了。」
緊接著癩頭和尚施法讓「通靈寶玉」開始正常工作,於是寶玉和鳳且兩個人的病就好了,大家看到沒有,這一回里「通靈寶玉」發揮了「一除邪崇」的功能!因為寶玉和鳳姐是中了邪了,所以癩頭和尚就用「通靈寶玉」治好了他們的病。而到了第八十三回里,王夫人被金釧變的促狹鬼所害,所以自然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正好利用了「通靈寶玉」的第二個功能「二療冤疾」,因為金釧應該算是冤死的,這可這真讓人沒有想到!所以說這些在作者的腦子裡早有構思,這樣看來「通靈寶玉」的第三個功能「三知禍福」也會有具體的情節對應,應該就在後面的回中,這太讓人吃驚了,所以作者的思路極為縝密,千頭萬緒地埋下大量的伏筆,而最後都能呼應上,讓人佩服。
所以作者早有個大的構思,大的框架,在前面介紹的內容都不是隨意瞎寫的,而都是有目的的。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跟甄寶玉一樣,做了好事不留名,而是匆匆離去,感覺賈家的大局盡在二人的掌握之中。然而他們幫賈府渡過的都是小的災禍,因為面對賈家即將遭遇到的天大的災難他們卻沒有做出任何提示,這一點跟甄寶玉一樣,讓人不解,看來作者並沒有考慮這方面的合理性,覺得神仙就不應該過於干涉凡人的事務。
王夫人這個角色很有意思,作者在她的身上至少安排了兩個歷史人物的影射,這一點太讓我吃驚了!仔細一想也不必大驚小怪的,連寶玉都影射著幾個不同的角色,那別人真更可能會是這樣了。這也提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作者為什麼會有這樣古怪的寫作方法?不怕讀者會暈嗎?會不會作者受到了戲曲中的手法,比如某一個演員有可能身兼數職,換上一身行頭就演另一個身份,我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說明作者對戲曲很熟悉,所以我們會看到書中有的時候兩三個人互為「傳影」關係來影射同一個歷史人物,而有的時候一個角色身上又要影射幾個歷史人物,這也太亂了!而書中將隱寫的歷史通過不同的線索反覆演繹,交相輝映,互為伏筆,在這個裡程中既要保證表面故事的合理性,又要把所隱寫的歷史從不同角度講述出來,對於我們理解起來難度真的不小,難怪作者感嘆「誰解其中味」呢,很少有人會用戲曲的眼光來看《紅樓夢》,也只有對戲曲很熟悉的人才能看懂,所以難怪有人會說《紅樓夢》的作者是洪升呢!我個人覺得這個推測可以排除,但《紅樓夢》的最後一次大的增刪過程中提到的兩齣戲《彈詞》和《乞巧》肯定是洪升的《長升殿》,也就那出冤案,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史料,所以我們可以從這兩個側面證明《紅樓夢》的這次增刪確實是應該在1692年到1694年前後,也就是說作者將這兩個最新的材料進行了加工,融入到了書中,作者真是呼之欲出了!同時我們也可以找出這次增刪都加入了哪些情節,應該說最後一次增刪實在是加入了太多的故事!
96、王夫人的複雜個性
(第83回原文)王夫人躺了兩三天,省了人事,也不叫嚷了,只是身上依舊發熱。賈政在外頭請來一個名醫,開了方子給王夫人抓藥療治。王夫人不但沒有好轉,反加重了,那名醫也騙了錢捲鋪蓋跑了,不久王夫人便命絕氣休了。賈府深知全是名醫所誤,百般尋他不著,恨的叫罵不止,然又有何益?王夫人膏肓之際含淚拉著寶玉的手不肯放鬆,道:「我的兒,為娘此去沒有其他可掛慮的,只是牽念著我兒未能功成名就,又怕日後荒廢了學業,再沒人管你,可叫我怎麼放心。又怕那促狹鬼嫉恨你,得空便擰一下,掐一下,也沒有人護著你了,為娘怎不心痛?」寶玉早哭成了淚人。黛玉、探春、鳳姐、李紈也哭的抽抽噎噎。
王夫人的複雜個性
王夫人真是不幸,雖然在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的幫助下躲過了促狹鬼的迫害,之後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然而卻不幸死在了庸醫的手裡,這才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呢!也就是說王夫人命當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這一點讓人感覺王夫人所影射的歷史原型命該如此。
在87版電視劇《紅樓夢》里,王夫人直到賈家被抄家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成了寶玉不得不棄黛玉而娶寶釵的元兇,現在看來這個思路是大錯特錯的,作者的頭腦古怪精靈,設計的人物的結局讓人難以預測,這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想到此書是隱寫明末歷史的緣故。
王夫人在前八十回中雖然不是特別突出,但也偶有表現。整體上給人感覺她是一個慈母的形象,對寶玉非常膩愛,跟我們現在一般家庭中的母親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給人感覺非常真實。而寶玉也在她的面前很隨便,高興了可以自由自在地胡侃,而在賈政面前,寶玉嚇得不敢多出氣,也是王夫人經常在賈政面前維護寶玉。其實書中的故事主要發現的榮國府,也就是賈政家,按道理來說那時應該是男主外,而女主內,本來榮國府應該由王夫人進行管理 ,可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書中第二回介紹說本來讓賈赦的兒子賈璉幫著管家,可後來被賈璉的老婆王熙鳳比下去了,而鳳姐又是王夫人內侄女,所以王夫人放心大膽地讓她來管理自己的家,沒想到管理得還不錯。在第六回里周瑞家的是這樣跟劉姥姥說的:
「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們這裡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璉二奶奶管家了。」
「這自然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煩,有客來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過去了,都是鳳姑娘周旋迎待。今兒寧可不會太太,倒要見他一面,才不枉這裡來一遭。」
王夫人到是省心,自己可以安心修養,不操閑心。而她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時時刻刻跟隨著賈母,書中幾乎凡是有賈母的地方必有王夫人在場,而書中也經常有「老太太太太」這樣的字樣,她對賈母很維護,也很聽話,也非常孝順,但這其中也很有玄機,希望有興趣的朋友多多思考這個問題。
而王夫人到底是喜歡寶釵呢?還是喜歡黛玉呢?這個人們也意見很有分歧。在第二十八回里有這樣一段:
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甲戌眉批:峰巒全露,又用煙雲截斷,好文字。〗
薛姨媽是王夫人的親妹妹,按道理來說也姓王,可書中從來都稱之為「薛姨媽」,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作者並不是想強調薛姨媽是王家人,而更強調她應該是薛家人。對於書中幾個主要人物的稱呼我覺得應該也很有深意,我提出來,大家可以一起思考一下,我們看對黛玉來說,大家都稱呼她為「林姑娘」、「林妹妹」,湘雲稱她為「林姐姐」,都是強調她的姓,沒人稱她為「黛妹妹」、「玉妹妹」以及「黛姑娘」和「玉姑娘」;而對於寶釵來說,書中都是稱之為「寶姑娘」、「寶姐姐」、「寶丫頭」,有時也稱之為「薛大姑娘」,沒有人稱之為「釵姑娘」、「釵姐姐」或「釵丫頭」的;對於寶玉來說稱之為「寶玉」、「寶二爺」或「寶哥哥」、「寶兄弟」的,賈母有時稱之為「玉兒」,湘雲稱其為「愛哥哥」,沒有人稱他為「賈哥哥」或「玉哥哥」的;對於湘雲來說一般稱之為「史大姑娘」和「雲丫頭」以及「雲妹妹」的,但從來沒有人稱之為「史妹妹」、「湘姑娘」或「湘妹妹」;對於王熙鳳來說多半稱之為「鳳姐」,也偶爾稱其為「鳳哥」,但從來沒有人稱之為「王姑娘」或「熙姐」,這些情況來看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呢?很有意思是吧?
而王夫人對自己妹妹薛姨媽關於「金玉姻緣」之說似乎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象沒有這回事似的,這一點也值得我們思考,也就是說王夫人似乎並不急於做出最後的決定。然而有人說王夫人對襲人格外看重,破格提拔了她,讓她成了准姨娘了,而我們都知道襲人是「寶釵之副」;同時王夫人還間接地害死了晴雯,而我們也都知道晴雯是「黛玉之副」,所以可以認為王夫人喜歡寶釵而討厭黛玉。
然而我們也可以看到另一個反例,我們都知道王夫人在前八十回中有兩次驚人的表現,除了她將晴雯趕出大觀園以外,就是打了金釧一個耳光,並將其趕了出去,從而導致了金釧跳井,也就是說王夫人前後間接地害死了兩條人命,而書中的批語提示說金釧跟寶釵是「相互映射」,也就是說金釧是「寶釵之副」,所以這樣看來不好說王夫人到底應該是喜歡寶釵還是討厭寶釵了。
其實對於寶釵好象王夫人從來沒有誇過寶釵,在金釧死了以後,寶釵前來安慰,而且說了一些非常虛偽的話,還主動要求用自己的衣服為金釧安葬,即使是這樣,好象王夫人也沒有更偏坦她。而她似乎做事也欠考慮,有的時候做事也不太周全,在第七十四里,邢夫人將痴大姐拾到的「綉春囊」交給了王夫人,沒想到她認準了應該是王熙鳳的東西。居然還氣沖沖地找她來問罪,好在鳳姐口才靈俐,把自己給洗清了。而她在對對待晴雯的過程中,一方面她偏聽偏信,另一方面她處理得一點都不客觀,先入為主,審都沒審,上來就給晴雯扣帽子,而書中是這樣描寫王夫人的性格的:
(晴雯)及到了鳳姐房中,王夫人一見他釵嚲鬢松,衫垂帶褪,有春睡捧心之遺風,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覺勾起方才的火來。王夫人原是天真爛漫之人,喜怒出於心臆,不比那些飾詞掩意之人,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往事,便冷笑道:「好個美人!真象個病西施了。你天天作這輕狂樣兒給誰看?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著你,自然明兒揭你的皮!寶玉今日可好些?」
平時溫溫而雅的王夫人一下子變得刁鑽任性,而且多疑易怒,完全換了一副嘴臉,兇狠異常,幾乎讓人認不出來了,那到底王夫人的原型是誰呢?我有專門的文章介紹,不過我強調一點:王夫人身上應該影射著不止一個歷史原型,這一點我相信從來沒有人想到過,而且也似乎不可想像。但沒有辦法,作者的構思就是這樣奇特,是根本全書的大的框架和結構進行的角色轉換,從表面的故事來看很自然,但從隱寫歷史的角度來看就很容易讓人暈了。大家適應了這樣的手法以後慢慢就能悟出來了。
97、鴛鴦的糾結(第83回原文)賈家一年內竟遭逢兩回喪事,都哭的尋死覓活,凄不忍睹。寶玉年少喪母,更是胸腑俱裂,恨不得隨母親一同西去。趙姨娘自是趁心如意,假意啼哭,卻不見一滴眼淚。一切喪事辦理不消贅述。只說王夫人病故後,寶玉越發低沉,成日里坐在屋內發獃。眾人皆知原由,怕他傷心過度,生出病來,都時時來看望,與他說笑,怎耐寶玉鬱鬱寡歡,總是默不作聲。賈政怕他憋出心病,也不過於逼他讀書,日間只和一些清客談天。賈母逝後,賈家怕委屈了鴛鴦,問他有何打算,鴛鴦誓不離開賈府,只在家裡做做針線,獨居深深小院。賈赦也無暇顧及鴛鴦,早把當年的事忘了,因見賈家日漸式微,成日和邢夫人商議家務。鳳姐之女巧姐也大了,賈璉既忙著官里的事,時時到平安州辦事,也未操心家裡諸事。
鴛鴦的糾結
本來在第八十一回和八十二回里不斷渲染的賈家悲傷的氛圍,現在終於在本回開始集中具體體現出來了,賈母和王夫人的先後離世,也讓我們感覺賈家有一種末世的氛圍了。而實際上她們二位死得比較及時,也算是躲過賈家最為慘烈的家亡過程,所以這樣看來也算是一種福,畢竟也都算在平靜中死去,總比加入到白骨如山的行列里強多了吧?而慢慢地我們會發現趙姨娘在書中的表現越來越多了,而她依舊還是那樣品質敗壞,賈家日漸式微,而趙姨娘也越來越活躍,這絕不是好兆頭。賈政死了老婆,那她會不會扶正呢?他有兩個姨太太,除了趙姨娘以外,還有一個周姨娘,相比之下周姨娘戲極少,幾乎給人留不下什麼印象,但在前八十回中也偶有提及,名字一共才出現六次,在第三十六回里,王夫人問鳳姐的時候提到過她:
王夫人問道:「正要問你,如今趙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鳳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兩。趙姨娘有環兄弟的二兩,共是四兩,另外四串錢。」
說明她跟趙姨娘的級別是一樣的,但也沒有看到周姨娘生個一男半女的,所以從來沒有人重視她,在第六十回里,趙姨娘跟幾個小戲子大打出手,而探春呵斥她時說道:
「你瞧周姨娘,怎不見人欺他,他也不尋人去。」
看樣子周姨娘人品很好,至少很本分。賈政的為人也應該很不錯,在賈家的長輩中也少有的正直,在第三回里林如海是這樣介紹他的:
二內兄名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膏粱輕薄仕宦之流。
看來是個正經人,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為什麼賈政非要娶這樣一個小老婆呢?兩個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沒有相似之處,一點共同語言都沒有。
我在前面介紹過,賈政這個人應該不是影射歷史上的某個人,而多半應該是象徵著明朝的「朝政」,所以才叫「賈政」,指的是藝術加工處理後的朝政,是另一個有意思的「假語村言」,這樣我們就明白他這個人為什麼如此嚴厲了,他身上代表著明朝的正能量。而他字「存周」,應該是有寓意的,因為「周」一直給他人留下的印象是很好的,感覺周是個很講「禮制」的國家,所以似乎是古人的理想社會,所以孔子才要「克己復禮」,就是希望回到周朝的禮制上,因為孔子覺得後來「禮壞樂崩」,天下大亂,人們不再講規則,不再守秩序,所以周朝是一直後人對美好制度的回憶。
而賈政字「存周」,所以也叫賈存周,應該指提一個理想的朝政,這有可能是為什麼他一定要有個姨娘姓周的根本原因。而他這樣一個正派的人,為什麼會有一個姓趙的品行非常惡劣的姨娘呢?這就非常讓人深思了,因為趙姨娘的姓很值得我們思考,多半應該有「造反」的「造」的諧音,這樣看來她影響著明朝所以面臨的危機。也就是說賈政的兩個姨娘象徵著明朝內部存在的兩種能量,一個正能量一個負能量,然而我們發現這個負能量越來越活躍,而正能量似乎讓我們看不到蹤影,說明賈家的所面臨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也說明大明的矛盾快要激化了。
賈母死前還是一如既往地叮囑不要再逼寶玉讀書了,而王夫人死前擔心寶玉學業荒廢,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所以寶玉的學業成了賈家的一個老大難的問題,賈政對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實在是成了兩難。而寶玉還沒出場,冷子興就介紹他死不愛讀書,到現在為止得十年過去了,寶玉從那時的七、八歲長到了現在的十七、十八歲的樣子,可本質上一點兒都沒變。現在家裡最疼他的祖母和母親都去逝了,寶玉傷心是很正常的,但也正好可以藉機偷懶不學習。
而這段中介紹賈母死後關於鴛鴦的問題,讓人很是意外,因為我們還都記得當年賈赦要娶她為小老婆的事,而她居然死不同意,所謂的誓絕鴛鴦偶,這一點確實比較奇怪,她又沒有別的相好,好象也從來沒有考慮過賈母死後的事,不過她當時也提到過,但感覺也似乎沒有什麼計劃,更多的象是氣話,在第四十六回里她跟平兒和襲人是這樣說的:
「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離這裡;若是老太太歸西去了,他橫豎還有三年的孝呢,沒個娘才死了他先納小老婆的!等過三年,知道又是怎麼個光景,那時再說。縱到了至急為難,我剪了頭髮作姑子去;不然,還有一死。一輩子不嫁男人,又怎麼樣?樂得乾淨呢!」
她這話說得太滿了,沒有給自己一點迴旋的餘地,而後來她又當著賈母等人的面慷慨激昂了一番,還用剪子剪頭髮以示決心,是這樣說的:
「我是橫了心的,當著眾人在這裡,我這一輩子莫說是"寶玉』,便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從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沒造化,該討吃的命,伏侍老太太歸了西,我也不跟著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尋死,或是剪了頭髮當尼姑去!若說我不是真心,暫且拿話來支吾,日後再圖別的,天地鬼神,日頭月亮照著嗓子,從嗓子裡頭長疔爛了出來,爛化成醬在這裡!」
給人感覺她說得不僅是氣話,更象是不喜歡男人的樣子,也可能是賈赦生得太老了,讓她實在是對男人徹底絕望了。然而時間飛逝,展眼間賈母真的死了,於是她的去留問題終於提到日程上來了。而讓我們意外的是這段提到「賈赦也無暇顧及鴛鴦,早把當年的事忘了」!怎麼會這樣?當年賈赦不是大叫說:
「除非他死了,或是終身不嫁男人,我就伏了他!」
後來鴛鴦誓絕鴛鴦偶以後,在第四十七回里描寫說:
賈赦無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見賈母,只打發邢夫人及賈璉每日過去請安。只得又各處遣人購求尋覓,終究費了八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名喚嫣紅,收在屋內。
而現在居然說他早已經把鴛鴦的事忘了,有這可能嗎?我到是覺得這很符合男人的一貫表現,如果說十幾二十來歲的男人還容易有些痴情以外,男人隨著年齡的增加會越來越實現,那賈赦都這麼大年紀了,自然應該是沒那麼執著了。再說他還買了個嫣紅在屋裡,男人一貫喜新厭舊,所以何苦要一棵樹上弔死呢?再說誰不喜歡順著自己的女人呢?誰喜歡娶一個一天到晚跟自己獰著來的呢?這樣看來鴛鴦以為賈赦還盯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也許如果她知道賈赦早就忘了這件事會覺得非常失落,會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沒辦法,女人就是這樣天真。
鴛鴦自從誓絕鴛鴦偶以後,居然真的拒男人於門外,而且說到做到,在第五十二回里這樣描寫到:
因自那日鴛鴦發誓決絕之後,他總不和寶玉講話。寶玉正自日夜不安,此時見他又要迴避,寶玉便上來笑道:「好姐姐,你瞧瞧,我穿著這個好不好。」鴛鴦一摔手,便進賈母房中來了。
鴛鴦一下子成了貞潔烈女了!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在第二十四回里,寶玉跟她還很隨便 的:
寶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頭見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束著白縐綢汗巾兒,臉向那邊低著頭看針線,脖子上戴著花領子。寶玉便把臉湊在他脖項上,聞那香油氣,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膩不在襲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賞我吃了罷。」一面說著,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鴛鴦便叫道:「襲人,你出來瞧瞧。你跟他一輩子,也不勸勸,還是這麼著。」
這樣看來,寶玉一直對鴛鴦不錯,可後現鴛鴦有些翻臉不認人了,實在是有些無情,這一點相當奇怪,賈家一片好心怕她受委曲,讓她出去嫁人,然而她卻堅決不離開賈家,這又是何苦呢?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闖進來!
98、什麼是「女牆」(第83回原文)展眼又是夏去秋至,這日一大早寶玉就怔怔的坐著,麝月擺上飯來,也懶的吃。麝月連哄帶慪催著他吃了一口兒飯,又擱下了,仍是悶悶的歪在床上,一時間忽然掉下淚來。麝月摸不著頭腦,道:「好好的這又是為什麼?若是悶了就出去走一走,省的悶出病來。」寶玉起身往外就走。麝月喊道:「天氣涼了,穿的又這麼薄,還不回來換件暖和的。」 寶玉道:「回來再換。」因往門外去了。麝月嘆氣不語。寶玉在園中走著散心,卻見閑階朱門,杳無人聲,西風無情,吹盡繁紅,池苑花葉凋零,女牆一帶香草枯萎,幾處門窗掩閉。又聽呼喇喇風過,將那樹葉吹的嘩嘩作響,吹得寶玉衣帶飄忽,鬢髮凌亂。寶玉站在風口,眺望周遭,心內不覺凄然感傷。
什麼是「女牆」
寶玉一時悲痛的勁兒緩過不去,本來就性格怪異,現在更讓人擔心了,而這個時候麝月說:「天氣涼了」,提醒他多穿些再出去,也讓我們想起前面不斷渲染的越來越冷的天氣,象徵著賈家離家亡不遠了,而且滿清的時代就要到來了。在第八十三回里,先是介紹說九月九重陽節賈母開派隊組織大家釣魚,之後「通靈寶玉」離家出走,寶玉開始犯病,而這個時候書中交待說:
約過了一月,這日忽聽門外有奴才來報:「外頭來了一個和尚,手裡拿著二爺丟的這塊玉,說是送玉來了。」
所以甄寶玉送玉應該是在農曆十月九日前後,之後沒幾天賈母病逝,又過了幾天王夫人也死了,所以這個時候應該是十月底的樣子比較合理 ,自然天氣很冷,而悲劇的味道更悲涼了。而寶玉現在自己一個人逛園子,那才叫給自己添堵呢,不但人丁稀少,而且草木凋零,一股破敗的情景。古人認為女子屬陰性,而春天的時候陽氣上陽,壓制了女子的陰氣,所以女子這個時候容易傷春,這也是為什麼黛玉寫《葬花吟》的原因。而男人正好相反,因為男人屬陽性,而秋天陰氣愈來愈重,所以男子容易悲秋,這個時候古人往往讓男人結婚,沖一下,男人的情緒就會好起來。而賈家最近一直喪事不斷,又到了寒冬時節,那寶玉更加感覺到凄涼了,應該抓緊讓寶玉結婚才是正理,怎可惜那個時候有個規定,長輩死了要守孝三年,不能結婚,賈璉的罪過之一就是娶尤二姐的時候國孝、家孝都在身上。
而剛才這段文字中提到了「女牆」,讓我感覺很奇怪,因為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詞,以為是被抄錯了呢,我在前八十回中沒有找到同樣的用法,而沒想到我上網查了一下,這居然是一種古人的用法,現在人好象沒有人用過!
女兒牆在古代時叫「女牆」,包涵著窺視之義,是仿照女子「睥睨」之形態,在城牆上築起的牆垛,所以後來便演變成一種建築專用術語。特指房屋外牆高出屋面的矮牆,在現存的明清古建築物中我們還能看到。
《辭源》里是這麼說的,城牆上面呈凹凸形的小牆;《釋名釋宮室》:「城上垣,曰睥睨,……亦曰女牆,言其卑小比之於城。」意思就是因為古代的女子,是卑小的,沒有地位的,所以就用來形容城牆上面呈凹凸形的小牆,這就是女兒牆這個名字的由來。
宋《營造法式》上講的是:「言其卑小,比之於城若女子之於丈夫,」就是城牆邊上部升起的部分。《三國演義》第五十一回寫道:「只見女牆邊虛所搠旌旗,無人守護。」這裡的「女牆」一詞,就是指城牆頂部築於外側的連續凹凸的齒形矮牆,以在反擊敵人來犯時,掩護守城士兵之用。有的垛口上部有瞭望孔,用來瞭望來犯之敵,下部有通風孔。
後來,女兒牆又叫「睥睨」,指城牆頂上的小牆,建於城牆頂的內側,一般比垛口低,起攔護作用,是在城牆壁上再設的另一道牆,是「城牆壁的女兒也」。《古今論》記載:「女牆者,城上小牆也一名睥睨,言於城上窺人也。」由此可見,女兒牆不僅與窺人有關,而且還另有一個直露的名字,只是「睥睨」一詞太過於癟口,不如「女牆」含蓄,所以後來「女兒牆」叫法流行較廣。
李賀在《石城曉》一詩中寫道:「月落大堤上,女垣棲烏起。」杜甫《題省中院壁》詩中寫道:「掖垣埤竹梧十尋。」中的「埤」指的就是其第二個意思,即泛指矮牆之義。
劉禹錫在《石頭城》一首詩中寫到:「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李漁在《閑情偶記·居室部》中寫到:「予以私意釋之,此名以內之及肩小牆,皆可以此名之。蓋女者,婦人未嫁之稱,不過言其纖小,若定指城上小牆,則登城禦敵,豈婦人女子之事哉?」
按照李漁的書《閑情偶寄》中記載的,「女牆」則應是用來防止戶內婦人、少女與外界接觸的小牆。原來,古時候的女子大多久鎖深閨,不能出三門四戶。但是小牆高不過肩,又可以窺視牆外之春光美景,況且牆是死的,可人卻是活的,所以這女兒牆又成就了許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後來女兒牆這種建築形式既成全了古代女子窺視心理的需要,又可以避免被人恥笑的尷尬。女子往往會在一瞥之間,便能一見鍾情,發現自己的意中人。
關於「女牆」的詩句:
「官舍已空秋草沒,女牆猶在夜烏啼。」(劉長卿《登余干城》)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劉禹錫《石頭城》)
「予以私意釋之,此名以內之及肩小牆,皆可以此名之。蓋女者,婦人未嫁之稱,不過言其纖小,若定指城上小牆,則登城禦敵,豈婦人女子之事哉?」(李漁《閑情偶寄》)
由此看來,「女牆」一詞的用法還是很有來歷的,也就是說我們現代人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詞,而且在前八十回中並沒有用過,所以我個人感覺這更證明「女牆」在這裡的使用的意義非常不一般!我們看這個詞在這裡的使用並沒有任何刻意的感覺,寫得很隨意,象是根本大家應該知道似的,而不是有意的賣弄。《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我前後讀過多次,一直沒注意到這個詞,現在仔細閱讀的時候才發現,也讓我很意外。
當然我的國學水平很差,所以少見多怪,但我憑我的執覺還是認為此處也可是個佐證,希望以後可以發現更多類似的用法,同時也說明能使用這個詞的人或者是古人,或者是現在國學水平很高的人。
99、賈赦買官(第83回原文)忽見那邊走來兩個丫頭,不是別個,卻是鴛鴦、玉釧兒,寶玉勉強笑道:「兩位且住,從那裡來,到何處去?」玉釧兒笑道:「園裡都傳開了,大老爺升了校書郎,都歡聲一片了,你何不過去祝祝?」寶玉道:「也沒什麼。」仍是不語站著。玉釧兒笑道:「人人都興高采烈的,獨他獃獃的,真是傻子。」鴛鴦忙拉他道:「別說了,咱們走罷。」 兩個來到沁芳亭,坐下歇著。鴛鴦道:「你倒替人家高升高興,那裡知道這官是花錢買的。」玉釧兒訝然道:「倒沒聽說。」鴛鴦冷笑道:「人人都知道,你卻不知。我告訴你,上月大老爺托宮裡的內相幫趁,花了不少銀子買來這個官。人家再好,又與我們何干?」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賈赦買官
作者巧妙地用心情不好的寶玉遇到鴛鴦和玉釧二人,並簡單幾句聊天,把焦點從寶玉身上轉移到這二位身上,象是一個電影里的鏡頭切換一樣,顯得比較自然,還突出了寶玉平時呆傻的本性。這裡提到了賈赦陞官了,這一點有些奇怪,我們從第四回林如海的介紹里得知道賈赦的官職是:
「大內兄現襲一等將軍,名赦,字恩侯。」
這是個什麼級別呢?不好說,我不太懂這方面事,但聽說古代如果是世襲的官,都要比上一代降一級,而賈赦都一等將軍了,而且還是世襲的,不知道他上一代會是個什麼級別?那他現在升為校書郎了,校書郎又是什麼官呢?沒在明清兩朝查到這樣的官,只查到這樣的信息:
後魏時,秘書省始置校書郎,在唐朝,屬秘書省,官階為從九品上,主要做文章的校對和專門典校藏書的工作。擔任過秘書省校書郎的唐代詩人有白居易(803年)、王昌齡、李商隱、錢起、元稹、薛隆、李端、朱慶餘等人。
另一種校書郎屬於屬門下省弘文館,乃撰著文史、鳩聚學徒之所。《新唐書·志第三十七·門下省·弘文館》:「校書郎二人,從九品上。掌校理典籍、刊正錯謬。」擔任過弘文館校書郎的唐代詩人有杜牧(828年)等人。
給人感覺官也不是很大。不過《紅樓夢》中的官大都是虛的,我們不一定可以從明朝或清朝歷史中找到,這一點也是作者隱寫歷史的需要,不能寫得太明顯,也可能怕的是有的讀者太過較真而鑽牛角尖。而賈赦居然花錢買的官,還是通過「內相」幫的忙,那誰是內相呢?應該就是在第十回里提到的那個「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這是個什麼人物呢?我在前面分析過,他的原型也應該是魏忠賢,跟王熙鳳是「傳影」的關係,作者為了將一個歷史原型介紹得更清楚,所以設置了一些「傳影」從不同的角度來演繹。這裡我們也可以明白,原來魏忠賢當年有賣官的行為呀!這也可以理解,一旦有了權力自然要好好用一把,賣官鬻爵,而這樣的情節無法在王熙鳳身上充分表達出來。不過作者還是為鳳姐設置了相關的情節,比如賈芸為了到榮國府謀事做,對鳳姐百般奉承,又誇她能幹又送她香料,得了一個管花草的職位,這也似乎是魏忠賢賣官的一種影射,但這畢竟是一個家庭里的家事,所以不足以反應賣官的行為,於是作者在這個「內相」身上進行了展示。
在第十四回里「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就賣了一個官給賈珍的兒子賈蓉,為的是將秦可卿的葬禮辦得風光些,而且賣官的過程相當露骨:
賈珍因想著賈蓉不過是個黌門監,靈幡經榜上寫時不好看,便是執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先備了祭禮遣人來,次後坐了大轎,打傘鳴鑼,親來上祭。賈珍忙接著,讓至逗蜂軒獻茶。賈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說要與賈蓉捐個前程的話。戴權會意,因笑道:「想是為喪禮上風光些?」賈珍忙笑道:「老內相所見不差。」戴權道:「事倒湊巧,正有個美缺。如今三百員龍禁尉短了兩員,昨日襄陽侯的兄弟老三來求我,現拿了一千五百兩銀子,送到我家裡。你知道,咱們都是老相與,不拘怎麼樣,看著他爺爺的分上,胡亂應了。還剩了一個缺,誰知永興節度使馮胖子來求,要與他孩子捐,我就沒工夫應他。既是咱們的孩子要捐,快寫個履歷來。」賈珍聽說,忙吩咐:「快命書房裡人恭敬寫了大爺的履歷來。」小廝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張紅紙來與賈珍。賈珍看了,忙送與戴權。看時,上面寫道:
江南江寧府江寧縣監生賈蓉,年二十歲。曾祖,原任京營節度使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祖,乙卯科進士賈敬;父,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
戴權看了,回手便遞與一個貼身的小廝收了,說道:「回來送與戶部堂官老趙,說我拜上他,起一張五品龍禁尉的票,再給個執照,就把那履歷填上,明兒我來兌銀子送去。」小廝答應了,戴權也就告辭了。賈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門。臨上轎,賈珍因問:「銀子還是我到部兌,還是一併送入老內相府中?」戴權道:「若到部里,你又吃虧了。不如平準一千二百銀子送到我家裡就完了。」賈珍感謝不盡,只說:「待服滿後,親帶小犬到府叩謝。」於是作別。
感覺戴權非常夠意思,為了賈珍著想,還幫他省下三百兩銀子。而這回他重操舊業,在這樣不經意的地方又賣了一個官給賈赦。而這樣的事偷偷摸摸就成了,可居然鬧得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這個官是買來的,實在是太不小心了。這明明是作者藉此來諷刺魏忠賢掌權時期的賣官之風,而這也應該是賈家招禍的原因之一,因為魏忠賢倒台以後相關的官員肯定會受到牽連,所以賈赦買官應該埋下了一個罪證。
崇禎元年(1628)戶科給事中韓一良曾上《勸廉懲貪》奏疏,從中可見一斑。他說,想當都撫(省軍級)一級的官兒,沒有五、六千金就不要想;道府美缺(省市的好位置),非得兩、三千金不可;一直到州縣各官,都有定價。特別是大批謀到了官的人,「原以錢進,安得不以錢償!」這道理,今人不用點撥就會明白:既然花錢賣了官,就要加倍贏回來。怎麼贏?古今都是同樣的辦法——「侵漁百姓」!韓一良是個本份人,他如實報告:即使像他這樣「絕無交際之人」,曾有兩個月內,就退還了下屬賄金五百兩。他是個多大的官兒?從七品,就因為能夠參與官員的考核,便有人送錢。兩個月五百兩!所以他在奏疏慨嘆:「他可知矣!」其他人怎麼樣,可想而知。
魏忠賢總共收了多少?因為他死後定的是「逆案」,崇禎皇帝算的是政治帳,似乎沒有財產統計,也沒有籍沒家產。但他失勢後倉皇出京,隨行攜帶的金銀珠寶有四十輛車。事急的時候,為賄賂崇禎身邊太監徐應元,一次就送給人家私宅三十餘所,連帶裡面的財產與用人。這也太囂張了,所以崇禎看在眼裡,最後終於將他收拾了。
另外有一點很多人感覺很奇怪,那就是賈赦是老大,賈政是老二,在第三回里講得很清楚,但榮國府的正室卻由賈政住著,為什麼呢?難道賈政的官大嗎?在第四回中林如海說:
「二內兄名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膏粱輕薄仕宦之流。」
那這又是個什麼官呢?我查了一下,網上是這樣解釋的:
中國古代分為六部;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工部管理全國工程事務的機關;土木、機器製造(包括軍火)、紡織等官辦工業、並主管一部分金融貨幣。員外郎相當於副職。相當於現在的中央某部(如商務部)的副部長。
不好說誰大誰小,但為什麼會出現老二住正房,老大住側室的情況呢?我個人認為這跟《紅樓夢》一書的幾次增刪有關係,在最早版本中應該沒有寧國府而只有榮國府,所以只有賈政一家人,書中的故事也應該很簡單,只是寶玉、黛玉和寶釵三人的三角戀愛,最後黛玉早亡,寶釵與寶玉結婚,這樣的故事應該說相當的簡單,但象徵的意義卻不十分明顯,而且也不能將明亡的過程清晰地展示出來,所以這更象是吳梅村的作品,估計故事也不怎麼好看,因為吳梅村寫詩還成,寫小說他水平有限,從他留下的幾個作品傳奇《秣陵春》,雜劇《通天台》、《臨春閣》來看,並不是什麼上成之作,估計他寫的《風月寶鑒》也是類似的水平,只不過將明亡過程中的很多巧合的象徵意義交待出來,讓人感覺明亡清興是天意。
後來曹雪芹對此稿進行了幾次增刪,如果我們仔細分析的話,會感受到一些增刪的過程,比如後來加上了寧國府,寧國府里有賈赦和賈敬二人,還加入了王熙鳳這個角色。我懷疑是曹雪芹覺得讓王熙鳳跨著府去榮國府工作這樣顯得不是太合理,於是所索性賈赦一家人移到了榮國府,然而這裡就出現了一個矛盾,因為賈赦比賈政大,而賈政已經住了正房,如果將這些文字重新改的話那工作量就太大了,於是只好把賈赦一家安排在榮國府東邊的一個舊花園裡,這樣可以減少對榮國府原來情節的修改。既然《紅樓夢》完全是虛構的,所以虛構過程中也能出現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那自然應該是幾次增刪過程中出現的矛盾,所以這就需要我們好好分析這些矛盾出現的原因,能讓我們發現作者幾次增刪的心路歷程。
我個人認為曹雪芹最後一次增刪是在1692年到1694年之間,而之後又進行的幾輪增刪就與曹雪芹無關了,而是脂硯齋和畸笏叟等這些人乾的「好事」。而他們不但將曹雪芹的稿子進行了完善,也進行了刪改,可以說也是不得已為之,甚至我覺得「後四十回」的出現也也與他們幾個人中某位有關係,似乎是個預案,也就是後面的情節不太方便流傳,所以另起爐灶以防萬一。
第八十三回就這樣結束了,此回給人感覺大起大落,故事發展非常出人意料,首先是「後四十回」續書借鑒了本回重陽節釣魚的情節,而且改成了一個平淡的氛圍,之後「通靈寶玉」自行離家出走也讓人大感意外,而且還看到了「另一個時間」剛剛家破人亡的甄寶玉在「對景悼妹妹」,讓我們提前感覺到後而賈家家敗的味道,之後讓我們明白「通靈寶玉」的能量用盡而只能麻煩甄寶玉將自己送回到賈家的所謂「甄寶玉送玉」,緊接著賈家連死兩個主子,賈母和王夫人先後死去,讓書中的悲劇意味更濃了。從隱寫歷史的角度,此書的結構也讓人非常吃驚,所以作者的頭腦之中有個大的構思,絕非一般人所能輕易悟出來的。
100、薛家祖籍是哪裡的(第84回原文)第84回 薛寶釵彌望靄煙緣 史湘雲喜得如意郎
詩云:
綠媛殊眾寧久微,心比盤道播是非。
金鎖間色一麒麟,運機轉騰誰可違?
薛家祖籍是哪裡的?
終於進入到第八十四回里了,這一回的故事很有意思,也有些喜劇的味道,而且相當讓人意想不到。據說《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是在2008年9月的時候在網上出現的,而我是在2012年9月的時候才在網上看到,我那時已經多年沒有關注《紅樓夢》了,那天偶然想起來就查一下相關信息,無意中看到了這個本子的介紹,而我僅憑這個本子的簡介就感覺此本不凡,看了之後更是驚嘆之極,於是開始想辦法找公布此本的人,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聯繫上了,而且他還為我提供了很多重要的信息,讓我對《紅樓夢》的認識有了一個巨大的飛躍。雖然人家不願意公布真本,而且提供這些文字也不太準確,但仍然給我們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指導思想,至少我們可以一下子將小說的背景鎖定在明末,這個意義想當重大。
實際上《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有著很複雜的經歷,我們看到的這些文字並不是直接從原本上抄下來的,而是在1986年的時候讓家裡的大概十八歲的初二文化程度的女孩子謄抄出來的,而這個過程本身就很不專業,為了圖省事還人為的改了不少,還有很多字不認識,所以索性就改了,感覺完全是在應付差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在2008年的時候,此本的公布者是照著謄抄下來的本子往電腦里錄入的,而且因為這個謄抄本也抄得不清楚,所以也有不少更改。不幸的是在網上流傳的過程中還被個別無知的人隨意更改,更可笑的是有些人拿去出版,而在根本不懂的情況也進行了相當大程度的改編,嚴重地破壞了此書中的很多象徵意義,這些自以為小聰明的做法實在讓人氣憤!
《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的公布者透露第八十四回的回目在謄抄本上就看不清楚,其中「寶釵彌望靄煙緣」的後面三個字很模糊,所以只好推測似乎應該是「靄煙緣」字。我查到了有這樣的詩句:
帝城西去靄煙籠,仰見招提入漢隆。
這樣看來似乎還算工整,無論如何這一回出現了兩個非常重要的角色,薛寶釵和史湘雲。寶釵是在第四回進的賈府,那個時候香菱十二、三歲,她比寶玉大三歲,所以那個時候寶玉應該是九、十歲左右。而寶釵來到賈家以後,似乎一住就很多年,雖然因為「綉春囊」事件她果斷搬出去了,可她只不過是回到了薛家在京城的房子中居住,一直沒有回原籍,那她的原籍是哪兒呢?在第四回里是這樣說的:
且說那買了英蓮打死馮淵的薛公子,亦系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
似乎是說也是南京地區的,如果薛家象徵著滿清,為什麼也住南京呢?似乎作者一直用金陵比作大明,所以金陵十二釵就是指大明的十二個歷史人物,或者作者認為滿清原則上應該是大明領土完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至少有一點我們可以確定,薛家肯定之前不住在京城,我們再往下看:
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機會,一為送妹待選,二為望親,三因親自入部銷算舊帳,再計新支,實則為遊覽上國風光之意。……在路不記其日。那日已將入都時。
看樣子薛蟠沒有來過京城,而且這裡而且將京城稱為「上國」,這似乎說明薛家確實是處於很遠的蠻夷之地,似是蕃國,而且要走很久,不然只說走了幾日不得了?為什麼要不記其日呢?在第七回寶釵跟周瑞家的講自己的病和「冷香丸」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寶釵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後,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在就埋在梨花樹底下呢。」
聽寶釵話的意思他們一家是從京城南邊來的?我覺得這只不過是為了寫得模糊些,不然說從北而來不就說得太明顯了嗎?要知道京城無論是在南京還是在北京,京城的南邊都是越來越熱,而寶釵最大的特點就是怕熱,所以她怎麼可能家住南方呢?到書中的金陵到底在哪兒呢?是南京嗎?還是象徵大明?還或許有別的什麼意義?
到是還有一種解讀方式:北京的金陵北京大型皇家陵寢除明十三陵以外,還有一座比明十三陵早200餘年的大型皇家陵寢,它就是坐落在大房山雲峰山(又稱九龍山)下、埋葬有十七位皇帝的金陵。據王德恆先生編寫的《北京的皇陵與王墳》載:「地處北京西南九十餘里的大房山,有一山明水秀、林木蔥鬱的雲峰山,又稱九龍山,沿主峰而下,延伸九條鯉魚背似的山脊,奔向山間平地。兩旁高山如屏,屏下兩股清泉終年不斷,正中一道石門,僅有一口可出入,峰頂正前方,遙相對應的是一排千仞絕壁。金陵園以雲峰山為主峰,向兩翼展開,正中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和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的陵墓,稱睿陵、恭陵,兩側依山而葬的是完顏家族的子子孫孫,其布局如同臨陣對敵,雁翅展開,又像依山布列成一個"金』字,頂端就是睿陵」。金帝陵是極其龐大的,按里算範圍最廣時曾經達到150餘里。陵墓主要分為三個等級:帝陵陵區;埋葬后妃的坤厚陵;諸王兆域。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作者提到的金陵不但不是南京,而且應該就是指北京,所以我們會發現書中的金陵跟南京不是一回事,而且南方與賈家有一段距離。從這些地方來看,薛家象徵著從東北的番邦而來,對大明的江山構成了威脅。寶釵在賈家一出現就引起了黛玉吃醋,尤其是在第二十八回里有這樣一段的介紹更說明了這一點:
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甲戌側批:此處表明以後二寶文章,宜換眼看。〗所以總遠著寶玉。〖甲戌眉批:峰巒全露,又用煙雲截斷,好文字。〗
然而在前八十回中寶釵對象徵「傳國玉璽」的寶玉並沒有什麼進展,可以說連連失敗。應該說從第十九回到第三十六回之間寶釵與黛玉的較量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黛玉也是連連吃醋。可到了第三十六回里,寶玉夢中就把寶釵給否定了:
這裡寶釵只剛做了兩三個花瓣,忽見寶玉在夢中喊罵說:「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麼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薛寶釵聽了這話,不覺怔了。〖蒙側批:請問:此「怔了」是囈語之故,還是囈語之意不妥之故?猜猜。〗
從這之後,寶釵的攻勢減少了,還主動跟黛玉拉關係。可出現「綉春囊」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先搬走了。之後一直到第八十三回再沒有她出場,所以到了這一回她終於又出場了,應該會有精彩表現呢?非常值得大家期待呀!
101、鴛鴦素習是個可惡的(第84原文)話說鴛鴦冷笑道:「人家再好,又與咱們什麼相干?將來咱們就有好結果了?大老爺說過,憑我到天上,這輩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如今他又買官升遷,日後必饒不了我。我也不怕,就等著他來報仇,橫豎都是一死。」玉釧道:「那你怎不離了此處往他鄉去呢,再說大老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縱然老太太才去,此刻不敢把你怎麼樣。等到三年孝滿,還不是落在他的手心裡?」鴛鴦道:「又能到那裡去,他本事大的很,憑你到天邊去,也能找的著。在這裡由眾人庇佑著興許還能平安無事。」
鴛鴦素習是個可惡的
這段文字讓人大吃一驚,因為鴛鴦和玉釧兩個人的表現太顛覆了!如果說玉釧恨賈家是因為她姐姐金釧是王夫人逼死的,可鴛鴦不應該變化這麼大呀?就算當年賈赦要娶你你不樂意,那也不至於這樣呀?再說想娶你也不是壞事,是人家相中你了,欣賞你,看得起你,至少是一番好意,而且邢夫人是賈赦的正妻,她都沒嫌棄為難你,還說了一火車的好話,所以真的成了賈赦的小老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呀,你可以不樂意,但也不應該如此恨人家呀?真是給臉不要臉呀!難怪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呢,而且鴛鴦當年居然還說:
「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可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鴛鴦以後會有更好的選擇嗎?所以她的處理方式太奇怪了,不同意不要緊,可以好好說呀?何必把事情鬧這麼韁呢?連好心來勸的嫂子給不分清紅皂白地臭罵一通,這又何苦呢?直接跟嫂子說自己不願意不就得了?
本來是個很普通的內部矛盾,一下子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敵我矛盾,讓人想不出她腦子的這個彎是怎麼轉的。而且在前八十回里除了鴛鴦誓絕鴛鴦偶那回,也沒看出太多她有什麼負面的表現呀?在第四十六回里,邢夫人跟王熙鳳講了賈赦要娶鴛鴦之事的時候,有這樣一段鳳姐的心理描寫:
鳳姐兒暗想:「鴛鴦素習是個可惡的,雖如此說,保不嚴他就願意。……」
這似乎能讓人感覺鴛鴦這個小蹄子確實不是省油的燈,人品實在是不咋地,鳳姐早把她看透了。我們再看一下鴛鴦的家庭情況就會發現問題的根本原因,在第四十六回里有這樣的介紹:
鳳姐因回說:「他爹的名字叫金彩,〖庚雙夾:姓金名彩,由「鴛鴦」二字化出,因文而生文也。〗兩口子都在南京看房子,從不大上京。他哥哥金文翔,〖庚雙夾:更妙!〗現在是老太太那邊的買辦。他嫂子也是老太太那邊漿洗的頭兒。」
原來鴛鴦姓金!這個姓這一下子決定了她的政治立場,肯定不是象徵大明一方的人物,所以才這樣無理取鬧,不識抬舉。批語中提到她的父親的名字「金彩」是從鴛鴦二字化出來的,我才疏學淺,還真不知道怎麼化出來的,可能是指鴛鴦鳥的毛色彩漂亮吧?而批語中還提到她的哥哥的名字「金文翔」更妙?這個妙在哪裡呢?難道是說清人佔領了漢人的江山以後開始流傳滿語?但總之可以明顯地看出她們應該影射的是滿清陣營里的人,所以才對賈赦的好意如此抵觸,這似乎也意味著後回鴛鴦有更大的反明的舉動。
而鴛鴦這個名字也很奇怪,我之前說過賈母的丫頭的名字都比較俗氣,什麼鴛鴦、琥珀之類的。但鴛鴦這個名字更多的讓我們聯想到恩愛的夫妻,可她居然正好相反,不但拒絕與人做夫妻,甚至還口口聲聲要剪髮做姑子去,她還當著眾人的面說:
「我是橫了心的,當著眾人在這裡,我這一輩子莫說是"寶玉』,便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從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沒造化,該討吃的命,伏侍老太太歸了西,我也不跟著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尋死,或是剪了頭髮當尼姑去!若說我不是真心,暫且拿話來支吾,日後再圖別的,天地鬼神,日頭月亮照著嗓子,從嗓子裡頭長疔爛了出來,爛化成醬在這裡!」
這叫什麼個鴛鴦呀?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生理上有毛病,不喜歡男人?而賈赦確實放過狠話,不過是因為很沒面子而說的氣話:
「叫他細想,憑他嫁到誰家去,也難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終身不嫁男人,我就伏了他!若不然時,叫他趁早回心轉意,有多少好處。」
估計本來賈赦以為鴛鴦嫌自己老了,再不就是想要個高價,所以想以此來抬高一下自己的身價,而鴛鴦也提到了這一點:
「因為不依,方才大老爺越性說我戀著寶玉,不然要等著往外聘,我到天上,這一輩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終久要報仇。」
我們看鴛鴦提到了說賈赦要報仇,可實際上他並沒說要報仇?鴛鴦居然在眾人面前添油加醋,這不是明擺著有意將矛盾激化嗎?
而她還在後回無意遇到一對野鴛鴦,撞破了司棋跟表弟的偷情之事,似乎鴛鴦就是與做夫妻之類的事無緣,甚至破壞人家鴛鴦,自己不跟人做夫妻,也影響別人做夫妻。所以鴛鴦一名本來是好名,可加了個姓金,一下子就成了「反革命」了,於是我們明白她後來肯定會對賈家不利,這是一定的。
而且感覺她不懂男人,在第八十三回里早說了,賈赦把當年的事早給忘了,可沒想到鴛鴦還耿耿於懷,擔心自己哪一天遭到賈赦的報復,賈赦這樣的大老爺們才沒這樣心胸狹窄呢,再說老男人才不會那麼痴情而一棵樹上弔死呢。
鴛鴦本來算是賈府中最有權力的兩個丫頭之一了,然而她居然還私下跟賈璉勾結偷賈母的財產,從這個角度來看,她也是那種不忠於主子的人。而到了第七十四回里有這樣一段也讓人奇怪:
一語未了,只見賈璉進來,拍手嘆氣道:「好好的又生事。前兒我和鴛鴦借當,那邊太太怎麼知道了。才剛太太叫過我去,叫我不管那裡先遷挪二百銀子,做八月十五日節間使用。我回沒處遷挪。太太就說:"你沒有錢就有地方遷挪,我白和你商量,你就搪塞我,你就說沒地方。前兒一千銀子的當是那裡的?連老太太的東西你都有神通弄出來,這會子二百銀子,你就這樣。幸虧我沒和別人說去。』我想太太分明不短,何苦來要尋事奈何人。」鳳姐兒道:「那日並沒一個外人,誰走了這個消息。」平兒聽了,也細想那日有誰在此,想了半日,笑道:「是了。那日說話時沒一個外人,但晚上送東西來的時節,老太太那邊傻大姐的娘也可巧來送漿洗衣服。他在下房裡坐了一會子,見一大箱子東西,自然要問,必是小丫頭們不知道,說了出來,也未可知。」因此便喚了幾個小丫頭來問,那日誰告訴呆大姐的娘。眾小丫頭慌了,都跪下賭咒發誓,說:「自來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有人凡問什麼,都答應不知道。這事如何敢多說。」鳳姐詳情說:「他們必不敢,倒別委屈了他們。如今且把這事靠後,且把太太打發了去要緊。寧可咱們短些,又別討沒意思。」因叫平兒:「把我的金項圈拿來,且去暫押二百銀子來送去完事。」
作者這裡的描寫很細緻,也就是說那日賈璉求鴛鴦偷去老太太的財物之事並沒有別人知道,可大太太居然知道了,還來敲詐了一筆去,說明肯定是有人走露了消息。而作者這裡又寫審了幾個小丫頭都沒有找到是誰走露的消息,而我們用排除法也可以知道只能是鴛鴦走露的,這一下子讓我們感覺此人過於陰險!真是深不可測呀!看來當年鳳姐說得對,鴛鴦素習是個可惡的,太可惡了!
而第八十四回里鴛鴦的轉變,從表面的故事來看似乎也可以理解為賈母死後她失去了靠山,也失去了權力和地位,讓她很有失落感。雖然她一直擔心賈赦對她報復,但現在賈赦對跟她的往事早就忘了,也許也會讓她感覺一種失落,所以這事湊到了一起,讓她百感交集,心情很鬱悶。
102、鴛鴦何以反水?(第84原文)玉釧道:「這倒也是。太太那回打湖邊經過,不知怎麼掉湖裡了。園內人都說,那佛書上說的,大凡官宦富貴人家只一生下來,暗地裡便有許多促狹鬼跟著他,得空便害他。想來太太也是遇著促狹鬼了,多虧一個道人拿寶玉的通靈玉照了幾下,說療療冤疾,太太一時好轉過來。誰知請來一個名醫開了個方子給太太抓了葯,太太不但沒有好,反加重了。名醫也騙了錢捲鋪蓋跑了,太太竟一病歸西了。」 鴛鴦看左右沒人,悄悄道:「你真的不恨太太?你姐姐金釧是誰逼死的,你竟不知道?」玉釧低首道:「不恨是假的,可恨又能怎麼樣。」鴛鴦冷笑道:「老太太一去,我也想明白了,隨你怎麼服侍殷勤,終究還是白忙一場,主子們又有誰記得你的情,人人都把次序尊卑看的愈重了,個個長著一顆功利心,兩隻勢利眼。這園裡的人都該死,沒一個好人,你瞧瞧就知道了,一個個仗著權勢欺負人,難不成做奴才的天生就是被呼來喚去的?想來都是人,不過名分裡頭差些,何苦這麼毒,說騎就騎說打就打?老太太死後,不瞞你說,我對府中也只剩怨恨了,什麼璉二奶奶,你看把他興的,我咋不能瞧了呢?還有這姑娘那小姐的,成日把臉一仰,不見個笑臉,好象人人都欠他們二百兩銀子似的,都死絕了也活該。」玉釧忙噓了一聲道:「這話咱姐妹偷偷小聲說,別叫他們聽到了才好。說實話,你這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咱們盡心盡忠,到頭來還不是被主子惡聲惡語罵著趕了出去,那回太太罵我姐姐小婊子,我就聽不過去,就算怎麼著,也服侍了你一場,怎麼拿那樣話去罵一個女孩子家。我姐姐死後,太太把他的二兩銀子分給與我,可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也換不回來命了,可見這些主子實在惡毒。」兩個人正在嘀咕,忽見遠遠路上走著幾個婆子,由鳳姐陪著,有說有笑往這邊來。兩個忙不言語了,離了沁芳亭走開了。
鴛鴦何以反水?
這段描寫顯得有些不太簡練,上一回剛剛把王夫人的死交待得已經很清楚了,而這裡又讓玉釧說了遍,這又何必呢?難到是想多賺點稿費嗎?而且我們也沒有從中看到有什麼新東西,也許是因為作者想讓我們多思想一下這段描寫,因為其中大有深意。
而對於鴛鴦幫著賈璉偷老太太的財物之事,居然很快讓邢夫人知道了,這個比較奇怪,而邢夫人藉機來敲詐了一筆以後,鳳姐和平兒查了一番也沒有找出是誰走露的風聲,於是在第七十四回里兩個人接著分析:
這裡鳳姐和平兒猜疑,終是誰人走的風聲,竟擬不出人來。鳳姐兒又道:「知道這事還是小事,怕的是小人趁便又造非言,生出別的事來。當緊那邊正和鴛鴦結下仇了,如今聽得他私自借給璉二爺東西,那起小人眼饞肚飽,連沒縫兒的雞蛋還要下蛆呢,如今有了這個因由,恐怕又造出些沒天理的話來也定不得。在你璉二爺還無妨,只是鴛鴦正經女兒,帶累了他受屈,豈不是咱們的過失。」
無論如何鳳姐還是考慮鴛鴦受到牽連,然而真的是鴛鴦走露的風聲嗎?她有可能告訴邢夫人嗎?上次因為賈赦要娶她之事鬧成那樣,鴛鴦有可能跟邢夫人來往嗎?然而從鳳姐和平兒在之前的調查中我們看出也只有鴛鴦可能這樣做,那她這是為什麼呢?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嗎?我想這也許跟她在本回忽然痛恨賈家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這樣另類的舉動應該是一脈相承的,也就是說鴛鴦恨賈家的心情早就有了,並非是在老太太死了以後才忽然「小宇宙」大爆發。而她在背後透露這個消息未必是直接告訴邢夫人,只不過是後來被邢夫人知道了而已,但鴛鴦這一舉動的意義也許遠不止於此,作者這樣寫應該是在影射她在八十回以後賈家大亂的時候會有類似的甚至更驚人的在暗中偷偷坑害賈家之事,所以這只是個重要伏筆而已,只不過她反水的原因似乎不夠充分。
讓人奇怪的是鴛鴦忽然自己變了一付嘴臉,吃著賈家的,喝著賈家的,然而卻恨著賈家人,如果說玉釧恨賈家是因為金釧跳井之事,可鴛鴦這又是為什麼呢?而且她還主動挑撥玉釧,本來玉釧只是把恨留在心裡,這回被鴛鴦給勾了出來。從鴛鴦的報怨來看,似乎她性格的轉變更多的是因為賈母死後自己有一種失落感,畢竟原來她是賈家最有權力的丫頭,另一個有權的是平兒,然而平兒倚仗的是王熙鳳,可鳳姐還得看賈母的臉色,所以這樣看來鴛鴦的權力了得,甚至可以到偷老太太財產的地步,簡單成精了!然而老太太死後,她的權力也隨之而去,這樣看來她之前所擁有的那些權力也象是冰山一樣不牢靠,說倒就倒。而她從權力的高峰跌落下來,心中自然不會舒服,所以才說:「隨你怎麼服侍殷勤,終究還是白忙一場,主子們又有誰記得你的情?」這樣的話說得比較明顯了,問題是這樣的情況一直存在在,早晚要發生,為什麼你現在才想起來說呢?老太太在的時候為什麼不報怨呢?也許是把怨恨深深地埋在了心理。
可即使就算她說的這樣,也不至於詛咒賈家的人都該死呀?她這樣罵的原因的理由就更不充足了,不過是「人人都把次序尊卑看的愈重了,個個長著一顆功利心,兩隻勢利眼」,難道這樣就都該死?古今中外有哪個國家、哪個家庭不是這樣呢?再說本來賈赦不是抬舉她當小老婆嗎?那也是一步登天了,做為一個丫頭來看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可她不願意呀?再說上次她那樣大鬧,賈家誰還敢惹她?誰還敢娶這樣一個烈貨?她自己失去了機會,現在又這樣罵人家賈家,咒人家全家死光光,這是什麼道理?鴛鴦把賈家所有的人罵了一遍,貌似要追求平等自由似的,對封建等級制度進行了控訴,大有追求資本主義平等博愛的味道,就差喊出人權、民主的口號了。但本質上有一種眼紅的感覺,氣人有笑人無,這讓我想去了《詩經》里的那段: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也就是說鴛鴦同志因為賈母死後自己產生的強烈的失落感一下子讓她具有了反抗精神,成了一副流氓無產者的嘴臉,這一點非常奇怪。也許是因為她原本以為賈母死後賈赦會來逼婚,可她不了解男人,這件事對於她來說可能是件天大的事,可對於賈赦來說是無數事情中的一件,再說她這樣寧死不嫁的女人很讓男人很倒胃口,誰還非得一棵樹上弔死呀?所以早拋到腦後了,可對於鴛鴦來說在賈母死後的失落感之中感覺賈赦會舊話重提,到時候就算她還是堅決不從,但也證明自己的價值,可現在賈赦一直沒有動靜,反而讓她心裡空落落的,於是兩種失落加在一起,才恨成這樣。於是導致了她如此瘋狂而又變態的人格,但骨子裡我到是覺得她這樣的轉變理由還是怪怪的,不知道作者是怎麼考慮的,或者說她本身可能影射的歷史人物就是這樣。
中國在漢朝以前講究的等級制度,賤民永遠是賤民,永無出頭之日,而做官的只能是貴族。就算你一貧如洗,但如果是貴族,那你的地位就不一樣,比如劉備最早是賣草鞋的,可他是皇族的後代,中山靖王之後,所以相當有號召力,而實際上這也是拉大旗做虎皮,因為中山靖王之後到他這一輩據說也成千上萬個後代了。漢朝之後中國慢慢的沒有了等級制度,窮人可以通過科舉或武舉鹹魚翻身走上仕途之路,這也算是一種進步。
雖然沒了等級制度,然而等級觀念卻紮根在人們心中,就算是現在也是一樣。所以如果混得好的出來炫耀,自然會遭人恨,因為紅眼病很嚴重,所以中國古代拚命給大家灌輸謙虛的美德,就是叫大家低調以防止紅眼病。所以孔子才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論,就是讓大家守規矩,你是什麼樣的人就做什麼樣的事,別老想著亂了規矩,眼紅人家混得好的人。而賈家是沒有辦法低調的,所以遭人恨也是自然的事,從鴛鴦的話中我們聽出了紅眼病的味道來,大有起義造反作亂之意。
相比之下玉釧的報怨還算是有的放矢,圍繞著金釧之死,也算是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想想當初金釧也不是很檢點,讓寶玉吃自己嘴上的胭脂,這明擺著是在挑逗寶玉。而問題是金釧還影射著滿清,因為她名字中有兩個「金」,還姓白,滿清的味道十足,所以她這樣垂涎象徵「傳國玉璽」的玉璽自然是王夫人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打了趕了出去。
鴛鴦本姓金,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她也是在影射滿清,玉釧姓白,所以這兩個象徵滿清的人隨著賈家的日益衰落而開始出現反水的表現,讓人更加擔心賈家的情況不妙了。賈家為她們提供了工作機會,讓她們有收入,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感激才對,應該本本分分地工作,可到頭來回報的卻是滿腔的恨,這實在是太沒有良心了,真應該讓她們二位參加「憶苦思甜」的活動才能醒悟,也說明賈家的氣數將盡,而這二位應該會成為賈家家敗的禍害。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毛澤東說的那句話: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
雖然八十回以後的故事逐漸展開,出現了一些比較反動的文字,而且暗示也越來越明顯了。據《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的擁有者介紹說,在前八十回的文字中有大字反動的言論,其中有不少都出自寶玉的口中,而他說的不少話放在現在也算是反動言論,看來此本肯定會被歷朝歷代視為禁書的,這也是為什麼《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根本沒有辦法流傳的原因,而我相信畸笏叟一干人對這些內容進行了刪除,並對文字進行潤色,才有我們現在看到的前八十回。也就是說此書不僅閹割了八十回以後的內容,前八十回也被閹割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103、國家有難,寶玉科舉(第84原文)因秋闈近了,賈政要寶玉試著科舉一場,寶玉近來讀書不太精到,卻拗不過父親,只得答應了去趕考。且說過了幾天便是場期,別人只知盼望他作了好文章便可以高中了,詹光、單聘仁等清客都來祝賀賈政,說此一去必是高中,可為國效力了。賈政笑道:「眾位莫要過度褒獎他,他腹中有多少墨水我是知曉的,只怕是名落孫山,愧對眾人啊。」詹光等都說賈政過慮了。賈政嘆道:「如今國家有難,若寶玉可得一官半職,為聖上解憂,也是極好的了,只是未必如願。」只有黛玉見寶玉的功課不佳,未必得中,得知他要去赴考,心裡不免打鼓。頭一件,寶玉是初次赴考,恐人馬擁擠有什麼閃失;第二,又怕他厭惡祿蠹,說些不妥的言語驚擾了別人,因而甚是擔憂。次日寶玉換了新衣裳,來見賈政。賈政囑咐道:「這是初次入場,你活了這麼大,並不曾離開我一天。就是不在我眼前,也是丫鬟媳婦們圍著,何曾自己孤身睡過一夜。今日各自進去,孤孤凄凄,舉目無親,須要自己保重。早些作完了文章出來,找著外面守候的隨從早些回來, 也叫家人放心。」說著不免傷心起來。寶玉聽一句答應一句,又跪下磕了三個頭,說道:「母親生我一世,我也無可答報,只有這一入場盡心而已,父親莫要過於牽掛了。」賈政聽了,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老太太、你母親不能看見了。」寶玉不免掉下淚來,起身出門赴考去了。又過了許多日子,賈政看看到了出場日期,命人去看看寶玉一行人有沒有在回來的路上,一時有人來報,說寶玉已經回來了,賈政忙命人把他叫進來。寶玉一臉疲悴進來,眼裡含著淚道:「孩兒文章做的不好,甚是慚愧。我早說過八股文貽害不淺,場里有位賢弟做的不好,發瘋一般把文章撕碎,人也瘋了,都是被八股文逼成這樣了。」一語未了,賈政面含嗔怒道:「住嘴,再敢胡說,看我不拿鞭子撻你。」寶玉只得低下頭去,不言一聲了。賈政問他都是怎麼寫的,寶玉勉強念了幾句,賈政就叫他出去了。又過了些時日,秋闈揭榜,寶玉未有得中,賈政氣的訓了寶玉一頓,仍然要他用心讀書去了,來年再考。寶玉頗不以為然,只唯唯諾諾答應下了。
這回里居然有寶玉去趕考的情節,想想也合理,從寶玉還沒出場就說他不喜歡讀書,而讀書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中個進士、舉人之類的,所以不可能沒有這樣的內容。而我們看「後四十回」續書中也有寶玉趕考的事,而且寶玉還考中了,可惜的是馬上就走失了,被一僧一道拐走出家了,而且好象還是唱著歌消失的,賈政在後面沒追上,聽寶玉唱的是:
「我所居兮,清埂之峰;我所游兮,鴻蒙太空;誰與我逝兮,我誰與從;渺渺茫茫兮,歸彼大荒!」
這還是把寶玉跟那塊石頭混為一談了。不過我相信續書的作者應該是借鑒了《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的關於考試的情節進行的發揮,而具體不是抄的這裡,後回便見。
我個人覺得寶玉還是很有才的,除了為大觀園各處提匾額,他為晴雯寫的《芙蓉女兒誄》實在是太有水平了,引經據典,超級難懂,我感覺不喝個三五十年的墨水到不了這種程度,可這樣的水平居然都考不中,怎麼感覺比高考還難呀?寶玉不但沒考好,居然還對八股如此痛恨,這就比較奇怪了,因為我相信作者肯定經歷過這樣的科考,而且是個大才,估計他也應該因此而走上仕途。可卻在這裡八股如此態度,幸虧《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沒流傳下來,不然在文革期間會把寶玉樹立成反封建的典型了。寶玉不中是正常的,如果中了反而違反了作者的初衷,但也不能不讓他考,不然前面那麼多關於他讀書的情節就有些無地放矢了。
寶玉沒有考好也正常,有些人考了一輩子都沒考上,再說那個時候的錄取率太低,難度太大,所以魏大人老家有很多人家把小男孩兒都閹了,這樣可以直接去當「公務員」,比參加科舉輕鬆得多。寶玉考試再加上之後秋闈之事,一下子又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天,所以這個時候該是什麼季節還真不好判斷了。
而賈政居然說:「如今國家有難,若寶玉可得一官半職,為聖上解憂。」居然第一次在這裡提到大環境的艱險,這一點非常奇怪了,因為在第一回里不是反覆強調不講政治嗎?一開篇就說:
〖此書不敢幹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筆帶出,蓋實不敢以寫兒女之筆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謂其不備。〗
空空道人抄書之前也提到了這一點:
因見上面雖有些指奸責佞貶惡誅邪之語,〖甲戌側批:亦斷不可少。〗亦非傷時罵世之旨,〖甲戌側批:要緊句。〗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之處,皆是稱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別書之可比。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甲戌側批:要緊句。〗一味淫邀艷約、私訂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甲戌側批:要緊句。〗時世,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
第四回的一條批語里也強調了這個問題:
〖甲戌側批:實注一筆,更好。不過是如此等事,又何用細寫。可謂此書不敢幹涉廊廟者,即此等處也,莫謂寫之不到。蓋作者立意寫閨閣尚不暇,何能又及此等哉!〗
這些話讓人感覺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其實書中明明隱寫的都是政治,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明講呀?這樣看來八十回以後的文字確實有問題,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批語又從何來呢?難道批書人或寫凡例的人僅看過前八十回嗎?所以從賈政的話來看明擺著違反了這一原則,也說明這應該是八十回以後不能流傳的根本原因。
我感覺《紅樓夢》成書過程相當複雜,遠比我們想像的曲折。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大約創作於1692年到1694年1月份左右,在此本的第九十四回里有這樣一條批語:
〖鳳姐璉兄若地下有知,不曉該作何感想。癸酉九月夜窗淚筆。畸笏〗
而在全書結束的時候有一條批語指出:
〖本書至此告終,癸酉臘月全書謄清。〗
以此我們可以推算大約這次創作花了二十個月左右,近兩年。而在第一回里說:
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
十年的時間正好可以加工五次,所以我認為《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是一次非常大膽的加工,因此內容相當豐富,估計作者當時並沒有考慮到是不是因為有這些干涉時世的問題,應該先寫出來再說,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現在看到的八十回以後的內容如此過分,而我的研究發現這個本子增加了上一個版本近兩倍的文字,可見內容豐富了很多。這後二十八回每回的平均字數約8000多字,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前八十回的每回平均字數僅來7000字出頭,這也差得太多了!也就是說《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前八十回中也應該有不少這樣「反動」的文字。
五次增刪之後就面臨著一個問題,一定要進行一次刪改,不然實在是無法傳抄,太「反動」!肯定會有人掉腦袋,而之後的刪改不再是曹雪芹進行的了,多半跟畸笏叟等人有關。於是我相信前八十回中至少每回刪至少刪掉了五六百字以上!足見傷筋動骨,也就是說至少「反動」的內容沒有了,而剩下的幾乎只是情色故事了。然而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後面的故事非常露骨,因為影射得太明顯了,那怎麼辦呢?但如果我們仔細回顧一下這後二十八回就會發現其實最明顯的「反動」內容是在九十回以後,也就是賈家被抄家,然後天下大亂,黛玉之死這些情節肯定有問題。雖然從第八十一回到第九十回之間也有一些描寫比較「反動」,但還不是太嚴重,完全可以去掉,也不影響整個故事的發展,可為什麼從第八十一回到第九十回也被刪掉呢?我感覺之所以此書從八十回以後不能流傳,完全是因為有個人決定重新寫後面的故事,而這些故事要保證去掉這些「反動」的地方,還要保持一種不干涉政治的氛圍,還要讓賈家被抄家,還要讓黛玉死,也就是這樣大的構思要應付過去,於是就出現了「後四十回」的續書。所以我相信《紅樓夢》僅傳前八十回跟這個續書人的決定有關係,而這次續書應該就是在1700年前後不久,不應該離得太遠,而且很有可能這個續書人就是這個創作團隊中的一員,當然這是一個大膽的推測。
除此以外此書還有兩次篡改,對此書的內容影響相當大,就是對秦可卿故事的刪改以及對第六十四回和第六十七回故事的改寫,因為這些內容要不畸笏叟看著不舒服,要不就是影射得太明顯,據《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的提供者說這兩回里出現的人物很有可能影射的是清初的鰲拜等人,所以只能刪掉另改。面臨二次篡改自然來自約一百年後的高鄂和程偉元,這次改得我們有參照,所以知道他們改的原因和結果。然而《紅樓夢》的不幸還沒有完,那就是在鈔本傳抄的過程中被抄丟了很多文字,我們從吳克岐的《犬窩談紅》中就可以看到這一點。總之《紅樓夢》的命運相當曲折,這也給我們現在研究此書的背景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104、窮困潦倒的邢岫煙(第84原文)且說香菱在薛家受金桂折磨,生病不治而死。薛姨媽、寶釵也難過了多日,將他好生安葬了。薛蝌同邢岫煙成婚一年,也離了賈府,住在城裡古董行西南的巷子里,寶釵時時看望他夫妻兩個,見他夫妻日子艱難,將些衣物、糧米周濟與他們。薛蝌父親雖為皇商,然多年經營下來,不懂節餘,家況逐漸蕭索,如今父親去世,母親又患痰症,薛蝌身為長子,卻並未落得幾多遺產,不過是幾間房子,一個院落,不過憑著一點碎銀子到城裡做個小生意,卻是入不敷出。眼看天氣越發涼了,岫煙還穿的恁般單薄,薛蝌嘆氣拿不出銀兩給他添置衣裳。這日寶釵來探望他夫妻兩個,帶來幾件衣裳,乃是一件大紅洋縐的小襖兒,一件松花色綾子,一件斗珠兒的小皮襖,一條寶藍盤錦鑲花綿裙,一件佛青銀鼠褂子。岫煙本不願接著,被寶釵一番言語勸慰,才羞慚著收下了。寶釵道:「叔叔好歹是個皇商,是替聖上做生意,怎麼就沒有留下多少產業?」薛蝌道:「父親一向信奉做官的應清正廉明,兩袖清風,那些人趁著替聖上東南西北做生意,為自己撈便宜,偏父親不肯,也是怕落人把柄,故沒有留下多少家產,如今果真是兩袖清風了。」寶釵道:「如此甚是不妥,世人原妒忌做官的營私謀財,巴不得官員個個家徒四壁,以博取好名聲,然而官員也是俗人,要養家糊口,兩袖清風竟不是什麼好詞。我看見兄弟這樣境況怎不心酸,這都是叔叔為了博得好名聲,才落得一貧如洗白,子孫也沒有蔭蔽。」說著眼圈也紅了。薛蝌、岫煙也低頭不語。寶釵因想著到街上給母親包葯,便告辭了。薛蝌、岫煙將他送到街口才轉身回來。
窮困潦倒的邢岫煙
《紅樓夢》有個特點,就是一語定終身,也就是說一個角色一出場所介紹的一些特點以及說過的一些話是這個人一輩子都擁有,不會改變的,比如寶玉還沒出場就介紹他不愛讀書,而到了第八十四回,已經十年過去了,他依然不喜歡讀書,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邢岫煙也是這樣,一出場就描寫她很窮,在第四十九回里下雪的時候她剛一出場就介紹說:
「因此鳳姐兒又憐他(邢岫煙)家貧命苦,比別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倒不大理論了。」
之後下大雪,大家都穿著厚厚的衣服賞雪,可她卻穿得很少:
邢岫煙仍是家常舊衣,並無避雪之衣。
沒想到慘成這樣,畢竟這是在富貴人家,居然快到了衣不遮體的程度了。在第五十七回里指明了她家裡很窮:
因薛姨媽看見邢岫煙生得端雅穩重,且家道貧寒,是個釵荊裙布的女兒,便欲說與薛蟠為妻。
薛姨媽這不是要坑邢岫煙嗎?薛蟠是個什麼貨色?而這一回里還介紹說岫煙把衣服當了,這一點給人印象非常深刻:
寶釵便知道又有了原故,因又笑問道:「必定是這個月的月錢又沒得。鳳丫頭如今也這樣沒心沒計了。」岫煙道:「他倒想著不錯日子給,因姑媽打發人和我說,一個月用不了二兩銀子,叫我省一兩給爹媽送出去,要使什麼,橫豎有二姐姐的東西,能著些兒搭著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個老實人,也不大留心,我使他的東西,他雖不說什麼,他那些媽媽丫頭,那一個是省事的,那一個是嘴裡不尖的?我雖在那屋裡,卻不敢很使他們,過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錢來給他們打酒買點心吃才好。因一月二兩銀子還不夠使,如今又去了一兩。前兒我悄悄的把綿衣服叫人當了幾吊錢盤纏。」
由此還引出了當票的情節,作者對她的這些描寫也註定了她在八十回以後要面臨生活窮困的情景。沒想到在本回之中她嫁了薛科兩個人一起一貧如洗,需要寶釵時常來接濟。
《紅樓夢》的第二個特點就是往往越是小的角色,出場不多的人物的名字越直白容易懂,比如卜世仁、詹光、單聘仁、卜固修、冷子興、金榮之類的,諧音非常簡單易猜。可邢岫煙和薛科二人實在是讓我費了一番腦子也沒有想太明白,「岫」是指山洞,「岫煙」似指山洞裡冒煙,這會是什麼意思呢?從諧音的角度似乎也聯繫不到什麼意思,所以為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有位業餘「紅學」愛好者說在第二十二回里黛玉的謎語中有這樣一句:
朝罷誰攜兩袖煙
於是說這個「袖煙」就是指「岫煙」,也就是說她象徵著黛玉袖子里冒出的煙,應該說這個說法比較走火入魔。
後來我發現了一種說法叫「遠岫煙雲」,「遠岫」是指遠處的峰巒,「遠岫煙雲」指遠處的峰巒煙氣和雲飄渺不定。在南朝齊謝朓的《郡內高齋閑坐答呂法曹》詩中有:「窗中列遠岫,庭際俯喬林。」宋朝曾鞏的《池上即席送梁況之赴宣城》詩有:「遠岫煙雲供醉眼,雙溪魚鳥付新詩。」明朝文徵明的《病中懷吳中諸寺·天王寺寄南洲》詩有:「憶看遠岫開飛閣,曾吊荒宮上小丘。」所以綜合起來似乎是指邢岫煙後來遠行了。
薛科這個名字也很怪,從本身「科」字的意思上找不出什麼線索來,可能還是什麼字的諧音,只是還沒有悟出來,難道是科考的意思?說他是個文化人?畢竟是個太邊緣的小人物,以後有空再猜他。
邢岫煙是邢夫人的親戚,在第四十九回里介紹說:
原來邢夫人之兄嫂帶了女兒岫煙進京來投邢夫人的,可巧鳳姐之兄王仁也正進京,兩親家一處打幫來了。……
邢夫人便將岫煙交與鳳姐兒。鳳姐兒籌算得園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設一處,莫若送到迎春一處去,倘日後邢岫煙有些不遂意的事,縱然邢夫人知道了,與自己無干。從此後若邢岫煙家去住的日期不算,若在大觀園住到一個月上,鳳姐兒亦照迎春的分例送一分與岫煙。鳳姐兒冷眼敁敠岫煙心性為人,竟不象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因此鳳姐兒又憐他家貧命苦,比別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倒不大理論了。
邢夫人性情比較怪異,在第四十六回里拚命為自己的丈夫找小老婆,鳳姐怎麼勸也不聽,有這樣的描寫:
鳳姐兒知道邢夫人稟性愚犟,只知承順賈赦以自保,次則婪取財貨為自得,家下一應大小事務,俱由賈赦擺布。凡出入銀錢事務,一經他手,便克嗇異常。
可沒想到邢岫煙的個性完全不同,雖然家貧如洗,但性格穩重,而且很有幾分才氣,在第五十回里她做了一首詩:
詠紅梅花得「紅」字 邢岫煙
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
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一下就把她的性情體現出來。岫煙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安靜但又超然不凡的女子,正如寶玉贊她是「舉止言談,超然如野鶴閑雲」然而她的詩中的「濃淡由他冰雪中」似乎也表現出一種無耐,因為冰雪象徵著滿清,她在下雪天里穿單衣這本身就讓人感覺在滿清統治下的痛苦。岫煙能在如此不堪的家庭環境中有這樣的品性,可能主要歸功於妙玉,在第六十三回里邢岫煙告訴寶玉自己與妙玉的交往史:
岫煙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過十年的鄰居,只一牆之隔。他在蟠香寺修鍊,我家原寒素,賃的是他廟裡的房子,住了十年,無事到他廟裡去作伴。我所認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貧賤之交,又有半師之分。」
可見妙玉對岫煙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也只有她對妙玉最理解,所以才給了寶玉那麼多指點。
而邢岫煙與李紋和薛寶琴一起做的紅梅詩應該很有象徵意義,而且她還重點寫這個「紅」字,感覺她們三個似乎是同一類人,比如一些有骨氣的正直的明末清初的文人,但我還沒有找出邢岫煙的原型,但李紋和李綺我到是找到了。邢岫煙也挺倒霉,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所以她嫁給了薛科感覺這兩點他們全佔了。薛蝌的父親當了一輩子清官,只求好名聲卻苦了家人,而這樣的好名聲似乎也沒留下來,真成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公僕了。聽說明朝的時候官員的薪水都很低,這是朱元璋定下的,可能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兒時要過飯,放過豬,這樣的苦日子都過來了,當官能拿那麼多錢比自己當年強多了,所以不給大家漲工資,有一種憶苦思甜的味道,有個單口相聲里的「珍珠翡翠白玉湯」的故事雖然不可能是真的,但看來還是有針對性的,如果在明朝做官再不想主意賺錢,那這個官真的還不如不做。
邢岫煙與薛科二人生活困窘,這樣的結合也算是不幸。也許邢岫煙是在影射明末的某一類人,也許是影射在清初飽受苦難的人,這需要仔細分析了,我相信隨著我對那段歷史的不斷了解,終究有誤出來她的原型的那一天,要知道比她難得多的人我都搞定了,何況她乎?只不過一直沒太關注她,因為這個角度太小了。而邢岫煙的故事還沒有完,她的結局也讓人感覺很奇怪,我會在後面的情節中再進行分析。
105、寶釵母女的戰略性錯誤(第84原文)寶釵買了葯往家趕,剛到大門外,就聽見裡面吵吵鬧鬧的,原來金桂見香菱已死,寶蟾卻不肯受他挾制,反向自己尋趁滋事,大有獨豎旗杆之意,時時佔了上風。薛蟠又聽他的,自己不免孤立,只後悔當初將寶蟾帶至薛家,如今竟成了死對頭。這會二人站在各自門口對罵,薛蟠從裡間出來,拽著寶蟾往屋裡拖。寶釵見了看不下去,也不搭言,徑直進了薛姨媽房裡,看到母親歪在炕上捂著胸口生悶氣。寶釵一邊倒茶一邊問道:「母親可好些了?」薛姨媽道:「豈能好了,我生是被他兩個氣的,成天吵吵鬧鬧,成什麼體統。」母女兩個陪著又是掉淚又是嘆息。薛蟠從賈家借習射之名和賈蓉賈薔斗酒開賭回來,因輸了幾局,不免煩悶,回來又被寶蟾、金桂鬧的頭疼,進母親屋子裡,見寶釵和母親在屋裡做針線,便沒好氣道:「妹妹還有心思做這個,賈家人人都傳開了,說等一二年孝期滿了就給寶玉辦喜事。」寶釵道:「哥哥管人家的閑事作甚,又與我們何干?你也別往那賭場里去了。輸幾個錢倒是小事,那裡頭沒有多少正經人,哥哥跟著他們只怕越發學壞了。」薛蟠一聽急了,叨叨道:「少來管我,寶玉倒是正經人,你想嫁他,就去找他啊!如今人人都傳開了要娶的是姓林的,你早沒有份了!」寶釵聽了,登時氣的哭了,對薛姨媽道:「哥哥又說些混帳話氣我。」薛姨媽也氣的直罵:「半吊子混帳東西,在外灌喪了黃湯,輸了錢就回來混說,真真要把你老子娘氣死才心安。從此你不許出去。一點正經事也不做,明兒還給我到鋪子里去,快回屋裡待著罷!」薛蟠嘟囔幾句回自己房裡去了。薛姨媽用手撫摩寶釵道:「別理那混帳東西,你也好久沒有去探望黛玉那孩子了,閑了也和他敘敘話,散散心。」寶釵點頭道:「母親說的對,我們姊妹倆也該聚聚了。」說了一宿的話,母女都安寢了。
寶釵母女的戰略性錯誤
我說過書中的歷史分為多條時間線索,分別按照自己的時間進行著,而從表面的故事來看順順噹噹不露任何痕迹,所有這些都有機地結合在一起,而如果要分析背面的歷史就需要我們把每條線索單拿出來看,不然就越看越亂。
薛家這個時候如果從寶釵的角度來看,她還沒有得到寶玉的人和心,所以這象徵著還處於明末的時候,而夏金桂和寶蟾以及香菱之亂應該是象徵著清初了,於是我們發現這兩條歷史線索交織在一起,演繹成精彩的表面故事來,真是讓人沒有想到!我在2013年年初的時候就確認了寶蟾應該是在影射康熙,還悟出來她之所以叫「寶蟾」,因為康熙出過天花,所以臉上有麻子!我將此事與一些網友交流,也得到了他們的一至認可。從這個角度來看,《紅樓夢》的作者應該見過康熙,也許沒見過,但對這一細節居然如此了解,並用蟾蜍來形容康熙,只能說明作者有強烈的反清思想。既然作者有可能見過康熙,那說明肯定在康熙朝做過官,是個漢臣,所以這些應該都是我們確實作者的重要依據。
我相信寶蟾以及夏金桂等人應該都是1692年到1694年這次增刪過程中加上去的,而這些情節應該與作者創作的時候不太遠,所以我們也可以以此來驗證這次加工的時間的正確性。不過從心理上我個人感覺香菱、寶蟾以及夏金桂這三個人的故事編得不太好,因為要符合書中表面故事的邏輯,所以其所影射的歷史就不太恰當了,不過沒有關係,作者能有這樣離奇的創意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段情節中薛蟠依舊那麼豪爽,所以我還是很喜歡他的性格,雖然人品很齷齪,但是不會裝得很虛偽,一下子就能看透。如果說在第三十四回「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里錯以錯勸哥哥」中,薛姨媽、寶釵和薛蟠三個人的爭吵還讓讀者感覺似乎看不太清楚寶釵是不是在打寶玉的主意和話,而八十四回這段文字一下子就說得相當明確了,也是因為小說進入到了尾升了,所以各種虛偽的偽裝慢慢地被褪去,露出了這些角色的本質。
其實這些問題並不難猜,在第十五回的時鳳姐張羅給寶釵過生日的時候說:
「但昨兒聽見老太太說,問起大家的年紀生日來,聽見薛大妹妹今年十五歲,雖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將笄之年。老太太說要替他作生日。想來若果真替他作,自然比往年與林妹妹的不同了。」
有打批語還說書中不曾為黛玉過生日,而特意為寶釵過,應該讓我們體會到她比別人都大,在第六十三回里有這樣一句:
大家算來,香菱、晴雯、寶釵三人皆與他同庚,黛玉和他同辰。
而在第一回里我們知道香菱三歲的時候寶玉出生,所以這樣看來寶釵也應該比寶玉大三歲!而到了第八十四回,一下子也好幾年過去了,從賈母與劉姥姥談年齡以及後來賈母過八十大壽這些描寫來看,應該一下子過去至少五、六年了,搞不好這個時候寶釵得二十多歲了!真成了那個時代的大齡剩女了,而我們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寶釵在生活中除了自己的哥哥和寶玉以外,沒有接觸過任何男人,所以她不一天到晚想著將寶玉泡到手那她嫁誰去呀?也不見她去找官媒,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寶釵在賈家一住幾年不走,目的就是深入「前線」,她們母女人二人費盡心思對寶玉展開了攻勢,與黛玉進行了明裡和暗裡的PK。
可惜的是她們一直以來採取的手段有問題,嚴重缺少戰略高度,犯了些愚蠢的錯誤,一方面寶釵努力接近寶玉,另一方面又不失時機地勸寶玉讀書,這又是寶玉最不討厭的事,所以這不是招寶玉不待見嗎?這樣看來寶釵沒有分清主次矛盾,不知道哪件事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知道寶玉的個性,就應該象黛玉那樣順著他來,先把寶玉哄到手再說,而不是還沒入洞房就先去教育,不懂得青春期的男孩兒逆返心理最為嚴重。結果搞得寶玉對她大倒胃口,到了盡量遠離的程度,讓她們母親二人幾年的努力不但沒有進展,反而出現了嚴重的倒退,成了大齡剩女了,這不是更不值錢了嗎?教訓呀!
估計到了前八十回的最後幾回里,寶釵屢屢失敗而有些絕望了,所以藉機搬出大觀園,而之後似乎沒怎麼再去賈家,有些心灰意冷了。薛蟠的話說得相當難聽,但卻是實在話,王夫人死前把寶玉託付給了黛玉,這樣的事黛玉肯定會告訴紫鵑的,而這樣的八卦消息傳得一定快得要命,黛玉也希望是這樣,因為可以造成既成事實,讓一切打寶玉主意的女人打消這個念頭,這叫畫地為牢,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到處尿尿畫地盤的狗狗。
而薛姨媽和寶釵看這意思一直沒有跟薛蟠說這樣的事,因為前第三十四回里說過怕他嘴不嚴,但薛蟠又不是特別傻,這樣的事還是很明白的,所以一語道破,讓寶釵哭了一鼻子,也沒有跟哥哥去分辨,更說明了她絕望的心情。作者這樣處理不過是為了表面故事的好看,確實好有意思,因為如果在生活中兩個男人為同一個女人而進行各種爭奪已經思空見慣了,甚至可以說是動物界的常事,而如果兩個女人為爭一個男人而使盡各種手段確是讓我們非常想看的,尤其是兩個絕色的美女爭一個「小鮮肉」的故事讓人很期待。
寶釵母女二人的失敗是必然的,因為這也象徵著在明末那段時間裡滿清雖然是大明的外患,但還不成氣候,對大明的政權構不成嚴重威脅,雖然這個時候滿清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這個想法,但被演繹成這樣的三角戀也是很形象的,讓表面故事很好看。
薛姨媽讓寶釵去看看黛玉去,也處是再進行一次嘗試,看看有沒有可能性,也就是說不能放棄一切機會。上次賈赦買了個官開派隊的時候寶釵就沒去,寶玉來過來特意問了薛姨媽寶姐姐怎麼沒有來,估計如果寶玉沒有這樣問也就罷了,可他一問就讓薛姨媽的心中又產生了一絲希望,所以無論如何要再試一把。如果僅從表面的故事來看,感覺寶釵也是很可憐的,又不是說她不漂亮,也很有才,可就是非盯著寶玉不放,非要一頂樹上弔死,沒想到最後黛玉還真的在一棵樹上弔死了,正所謂「玉帶林中掛」,才讓寶釵撿了個漏。
107、深不可測的寶釵
(第84原文)天明一大早,寶釵便來賈家探望黛玉。兩人多月沒見,一見面都說親道熱的。一時說起湘雲。寶釵道:「湘雲怎麼不來了,也出閣一年了,挑個日子來看看也是咱們的情意。」黛玉笑道:「雲丫頭現在可遂心了,得了如意郎君,竟一會半會也離不開了,那還有心思來看咱姐妹倆,早把咱忘了。」寶釵笑道:「看把他得意的,真真勾出我的氣來。咱也不差,寶兄弟不比他的才郎強?將來與妹妹成了親,日日吟詩作賦,快快活活的,氣死他!」黛玉不覺羞紅了臉道:「姐姐又取笑我了,不理你了。」說完到裡間去了。
深不可測的寶釵
男女因為性別的差異居然發展出了「反生物進化」的結果,在動物界雄性主動追求雌性求偶,而且雄性為此往往進化出亮麗的外表,比如開屏的孔雀是雄的,為的是吸引異性,而雌孔雀沒有這樣的亮麗羽毛;脖子上都是漂亮毛的是雄獅,而雌獅子沒有這麼帥氣的脖毛;大公雞的羽毛要比母雞華麗漂亮得多。相比之下人類正好相反,女人打扮得一個個很漂亮,而男人卻失去了光鮮亮麗的外表,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女人很少主動倒追男人,除非男人超帥、再不就超有錢或有權力,所以女人們只能靠漂亮的外表吸引男人主動來追,女人不主動不意味著不渴望。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紅樓夢》中的寶釵居然一直在倒追寶玉,而且是那樣的辛苦,百轉千回卻棵粒無收。而這樣的事女人們往往不方便輕易表現出來,於是女人進化得非常敏感,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和情敵的感覺,可以說進化出了第六感官。黛玉就是這樣,其實她在早期對寶釵的感覺是很準的,從寶釵一來她就覺得自己的愛情受到了威脅,在第五回中三個人一開始相見的時候她就開始感受到了:
如今且說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不想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歲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所不及。而且寶釵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頭子們,亦多喜與寶釵去頑。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鬱不忿之意,寶釵卻渾然不覺。
一開始黛玉和寶玉兩個人親密無間,可寶釵一來,形式發生了變化,她隱隱地感覺到寶釵是來打寶玉的主意的,於是一直處於吃醋的過程之中,搞得跟寶玉吵吵鬧鬧的好幾回,直到第三十六回以後才告於段落。
那黛玉對寶釵的感覺對不對呢?那是一定的嘍,我們先看這樣一段,在第二十八回里:
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
問題是寶釵真總遠著寶玉嗎?在第三十六回里,寶玉明明是在睡覺,可她來到怡紅院以後死活不走,害得襲人只好知趣地找借口出去了,不在這裡當燈泡。於是寶坐在寶玉邊上做針線,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她這叫遠著寶玉嗎?這整個是想讓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場景以後然後讓大家紛紛發揮八卦的本能為「金玉姻緣」製造社會輿論!在寶玉挨打以後,在第三十四回里,她第一個趕到怡紅院來送來棒傷葯,之後還讓鶯兒給寶玉打絡子,還跟襲人申請主動為寶玉做活兒,恐怕這都不算是遠著寶玉吧?所以寶釵是努力一步步地接近寶玉,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樣看來黛玉的第六感覺還是對的,不能怪她吃醋,因為本來寶玉是她的相好,忽然來個插足的,放誰身上也得急呀,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呀?
然而寶釵卻經過一次次的失敗,也夠難為她的了,本來她看到黛玉和寶玉二人總因為自己吵架,以為大功快要告成了呢,可沒想到兩個人越打越親,事得其反,戀人的想法不能用正常人的邏輯來分析,不知道人家越愛才越吵,越吵才越愛,陷入了死循環中不能自拔。於是寶釵決定改變鬥爭策略,不再那麼咄咄逼人,而是與黛玉休戰交好,而且還找借口為黛玉送燕窩,一副關心黛玉的樣子,讓黛玉這個孤兒飽受溫暖,於是大意起來,居然對寶釵非常信任,忘掉了以前的事,可寶釵在暗自打主意,心中無限的城府。在第四十五回里,她跟寶釵說:
黛玉嘆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只當你心裡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
黛玉實在是太天真了,居然這麼簡單就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來了!也足見寶釵的高深莫測。到了第四十九回,黛玉跟寶玉也這樣說過:
黛玉笑道:「誰知他竟真是個好人,我素日只當他藏奸。」因把說錯了酒令起,連送燕窩病中所談之事,細細告訴了寶玉。寶玉方知緣故,因笑道:「我說呢,正納悶『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原來是從『小孩兒口沒遮攔』就接了案了。」黛玉因又說起寶琴來,想起自己沒有姊妹,不免又哭了。
看樣子黛玉是真的相信寶釵不是跟自己來爭寶玉的了,居然還在背後誇她,放鬆了警惕,可寶釵會因此罷休嗎?當然不可能,因為她已經把把寶玉搞到手做為自己的主要任務,是她的人生理想和最高目標,不然象她這樣的大齡剩女早應該聯繫官媒幫她介紹男人了,可她一直沒有樣的舉動,也算是她孤注一擲,血戰到底,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作者這個故事設計得非常有趣味。
然而一切是那麼的不順利,因為到了第八十四回賈家人開始紛紛傳出寶玉要與黛玉結婚的事情來,還由自己哥哥薛蟠的嘴裡說出,讓寶釵太有挫敗感了!所以被哥哥氣哭了。估計薛姨媽心情也很複雜,王夫人跟自己是親姐妹,居然這麼鐵的關係都沒有將寶玉搞定,自己太沒面子了?寶釵搬出大觀園以後雖然回去過一次,之後好久沒有再加去了,薛姨媽讓她回去看看,表面上是看看黛玉,問問好,而實際上是在做最後一次努力,雖然感覺希望渺茫,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寶釵就這點好,很執著,永不放棄。
我記得上中學的時候學過一篇文章叫《察今》,裡面說的:「察今則可以知古,察己則可以知人」,也就是說雖然歷史在發展,社會在變化,但人性一直是不變的,所以我們看到寶釵和黛玉見到以後居然跟我們現在的女孩兒一樣八卦,聊起別人的老公來津津有味,用秀恩愛來展示自己的幸福。兩個人談論起湘雲的婚事,估計二人非常感慨,因為湘雲比她們兩個人都小,可從第十四回起她跟衛若蘭經過馬拉松式的戀愛現在都結婚修成正果了,而且還嫁了個「才貌仙郎」,太讓人羨慕忌妒恨了!而寶釵有意將寶玉跟黛玉兩個人成親的事提出來,這裡面包含著多麼複雜的內容呀!有試探,有讓黛玉放鬆警惕之意,也似乎有無耐之舉的味道,而且不讓黛玉起疑,總之是五味雜陳,其中的味道誰人能知呀?這個時候黛玉已經被自己的幸福沖昏了頭腦,變得智商低了很多,所以第六感官也失效了,當然了,也許黛玉知道自己穩操勝券了,所以以勝利者的姿態表現一下羞澀,也沒必要對寶釵做到趕盡殺絕,畢竟已經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了。總之在第八十四回里的這段描寫還是其樂融融的,同時我們似乎也能體會到寶釵表面嘻笑而內心痛苦的感覺,從表面的故事來看也許她後悔當初給黛玉送燕窩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下點毒藥呢?
然而寶釵畢竟要大幾歲,她看問題還是很有深度的,她能看到問題的本質,於是她不想放棄,決定行動起來,還記得第二十七回里寶釵撲蝶的那段情節嗎?
(寶)剛要尋別的姊妹去,忽見前面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翩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了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只見那一雙蝴蝶忽起忽落,來來往往,穿花度柳,將欲過河去了。
這段描寫明確暗示了她一定要堅持不懈地破壞征黛玉和寶玉的「一對玉色」蝴蝶的愛情的,百折不撓,於是她做一次前所未有的大的嘗試,而表現上用她擅長的虛偽來掩示以迷惑對方,一個陰謀在醞釀之中,經過三百年之後,也終於讓所有的人明白了寶釵的本質,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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