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孩子不再對父母感到憤怒時，該學會什麼？

文：王金現|壹心理專欄作者

1.非健康地處理憤怒

在幼年或兒童時期，小孩子是不懂也不敢向父母發火的，只有壓抑自己的不滿或憤怒。

而略長大一些的時候，特別是到青春期後，孩子們表達自己的憤怒的方式，可謂形形色色。

比如說公然對抗。一位父親，幽默地對三十多歲仍然不工作不結婚的兒子說：你不工作不要緊，爸媽可以養你；你不結婚也沒啥，我至多是絕孫，而你是斷子又絕孫。那麼，這位兒子就是用自己的行為，向父母表達自己的憤怒。「小時候你們控制我，現在我就是跟你們對著干」。所謂的叛逆，大概如此。

比如說逃避。櫻子在心理諮詢中，談到父母就會臉色泛紅，脖子抖動。說起自己早戀的原因，她抱怨說父母只會給她教導，而男孩卻可以體貼關心她。顯然，櫻子渴望被父母理解關愛卻感到失望，然後把期望轉移到早戀的男孩那裡尋求滿足。這其實也是逃避對父母的失望和憤怒。

比如說付諸行動。《表達憤怒，原來是可以被接納的》一文中提到的ka，不順眼就打父母，就是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比如說生病。在我的臨床實踐中，我對抑鬱症的理解也許和別人不同。我認為，所謂的抑鬱症，是孩子表達被父母接納、被父母關愛的渴望的一種方式。而這種方式是失功能的。因為父母的挑剔或不接納甚至剝奪，孩子就把自己搞得很可憐，以非常可憐的樣子來，以期獲得父母的憐憫、照料。還有軀體化癥狀，其實也是在用軀體癥狀表達自己的情感、渴望。

2、對父母憤怒的本質

站在孩子的角度，之所以對父母感到憤怒，根據我的臨床經驗，總結原因可能有以下方面。

一是孩子個人需求得不到滿足。比如說餓了渴了冷了熱了卻得不到照料。此時對父母的憤怒，在於父母的直接失職和失責。

二是內在情緒得不到表達、理解和支持。孩子逐漸長大，需要獨自面對外部世界。但是他自己的力量還很弱小，還沒有完全獨立的能力。而當他遇到困難或者感到挫敗時，他需要情緒安撫。比如說一個孩子在學校考了不好的成績。他本身就已經很難過了，而父母仍然責備他、教導他。「父母只會講道理提要求，卻不能理解我」，因此，「父母說的都對，我也知道是為我好，可我就是不樂意聽」。

三是以憤怒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存在。《孩子，沖父母發火是你的權利》一文中，Mi是在不被接納被挑剔的養育環境上長大的。父母對她有很多的要求和指責。在諮詢過程中，她逐漸可以表達自己的憤怒了，她覺得自己是可以存在的，是有力量的。其實，當小孩子第一次對父母說不的時候，他已經在證明自己是獨立的，他不想要一直被父母所控制了。

四是自戀受到傷害。孩子地誇大自戀的部分，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而現實的殘酷，挫敗甚至粉碎了他的夢，他的自戀受了傷。這時候，除了攻擊自己之外，最親近的父母也成為他當然的攻擊對象。

總之，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他需要成長。而在成長過程中遇到了困難，他需要被照顧。於是，因為需要成長和需要被照顧，這讓他產生了諸多的憤怒。

3、優雅地表達自己

與其說是對父母表達憤怒，不如說是為了表達自己的需要。

櫻子在我的心理干預中，對自己的早戀，向爸媽這樣表述了一段話：爸媽，我早戀其實只是想得到被呵護的感覺。爸爸，我不想要你一味地板著面孔數落我，我想要你拉著我的手陪我看電影買冰激凌。第一次表達出自己的願望之後，她哭了好久。她說，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在爸爸面前撒次嬌。

的確，很多家庭，父母扮演著大人的威嚴的角色；兒子扮演著被管教的角色，彼此之間便失去了親情，沒有了天倫之樂。在這樣的養育環境下，孩子不知道自己表達自己的情感需求。於是，憤怒，成了唯一的選擇。其實，除了管教，還有親情的。那就學會表達親情吧。

Mi在諮詢回憶起自己小時候一次考了六十多分被媽媽無休止的責罵。她感到羞愧無地自容，只能害怕地哭泣，而媽媽仍然不依不饒。心理干預時，我邀請她嘗試著表達自己的感受，她說：「不敢，媽媽是不會接受的。」

的確，很多父母在孩子面前是沒有邊界的。孩子也不敢成為獨立的自己，雖然孩子為此壓抑了太多的憤怒。

再三鼓勵下，Mi完成了想像中的跟媽媽的對話：「媽媽，我考了不好的分數，自己也很難過。聽到你這樣責罵我，我感到很羞愧，甚至無地自容。我不敢對你講出這些，害怕惹你生氣。我想自己呆一會兒，處理處理內心的情緒，可以嗎？」

Mi表達完這些內容後，覺得媽媽聽到後，也會冷靜停止責罵她。這讓她對表達自己獨立的情感有了很大的信心。

事實上，慢慢長大的孩子，必需樹立自己獨立的邊界意識。那就是：我可以有自己獨特的感受、想法、要求；我可以表達它們。我也允許別人跟我不一樣。

從來，關係中的影響都是相互的，任何一方都有主動性。當孩子有能力主動地表達、並維護自己的獨立性的時候，父母一定會跟著改變。那麼，首先是要改變自己指責父母的溝通姿態。那麼，把自己當作關注焦點，而不是一直指向父母；只去表達自己的感受想法要求，而不是指責父母，就會收到很好的效果。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才是真正的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