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說為什麼有些「啰里啰嗦」？

06-18

日本小說誕生得很早，鼻祖可以追溯到十一世紀初成書的《源氏物語》。對比一下，奠定英國小說基礎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成書於十四世紀，西班牙的《堂吉訶德》成書於十六世紀。塞萬提斯被狄更斯，福樓拜和托爾斯泰等作家譽為現代小說之父，米蘭·昆德拉等人還要時不時追溯一下塞萬提斯的文學遺產，可見其重要。《源氏物語》這麼早，說它受到西方文學影響，顯然不太現實，但是如林文月所說，受到白居易《長恨歌》，一些宋代話本和筆記小說，歷史故事的影響，應該問題不大。所以從開端上，日本文學和西方文學沒有什麼交集。

日本文學有一項有趣的傳統，那就是女性創作者眾多，尤其是無法正式出版的一類文學書籍，由女性所作的尤其多。日本文學中專有一類是草子，所謂草子，就是草紙、手卷，是非集體編纂，非正式出版，帶有自娛自樂性質的創作，由創作者寫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卷或草紙上，所以叫做草子，青少納言的《枕草子》就是典型代表，從名字也能知道，是放在枕頭下面的。紫式部的《源氏物語》也被視為草子，也是這麼創作出來的。

這類文學，不論是小說、散文還是日記體，都是私人創作，本身不具備公開性（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有面向公眾傳播的打算），所以筆調隨意，在男性統一書寫漢字的時代里，這些草子上常常是各類假名，簡寫，因此也間接推動了日本文字的誕生。但同時，因為日本文學的開端那個時代，奠定基礎的是這樣一類私人創作，也給日本文學，尤其是小說創作帶來了一些一直沒有改變的特徵。

比如過於女性化，比如執著於所謂暴露個人隱私和內心想法的「私小說」，比如過於冗長的小說筆調。這些特徵加起來，就是題主的那個感受，「啰里啰嗦」，尤其是近代學習自然主義寫法，無限放大自身原有缺點的那個年代裡，各種私小說很讓人崩潰，山田花袋的《棉被》就是個例子。但不是所有的日本小說都這樣，通俗文學尤其不是，推理小說很少有啰里啰嗦的，除了京極夏彥等少數幾個話癆，歷史小說也頗多經典，山岡庄八、司馬遼太郎，劍戟小說，吉川英治、山田風太郎也很好，並不顯得「啰里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