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何面對離別|文藝清單
當我們懂得了離別的意義,才能更珍惜人與人之間的一期一會。
文 | 王雪歡
距離世界上第一部允許自願安樂死的法律在澳大利亞北部地區生效已經過去了整整20年。安樂死合法化與非法化在世界範圍內來回更替的這20年,也是人們的自由意志與生命質量不斷爭鬥的20年。
中國雖然早在1988年就舉行了安樂死研討會,並在之後年年深入探討,但這個話題在公共話題領域一直處於灰色地帶。北京八所醫院曾經聯合進行過一次調查,發現雖然大多數患者同意安樂死,但只有不到20%的人同意對自己的親人實施安樂死。馬東先生曾在《奇葩說》節目中談論此現象,他說因為中國人沒有告別的文化:我們忌諱說生死,或者會在探討中不自主地走向無休止的煽情與眼淚。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站,很難有人可以自始至終被陪伴走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道別。今天分享5個國家的6部電影作品,它們大多是在生命中關於離別的故事,也許當我們懂得了離別的意義,才能更珍惜人與人之間的一期一會。
《安息(De Goede Dood)》
「以前上帝決定我們的生死,現在上帝沒有了,選擇死亡的日子是我們的自由。」
故事發生在荷蘭,一個安樂死已經合法化的國家,在這兒生活充裕到讓人有充足的時間與精神思考和體會死亡。故事的主人公伯恩哈德有末期癌症,他的醫生羅伯特也熟悉他的性格,兩人商量後決定為他執行安樂死,他的兩個兄弟和他的女兒薩姆從遠方來參加為他安樂死舉辦的小型活動。電影基本上只有一個家庭場景,故事圍繞家庭人物關係展開,風格溫和,把生死這件事真正拿來當日常講。
看到最後你可能會覺得很多時候人不是為自己而活著,所以安樂死是個「自私」而個人主義的選擇。但是死亡是奢侈的,因為它絕無二次,所以要更為謹慎地對待。
《遺願清單(The Bucket List)》
「你親吻了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你們的故事成為別人見過的最美的傳奇。」
這是兩個瀕臨死亡的老人去完成他們在病床上擬下的遺願清單的故事。
影片前半部分花了相當的筆墨描述這兩個老頭兒的病態,細緻的展示這兩個病友化療後怎麼嘔吐,呻吟,怎麼一個接一個在病房的夜裡瑟瑟顫抖。對比後來他們環遊世界大肆燒錢的劇情,你會覺得生命的最後6個月,這樣才是最值得。
既然死亡是人類共同的歸宿,是不可避免的,那麼,否認,憤怒,抵抗,消極都於事無補,唯有認同和接受。
很令人尊敬的向自己的人生告別的故事。
《如果和母親一起生活(母と暮せば)》
這部電影是關於「被留下的人們」的。
影片故事發生在1948年8月9日,在長崎負責助產士工作的伸子面前,出現了在3年前原子彈爆炸中去世的兒子浩二的亡靈。從頭到尾,浩二的靈魂只和母親交談,別的人也看不到他(除了小孩子),他在母親思念的時候出現,而一旦流淚,就像過了12點的灰姑娘一樣,消失得無隱無蹤。每次浩二都會落淚消失,留下伸子一人傷神,整個片子里,兒子的亡靈甚至是可以當做一種伸子的幻想,在和兒子的對話和與兒子的回憶里,孤獨伸子做了許多決定,勸町子去追求新幸福,拒絕了上海大叔的求婚,也不再買黑市貨,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伸子作為一個失去了丈夫和兒子們的女人,最終選擇讓所有身邊的人與浩二告別,與過去告別繼續走下去。但是自己選擇了追隨兒子離去。
這部電影在反戰的主題之外,提供了兩種面對離別的方式。最讓人心痛能產生同理心代入的,就是媽媽的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追隨兒子離去。因為分別是如此的痛苦,死亡是如此的沉重,一個人面對這些實在是太艱辛了。但是另外的,媽媽對周圍人的做法或許更能影響我們,鄭重地告別,哪怕留著眼淚,也要繼續前行。
《入殮師(おくりびと)》
「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下一程,正如門一樣。我作為看門人(火葬師),在這裡送走了很多人。說著,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
「人一輩子買的最後一樣東西(棺材)是由他人決定的」,同樣,能夠委託入殮師的也只有死者的家屬。這部電影也是跟那些「被留下的人們」有關。《入殮師》中,澡堂老闆娘死後,她的兒子對著火化間燃起的熊熊烈火,才能說出「對不起」。以及在兒子死後,家人才接受他對自己女兒身的定義。如果可以在活著的時候儘可能和對方交流,去感知他們內心深處真正的需要,先共情,再理解,就不會那麼懼怕死亡隔絕一切的可能性了。至少你的心意,對方來得及聽。
《愛(Amour)》
電影的開頭幾乎表現了我們每一個人心中對美好晚年的期許——夫妻恩愛。年逾八旬的老夫妻安妮和喬治都是巴黎的退休音樂教師,他們的女兒艾娃也是一名音樂家。夫婦倆一起去聽音樂會,照料彼此的生活,活得安靜而有尊嚴。老夫妻在音樂會後與友人的寒暄,他們回家時發現公寓門鎖被撬的家常對話,他們慢吞吞行動遲緩但彼此照應,種種細節彷彿都在述說著一對老人廝守一生的故事。
然而丈夫喬治最後用枕頭悶住妻子安妮的頭,親手結束了妻子的生命。因為動脈栓塞的手術失敗,安妮癱瘓了,隨著身體機能退化的逐漸加重,到了最後她無力到只能張嘴,她對喬治說,人生對於她而言實在是太漫長了。她請求結束自己的生命。
喬治儘管一開始非常不願意,他甚至掌摑絕食的安妮讓她張嘴吃飯。可是當他看到跌坐在窗口的安妮,被護工羞辱的安妮,在旁人眼中已經永遠不再是個正常人的安妮。
他明白愛人已經一次又一次放棄自尊來陪伴自己,他們的愛情之中已經有了衰老和死亡作阻礙,他決定放手,比起讓安妮繼續痛苦下去,他選擇告別。
《我們天生見》
「春去冬來,我悄悄地長大,姥爺也悄悄地老了。」
這是我們最熟悉的離別的故事。簡簡單單的祖孫情,簡簡單單的生老病死,每一個曾經是孩子的人都體會過。所以即便電影說的是文革時候的事情,但每個人都可以在裡面找到自己。影片殺青當天,導演蔣雯麗一個人在攝影棚里痛哭,她說:「姥爺去世的前一天,我和他見了最後一面,當時他幾乎毫無知覺,可當我握住姥爺的手時,他卻抓住了我的手,流下了一滴眼淚。這一瞬間,我終身難忘。」
這種離別幾乎已經滲透進人倫常情里,「我很愛你,我很捨不得你走,但是你放心,我會做一個好人,將來與你在天上相見……」
推薦閱讀:
※我們身邊重要的人越來越少,而留在身邊的人越來越重要
※西川:讓我們感到驚訝和有意味的都是詩歌(2)
※佛經上告訴我們,不許佛弟子發這樣的心。
※繁簡體之間的鴻溝是我們誇大的嗎?
※80多年過去了,魯迅的這些話依然影響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