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好人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成佛，而壞人只需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文／倪偉

當時我隨手做了個回答。昨天我把這個問題發在朋友圈，出乎意料的是，各種評論熱鬧非凡。看來大家非常關心這個問題，於是我決定認真寫篇文章。

是啊，如果好人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成佛，而壞人只需放下屠刀便能成佛，那麼成佛的捷徑無疑是先把自己變成一個拿起屠刀殺人的惡魔，然後再放下屠刀。

這讓「善良」的人情何以堪？

01

我們先來看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出處。據《央掘魔羅經》及《雜阿含經》等記載：

釋迦牟尼佛住世時，古印度有個年輕男子叫「一切世間現」（後稱「央掘魔羅」）。他儀錶堂堂、能言善辯，拜一個叫「摩尼跋陀羅」的外道為師。邪師摩尼跋陀羅蠱惑其殺滿一千人，然後把一千根手指串起來做成「指鬘」戴在頭上就能得道。

一天央掘魔羅遇見佛陀，就想殺害他，但使盡渾身解數，卻怎麼也趕不上佛陀，最後只得央求佛陀停下來成全他。

佛陀說：央掘魔羅，我是究竟的覺悟者，你應當要受持清凈的戒律，我要你拋棄殺人之劍，我要給你智慧之劍，我住於深妙的涅槃境界裡面，這個是你不知道的，今天我要使你喝無上的「正法水」，永遠解除輪迴生死中的種種「饑渴」。

佛陀見央掘魔羅有所動心，繼續勸道：你趕快放下屠刀，皈依明師，不要聽信邪師的話，將「非法」的事，當成「善法」來做。想一想，難道你自己也願意被別人殺死嗎？別人和你都是一樣的心理，你不願意被人殺死，那別人也不願意被你殺死啊！你實在可憐，被邪師誤導了！

結果，央掘魔羅放下了屠刀。

經上記載：

爾時央掘魔羅即舍利劍。如一歲嬰兒捉火即放，振手啼泣；時央掘魔羅舍鬘振手、發聲呼叫亦復如是，如人熟眠，蛇卒嚙腳實時驚起，振手遠擲；央掘魔羅速舍指鬘亦復如是。爾時央掘魔羅如離非人所持，自知慚愧，血出遍身，淚流如雨……

央掘魔羅撲到在如來腳下，哽咽著說道：奇哉！您是人天師啊！您以慈、悲、喜、舍這四無量心，來調御、救度我這個愚痴的、做了地獄惡業的人，您是三界一切眾生的依靠啊！我今天要皈依您！

就這樣，央掘魔羅追隨佛陀，出家修行。

最後他證悟到：諸佛如來之藏，本來而有，圓滿清凈，常住不滅，因為不滅，所以也不會出生；諸佛如來之藏，是金剛藏，一切力量所不能破壞的，諸佛如來之藏，清凈無染，不會再變易，寂靜復寂靜，所以不會生病，更不會老死。乃至諸佛如來之藏，在因位的凡夫眾生的身上，也是一樣的「無量相好、清凈莊嚴」。（想進一步理解其意，建議閱讀上篇文章《那些神奇故事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切唯心造》之8、9內容）

02

看清楚了嗎？原來「惡人」央掘魔羅放下屠刀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他還幹了三件事：皈依佛陀；修行；覺悟。

央掘魔羅就像一個沉迷於電腦遊戲的孩子，某天巧遇了一位真正的老師，老師的一席直指人心的話，讓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幡然醒悟。孩子遂即拜他為師，依止老師，虛心接受老師的教導，並將老師所教的理論不斷用於實踐。日積月累，過去累積的邪知邪見越來越少了，心慢慢全部被正法所掌控。終於有一天，突然「桶底脫落」，他悟道了……

其實，那位迷途的孩子，即便在其沉迷於遊戲中時，他本有的那個擁有無上智慧的心性本沒有丟失過，「她」一直在。就像萬頃波濤，雖然在不停地洶湧翻滾，但海水從來沒有多過一分，也沒有少過一分。

翻滾的海浪就是我們的凡夫心——妄心；而讓海浪歇息的那股作用力，就是我們的菩提心——覺悟之心。虛雲老和尚說：「歇即菩提。」

所以，惡人成佛，不是因為他放下了屠刀，而是因為他覺悟了。他何止放下了屠刀，他放下了一切惡意、惡言、惡行，以及一切妄想、迷惑、顛倒、分別、執著……

03

為什麼「好人」沒法當下覺悟成佛，而惡人央掘魔羅卻能當下覺悟？

央掘魔羅真是一個惡魔嗎？央掘魔羅大悟後，在佛面前與很多大菩薩交手辯法，並獲得佛陀的首肯。我們來看看他的見地，你就知道他有多麼的不同凡響。

一次，文殊師利菩薩詰問央掘魔羅：你造了多少惡行啊？如果你是菩薩，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魔鬼了。

央掘魔羅是如何回答的呢？他的話擲地有聲。他說：

嗚呼汝文殊，不知惡非惡……諸佛及菩薩，所作皆如幻……我今亦如是，現殺化眾生，為調諸毀法，而實無所傷。

央掘魔羅的意思是：嗚呼！文殊，難道你不知道所謂的惡並非是惡嗎？……佛菩薩的一切所作所為，本來就是虛幻不實的嗎？……我現在也是如此，我所顯現的「殺害」眾生的外相，其實是在教化眾生，為了調伏這些毀壞佛法的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傷害任何一個有情生命。

呵呵，好一個央掘魔羅，如果你這種狡辯都能成立，那我們人人都可以隨便砍人了。不是嗎？且慢！

04

唐元和年間，丹霞天然禪師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和尚為友。後于慧林寺遇天大寒，丹霞禪師取木佛燒火，寺院的院主呵斥道：「何得燒我木佛？」丹霞禪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捨利。」院主曰：「木佛何有舍利？」丹霞禪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院主自後眉須墮落。

原來佛門內經常有人干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丹霞此處只是動了一個木頭佛，還有更狠的。

《五燈會元》記載：一次一個女尼來向丹霞禪師問道，她問：「如何才是道的真諦？」丹霞禪師一語不發，用手在女尼屁股上輕輕掐了一下。女尼的臉騰地紅了，又驚又怒地罵道：「原來你心裡還有那個！」「不是我有，是你有！」丹霞冷冷地回答她，「道不遠人，人自遠道。」

這個故事還有一個續集。

一個小和尚碰巧看到丹霞禪師「戲尼」一幕，就到處嚷嚷說：「我們師父原來是個色鬼，居然當眾調戲前來求道的小尼姑！」

上晚課的時候，有人把這件事報告了丹霞禪師。丹霞禪師聽罷，當著眾僧的面，倒頭就拜那個小和尚，邊拜邊喊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哎喲我不是佛祖啊，」小和尚以為丹霞禪師瘋了，連忙大叫，「你認錯人了！」

「我沒認錯人啊，我拜的就是佛祖。是佛祖肉眼凡胎，不僅認錯別人，也認錯自己了啊。」丹露說道。

小和尚猛然有醒。（相關解讀參見本人在本公眾號上發的舊文《和尚戲尼為哪般？》）

禪門裡還有很多駭人聽聞的故事。比如南泉禪師因為眾僧人答不出他的問題，而當著大家的面把一隻貓給斬了；慧可禪師為求法，把自己的手臂給砍了等等。

難道這些高僧瘋了嗎？

丹霞禪師燒木佛的這個故事裡，你有沒有注意到結尾的一個細節：「院主自後眉須墮落」。何以丹霞燒佛，卻掉了院主的眉須？

答案是，丹霞禪師已經悟道，他的心已經不被外境所打擾，而院主還是一個凡夫，他的心裡種下了恐懼與罪過。

如果你與丹霞禪師、南泉禪師、央掘魔羅一樣，你當然也可以燒佛像、斬貓，甚至砍人。

05

我們被央掘魔羅騙了。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佛菩薩再來，他早已成就，這次來只是在演一場戲，目的是在教化眾生。那麼，我們從中學到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