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對世界秩序的觀察
基辛格博士是享有世界聲譽的戰略家、外交家和歷史學家。尤其令人欽佩的是,他以91歲高齡推出了第21本著作《世界秩序》。
顧名思義,這是一本觀察和思考世界秩序面臨的挑戰和未來走向的書。這本書既是基辛格60年外交生涯的經驗總結,又是對400年來國際秩序變遷的歷史思考。其中許多深刻分析和卓越見解,給人以啟發。
歷史經驗:西方秩序不具有普遍性
中世紀歐洲神權政治體系解體後,開始組成主權國家為單位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成為近代意義上國際體系的開端。400年來國際秩序變遷留下的主要遺產和歷史經驗是什麼?基辛格以他長期的觀察與思考,作了系統清晰的梳理。
基辛格列舉了歐洲、伊斯蘭、伊朗、俄羅斯、印度、中國以及美國等各種國際秩序觀的歷史演進。他認為,在世界歷史的大部分時期中,各種文明都曾有過自己的國際秩序定義,把自身視為世界的中心,將自己的原則視為世界的普遍價值。如果不承認這些差異和多樣性,不承認西方秩序並不具有普遍性,將不可避免地造成災難性後果。
基辛格認為,世界秩序不是大一統的實體,而是受到文化和歷史影響的產物。各國內部變化和宗教文化影響往往更深刻地改變國際體系和國際秩序。基辛格認為西方國家應當學會尊重非西方國家的文化傳統,這是建立世界新秩序的關鍵。
這裡涉及秩序和自由的關係。基辛格對此有獨到的看法。他曾經說過:「如果一種選擇是正義和無序,另一種選擇是秩序和非正義,我始終都會選擇後者。」而從「阿拉伯之春」到「伊斯蘭國」崛起的災難性後果來看,基辛格關於在秩序和價值觀之間維持平衡的國際秩序觀,是一種明智的判斷。
基辛格在世界上是一個智者的形象。他的智慧源於他對歷史經驗的不斷總結,源於他歷史視野和世界眼光的有機結合。基辛格關於世界軍事格局、外交格局、政治格局特別是地緣政治格局演進分析的方法論,有時比他的具體觀點更重要。
現實挑戰:美國主導世界秩序衰落
當代世界秩序,是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在很大意義上,世界秩序面臨的挑戰,是美國面臨的挑戰。
基辛格清醒分析了美國主導世界秩序在觀念和能力上面臨的雙重挑戰。在觀念上,基辛格坦率承認,當代世界,美國的國際秩序觀已難以得到大部分國家的擁護,其歐洲盟國也經常與美國發生歧見。
在能力上,基辛格認為,冷戰的勝利具有模糊性和局限性,雖然兩極格局結束,蘇聯解體,但美國並沒實現其戰略目標。美國領導世界的能力和道義越來越受到質疑。倉促應對危機、過分冒險投入和不計後果撤出、匆匆打發了事、惡性循環,每況愈下。長此以往必將造成地緣力量失衡,釀成更多軍事衝突,世界將更加失序。
那麼,出路何在呢?
基辛格認為,美國必須擺脫戰略僵化,展開新一輪的戰略調整。其要點包括:確定其優先目標,回答新的問題,尋找新的動力;重新評估美國式世界秩序的適應性,更新軍事實力,重建國家優勢;把道義制高點與戰略要素結合,研究其他深層次的戰略因素,特別是充分研究對手的戰略目標和資源配置;重塑新的世界秩序,在不放棄美國價值觀基本內涵的前提下,使美國的世界秩序觀較少利己性和威脅性,繼續保持美國主導世界秩序的權力和合法性。
塑造未來:中美成世界秩序核心問題
中國和美國,一個是正在崛起的大國,一個是世界頭號強國。這就決定了中美兩國關於國際秩序觀的異同和互動,是當今世界秩序發展演進中最為核心的問題之一。
基辛格是著名中國問題專家。他同中國幾代領導人都打過交道,對中國問題有多方面的深入研究。此前他出版的《論中國》一書,在中國和世界都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在《世界秩序》中,基辛格進一步就中美兩國的國際秩序觀,進行了深入的戰略分析。
基辛格認為,中國的國際秩序觀距離西方的價值觀最遠。但歷史上中國的秩序觀並不挑戰西方的價值觀。中國的價值觀是非進攻性的,即使萬里長城也是防禦性的。中國人追求的是文化主導的心理優勢。中國文化對待外來文化的態度都是逐步將它們「華夏化」。中國並不輸出制度,而是吸引別國前來學習其制度。中國本身就是某種世界秩序,或者是更大的世界秩序的一部分。
基辛格認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不斷融入而不是挑戰現有國際秩序。中國新一代領導人都受過現代高等教育,他們受到中華文明、革命傳統和西方文化的三重影響,他們在國際秩序觀上與世界各國的共同點在不斷增加,而不是減少。
基辛格在書中詳細列舉了中美雙方的異同。例如,中國作為一個主要大國,在21世紀體系中將發揮史無前例的作用,但在這方面缺乏經驗。美國在如何與這樣一個大國保持長久關係方面,也缺乏經驗。中美兩國文化與政治背景有重大差別。美國的政治哲學是實用主義,中國則是從理念出發。美國從未有過強大鄰國的威脅,而中國在其邊界以外始終存在強敵。美國人習慣於對可運作項目制定具體議程以解決問題,中國人則習慣於提出總原則和引導問題進程。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是共產主義理想和傳統中國文化價值的結合,而美國人對這二者都很陌生。歷史上相互隔離的中國與美國,只是到最近若干年才進入一個共同的國際體系。中國認為自己是例外的,在很大程度上在這個體系中受到遏制。美國也認為自己是例外的,但在這個體系中傳播其價值觀。中美兩個大國現在都在進行根本的國內調整,不論二者成為敵手,還是成為新型夥伴,都會對21世紀世界秩序起到重要的塑造作用。
中美兩國如何避免戰略誤判和戰略衝突,構建 「新型大國關係」,基辛格特別關注。有人別有用心地把21世紀初的中國比作20世紀初的德國,懷疑美國與中國難以避免歷史悲劇重演。基辛格認為,避免這種歷史慣性,必須排除一系列巨大障礙。而構建「新型大國關係」是唯一出路。基辛格提醒,純軍事方式的東亞平衡很可能導致比一戰前更為強硬的盟國集團對抗。軍事因素不應被當做唯一的、甚至是主要的平衡定義者。
基辛格認為,「新型大國關係」是大國均勢與夥伴關係的結合,夥伴關係理念應成為亞洲均勢的核心要素,並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他更具體的設想是,能否保持和平取決於各自在實現目標的剋制程度,並有能力將競爭限定在政治外交領域。這是中國提出的「不對抗不衝突」底線思維的另一種表述。
習近平主席在多個場合反覆強調,「太平洋足夠寬,足以容得下中美兩個大國」,呼籲在太平洋地區良性互動、積極合作,體現出中方對中美兩國在亞太關係模式的宏觀設計。
世界各國都在展望未來。但未來不是等來的。看到未來、塑造未來,才能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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