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寶:《吳清源-天才的棋譜》 - 圍棋弈寶 - 新銳圍棋網

第一局 天才誕生孫文革命推翻清朝,新的中華民國誕生。民國三年(1914)舊曆的五月十九日清晨,吳清源誕生在中國福建省的一個封建家庭。父親吳毅,母親舒文,長兄吳浣,次兄吳炎。後來,又有了清儀、清英、寄子三個妹妹,兄弟姐妹共六人。父親吳毅被新政府選派到日本留學,在法政大學學習。歸國後在北京的平政院任職。平政院相當於日本的最高裁判所。 吳毅是位愛下圍棋的人,在日本留學期間也一邊讀書,一邊到方圓社向已故的中川龜三郎八段學棋,歸國時帶回了棋具和幾十冊棋書。清源初次向父親學下圍棋是在八歲時,父親讓他四十九子,清源很快就超過兩位兄長,一年後就能執黑與父親分庭抗禮了。不可思議的是他能毫不費力地將圍棋定式記在腦子裡。父親發現清源的天才後,就給他規定了每天打譜的定額任務。吳毅在平政院工作,時間比較充裕,晚年又在家養病,因此清源從早到晚都在父親面前打譜。棋譜主要是斯文館發行的《圍棋新報》合訂本三冊,約有六百局棋譜。從早飯後到就寢前,每天要打譜十二個小時,真不堪設想。因為書太沉,清源打譜時只得左右手輪換持書,沉重的書將他的中指第一關節也壓變形了。即使現在,清源的中指都還有點彎曲。不過,如今左右手都同樣能下棋的本領也是在這少年時代練出來的。清源的圍棋啟蒙者父親吳毅在清源十一歲那年的正月去世了。此後,清源一家一直靠賣東西度日,父親精心收集起來的六千冊書及大量的拓本和墨硯等都被賣光。既無收入又要供養六個孩子,母親舒文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清源下圍棋正是一種孝行,是為了從段祺瑞將軍那裡領取學費。大正十五年(1926)八月,清源剛十二歲,日本棋院的六段岩本薰和四段小杉丁訪問了北京。少年清源受三子與岩本薰對局,兩局皆勝。三天後,在另一次棋會上兩人再次交鋒,這次是二子局,清源二目負,但在對小杉的二子局中獲勝。當時,岩本(二十五歲)在日記中寫道:「真是個前途有為的少年!如來日本學習,不難成為高手。」第二年,昭和二年(1927)八月,五段井上孝平經滿州(中國東北)來到北京。第一局,清源受二子,對局時井上一再長考,下得十分艱苦,棋會休會時間到後就中止了。幾天後的棋會上,兩人重新下了一盤二子局,這次仍然在黑優的情況下中止。接著,第三次對局井上做了讓步,不再讓子,清源執黑先行,但最後還是在黑必勝的劫爭局面下中止。後來的第四局即為本譜。這是一局漂亮的棋,人們很難想像它出自於一位十三歲的少年。當時在北京的古董商山崎有民先生將這局棋譜寄給了好友瀨越憲作七段,瀨越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非凡才能。此事成為清源日後留學日本的契機。在本局的兩天後,清源與井上又下了第五局,井上白勝。井上談了以下的感想:「在第一局中我就看到了少年的實力。少年完全領悟了日本的棋,而且有些地方似乎還對日本的棋型做了一些修改,這位少年已是大成。自己持白勝了少年一局只是僥倖罷了。二子兩局,讓先一局,共有三局中止,都因為時間太晚了,當然三局的形勢都是自己不大有獲勝的希望。最後一局的勝利,也許是少年給我的一個面子吧。」瀨越在昭和三年六月號的《棋道》上以《可驚的天才少年現世》為題寫道:「我收到山崎有民先生寄來的吳少年的棋譜,打譜後大吃一驚。我十分珍惜他的才能,煩請犬養木堂先生給他女婿駐北京公使芳澤謙吉寫了信,請少年來日留學。芳澤公使又拜託北京政府參議員楊子安先生與吳少年的母親商量,他母親以『健康不佳』等四個理由回絕了邀請,但我總希望有什麼辦法能實現我這一願望。」當年,民國十七年(1928)秋,瀨越門下的四段橋本宇太郎代理其師訪問了北京。這次身負師命的訪問,目的在於與吳少年對局。第二局 三三·天元局少年清源與橋本宇太郎的對局具有一種測驗棋的性質。清源執黑連勝兩局。由於這一勝利,將清源邀請到日本的活動更加快了速度,在日本政界、財界人士的大力支援下,日本棋界終於喜氣洋洋地迎來了中國的這位少年。昭和三年(1928)十月十八日,從天津乘船到神戶的吳清源,在遊覽京都後,於同月二十三日抵達東京火車站。本因坊秀哉及許多日本棋士都前往車站迎接。到日本後的第一場測驗棋由當時剛在升段賽中獲得優勝獎的四段筱原正美把關,吳清源被看做三段資格,執黑先行,結果中盤取勝。第二場測驗棋是對秀哉名人的二子局(中盤勝),第三場是執黑對四段村島義勝(中盤勝)。根據這個成績,日本棋院的審議會(成員有名人本因坊秀哉、七段岩佐銈、瀨越憲作、鈴木為次郎、六段加藤信、岩本薰、小野田千代太郎)決定授予吳清源三段。一年的休養後,從昭和五年(1930)春季起吳清源開始參加升段賽。當時的棋士陣容是名人本因坊秀哉居首,無八段、七段有瀨越憲作、鈴木為次郎,六段有久保松勝喜代、林有太郎、小野田千代太郎、加藤信、宮坂寀二,五段有福田正義、木谷實、村島義勝,四段有橋本宇太郎、前田陳爾、筱原正美、長谷川章、向井一男、藤田豐次郎、關山利一,三段有鈴木秀子、小島春一、井上一郎、高橋重行、加藤三七一、渡邊英夫、吳清源等人。那個時代升段對棋士的生活有重大影響,升段賽就相當於相撲的「本場所」,而新聞棋則如同無關要緊的「花相撲」。春秋二季各八局的升段賽,各位棋手都全力以赴。吳清源升段賽成績是昭和五年(1930)春季第三名,秋季第一名,昭和六年(1931)升為四段。此後的升段賽中吳也取得了好成績,昭和七年(1932)升為五段。昭和八年(1933)秋季升段賽中,木谷實、吳清源兩位五段在棋界引起了一場極大的轟動。這就是「新布局」革命。在這次升段賽中兩人都以新手連戰連勝,吳名列第一,木谷第二。於是,從專業棋手到全國各地的業餘愛好者都紛紛捨棄以前慣用的小目,競先採用三三、星的新布局。甚至有人連大高目、五五等怪著法都下了出來。一時間,街頭巷尾的棋盤上到處都是五花八門的「空中大戰」。真可謂是棋界有史以來的一場空前大動亂。以前,圍棋從未有過三三占角的記錄,下星位也是極個別,只有本因坊秀策持白棋時愛下。說到新布局,必然要說起「信州地獄谷」。據說,昭和八年(1933)木谷和吳兩位青年曾在木谷夫人的家鄉----信州地獄谷小住,兩人在那裡共同研究出了新布局。確實,那年夏天兩人去了地獄谷,也在那裡就新布局交換了意見,但是新布局的產生並非朝夕之功。昭和四年(1929),木谷和吳的對局中,吳第一著下在天元,然後下模仿棋;昭和六年(1931),兩人的棋中下星位增多;在當年秋季大賽中,吳又率先下出了三三。在昭和七年(1932)到昭和八年(1933)春,這段期間重視勢力的傾向初見端倪。以前的圍棋是以各個局部變化逐步組合為一局,而針對於此,兩人認為局部的價值僅在於對全局的影響。吳清源回憶當時說:「我四段時愛用秀策流的1·3·5布局,執黑時成績幾近於全勝。但昭和七年成為五段後,執白的情況驟增,於是放棄秀策流。我考慮的白布局是一種「不締角的布局」。採用一手佔據角地的三三、星可以省去締角,迅速向邊上的大場發展。就在這個時候,讀賣新聞社為紀念《讀賣新聞》發行到二萬號,決定舉辦日本圍棋選手權戰,這是一場有十六名五段以上的棋手參加的淘汰賽。優勝者將獲得與名人本因坊秀哉對局的副獎,吳在決賽中擊敗了橋本宇太郎,奪得優勝。現在棋界中還流傳著這樣一個美談,橋本和吳的對局終局後,讀賣社的社長正力松太郎握著橋本的手感謝道:「謝謝你,你輸得太好了!」橋本後來說:「當時我正滿腹懊惱,卻受到這種問候,差點沒把我肚子給氣炸。不過,此局結束後棋界一片沸騰,從效果上看,我還真輸對了。」吳與名人的對局於昭和八年(1933)十月十六日開始,按規定每周星期一下一回。最初是在讀賣新聞社(當時在東京西銀座街三段)頂層特設的一間和室里下,後來因為那裡不安靜,改在附近的京橋旅館等處下。秀哉因為是名人,所以是九段,另一方吳清源只是個五段,兩人相差四段,照過去的對局方式本應是二先二,但因讀賣新聞社的希望,決定只讓吳執黑,規定時間為二十四小時。並約定每回下到下午四點止,在輪白下子時暫停。每回都在輪白下棋時暫停,在現在已是行不通的制度,但在整個江戶、明治、大正、昭和時期,這一直被當作後輩對前輩的一項當然慣例。在輪到自己下棋時暫停是有利的,因為自己可以在下一回續弈前研究下一手該下在哪裡。這是舊時的遺風,黑方以此向白方表示尊敬和求教。白方在下棋時,往往一天只下一兩手就停。回家研究好下一手後再續弈,這是棋界盡人皆知的常識。幾年後,因為許多人批評這種制度不公平,才開始實行封局制。秀哉和吳的對局共暫停過十四回,終局在翌年昭和九年(1934)的一月二十九日。當時,秀哉已年近花甲,而吳清源僅甫及弱冠。從對局方式上看,秀哉理應取勝。加上吳清源又是中國人,棋迷們都把這局棋看做國際間的決戰。秀哉感到這局棋十分難下。秀哉局後說:「我從前曾與中川龜三郎、雁金准一等人下過六次一局制的比賽,無論哪一次都下得很輕鬆,從未象吳君這盤棋這樣艱苦。」此局五年後,輪白下子時暫停的慣例終於由封局製取代了。首次實行是在秀哉與木谷實七段下「名人引退棋」時,由於木谷的強烈要求才得以實現。第三局 鎌倉決戰來日本後不久就轟動一時的吳清源頗為對局安排過密而苦惱。他與名人本因坊秀哉對局結束於昭和九年(1934),這一年他共下了四十三局;昭和十年(1935),因回天津對局數稍有減少,但也是三十局;昭和十一年(1936),共四十局。當時,高段(五段以上)對局採用規定時間各為九小時的二日制,棋手們在第二天的比賽前常常徹夜難眠。在這種情況下,吳清源仍然保持著相當於現代棋手在一日制情況下的對局數,所以他原來就虛弱的身體自然遭到病魔的侵蝕了。昭和十一年(1936)下半年,吳清源患肺病開始療養。現在由於醫學的發達誰也不把肺病當作一回事,但當時這卻是最可怕的疾病,徹底治癒需要很長時間。好在吳清源病情不重,大約一年後就痊癒了。昭和十三年(1938)秋,他重返棋界。這時候,讀賣新聞社正在醞釀一個新計劃。昭和十四年(1939)初夏,木谷實七段在神奈川縣平塚的自己家裡曾對來訪的《讀賣新聞》的觀戰記者提議:「按凈勝四局的升降方式吳先生與我下十番棋怎麼樣?」這就是讀賣社新計劃的由來。吳清源也立即應戰說,兩人下兩百局也行。在戰後漫長的一段時間裡,吳清源下了多次十番棋,這一次是其發端。現在,圍棋比賽既有棋聖戰、名人戰、本因坊戰、十段戰、天元戰,又有王座戰、碁聖戰,此外還有電視快棋賽等等,共有十六項桂冠。這些比賽都採用一年一度的冠軍制,優勝者被授予榮譽桂冠,敗者則寄希望於明年,明年再敗則寄希望於後年。十番棋、二十番棋等升降制比賽,其結局只能是失敗者名聲受辱。如果交戰一方所輸局數超過對方四局,就得改變交戰條件,這叫「改變對局方式」。例如剛開始比賽時是互先,那麼現在就改為先相先(即每三局棋中敗者執黑二局)。如果再多輸四局,對局方式就改變為長先。儘管一方面觀眾興緻倍增,但另一方面失敗者的屈辱感卻無法想像。因此,升降制比賽在俗語中叫做「見血」。木谷實在昭和十三年(1938)的名人本因坊秀哉引退棋中戰勝秀哉後,成為了事實上的日本棋界第一人,吳清源在重返棋界後的昭和十四年(1939),升到了七段。據昭和五十九年(1984)一月一日的最新統計,圍棋職業棋手共計三百六十四人,日本棋院所屬的現役棋士是二百六十九人,關西棋院的現役棋士是九十五人。其中九段六十人,約佔總數的百分之十六。但在當時,九段和八段都空位,五位七段中的鈴木為次郎、瀨越憲作、加藤信都已年老,只有木谷與吳二人是新銳。所以,這十番棋被看做事實上的日本第一決定戰。在戰後出版的吳清源對局集的序文中,吳這樣寫道:「我在二十多年裡下了十次升降制十番棋。在比賽中我完全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如果我戰敗,我的棋士生涯也許會就此結束。十番棋之恐怖,我想除了親身經歷的棋手外,誰也不可能體會到。現在再也沒有這種殘酷的比賽了,真可說是棋手們的幸福。」雖然木谷的老師是鈴木為次郎,吳的老師是瀨越憲作,但吳清源自昭和三年(1928)來到日本後,不光在圍棋方面,而且在生活等方面,都把木谷當做自己的兄長看待。因此他在與木谷的十番棋中不一定會有孤立感,但肯定會有緊迫感。由於當時比賽場地選在鎌倉的建長寺和圓覺寺,後也就將這十番棋稱為「鎌倉十番棋」。戰況激烈的十番棋下了一年又九個月,跨過三個年頭。出師不利的木谷在前六局中只贏了第三局,第六局敗後,對局方式改為先相先。儘管此後四局木谷三勝一敗,但並未改變在整個十番棋中失敗的命運。勝利者吳清源從此走上了光榮的大棋士的道路,而木谷實卻被看作是「背運的大棋士」。因為木谷後來雖然達到了離頂峰只一步之遙的程度,卻始終沒有打穿面前的一層薄壁,結果直到引退也沒取得一項大桂冠。雖不能把在十番棋中輸給了吳做為其原因,但可以說從這時開始,人們已將過去的木谷,吳的稱呼順序顛倒過來,成了吳,木谷。第四局 不死鳥繼木谷實之後被選為吳的十番棋對手的是雁金准一八段,其時,他已離開日本棋院,正在興辦瓊韻社。事情起源於雁金的發話:「我願意跟吳清源下一下。」當時吳才七段,按慣例本應以先相先的方式比賽,但雁金承認吳有八段的實力,因而採用了互先的方式。其時,雁金六十三歲,吳二十八歲。雁金第一、二局連敗,第三局回報一箭,但接著四、五局又再次連敗,第六局以下都無限延期了。接替這十番棋的是瓊韻社的六段渡邊升吉與日本棋院最有希望的年輕選手六段藤澤庫之助(朋齋)的十番棋,藤澤三連勝後這十番棋也中止了。下一次十番棋自然是兩位勝利者之間的決戰了。吳在此之前曾與藤澤下過五局,全部敗北,不過,其中有兩局是藤澤受二子。這次真是一對有趣的組合。吳在昭和十七年(1942)秋已成為八段,藤澤只是個六段,所以對局方式定為藤澤一方長先。規定時間是雙方各十小時,第一局開始於昭和十八年(1943)一月,那時戰爭正處於高潮。比賽結果是藤澤六勝四負。吳清源在十番棋中輸給對手,縱觀戰前、戰後,僅有這次與藤澤的第一次十番棋。這十番棋從一開始就受到戰爭的干擾,棋手們已不能安安靜靜地下棋。第七局剛結束,藤澤就接到了召集令。好在獲准即日回家,十番棋才得以全部下完。從昭和十九年(1944)底起,吳清源與一切對局絕緣。這固然因為他開始信仰璽宇教,但即使他不過宗教生活,那時的社會狀態也不允許他繼續下棋了……。大戰結束後不久,吳的恩師瀨越憲作八段等人就勸說重返棋界,但他依然繼續過著與圍棋無緣的生活。昭和二十一年(1946)夏,吳清源在戰後初次同意對局,遵照璽宇教本部的指令,他以此為宣傳和籌金的手段。以下是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八日《讀賣新聞》的通告:----自從「棋界的麒麟兒」、「罕世的天才」的吳清源去年一月宣布「終生放棄圍棋」以來,儘管以痛惜其奇才的恩師瀨越八段為首的棋界有關人士一直想方設法對其勸說,但他仍然在全國棋迷的一片惋惜聲里,從棋院的比賽中,從有關圍棋的世界中悄然匿跡。現在,也許他在隱居中由為之獻身的信仰獲得了某種啟示,忽然心機一變撤消了前言,聲明要再度拿起棋子。為商定通過本報向全國圍棋同好報道此次比賽之事宜,吳先生於六日下午來訪,會見了本社馬場社長。在一年另八個月的久違之後,全國圍棋同好渴望的神技將再度呈現於世。(中略)在戰後的今天,為重建中日友善,吳先生復出於圍棋世界,可說是理所當然的歸結吧。(中略)吳先生現年三十三歲,近兩年來一心參悟信仰之道,此次他將在其達到極高境界的觀念世界裡由凈化的心境產生何樣的手談,人們心中的期望已超過了普通的興趣。----吳清源解釋說:「在前兩年那個緊迫的時代里,我曾想現在不是自己僅以一顆名譽心或勝負心去下棋的時候,所以就遠離了一切對局。但這次我將聽從人們的熱心勸告,不為名譽和勝負,而要以大乘精神對局。我想,我要站在為日本人民、為中國人民、為聯結這兩個民族之心的親睦而奉獻力量的立場上對局。我向『靈魂之母』璽光尊請示後,有幸獲得她的恩准,於是就毅然決定參加比賽。」不久,吳的對手確定下來了,就是他的同門師兄橋本宇太郎八段。當時八段是最高段位,而且橋本在當年春季升段賽中以全勝成績獲得優勝獎,在八月敗給岩本薰之前,他還是第二期本因坊,其年齡四十歲,正當壯年有為之際。規定時間是各七小時,在一天內下完一局。橋本和吳都要求時間再短點,但讀賣新聞社認為那樣又未免太短促了,所以時間還是定為了七小時。第一局是在東京世田谷一位財界人物家裡下的。也許是因為有近兩年沒摸棋子了,吳下的棋有欠精彩,橋本輕取第一局。局後橋本說:「竟連吳先生也不會下棋了!」對已失掉第一局的吳清源來說,第二局是面臨嚴峻考驗的一局。橋本也許是為吳的氣魄所壓倒,從中盤開始,橋本就象中了什麼魔一樣,下的棋完全亂了套。 最後的單劫之爭也是由於黑方劫材不足白才贏了的。對白方來說,這一局真是幸運的一局!橋本局後說:「我象失去了意識,完全不能思考。」他的感想經人們加工,產生了下面的傳說。「橋本正要下子,就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大鼓的響聲干擾他的思考,要不然就是一隻蜘蛛從天花板上吊到棋盤上來。」據說在另一個房間觀戰的吳和橋本的老師瀨越曾說:「橋本完全不正常了。這種棋要是還輸掉,就該趕出師門。」一貫寬厚的瀨越說出這種話還真是很少。橋本苦笑著回憶說:「如果該輸的棋輸了,先生是不會說什麼『逐出師門』的。理應贏的棋卻因為犯了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犯的錯誤而輸掉了,所以先生才這樣說的吧。現在我自己看見那盤棋譜,也要認為當時我精神不正常。對這盤棋有人傳說,『正在對局的橋本耳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陣陣鼓聲,這聲音使橋本的腦子裡亂做一團。橋本是輸給了神』。世上確有好事之人,連我自己都沒聽見的聲音也讓他們給聽見了。」 這第二局是吳清源復原的開端,直到第五局,他四連勝,把橋本逼到了先相先的大門前。尤其是第四局,吳清源華麗大方的棋風完全恢復,就是在吳的對局棋中也算 得上是名局之一。橋本最後終於從第八局後開始了低一段的先相先的對局方式。橋本說:「我確實比吳先生差,先相先也並不冤枉。戰爭剛結束,大家都在為生活奔忙,吳先生卻沒有這種擔心,所以棋力恢復得很迅速。」下面是橋本和吳十番棋的成績:第一局 昭和21年 8月 橋本 白五目勝第二局 昭和21年 8月 吳 白一目勝第三局 昭和21年 9月 吳 黑中盤勝第四局 昭和21年10月 吳 白八目勝第五局 昭和21年10月 吳 黑中盤勝第六局 昭和22年 7月 橋本 黑二目勝第七局 昭和22年 8月 吳 黑中盤勝第八局 昭和22年10月 吳 白中盤勝吳六勝一負,此後對局方式改為先相先第九局 昭和22年11月 吳 白和局第十局 昭和22年12月 橋本 黑中盤勝第五局 罕有的裁決下一個被選為十番棋對手的是當時實現了本因坊二連霸、名號「薰和」的岩本薰八段。昭和二十三年(1948)因本因坊二連霸的實現,他被推選為八段,其飄逸洒脫的獨特棋風飲譽全國,被稱為「撒豆棋」。 「七月,我將應《讀賣新聞》的約請與吳清源下十番棋。」「本來讀賣新聞社預定舉辦的是吳清源對藤澤庫之助的第二次十番棋,但因藤澤總不應諾這十番棋,這杯酒就輪到我來喝了。」「我沒有別的什麼異議,只是希望時間能長一點,所以我只提了一個條件,就是希望規定時間定為十三小時。那時我剛好連獲了兩期本因坊,人們都希望我下這十番棋,而且我也想現在是我下圍棋的頂峰時期,吳清源是日本第一,我要把他擊敗。當時,日本棋院的復興已走上正軌,令人比較放心,重要的事情還有津島(壽一)和永野(護)等先生辦理,所以正是我最能集中精力下棋的時期。如果我要說置勝負之度外,那隻能是謊言,但我也並不十分拘泥於勝負。我知道吳清源確實厲害,但我也想知道自己的頂峰時期能下出什麼水平來,為此我要拚命一搏。後來的報紙大概覺得我從這十番棋後開始走向衰落,於是就報道說我是睹面子睹輸了,其實這種事是不存在的。」(岩本薰著《圍棋與世界》,講談社發行)在這十番棋之前曾有一場「前哨戰」。吳繼戰勝橋本後,又在與棋壇新秀坂田榮男的三番棋中連戰告捷,而岩本其時也一帆風順。於是,一位著名人物提出希望,想見識一下這兩位名角的決戰,「前哨戰」就這樣舉行了。這局是沒有時間限制的表演賽,但卻有與正式比賽一樣的監局人,裁判是瀨越憲作八段,記錄是本田壽子二段(現八段,結婚後叫杉內壽子)。 猜子後吳執黑先行,如同正式比賽的緊張氣氛一直持續到對局結束,結果吳勝二目。這一局岩本原也有贏的希望,吳始終很危險,到最後才轉敗為勝。岩本被選為吳的十番棋對手可說是合情合理的吧。因為這盤棋預先講定不公開,所以見過棋譜的人寥寥無幾,棋界甚至把它稱為了「幻影」。岩本後來許多年一直在嘆息「沒有棋譜」,在事隔三十多年後的昭和五十四年(1979)這局棋譜終於重見天日,杉內在整理舊棋譜時發現了它。這裡先將此次十番棋的結果介紹一下:第一局 昭和23年 7月 吳 白一目勝第二局 昭和23年 7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局 昭和23年 9月 岩本 黑三目勝第四局 昭和23年 9月 吳 黑中盤勝第五局 昭和23年10月 吳 白八目勝第六局 昭和23年11月 吳 黑十二目勝吳五勝一敗,對局方式改為先相先第七局 昭和23年12月 吳 白和局第八局 昭和24年 1月 吳 白三目勝第九局 昭和24年 1月 吳 黑中盤勝第十局 昭和24年 2月 岩本 黑三目勝決定這次十番棋趨向的是吳三勝一負後迎來的第五局,岩本由於看漏棋將已贏了九成的棋輸掉了,甚至連意志也輸掉了。第六局 世紀的決戰從戰前到戰後的十番棋中,吳清源相繼戰勝了木谷實、雁金准一、橋本宇太郎、岩本薰等老一代棋手,而且對局方式都在途中打成了先相先。此後的對手還有待於新一代棋手的成長。其中最有資格的候選人是藤澤庫之助(朋齋)八段。藤澤戰前曾在長先的情況下以六勝四敗的成績戰勝吳,是唯一的一個使吳在十番棋中敗北的對手。戰後他更日趨成熟,但卻很少有機會登上舞台大展身手。在吳戰勝橋本之後不久,年輕棋手開始輪番向吳進攻。首先是「新銳三番棋」,從五段陣營中選拔出來的藤澤秀行、杉內雅男、小泉重郎三人各執黑與吳下了一局,只有杉內的一局贏了。接下來又是吳的恩師瀨越憲作八段提議的「輪戰高段十番棋」開始。「簡直就象我的測試棋。不過,卻是低手考高手,這樣的事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吳苦笑著說。其實,這之中自有其緣故。在那年六月,藤澤庫之助成為了第一個由升段賽產生的九段。過去在日本九段是唯一的,九段就是名人。雖然吳不是日本棋院的棋士,但如果吳果真水平很高,就沒有理由讓他永遠呆在八段的位置上。舉行這場十番棋的含義就在這裡,也就是說,一旦有了結果,就可授予吳九段出場的十位棋手是來自東京日本棋院的長谷川章、林有太郎、前田陳爾、高川格、坂田榮男等全體七段和宮下秀洋、梶原武雄兩位六段,以及來自關西棋院(當時的關西棋院指居住在關西的日本棋院棋士所組成的團體、現在的關西棋院是一九五○年九月十三日設立的)的七段細川千仞、六段窪內秀知、炭野恆廣等十人。對局方式六段是長先,七段是先相先,具體每人的出場順序及先後手則由抽籤決定。抽籤結果:(黑)長谷川、(黑)梶原、(黑)窪內、(白)高川、(黑)細川、(黑)宮下、(黑)林、(白)前田、(黑)炭野、(黑)坂田。他們雖提出了「打敗吳清源」的口號,但結果吳卻取得了八勝一負一和的壓倒性勝利。一負是對窪內,一和是對炭野。「輪戰高段者十番棋」於昭和二十五年(1950)二月三日結束,日本棋院當即決定贈予吳九段段位。昭和二十五年二月十六日的《讀賣新聞》報道:----日本棋院首先贈予了吳清源先生名譽院士的稱號,待本社主辦的「吳清源輪戰高段者十番棋」結束之後,又參照了吳先生以往的比賽成績,決定贈予他九段段位。該決定交付十五日下午的理事會討論,全體一致通過,正式生效。吳先生戰後在本社主辦的升降十番棋中先後戰勝了橋本、岩本兩八段,又在「輪戰高段者十番棋」中取得八勝一負一和的好成績,加上不久前對坂田七段的三番棋,對梶原六段的一局和對藤澤(秀行)、杉內、小泉三位五段的「新銳三番棋」,其總比賽局數為三十七局,成績為二十七勝七負三和,創造了空前的高勝率記錄。這一成績按日本棋院的升段標準計算,吳先生的得分為三十七局七七·○二分,是比八段升九段的升段標準三十六局六七·五分還高十分的優秀成績。日本棋院將於二十二日上午十一時為吳先生舉行贈證書儀式。----同一天的報紙還登載有吳的談話,他說:「我有幸取得了好成績,並承蒙日本棋院決定贈予我九段段位,我準備接受這一贈禮,並對此表示感謝。今後,我將通過圍棋為中日兩國的友好及文化交流做出更大的貢獻。」雖然報紙上報道說將舉行贈予儀式,但據吳的回憶,證書是由藤澤庫之助送到家裡的。從前,九段就是名人,天下只有一個這樣的人。而現在竟出了兩個九段,吳與藤澤決戰的時機完全成熟了。吳和藤澤都一心要再次大戰一場。兩人曾於昭和二十三年(1948)意外相遇在北海道的苫小牧火車站,雙方都為此奇遇而驚異不已。藤澤是準備去苫小牧的造紙公司為毀於戰火的日本棋院籌集資金,吳是在到厚賀辦完私事後回家的路上。經藤澤相邀,吳伴隨他去造紙公司。到底不愧為職業棋手,兩人一路走一路就聊開了:「什麼時候咱倆再下一次十番棋吧?」「就採用一日制怎麼樣?」「不行,我用那點時間下不好,還是各十三小時吧。」當世上有兩個強者時,人們是不能接受「哪一方都強」的說法的,他們總希望決出「哪一方更強」。「吳和藤澤兩位九段什麼時候才決戰啊!?」棋迷們的期待之情日盛一日。當然,讀賣新聞社已就兩位九段的十番棋開始了交涉,但條件總談不妥。就在這期間,激進的人們開始瞎起鬨,他們紛紛叫嚷:「不見血、不罷休!」「這是武藏與小次郎的決戰。」吳和藤澤兩位棋友素來相互尊敬,彼此了解,甚至自己已商量好了要在適當的時候公正大方地決戰,但人們這些話卻使他們夾在中間,十分難堪。於是,讀賣新聞社又重新選定了本因坊昭宇(八段,橋本宇太郎)為吳下一個對手。橋本這時剛從岩本薰八段手中奪回了本因坊頭銜。昭和二十一年(1946)的十番棋,橋本曾輸到先相先的水平,這次給了他一個回到互先的機會。比賽從昭和二十五年(1950)七月開始,翌年八月結束,結果吳六勝三負一和,先相先的對局方式仍然如故。不過,橋本在這期間創辦了關西棋院,在本因坊戰中挫敗了坂田榮男七段的挑戰,衛冕成功。宣布吳和橋本十番棋開戰的讀賣新聞社的啟事(昭和二十五年七月七日)成為導火線,藤澤與讀賣新聞社之間爆發了一場論戰。這是因為啟事中有「藤澤為何不與吳下」之句。當時,此事和關西棋院獨立問題一道鬧得滿城風雨。但在這年年底雙方取得了和解,十番棋終於實現。兩人在下這十番棋的同時,還以《朝日新聞》為舞台下了四番棋。這四番棋採用互先的對局方式,規定黑方貼目為四目半,時間和十番棋一樣各十三小時。藤澤在四番棋中遭到四連敗。雖說四番棋上輸棋也是輸,但因這四番棋沒採用升降制,輸了後也不在對局方式上體現水平的差別。換句話說,四番棋不如十番棋重要。十番棋方面這時已下完了四局,與四番棋方面相反,是藤澤以二勝一負一和領先。「到底是藤澤厲害」的呼聲很高。可是,藤澤在第五局中錯過了攻擊白棋的機會,一盤優勢棋被逆轉了。這第五局是改變勝負趨勢的分歧點,藤澤從此交上了惡運。計算上不斷失誤,連戰連敗。在升降關口的第九局中又失掉了一局不該輸的棋。假使當初藤澤勝了第五局,成績就是三勝一負一和,即使下面五局連敗,也不至於被打入先相先的境地,那樣反倒是吳的精神負擔沉重了。十番棋結果如下:第一局 昭和26年10月 吳 白中盤勝第二局 26年11月 藤澤 白中盤勝第三局 26年12月 吳 白和局第四局 27年 1月 藤澤 白中盤勝第五局 27年 3月 吳 白中盤勝第六局 27年 4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七局 27年 4月 吳 白中盤勝第八局 27年 5月 吳 黑中盤勝第九局 27年 6月 吳 白勝三目吳六勝二敗一和,對局方式改為先相先

第十局 27年 7月 吳 白中盤勝這是壓倒性的勝績。但是,吳贏得並不輕鬆,比賽過程中危機四伏,常常可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第十局結束後,吳在NHK(日本廣播協會)的話筒前說:「我始終認為勝負全在運氣,運氣好就贏,運氣不好就可能輸。」今天他回想當時時,又說:「圍棋不是想贏就能贏的。外界總是在騷動,我的心如果因這種騷動而動搖,我就會輸棋。幸好當時無論對局前還是對局中我的心情都很平靜。」NHK的話筒又對向了藤澤。「輸得太慘了!」藤澤苦笑道。但他隨即又提出了下一次十番棋的挑戰。這一次(第二次)十番棋開始之前,吳與藤澤曾約定不管這次誰輸了,負方可以再次挑戰,而且勝方必須應戰。第七局 天才之間吳和藤澤的第三次十番棋,在一方被打過升降關後就中止的先決條件下,從昭和二十七年(1952)秋開賽。其結果如下:第一局 昭和27年10月 吳 白中盤勝第二局 27年11月 藤澤 黑中盤勝第三局 27年12月 吳 白中盤勝第四局 28年 1月 吳 白中盤勝第五局 28年 2月 吳 白中盤勝第六局 28年 3月 吳 黑中盤勝吳五勝一敗,藤澤被打入長先,對局中止。當選為常勝將軍吳的下一個對手的是坂田榮男八段。在吳、藤澤第三次十番棋的同時,「精銳四強戰」從昭和二十七年夏也開戰了,參戰者是坂田榮男和宮下秀洋、杉內雅男、藤澤秀行諸七段,坂田取得了優勝。然後,他向吳挑戰下六番棋,並以四勝一負一和的成績戰勝了吳。雖說坂田是在先相先的對局方式下贏的,但他畢竟執過兩回白子,坂田的殊勛使世間驚異萬分,人們甚至把他這一勝利譽為「征服珠穆朗瑪峰」的壯舉。坂田說:「我過去與吳先生下過五局,全部敗北,所以這次能贏我很高興。六番棋的第一局我贏了後,似乎曾對擔任裁判的宮下先生叫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贏了吳先生。』我當時完全忘乎所以了。」但是,在這一次的十番棋中吳卻厲害非常。先介紹一下結果:第一局 昭和28年11月 坂田 黑勝三目第二局 28年11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局 29年 1月 吳 白中盤勝第四局 29年 2月 坂田 黑勝二目第五局 29年 3月 吳 黑勝七目第六局 29年 4月 吳 白中盤勝第七局 29年 5月 吳 白中盤勝第八局 29年 6月 吳 黑勝七目坂田被打入長先後,比賽中止。吳在與坂田下十番棋的同時還另外下了兩場三番棋,其對手一個是在讀賣新聞社主辦的「吳清源挑戰者決定戰」中獲得優勝的岩本薰八段,另一個是在日本經濟新聞社主辦的「王座戰」中奪魁的橋本宇太郎九段。吳分別戰勝了對手,對前者二勝一負,對後者二勝一負,充分顯示了其壓倒性的雄厚實力。吳清源技壓群雄,獨步海內。吳·坂田十番棋後,再也找不出其十番棋的對手了,吳從此只好專以年輕棋手為對象下棋。這些比賽的種類是「日本棋院最強七段戰」、「關西棋院精銳戰」、「日本棋院新銳八段三番棋」等等。也許是戰敗坂田後鬆了勁,吳在「七段戰」中輸給了山部俊郎、前田陳爾,但不久他就恢復原狀了。第八局 規則問題從昭和二十六年(1951)八段橋本宇太郎成為第五期本因坊時起,主辦本因坊戰的每日新聞社就制定了計劃,每年獲得本因坊頭銜的棋手都要與吳下一場三番棋。橋本遭到了慘重的三連敗,接著登場的是昭和二十七年(1952)初次當上第七期本因坊的七段高川格。從那時起直至昭和三十五年(1960)的十五期為止,高川實現了本因坊九連霸,因此每日新聞社在這段期間共籌辦了七次他與吳的三番棋,總計二十一局。第一次時高川還是七段,與九段的吳相差兩段,本來應採用長先的對局方式,但因他擁有本因坊的桂冠,就給他多算了一段資格,以先相先的方式與吳比賽。從第二次開始,因他升為了八段,對局方式就改成互先。這裡先介紹一下戰績:第一次三番棋(高川·先相先)第一局 昭和27年10月 吳 白勝七目第二局 27年11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局 28年 1月 吳 白中盤勝第二次三番棋(互先·黑出四目半)第一局 昭和30年 7月 吳 白勝二目半第二局 30年 8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局 30年 8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次三番棋(同上)第一局 昭和31年 8月 吳 黑勝四目半第二局 31年 9月 吳 白中盤勝第三局 31年10月 吳 黑中盤勝第四次三番棋(同上)第一局 昭和33年 2月 吳 黑中盤勝第二局 33年 2月 吳 白勝三目半第三局 33年 2月 高川 白勝一目半第五次三番棋(同上)第一局 昭和33年12月 高川 白勝一目半第二局 34年 1月 高川 黑勝半目第三局 34年 2月 高川 黑勝七目半第六次三番棋(同上)第一局 昭和34年11月 吳 黑中盤勝第二局 35年 1月 高川 黑中盤勝第三局 35年 2月 高川 白中盤勝第七次三番棋(同上)第一局 昭和35年12月 高川 黑中盤勝第二局 35年12月 吳 黑中盤勝第三局 36年 2月 吳 黑中盤勝吳十一連勝後四連敗,後半部分包括四連敗在內吳三勝七負,總成績以吳的十四勝七負告終。高川起初是「上場就敗」,但經過與吳不斷較量,在後半部分終於恢復了名譽。這一點體現了主辦三番棋的每日新聞社的英明決策及高川的堅強個性。以超人實力而自豪的吳清源在昭和三十五年(1960)已四十五歲出頭,其黃金時代正在過去。 在這段時間裡的昭和三十年(1955)夏到三十一年(1956)秋,高川還與吳下了讀賣新聞社主辦的十番棋。那時高川從八段橋本宇太郎手中奪走本因坊後,又擊退了木谷實八段、杉內雅男七段、島村俊廣等人的挑戰,已經保持了四連霸,因此他被選出來作為在十番棋中對付吳清源的一張王牌。這裡依例公布一下這十番棋的結果:第一局 昭和30年 7月 吳 黑勝三目第二局 昭和30年 8月 吳 白中盤勝第三局 昭和30年10月 吳 黑中盤勝第四局 昭和30年10月 高川 黑中盤勝第五局 昭和31年 1月 吳 黑中盤勝第六局 昭和31年 3月 高川 黑勝一目第七局 昭和31年 4月 吳 黑中盤勝第八局 昭和31年 8月 吳 白勝一目吳六勝二負將高川打入先相先第九局 昭和31年10月 高川 黑中盤勝第十局 昭和31年11月 高川 黑勝一目這盤棋,第五次三番棋的第二局,出現了一個牽涉到圍棋規則的問題,一時成為圍棋界的熱烈話題。這個問題,直到現在也還沒解決。吳·高川戰的對局後不久,日本棋院承認規則中尚有令人遺憾之處,並保證要將規則修改得更加完善。吳也表明意志,在更完善的規則制定出來之前,與日本棋院下屬的棋手比賽時,他將遵從日本棋院的圍棋規則。問題雖然暫時得以解決,但是從那以後四分之一世紀已經過去,這個圍棋規則依然沒有得到改正。第九局 戲劇性的一局吳清源將當時已五連霸本因坊的高川格八段打入先相先後,在十番棋上再也沒有自己的對手了。自十番棋開戰以來,對手曾有戰前的木谷實七段、雁金准一八段、藤澤庫之助六段、以及戰後的橋本宇太郎八段、本因坊薰和(岩本薰八段)、本因坊昭宇(橋本宇太郎八段)、藤澤庫之助九段(第二次、第三次)、坂田榮男八段、本因坊秀格(高川格八段)等人。這樣看來,十番棋的計劃已無法繼續下去了。因此,讀賣新聞社又在昭和三十二年(1957)底發起了名為「日本最強決定戰」的冠軍賽。這次最強決定戰別名叫「六強戰」。參加的棋手有當時的全體九段,即吳清源和日本棋院的木谷實、坂田榮男,以及在對吳的十番棋中敗北後脫離了日本棋院而無所屬的藤澤朋齋(庫之助)。此外,還有已五連霸本因坊的高川格八段。參戰成員都是當時能夠想到的最強手。儘管這次比賽沒採用「名人戰」之稱,但廣大圍棋愛好者都把它看作「實質上的名人戰」。 比賽規定不貼目,是每對棋手對兩局(交換一次先後手)的循環賽。昭和三十四年(1959)四月,比賽全部結束,共下了三十局。其中,諸如吳和木谷實十二年後重逢的對局,吳下出的大雪崩內拐新定式之局等等,都是具有歷史意義的棋譜。對吳清源來說,這些對手全部是被他在十番棋中打入先相先或長先的人,現在又要在互先的條件下與之比賽,可以想像他的心情可能不大釋然,但事實上吳卻並沒有提出異議。結果,第一期吳以八勝二負取得優勝,木谷名列第二;第二期坂田以八勝一負一和優勝,木谷、吳分別名列第二、第三;第三期一路領先的吳在最終局敗於坂田,吳、坂田二人以同樣成績並列第一。吳雖然取得了優勝,但他自我感覺到從這時開始他漸漸失去了往日那種安定感。他的黃金時代的確正在過去。世上的事情總愛與人開玩笑,就在吳四十七歲那年(1961),長期以來的懸案「名人戰」終於成為了現實。在藤澤庫之助成為升段賽產生的第一個九段的那年(1949),日本棋院曾在圍棋規則中做出了有關名人的規定,而在此之前九段就是名人。根據日本棋院的這個規定,名人必須是有本因坊資歷的九段。縱觀規定前後的棋界,橋本宇太郎是曾三次榮獲本因坊的九段,但他卻因脫離日本棋院而開創關西棋院喪失了資格;吳清源雖然獲得日本棋院贈予的九段,卻專屬讀賣新聞社,不是日本棋院的棋手,因而不能參加本因坊戰,也就沒有獲得過本因坊;藤澤雖是資格最老的九段,卻與本因坊無緣;高川雖然從關西棋院的橋本手中為日本棋院奪回了本因坊桂冠,但他那時才是七段,昭和二十九年(1953)他升到了八段,但離九段還有一大截;木谷實雖在當時已將要升九段了,但還一直沒嘗過當本因坊的滋味。另外,還有不少人認為名人不應當用規定來確定,而應當由周圍的人們自然推選出來。進入昭和三十年代(1955----65)後,財政窘迫的日本棋院決定創設名人戰,最初與朝日新聞社交涉,但在契約金額上沒有達成協議,後來即由讀賣新聞社承擔下來,名人戰的揭幕在昭和三十六年(1961)一月。第一期名人戰出場棋手共十二人,有吳清源和來自日本棋院的木谷實、藤澤朋齋、坂田榮男、高川格、島村俊宏(廣)、宮下秀洋,來自關西棋院的橋本宇太郎、橋本昌二、半田道玄等全體九段,也有參加過名人戰的前身----日本最強決定戰的岩田正男(達明)七段和當時保持著最高位的桂冠的藤澤秀行八段。比賽採用大循環制,規定黑貼五目,和棋判為白勝,但得分低於正規的勝局。優勝候選人,即第一期名人的候選人,呼聲最高的是吳和坂田。但是,也許是由於心理壓力的緣故,吳在初戰時兩次看漏棋,將一盤贏棋輸給了島村,雖在第二局勝了宮下,但第三局又敗於藤澤(秀行)。出師已然不利,好不容易第四局戰敗木谷取得了第二場勝利,偏偏又遭遇到意外的災難。八月,他在東京的音羽被摩托車撞倒,住進了醫院。脊椎、腰部和腿部都受了傷。大約三個月後,總算可以比賽了,但比賽時卻不能跪坐了。無奈之下比賽時只好坐在椅子上。但有的棋手又說自己坐在椅子上對局不習慣,於是就採用了吳坐椅子、對方跪坐的折中之策。這樣,吳又繼續比賽了。木谷之後,吳又依次戰勝半田、岩田,雖在第七局敗於藤澤(朋齋),卻勝了坂田、橋本(昌二)、高川、橋本(宇太郎),將成績追為八勝三負,迎來了最終局。循環賽的最後階段,這一局棋與藤澤(秀行)對橋本(昌二)的一局棋是同時進行的。這時,最高分是藤澤(秀行)的九勝二負,其次是吳和坂田的八勝三負。此局,藤澤如贏了,將以十勝二負的成績無可爭議地榮獲第一期名人,但他如果輸了,他將與吳和坂田兩人中的勝者同分(九勝三負),那麼就還要進行一場加賽。正由於這一緣故,儘管是同時比賽,比賽場地卻分在兩地。藤澤對橋本一局在千代田區紀尾井町,吳對坂田一局在港區的芝之旅館。藤澤(秀行)敗於橋本(昌二)的消息傳了過來。這樣,吳和坂田這局的勝者就將與藤澤同分而要和他決賽出第一期名人。----進入對局室一看,右邊是吳坐在椅子上,坂田盤腿坐在台座上。有關人士盡量設法不讓他們知道藤澤與橋本之戰的結果,但他們卻似乎憑著專業棋手的特有感覺知道了這件事。「唉嘿!」坂田就象武士一樣運了一口氣,下了一著棋。我回到休息室,瀨越被年輕的棋手團團圍住,正在拆棋。現在是黑方坂田以壓倒優勢領先的局面。在這樣那樣地擺著棋子的當中,由吳發現並帶到日本的、當時是六段的林海峰來了。 「怎麼看也相差十目以上。」林搖晃著剃得發亮的腦袋說。「相差那麼多嗎?」「嗯,」林點了點頭。沒有人對林的話提出反對意見。用專業棋手的眼光看來,似乎已是無可挽救的局勢了。可是,吳卻將這盤棋一點一點地追了回來,最終成為一盤和棋。和棋判為白勝,這是名人戰的規定。但是,此外還有和棋勝要比真正的勝低一等級的規定,儘管同是九勝三負,這次循環賽的優勝也就是第一期名人的桂冠落在了藤澤頭上。將必勝的棋輸掉後的坂田看來因這次敗北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睡到半夜他又爬起來,呻吟道:「這盤棋真的是和棋嗎?」----(三好徹著《五位棋士》,講談社出版) 吳在此後的第二期名人戰循環賽中也是在最後關頭跌倒。迎來最終局時,他的成績是五勝二負,最後一個對手是六勝一負居循環賽第一位的坂田。吳如果贏了,雙方都是同分的六勝二負,不過因第一期吳名次靠前,將是吳獲得對第一期名人藤澤秀行的挑戰權,但這盤棋卻以坂田的壓倒性勝利而告終。後來坂田在七番勝負的挑戰中以四勝三負擊敗藤澤,成了第二期名人。 第十局 師徒對局吳清源和林海峰初次相見是在昭和二十七年(1952)八月三日。那年,吳在與藤澤庫之助(朋齋)九段的第二次十番棋中以七勝二負一和的成績輕取藤澤。台灣圍棋會決定贈予他「圍棋大國手」稱號,並邀請他訪問台灣。人們都說這是「衣錦還鄉」,其實吳的出身地是中國福建省,台灣對他來說也是初來乍到的地方。吳訪台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視察台灣圍棋界,其二是想把母親舒文接到日本。不過,吳接受邀請似乎還有一個原因。當時住在台灣的吳的長兄吳浣擔任著台灣圍棋會的工作,他想以此行為長兄臉上增光。八月二日夜,吳攜夫人和子以及本田幸子初段乘CAT機從東京羽田機場出發。本田幸子同行是為了滿足台灣圍棋界要求,他們希望能帶一位女棋手來訪。吳後來說:「到達台北時已經是三日早晨。當天午飯後,他們就安排我到中山堂(大會堂)下棋,對手是十歲的林海峰。當時我並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事後一問才明白,這是讓我來考考林海峰,據說也是邀請我訪台的目的之一。」 林回憶當時說:「吳先生來台灣的很早以前,台灣圍棋會就定好了要請吳先生讓我六子下盤指導棋。為做好戰前準備,圍棋會請了各式各樣的人來教我戰術,結果卻適得其反。真正臨到對局時,我的腦子全亂了套了。因為當時吳先生對我來說簡直就象天神一樣,加上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快棋,我不禁慌亂起來,下的棋一無是處,最後還輸了一目。吳又說:「這盤指導棋完了後,台灣圍棋會的周會長委婉地說,林君若到日本進修,大概能達到六、七段吧。我回答他,假如要來日本,那就越快越好。雖然我只跟他下一局,可我覺得他腦袋瓜挺靈,棋也不錯,只要努力,必有大成。林在三個月後的十月三十日來到了日本。「我是昭和二十七年(1952)來到日本的。當時吳先生住在箱根的仙石原,我始終無緣拜會先生。因此,每次對局後我總把我的棋譜郵寄給先生,向他請教。現在因為住得近了,我就老是泡在先生家。一旦輸了棋,我就向先生請教,他總給我以明白透徹的講解。可是我卻象個初學者,經常忘記他的教誨,實在是個不肖之徒。」林苦笑著說。這對師生在第三期名人戰循環賽遭遇了。這是他倆的初次正式對局。這一局是吳在循環賽中的第二局。林只得硬著頭皮迎戰。在這第三期名人戰的循環賽中,吳連勝七段中村勇太郎、林海峰、七段宮本直毅,九段宮下秀洋、橋本昌二、藤澤朋齋等六人,第七局敗於九段木谷實,從而在最終局與同是六勝一負的藤澤秀行九段爭奪挑戰權。可是,由於他在收官時看漏一步棋,結果不幸敗北,再次失去了在七番勝負的舞台上大顯身手的機會。據說,這時候,曾在邀請吳從中國來日本的活動中出力最著的其師瀨越憲作感慨道:「吳先生終於當不上名人了!」在以後的第四期名人戰時,吳在循環賽中全敗。無論哪一盤棋,都是他在中盤過後就下出了令人難以相信的惡手而自取滅亡的。自昭和三年(1928)來日以來,他還從未有過這樣不順利的情況,完全就象一場惡夢。這是因為他在比賽中一直受到極度的頭痛、噁心的折磨。雖然他已年屆五十,但從不飲酒吸煙,且重節制,所以身體不調的原因只能歸結為交通事故的後遺症。摩托車從他身上奪走了能經受長時間思考的智力和體力。 以後,他申請休養,開始八方求醫治療。走了一個又一個醫院,不論哪一個醫院,都向他詢問交通事故時腦波檢查的結果,但他卻沒有接受過這種檢查。昭和三十六年(1961)之時,家用轎車才剛剛開始普及,醫療設施尚不如現在這樣完善。在醫院,他檢查出了內臟障礙、視力不正常、高血壓等病狀,這些病狀後來都通過上醫院治療得以痊癒,但他的關鍵病症卻始終無法得到診斷。如同身體欠佳的吳的替身,其弟子林海峰開始暫露頭角。他在吳全敗的第四期名人戰循環賽中成為挑戰者,並以二十三歲的青春年華擊敗坂田,登上名人的寶座。打那以後,他在讀賣、朝日新聞社先後主辦的名人戰中曾八次奪魁。由於療養而脫離比賽的吳,曾於昭和四十一年(1966)由NHK電視快棋賽重返棋壇,繼而又參加了王座戰、十段戰等比賽,但在昭和四十九年(1974)他又因為醫生的制止而退出了一切比賽。從那以來,一直致力於指導業餘棋手。昭和五十四年(1979)他再度加入日本籍。這是為了超越政治,以盡全力於指導和普及圍棋。吳從圍棋比賽的廝殺戰場上的撤離使棋迷們感到了寂寞,但任何人終歸有一天是要從舞台消失的。這是自然界的必然規律。縱然是對不斷創造出新定式、堪稱「昭和棋界之王」的吳清源來說,也終究是不能例外的啊!

 

 

後 記要說明吳清源這個人物形象,有三點不可忽視。第一,是他的人生歷程的時代背景。他在軍閥割據、豪強橫行、天下大亂的民國初期度過敏感的少年時代,東渡日本後又遭逢日中交戰的不幸事件,由於戰後中國長期分裂,兄弟姐妹天各一方,時代強加於他諸多痛苦經歷。對談中,他表情莊重,眼中時時閃射出銳利的目光,這目光中飽含著他的萬端感觸,這位華僑雖一生沉浮於激蕩的歷史波瀾中,卻頑強奮鬥到了今日。第二,是其宗教家的一面。自幼熟讀儒教、道教經典,青年時代曾為「人應如何生活?」而苦惱,故遍讀宗教書籍。熱情至誠,乃至戰後投奔璽光尊,一度放棄圍棋,其信仰之心豈可與平常棋士中那種偏重勝負的功利心同日而語。如今,先生徹底皈依紅卍道,正如他曾宣言:「我現在最關心之事是宗教,而非圍棋。」先生七十年的足跡是「求道」的人生。第三,他是曾將戰前、戰後的著名棋士一一擊敗、長期屹立於圍棋界頂峰的昭和大棋士。其華麗而神秘的棋風,出人意表的發想,曾使天下棋迷顛狂到何等程度啊!以至讓人覺得「天才」這個詞正是為他而設。人們評價他時常說:「他是超然物外宛如溪谷清冽的流水一般獻身於圍棋的天才。」事實確實如此。我想,正是以上三個側面構成了昭和棋聖吳清源的人間像。於圍棋一竅不通的我之所以敢於承擔採訪他的任務,就是因為我從第一、第二兩個側面感覺到吳清源作為一個人的巨大魅力。由於採訪談話的內容常常偏離了圍棋這個中心問題,加之許多名局沒出現在版面上,報紙連載時(讀賣新聞夕刊《我的世界》連載,昭和五十八年(1983)十一月二十四日至十二月二十八日),那些棋迷讀者紛紛表示不滿足。值此出版單行本之際,為滿足讀者的要求,我充實了一部分內容,同時懇請吳先生親自選定了「回顧十局」,並請三堀將(原《讀賣新聞》覆面子)、藤井正義二位先生逐局做了解說。昭和五十九年(1984)二月《讀賣新聞》編輯委員田川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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