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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家瞿永發

都說世界很小,一不小心,就會遇到巧事。

前不久,為我們北郊製作光碟的徐慶祥(大興安嶺林場知青),他們林場知青聚會,他拿出我們北郊40周年演出的光碟給他們看。其中一位知青看到藍淑莉跳舞的畫面,便說:這個人我認識,我們廠的,她老公叫陳建明,我也認識。於是,徐慶祥馬上給我打電話。而這個人曾經是藍淑莉返城後工作的那家工廠的廠長。 引龍河知青陳培宗是我們農場錢恩光的鄰居;陳培宗的荒友陶象文是我中學同班同學汪求實的鄰居,汪求實現在是我電視台的同事。與陳、陶等這些男生關係不錯的引龍河六分場一位女知青,居然是藍淑莉同一車間同一小組的好友;陶象文的一位小學同學是我家很好的鄰居……!而串聯起這些故事的,都源於網路,沒有網路,我們都生活在各自的圈子裡,永遠不會相遇。我突發奇想,如果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都能互相聯繫,貫穿這個世界是不是只有一條線?50億人口都可以通過各種關係得以認識! 鄰居、同學、荒友、同事、網友,我覺得,只有知青能夠同時擁有這麼多社會關係,這是特定的歷史階段造成的。我們的中小學基本是以家庭居住區域劃分,所以既是鄰居也是同學。下鄉是以學校為單位,統一到某農場某分場成為荒友。到後來知青返城,如果是病退回城的,那麼各地知青做同事的可能性很大。隨著網路的普及,原本失去聯繫或者根本不認識的聯繫了起來,經過交流才發現,原來大家相距並不遙遠,於是又成為網友。通過網友,又結識了其他朋友。

我下鄉前居住的是嘉興街道,在嘉興街道旁邊,有一條上海很有名的虹鎮老街,它的出名在於它是上海較大的一個棚戶區。下鄉前我曾經去過那裡,在狹窄的小巷裡轉幾下就迷路了。10多年前開始這裡開始改造,推倒棚戶房,建起了瑞虹新城,由於棚戶區很大,改造也只能一步一步來,一期工程、二期工程……,這片棚戶區至今還沒有改造完。我曾經在《蝸居》的文章里寫過,不要以為上海都是高樓大廈、都是流光溢彩,像虹鎮老街這樣的棚戶區上海還有不少。

好幾個月前,陶象文就跟我說,他們分場有一個藏書家就住在虹鎮老街,號稱有幾萬冊圖書,希望我能去看看。當時我因為忙於5.22知青活動,實在無法分身。前兩天我跟陶象文說,現在有空了,找個時間去看一下藏書家吧。於是,在上周六我與懶貓一起去虹鎮老街看望了民間藏書家瞿永發。而同時見面的還有陳培宗、陶象文等幾位引龍河荒友。說起來與陳、陶兩位在網上已經接觸很長時間,彷彿多年老友一般,但正式見面還是第一次,因此,在踏進瞿永發家之前,心裡還有點點莫名的興奮。與從未謀面的陌生人見面不會有這種感覺,而與熟悉的陌生人見面,每個人都會有點激動。不知陳、陶兩位是否有這種感覺?

棚戶區的房子佔地面積一般都不大,開始都是茅屋一間,無法從四周擴展,只得朝上面發展。平房變樓房,二樓變三樓,三樓變四樓,瞿永發的陋室就是四層樓房。這塊佔地20平米左右的地皮上,往上蓋了四層。除了底層作為會客之外,二、三、四層都是書。我很驚訝,在棚戶之中、在陋室之上,居然有這樣一塊天地,成為喧囂中的一方凈土,貧困中的百萬富翁。

我自認為自己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喜歡書,這一點似乎都差不多。下鄉那時候,沒有書讀,1978年後很多圖書開始重版。在我上大學期間以及後來回上海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曾經瘋狂買書,希望能把我所喜歡的書籍統統買到手。後來我發現,人生是有限的,窮盡此生,我也讀不完這些書,於是我開始購買有價值的書籍,再後來,書的價格越來越貴,我發現,買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我開始停止買書。為了防止心痒痒,我連書店也不進了。實事求是地講,在我的書架上,還有很多書我沒有看過。曾經想過,退休之後要把這些書看一遍,現在離退休已經不遠,但是我卻發現,我已經無法實現這個願望了。滾滾塵世、碌碌人間,我已經找不到讀書的凈土。當然,不是找不到,而是不願找。

我也曾為有幾千本書籍感到自豪,也因為身居陋室書籍無法在書架上展示而苦惱。但是,與瞿永發相比,無論在數量上、質量上、價值上,都不可同日而語。與他相比,我這些書籍一把火燒掉也不足惜。據說,瞿永發從下鄉到引龍河不久就開始留意收集圖書,今天在陳培宗的博客上看見有人留言,說他在農場的時候就開始「劃拉」書籍。對此我有體會,對於愛書之人來說,只要看到好書,那是會不擇手段的。孔夫子有言,讀書人竊書不算偷。直到今天,每個周日瞿永發都會按時到文廟去淘舊書。這次在瞿的四層陋室里,看到如此多的珍貴圖書,想到他這40多年孜孜不倦的經歷,心裡既感動又震撼。一個人,以40年的努力做一件事,這件事不會不成功。若做40年慈善,必定是慈善家;若做40年教育,必定是教育家(我們農場的陳定兒可算一個);若做40年醫生,必定是濟世良醫;若做40年強盜,必定是江洋大盜。

瞿永發的藏書已經達到很高的境界,並非所有圖書毫無目的地收藏。他的圖書以民國為主,當然,年代再往前的圖書也愈發珍貴。以他的圖書完全可以編一套民國史話,可細分為人物、事件、地理、風俗……。同時,如果對版本學、校勘學、印刷學有研究,也可以寫出很多專著,因為他收藏的都是早期版本的圖書,這是非常珍貴的。比如,永安公司出版的100多期月刊,居然他一本不缺,而永安公司本身只收藏了10幾期!那麼這些版本的圖書,對於上海出版界來說,絕對是一筆珍貴的財富。至於瞿永發收集的文革史料,也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雖然,在今天未必可以公開出版,但作為有心人,我認為應該開始整理了,因為我們這一代對文革還有印象。

我坦率地和瞿永發說,如果你藏書是為了升值賣個好價錢,那麼你應該尋找買主,賣掉這些圖書,換得錢來賣一幢別墅安享晚年。如果你是為了讓這些圖書發揮更好的作用,那麼,就應該開始認真整理這些書籍,為我們這個社會留下一點遺產。如果從今天開始做起來,以你今年60歲的年齡,20年內將不得清閑。雖然陶象文主動報名願意參與整理工作,但我覺得,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歸類整理,這需要專家的思路與眼光,同時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夠完成的事業。

我曾經在陳培宗博客留言,知青中藏龍卧虎,既有叱吒風雲的大領導,也有一擲千金的大富豪,同時也有像瞿永發這樣身居陋巷的文化人,雖然清貧但卻精神富有,雖然寂寞但卻胸藏萬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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