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之石」「通靈寶玉」生活原型疑為瑪瑙

曠世奇文《紅樓夢》以兩個神話故事開篇，一是女媧娘娘在大荒山無稽崖鍊石、棄石的補天神話；二是神瑛侍者在三生石畔甘露滋養絳珠仙子，引出絳珠仙子以淚水酬報的一段奇緣的神話。「瑛」就是指「似玉之美石」。大師曹雪芹正是以對這兩個神話進行種種延伸演繹，寫成了一個從頑石到寶玉再到頑石的「夢幻」。

而這兩個故事有一個共同的結合點——石頭，而這部文學名著最初的名字就是叫《石頭記》。 石頭是《紅樓夢》的主線，所有的故事都是圍繞著這塊石頭展開的。《紅樓夢》就是一部描述女媧補天棄用之石變成通靈之玉，幻化為人，經歷重重，復又變回石頭，回到了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的離奇故事。《紅樓夢》中的各色人物，對這塊石頭情感各異，或視之如命，或嫉如寇讎，或趨炎附勢，或鄙夷唾棄。在《紅樓夢》中，賈寶玉生而銜之的那塊玉是一個關鍵性的物件。

這塊「寶玉」得之則人壽寧安，失之則喪魂失魄，誦之則消災減病，棄之則升天成佛。這麼一個重要的物件，行文縝密的曹雪芹絕不會信手拈來毫無蘊意的。那麼這以「通靈」來命名的「寶玉」究競是什麼呢？它是以什麼為生活原型的呢？到目前為止還未發現紅學家們具體獵涉，路總是要有人去走的，那就讓我們來「大膽假設」，讓我們來「小心求證」吧。 先讓我們來看看那「通靈寶玉」的形象吧。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中第八回這樣描述和批註的： 通靈寶玉 「 大如雀卵，【甲戌側批：體。】燦若明霞，【甲戌側批：色。】瑩潤如酥，【甲戌側批：質。】五色花紋纏護。【甲戌側批：文。】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塊頑石的幻相。【甲戌側批：註明。】」這非常形象地給我們描繪出「通靈寶玉」的模樣。「通靈寶玉」是一粒如雀卵般大小，紅色，晶瑩剔透，有五色花紋縈繞的「寶玉」。 再來想想這石頭應當具備什麼的苛刻條件： 首先它應當是「天造地化」的，並是經過「煉」而形成的…… 其次它應當既是「石」又是「玉」的二者統一體，有石的特徵和玉的屬性…… 第三它應當符合主人公賈寶玉的身份，

平民沒有或不應該有的…… 第四它應當是珍貴的…… 第五它應當與佛道有關…… 第六還應當與民間對其蘊意有關…… 而這一切都在似乎指向一種寶石。它究競是什麼呢？現實生活中什麼樣的玉石能符合這些苛刻的條件呢？ 就讓我們來「大膽假設」一下吧。能在萬千物質中符合這苛刻條件的還真有一種寶物——瑪瑙。 假設已經大膽提出來了，那麼就讓我們來「小心求證」吧。

『瑪瑙是火山晚期熱液充填早期洞隙後生成的形成礦物，在熔融噴發後，其中最精華的一部分留存在火山內部，滲透入空穴、裂隙之中成膠質狀存在，經歷上百千萬年的壓力、熱力凝鍊，才最終成型。民間對瑪瑙就有「火石」的稱謂。

《紅樓夢》書中說女媧氏在大荒山無稽崖煉了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頑石，這突出了一個「煉」字，這些石頭都應當有高溫過後留下的痕迹。在我們目前知道的石料中，只有瑪瑙等少數玉材的「皮子」有火灼印跡，是大自然「煉」出來的。

瑪瑙是玉與石

按照對寶玉石的分類，包括天然寶石類，天然玉石類，天然彩石類，天然有機寶石類…… 　　瑪瑙雕琢前為石，雕飾後為玉，屬天然玉石類。完全符合 《紅樓夢》中前為補天之石，後為通靈寶玉的描述。使賈寶玉既能「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 與薛寶釵的「 金」與「玉」相配的「金玉良緣」；也能「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和林黛玉的「木」與「石」相約的「木石前盟」。

賈寶玉的父親賈政無論是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官居「額外主事」後升「員外郎」，還是第八十五回「賈存周報升郎中任」時的「工部郎中」，按清朝官階制度規定都是「正五品」和「從五品」。

依清 雍正八年頂戴定製規定，只有五品以上官司員的頂戴可以用寶玉石，並做嚴格的規定，可佩戴除東珠或珍珠的朝珠。朝珠可以是珊瑚、瑪瑙、象牙等材質，否則以違制論處。 曹雪芹在通部《紅樓夢》書中 對人物生活物品的描寫是沒有任何 僭越的，所以「通靈寶玉」不能太好，如是紅寶石類則違制，要是太差又有失身份。只有瑪瑙類寶石正好，符合賈府的身份。

現在瑪瑙由於發現原料很多，又加上琢磨工藝水平的提高，所以常見了。但在古代，瑪瑙是價值相當高的罕見之物，人們常以「珍珠瑪瑙」表示寶物。過去流傳一句話：「捨得寶來寶換寶, 捨得珍珠換瑪瑙」 。在通部《紅樓夢》中，曹雪芹共三次提到瑪瑙。第一次在第28 回：「蔣玉函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中。說的是賈元春給賈府送的「端午的節兒禮」中，獨「老太太多著一個瑪瑙枕。」一個貴妃送給祖母的是「瑪瑙枕」，連老爺太太都沒有，足見其珍貴；第二次是在第31 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中。晴雯失手將扇子跌壞，寶玉責怪她，晴雯說道：「……先時候兒什麼玻璃缸，瑪瑙碗，不知弄壞了多少，也沒見個大氣兒，這會兒一把扇子就這麼著……」晴雯也是在拿玻璃和瑪瑙這些當時的稀罕珍貴物來減輕自己的責任。第三次是在第37 回：「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院夜擬菊花題」中提到瑪瑙。襲人發現 槅 子上「纏絲白瑪瑙碟子」不見了，忙問其他丫頭瑪瑙碟子那去了。丫頭們說是用它「給三姑娘（探春）送荔枝去了，還沒送回來」。

襲人說：「家常送東西的傢伙多著呢，巴巴兒的拿這個」，並一再堅持去要回來。丫環們沒當回事，還說另外還有「一對聯珠瓶還沒收回來呢」，你幹嘛小題大做。襲人厲聲說：「少輕狂罷！你們誰取了碟子來是正經」。這都說明瑪瑙在當時的寶貴。

《法華經》說，金、銀、琉璃、車磲、瑪瑙、真珠、玫瑰為佛家七寶。通靈寶玉是由茫茫大士、渺渺真人點化「攜入紅塵，引登彼岸」的，他們是要這頑石「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詩書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寶貴鄉那裡去走一遭」，基於這種想法，他們應當在他們熟悉的七寶中選擇一個，而瑪瑙是這七寶中惟一的「玉」。

瑪瑙一直被看作是幸運石，是避邪之物。最典型的說法是出於《拾遺記 高辛》記載：「丹丘之野多鬼血，化為丹石，則瑪瑙也」。意思是說，誅殺惡鬼，流出的血凝結成瑪瑙，再用它製成玉佩類飾件掛在胸前避邪。還有瑪瑙有能「 維持婚姻生活的幸福和熱情, 減輕生產的痛苦」的等說法。 曹雪芹正是通過把這「避邪」「幸運」的玉石賦予了賈家，通過銜玉、觀玉、摔玉，最後棄玉等一系列故事描寫，來說明即使是「通靈寶玉」也不能挽救封建世家衰敗的命運，也「無才可去補蒼天」，只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結局。

也許有的讀者會詰問：「通靈寶玉」既為瑪瑙，那曹雪芹為什麼在《紅樓夢》中沒有提到呢？是啊，《紅樓夢》里確實有太多的「甄士隱」，又有太多的「賈雨村」。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越是具體的東西越不能表現美、神秘和珍奇，越限制讀者的想像。曹雪芹乾脆不說出一個既能準確表述是石頭，同時又有靈性的自然界「通靈寶玉」實物來表達他的蘊意，來表達他對生活既希望又絕望，既決絕又不舍的思想和情感。只能用那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讓我們去遐想，來讓我們去雲「作者痴」，使我們不能解「其中味」，來向我們講述「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的撲朔迷離的凄慘故事……

但在生活中是應當有原型的。 賈寶玉銜玉而生所含的「通靈寶玉」正是瑪瑙，是那紅色底的晶瑩剔透的五色花紋纏繞著的瑪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