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 從《道德經》看世界思想譜系

這是一個很大的話題，在此我無意於學術性的分類學研究，更不作細節比較，而是依據《道德經》為我提供的思想資源審視世界著名思想。在此聲明，除了《道德經》之外，對於其它思想的研究都是業餘的，或許有人因此質疑我寫這篇文章的價值，然而，我寫此文的目的在於告訴讀者世界上哪些思想與《道德經》是相通的，哪些是衝突的。

《道德經》在歷史上從未準確解讀，從未把原文相互之間的邏輯關係搞清楚，所以按照歷史上理解的內容孤立引用原文必然與老子思想大為不同；而世界上大部分思想作品沒有太多懸念，一般人局部引用並不會帶來重大誤解，比如亞當.斯密的市場經濟思想，沒有幾個人真正完整研究過，但是基本觀點不會有顯著偏差，因此，只要《道德經》本身的解讀明確之後，比較容易分清它與哪些思想是相通，與哪些是衝突的。

西方文明的總源頭是以蘇格拉底為代表的古希臘文明所開創的質疑精神與相應的邏輯思維，這也是《道德經》思想最主要的「同盟」，我這麼說肯定會讓傳統的《道德經》解讀者跳起來，但是沒辦法，基於原文交互印證解讀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也正因為有根本思維方式與西方思想源頭的一致性，才會與西方主流思想體系是一致的。古希臘理性思想的影響更多體現在知識產生與傳播過程，它塑造著西方的知識體系；當然，如果不提基督教對西方的重大影響顯然完全不符合事實，但是，或許可以把基督的影響歸入文化層面，因為教化的結果更多地體現在人們的風俗傳統等社會生活層面。

在質疑精神的指引下，人們認識到沒有人可以把自己的認知強加於他人，於是在西方逐步形成了自由主義的思想體系。特別是中世紀宗教黑暗統治結束之後，歐洲「文藝復興」與啟蒙思想的興起，古希臘的智慧得以復興與發展，在英國湧現出了洛克、亞當.斯密、約翰.穆勒，以及奧派米塞斯、哈耶克為代表的自由主義思想家，而哈耶克的個人主義思想進一步應驗了「道可道，非常道」獨立精神特徵，而個人主義是民主思想的必要條件，沒有個人主義，民眾只能淪為烏合之眾，只能把權力者所論之道視為「常道」了，民主只能淪為多數暴政工具。此外，始於17世紀的自由主義思想啟蒙終於引發了18世紀中葉的工業革命，英國的成功首次有效驗證了自由所能帶來的創造力。

同時，邏輯思維孕育了歐美的法治文明。法治思想從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邏輯學以及法制思想（更接近於法家思想）開始，而啟蒙思想代表人物孟德斯鳩的《論法的精神》、盧梭的《社會契約論》極大地推動了法治精神，其中孟德斯鳩的三權分立思想更加直接地成就了美國憲法，在人類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美國的成功是人類法治精神的成功，也是自由與民主自治精神的成功，據說小布希說過這樣的話：「人類千萬年的歷史，最為珍貴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師們的經典著作，不是政客們天花亂墜的演講，而是實現了對統治者的馴服，實現把他們關在籠子里的夢想。因為只有馴服了他們，把他們關起來，才不會害人。我現在就是站在籠子里向你們講話」，小布希這一講話充分體現了權力無為思想，這當然也是美國憲法精神。

然而，西方也並不全是自由主義的世界，唯物辯證法思想與東方基於「天垂象」的《易經》陰陽思想東西合璧，以致百年前一拍即合。唯物主義以物質為根本，這就意味著個人的意志面對權力意志時是無足輕重的，在物質決定論的影響下，集體主義是它的必然特徵，當決策機制唯物化時，一切個人都是渺小的，都不得不為龐大的集體讓步，唯物主義必然反個人主義。

除了唯物辯證法之外，西方的宗教神權思想同樣是阻礙人類文明的重要因素。在歐洲黑暗的中世紀神權社會，哥白尼布魯諾因科學發現而受到教會的迫害。當然，有基督徒為此辯解說，政教合一正是偏離了《聖經》帶來的惡果，但是他們忘了，只要形成組織，那就是公共空間，就具有權力屬性，就是某種程度上的「政教合一」，權力不能與宗教結合本身就表明：講倫理道德的宗教不具有普適性。權力必須與自由民主法治思想結合，才是「以道蒞天下」的無為而治。至於倫理道德，那是純私人之事，不能通過組織宣揚特定的倫理道德，只能通過言論與出版自由讓思想市場決定其發展。與西方相比，東方在宗教上的發展要弱得多，多元化的鬼神信仰是人治社會在精神世界的反映，這種多元化對人們的約束相對較弱，所以相對較少的宗教迫害事件。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農耕文明的輝煌的主要原因，因為人們更加務實，但是由於缺乏西方啟蒙運動中的自由民主思想，也就難以發展科技文明，所以近代以來差距拉大。

把哲學劃分為唯物與唯心主義是極其荒謬的。唯物主義是自然崇拜的愚民思想，不能稱之為哲學；唯心主義是神靈崇拜的愚民思想，同樣不能稱之為哲學。現代文明的任何產品，作為其原材料的物質一直存在，但只有人類使這些原材料變成符合人們需求的產品。無論是需求端，還是供給端，都是人類的慾望與創造，物質只不過是人類價值的載體而已。唯有邏輯道理，才是連接物質與人類精神的紐帶，為人類慾望提供創造性的解決方案，而邏輯道理既不是唯物的，也不是唯心的。同樣，獨立自由民主法治憲政共和，個人主義，市場等概念既不中唯物的，更不是唯心的，而是人類邏輯理性的思想，是人區別於動物的主要特徵。近代西方文明的巨大成功，是弱化宗教之後上述啟蒙思想的成功，絕不是一些宗教徒所鼓吹的上帝思想的成功。

哲學關注根本問題，在此引用《道德經---無為與自由》序言中的一段話如下：

戰爭，恐怖主義，貧富對立，經濟危機，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等等，是人類社會面臨的重大挑戰。解決這些問題重點在於人類慾望與價值創造的處理方式。對此，宗教通常採取禁慾手段，試圖從根源上消除這些問題，但慾望是一把雙刃劍，沒有慾望也就無所謂價值，也沒有人類福祉可言；與宗教不同，專制者以名利為誘餌刺激民眾慾望使之相爭，同時以暴力恐怖相威脅使民眾服從，以此實現奴役民眾之目的。由於專制權力以人類慾望與恐懼為工具進行控制與投機，而不受約束的權力本身在慾望驅使之下必然不擇手段，從而導致上述問題的產生與惡化；另一方面，在價值創造問題上，宗教迴避滿足慾望的價值，而專制者以權力強行掠奪社會財富或者規定分配方案，使價值與創造主體之間相互脫節，從而使財富淪為權力投機工具。由此可知，儘管宗教與專制兩種思維模式表面上看是相反的，但它們的共同點是通過干預慾望或價值尋求解決方案，而慾望或價值都是特定的，它屬於「有」的範圍，因此，壓制或刺激慾望，否定價值或干預財富分配都屬於有為之治，從而扭曲人性，於是奴役就產生了。因此，只有權力無為，「以道蒞天下」，才能「太上不知有之」，才有「百姓皆謂我自然」（《道德經》第60，17章），從而尊重人性自由，這就是《道德經》老子為我們提供的根本解決方案，而這一切始於系統而完整的《道德經》解讀，也是本書的主要使命所在。

哲學解決的根本問題不是什麼宇宙論，那是科學所要解決的問題，而科學取決於人的創造力；也不是什麼人生觀，那是個人形成的價值判斷。根本問題是普遍性的，是公共問題，也就是《道德經》所論之道的問題，天下有道，人人有德，論道才是哲學所面對的根本問題，而啟蒙思想所涉及的自由民主法治憲政共和，以及個人主義與市場經濟等都是有道社會的基本理念，也是世界繁榮與發展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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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純粹的《道德經》思想，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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