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公民社會不可能通過革命來達到5
斯大林發現用「剪刀差」搞社會主義原始積累行不通
但是後來沒有想到農村的村社也成為一種農民的聯合力量。十月革命以後,蘇維埃政權要把一切都統起來,像我們搞統購統銷一樣,想用「剪刀差」來搞社會主義原始積累:把工業產品賣的很貴,然後很便宜地收購農產品。農民可以不種、拋荒,農業嚴重的萎縮。後來斯大林發現這招行不通,所以才有了1929年的大轉變。
但是在1929年之前,有一度地方自治局或者第三種人的一些技術專家還在活動,有一個很短暫的迴光返照時期。有幾年只要不涉及政治,在學術領域裡面宣傳還是合法的,原來地方自治局和一些擁護蘇維埃政權的人就形成了一個新民粹派。他們和沙皇時代的第三種知識分子最大的不同是他們不是獨立的政治派別,也沒有組織活動,政治上完全依附於蘇維埃政府,只是一種思想學術和具體事務上的流派。
但是這種狀態也沒持續幾年,斯大林1929年大轉變,要搞集體化把農民也要管起來,很多人就在斯大林社會改造的浪潮中被吞噬。1929年,經濟學家比較集中的財政部和農業部就先開始清洗。1930年蘇聯宣布破獲了一個反革命地下組織,叫勞動農民黨,新民粹派的頂尖人物基本上都被一網打盡。15個人都是大學者,在思想領域裡很有創建,都在沒有審判的情況下死於非命,哪一年死的都不知道。
因為我們也是搞農村經濟改革,1988年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俄國的這些人,然後去找,才發現他們的思想和我們當時的農村改革很相似,我覺得他們很有先見之明。所以我說很多話他們說的對,比如馬克思說小農要消滅,但他們說小農的生命力很長久。
至此,「第三種意義上知識分子」在俄國的試驗不僅徹底失敗,他們的個人命運也都非常悲慘。從嚴格意義上說,這種「實踐」的知識分子已經脫離了「為思想而生存、以對抗政府為目的」的傳統知識分子的含義,他有點像NGO。在新民粹派被處決以後,俄國傳統意義上的知識分子群體就不存在了,所有的知識分子都被納入到蘇聯體制當中,這些人沒有一個活到1987年平反的。
在劇變前後,蘇聯社會和思想界對激進主義,尤其對列寧這一支全程進行了很多的反思。自由主義一枝獨秀,但是因為劇變後經濟轉軌沒有搞好,自由主義又再度衰弱。而第三種知識分子因為政治傾向比較模糊,它又做了大量實事,所以在社會上有好評。輿論就認為,應該給予為俄國現代社會作出努力的「第三種力量」以應有的評價。
劇變之前索爾仁尼琴就看到了這一點,他就努力地想和這種傳統對接。索爾仁尼琴是個文化保守主義者,但是他也覺得這些人在俄國沒有得到應有的評價。他對他們的評價非常高,把他們叫做社會工作者。1994年回國的時候他就呼籲知識分子應該重新掀起做具體工作的第三種人的浪潮。他還自己創辦了一份雜誌,叫「地方自治通報」,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他在跟沙皇時的地方自治局對接。
很多人會問,現在俄國知識分子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呢?80年代他們跟中國有相像的地方,基本上是啟蒙狀態。那時候都是寫大博士論文,所以他們叫博士論文啟蒙,都是在講憲政。沒有想到劇變很快的來到以後,經濟轉軌就提上議事日程。在俄國文科的博士是很難拿的,所以年輕人一般都是副博士。拿到副博士學位的年輕經濟學家在電視媒體上頻頻露面,俄國人有個說法叫副博士革命。各個人都混個臉熟,但口碑並不好,因為俄國經濟轉軌搞得並不好。
到第三個階段,知識分子就分化為各個政黨的諮詢機構或者是高參,但是也有很多人和非政府組織接軌,以更多樣的形式活躍起來。他們在理論上非常注意吸取第三種知識分子的社會實踐,也呼籲俄國需要更多的干實事、干小事的知識分子,所以令人感慨的是歷史的輪迴。俄國人老說,現在做的都是上個世紀的人已經做過的事,只不過我們把這些東西全部都反掉了。
這一百年真是等於白忙活,他們反對的東西從各個領域又重新挖掘出來,包括第三種知識分子也現在是一個挖掘的階段。現在也有很多人開始利用他們的資料,我看很多博士論文都利用地方自治局來做文章。但是在我們國內知道的人很少,知道托爾斯泰、車爾尼雪夫斯基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第三種知識分子,一提起李沃夫公爵就說臨時政府的總理,那是個反動傢伙。其實他們做了很多的具體實踐的工作,中國人大部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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