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遼代貴妃墓挖掘2年出土大量寶貝 曾遭盜墓

2015年初，一個當地人在多倫縣蔡木鄉附近一處叫「小王力溝」的地方，發現了一座遼墓，撿到了幾片琉璃磚。這個人懂點歷史，知道能用上琉璃磚的墓穴，來歷一定不簡單。他便從河南請來了幾個專業的盜墓賊，作進一步勘察。這些盜墓賊水平相當高明，簡單地勘察了一下地形後判定，這個山谷里一定還有其他墓穴。他們幾經挖掘，在附近準確地定位另外一座大墓。一個盜洞打下去，正中外牆，然後再彎進墓室，盜走了墓主身上的一大批寶貴文物。

小王力溝地處偏僻，人跡罕至。本來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人性作祟，這伙河南盜墓賊和當地金主之間分贓不均，起了內訌，驚動了警方。2015年6月2日，多倫當地警方接到報案，開始著手追查。同年12月23日，警方在河南境內抓獲了這些犯罪嫌疑人，並追回一百餘件文物。在警方辛勤工作的同時，考古學家們也趕到現場，開始了搶救性的挖掘工作，赫然發現墓主居然是遼代的一位貴妃，而且周圍還發現若干小墓。這個發現榮膺了2015年的十大考古發現。

遼代貴妃蕭氏家族墓葬位於錫林郭勒盟多倫縣東北約50公里的蔡木山鄉鐵公泡子村五組小王力溝的山地中。曾經被評為「2015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俗話說，觀墓先觀勢。古人墓葬講究風水，這是一個寬闊的簸箕形山谷，東、西、北三面環有小山，開口位於南方，由一組並不算高的山丘擋住。在更遠處，吐里根河（蒙語里，是「迅急」的意思）如同一條玉帶橫過。在對岸更遠處還有兩座拱包形的小山，一左一右，兩山之間的空隙，正對山谷出口。而在山谷中間，隆起一道狹長如龍的山樑，把谷底切割成兩個小山窪，從北到南形成緩坡。這個墓葬群，即位於緩坡之上。這個格局，背有靠山，前有案山、照山，且都位於同一條中軸線上，兼有活水環繞，這簡直是一處天造地設的上佳墓址。雖然整個山谷的位置不算太正，向東南偏斜，但這恰好符合遼代墓葬的一個特點，墓門正對東南。

在這個山谷里的墓葬群里，一共有六座墓。遼代貴妃墓是二號墓，周圍拱衛著四個小墓，在遠處高坡上還有一處規制甚高的一號墓。

　　圖為遼代貴婦墓出生地墓誌。　蓋志庸　攝

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蓋之庸介紹：墓葬中墓室棺床的下方，發現墓誌一盒，共1302 個字。墓誌略呈方形，邊長90厘米，漢白玉製成。志蓋盝頂，墓誌蓋中部陰刻篆書「故貴妃蕭氏玄堂志銘」幾字，四角淺浮雕牡丹團花圖案，四邊線刻12人物，人物頭頂12生肖。志蓋整體顯得規整、細膩、雍容。志石陰刻楷書，字跡工整。首行撰「大契丹故妃蘭陵蕭氏玄堂志銘並序」，墓誌詳細記載了墓主人的生平、身世等情況，洋灑千餘言。據墓誌及結合相關史料，該貴妃為遼朝第六位皇帝遼聖宗耶律隆緒第一位皇后，出自遼代後族最為顯赫的蕭阿古只一系。在遼代9位皇帝中，有4位皇后出自該家族，遼貴妃墓墓主人父親為與宋作戰的遼代名將蕭寧、母親為蕭太后的女兒魏國公主。由此，考證可知其為蕭太后外孫女。她秉承家族傳統，統和四年（986年）嫁給聖宗，為遼聖宗耶律隆緒第一任皇后，還生了一男兩女。可惜的是，因為宮廷內的殘酷傾軋，她不知犯了什麼事，被降格為貴妃，而且被迫離開遼代政治中樞，回到了自己家族的封地。統和十一年(公元993年)，20多歲的她溘然去逝。可惜的是，因為宮廷內的殘酷傾軋，統和十一年（公元993 年），二十多歲的她溘然去逝——這個墓，應該就是蕭家為她所修。」初步認為，貴妃是正常死亡。

據墓誌可知墓主人於後因宮廷鬥爭被貶為貴妃，育有一男兩女。其父為與宋作戰的遼代名將蕭排押、母親為魏國公主，墓主人為蕭太后外孫女。是遼代後族最為顯赫的開國皇后弟弟蕭阿古只一系。墓誌內容還在進一步釋讀中。

墓主人出身於蕭阿古只家族，要知道，遼代皇室，也就是耶律氏，必須與蕭氏通婚，歷代皇帝的妃子都來自蕭家。最有名的是蕭太后，這位墓主論輩分的話，是蕭太后的孫輩。她的出身很高，家族曾出現過五位皇后。我們認為是正常死亡。但《遼史》有記載『統和四年，上要納後，進衣物、駝馬，以助會親頒賜』。而根據墓誌推斷，也是這一年，墓主人嫁給聖宗。但統和十九年三月：『皇后蕭氏以罪降為貴妃。』檢《遼史》所見，聖宗僅此一個貴妃。因此我們懷疑，墓主人即為遼聖宗第一位皇后。有些地方對不上，比如貴妃為什麼不和皇帝同葬？而且葬這麼遠？還不知道。」

貴妃墓的右手邊有一處方圓三米的小墓地，沒有墓道，只在中間用青磚砌起一個方形地井，裡面空無一物，是一個典型的骨灰墓。推測，可能是和貴妃關係密切的侍女、隨從或者部屬。」貴妃墓的左邊，也有一個和右邊完全一樣的小骨灰墓。兩個墓距離貴妃墓的距離，完全相當。是否代表某種儀式？

「我們在遼墓里，還沒發現過類似的樣式，很奇怪。而且還有個更特別的地方，這個貴妃墓，它的規格雖然很高，但卻有一個和其他遼代陵墓大不相同的地方——它沒有兩側的耳室。墓道下去，就是直通通的一個墓室而已。」

沒有左右耳室，但卻在左右等長的距離有兩個骨灰墓。

這次墓葬規格比陳國公主墓要高很多。比如，出土的那些瓷器為定窯、越窯系列，其中有四件秘色瓷，在口、足部均包以金，還有加金銀器蓋的，是遼代瓷器出土最為集中的一次。」這些瓷器在口、足部包鑲金、銀，且多加銀蓋，紋飾也多仿金、銀器，似乎有象徵金、銀器的作用。這是遼代釦器最為集中的一次出土。

　　據了解，遼代貴妃墓的出土隨葬品與下葬時代相近且墓主人身份相似的遼代陳國公主墓出土隨葬品相比，金銀器數量明顯減少，而且製作較為簡單。

　　考古專家認為，這可能與遼代貴妃墓主人下葬前一年頒布的「禁止厚葬」詔令有關。當時遼國與宋朝發生戰爭，經濟陷入困難。史書有記載，統和十年春正月『丁酉，禁喪葬禮殺馬，及藏甲胄、金銀器玩』。此詔令與遼、宋當時正發生戰爭，經濟明顯困難的時局有關，而墓主人下葬在此詔令頒布的第二年，即統和十一年，因此金銀器使用減少，也屬於正常。那些瓷器包金，應該是一種折衷的做法。」

遼代貴妃墓墓葬群航拍圖。

該墓葬由墓道、前庭、仿木結構墓門、過洞、甬道、主墓室組成。墓道呈斜坡式，墓門為磚券拱形，上承斗拱等仿木結構，並用紅、褐、藍、白等彩勾勒輪廓圖案，唐風濃郁。主室平面呈圓形，直徑4.1米，青磚砌制，穹窿頂。墓葬全長40餘米，最深處11米。墓道兩側都用青磚護壁，長7 米，深 11 米，氣勢不凡。這兩側護壁暗藏玄機，磚頭與磚頭之間勾縫，不是用白灰或泥漿抹上去，全是極細膩的灰黑色沙粒。換句話說，這些青磚是干壘在生土之上，沒有像砌牆一樣用粘著劑固定。這個情況有兩種猜測。一是當地土質是黃砂土，直立性差，只好用這種方式建起護牆；二是建造者有意為之，如果誰膽敢從墓道闖進去，一挖開土，兩側護牆就會倒塌下來，把他砸在其中，算是一個防盜措施——就像是一個老鼠夾。這個墓建得很用心。考察耶律羽之墓，裡面都是男人用的東西，大兵器、大瓶。而這個墓里的東西都特別秀氣，小瑪瑙罐，龍紋鎏金銀鞘短刀、滑石孔兔，都很輕靈可愛，都體現了一個年輕女性私人化的趣味，甚至帶有小孩性質。在棺床下方，我們還找到一條幼犬的屍骸，可能是貴妃生前排遣寂寞養的寵物狗。在墓室北邊有一口大箱子，裡面裝著一整匹馬的屍骨，頭朝東南，在遼墓里能發現整匹馬骨，尚屬首次。主人的部分遺骸反而被留在擾土裡，散落無蹤。「因為馬匹是他們重要的戰略物資，如果殉葬成風的話，會對經濟和戰鬥力都產生影響。為這事，遼帝還曾下過幾次詔書，強調禁止殉馬。」在這種嚴令之下，這位墓主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用一匹整馬殉葬，說明他和這匹馬之間一定有什麼故事。

這幾座墓全都是單葬墓，蕭皇后降格為貴妃以後，沒有留在中樞與皇帝合葬，反而回到老家，一個人孤零零地葬在這裡，周圍的這五座墓，也都是單人墓葬。」

史書記載蕭太后嫁女兒，陪嫁了一座城，有一句『國舅蕭寧建』。這個蕭寧是誰？不見於其他記載。但此番墓誌一出，『父，蕭寧。母，魏國公主』，一查，魏國公主就是蕭太后的女兒。這個家族的譜系陡然清晰起來，親戚關係就理順了。填補了遼代蕭氏關係史的一處空白。」再比如說，貴妃墓里出土了幾件飾品，鎏金鏤花鳳紋高復翅銀冠、金花銀鏤花鳳紋高靿靴。而陳國公主是低靿靴，帽子是單翅的，也沒有鏤空等複雜工藝。兩相對比，就能了解到宮廷的生活狀態。貴妃和公主的穿戴，有什麼區別。」

「還有，《遼史》中有兩大姓，皇族耶律，後族蕭姓。為什姓蕭？史書記載是因為耶律的漢姓為劉，劉邦的劉，所以蕭家可以追溯到蕭何。此觀點長期被批判，認為是錯誤的。但這次出土的墓誌上，明確記載：『皇族崇漢室，慕劉邦，因此稱劉氏』，而蕭姓則稱起源於蘭陵蕭氏，就是蕭何嘛。這也反映出作為北方游牧民族的契丹統治者對中原文明的認同感。」這種認同感的證據很多，比如貴妃墓的門，是極具唐風的，且葬具使用了木製圍榻，兩個立柱，圍著中央的棺材，是中原貴族常用的葬具，類似的葬具在遼墓中鮮有發現。但薩珊文化、粟特文化也不能忽視。包括這個墓里出土的玻璃器、銅盤等等，都是舶來品。可以從這些器物里，看到多種文明融合的痕迹。」

這個墓的發現，能夠改寫契丹的民族史。以往認為契丹的起源是在西拉木倫河與老哈河流域，這個墓的發現，把文化圈擴大到了灤河流域。」

圖為金花銀鏤空鳳紋高靿靴。

作為遼代貴族墓葬，這座貴妃墓出土大量精美文物。儘管墓葬被盜，但仍出土了金、銀、銅、鐵、玉、玻璃、琥珀的大量文物。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出土瓷器的器口、口沿、圈足部分多加有鎏金銀的裝飾，顯得瓷器更加富麗堂皇，反映出遼代宮廷用瓷氣派。這些瓷器分屬定窯、越窯、影青瓷等不同窯口，器形有白釉提梁壺、白釉盤口長頸瓶、白釉仰覆蓮罐、青釉葵口小碗、青釉深腹盤、影青鸚鵡紋長流執壺等。

墓葬中還出土了4件玻璃器，有瓶、壺等，玻璃分藍色、褐色，造型精美，紋飾考究，屬伊斯蘭玻璃。

「伊斯蘭玻璃的主要產地為埃及、敘利亞及兩河流域，這些玻璃器的發現，為東、西方交流史，草原絲綢之路等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蓋之庸說。

其中金花銀高翅鏤花冠，金花銀鳳紋鏤花高靿靴、包金龍紋玉帶銙、仰覆蓮紋白釉定瓷罐、鸚鵡紋影青執壺、金扣口白瓷盞、玻璃瓶等皆為遼代文物的精品之作。

據該墓葬的發掘領隊，內蒙古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蓋之庸研究員介紹說："遼代貴妃墓的發掘在我國尚屬首次，意義重大，它的發現對我們研究遼代歷史特別是遼代後族蕭氏家族及遼代奚族的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

蓋之庸研究員介紹說：「遼代貴妃墓的發掘在我國尚屬首次，意義重大，它的發現對我們研究遼代歷史特別是遼代後族蕭氏家族及遼代奚族的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

圖為出土的帶把長流玻璃瓶。

金花銀鏤空鳳紋高翅冠。

三節蓮花銅燈。

瑪瑙罐

　考古隊新發現貴妃墓東北約300米的地方，發現另一座貴族墓葬，被考古隊命名為1號墓，1號墓位於與貴妃墓同屬一個箕形山谷，又有幾道山樑相隔，形成相對獨立的谷地，谷地東、北、西三面環山，南部漸緩，並有幾座小丘相望，小丘之下為吐里根河，為典型遼代貴族墓地的理想選擇。

　　考古隊現在正在清理1號墓的墓道與墓門部分，墓道青磚砌制，上抹白灰，並用青磚砌制台階。墓門仿木結構，上鋪設綠色琉璃瓦當，當面黃色，下承五朵斗拱，斗拱用紅、褐、青等色勾勒輪廓，其間又用不同色彩描繪團花圖案，圖形各異。斗拱下為拱形門，門面寬闊。用琉璃磚砌制墓門，反映出墓主人顯貴的身世，此前僅有遼代秦王、尚書令韓匡嗣的墓葬採用相似的裝飾。

　　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蓋之庸說，1號墓與遼代貴妃墓同屬一個家族墓地，墓主人也應是貴妃家族的重要成員。墓門部分裝飾華麗，甚至超過貴妃的墓葬，對該墓的發掘一定會對遼代的歷史研究起到重要作用。」

一號墓。這是典型的貴族墓，規格相當高，上承唐風，可能是蕭氏家族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雖然盜擾很嚴重，可經過考古人員的努力，還是有很多收穫。比如說，它的墓室地上鋪著方形黑褐色地磚，白灰勾縫，上面是玉璧形彩繪，赭彩勾勒蓮瓣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特別之處在於，「這個墓室的牆壁上抹著白灰，而且我們在牆角發現了幾隻碗，碗里還有顏料。顯然這是準備畫壁畫。可不知道為什麼，工匠並沒有完成，就倉促封墓了。」

　　蓋之庸說，該墓葬墓門用琉璃磚砌制，反映出墓主人顯貴的身世。據了解，在以往發掘的遼代貴族墓葬中，僅有遼代秦王、尚書令韓匡嗣的墓葬採用相似的裝飾。

在遼代九位皇帝中，蕭阿古只家族就出過四位皇后。貴妃曾祖名迷骨德，職大國舅、官拜皮室大將軍，《遼史》、《資治通鑒》均有記載。墓葬位於錫林郭勒盟多倫縣，屬於灤河流域，歷史上是遼代奚族、後族分布集中之地；墓葬規格較高，是一處遼代時期、北方草原地區的契丹後族貴族墓地。該墓群由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主持發掘，對於研究契丹、遼、後族、貴妃系統等，均具有重大意義。據了解，內蒙古文化廳文物局，錫林郭勒盟文物局，多倫縣人民政府已經將小王力溝遼代貴妃墓予以重點保護。

蓋志勇作為項目領隊，19日在受訪時表示，與既有成果相比，本次發掘共有三大成果。其一，通過發掘基本弄清了遼代貴妃墓園的平面布局關係，該墓園由墓陵、附葬墓坑及享堂構成，尤其是主墓的附葬墓坑在遼代考古中並不多見。其二，基本弄清了家族墓地中的時間關係，其中貴妃墓與其附葬墓坑應為該墓地年代最早者，墓地時間跨度為遼聖宗至遼道宗時期。其三，貴妃墓出土了大量瓷器，以定窯與越窯瓷器為主，這批瓷器的最大特點是口、足部分多加金、銀包飾，是遼代釦@器最為集中的一次出土。蓋志勇認為，上述考古成果，極大豐富了遼代考古研究的內涵，對遼代歷史研究將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