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語言（金台隨感）

　　瓜　田

　　1999年12月中旬，李瑞環同志在日本接受某電視台的訪問時，批駁了國際上某些人散布的「中國威脅論」。李瑞環同志說，「判斷一個國家是否構成威脅，不在於它發展快慢、是否強大，正像一個人是不是傷害別人，並不在於他的個子大小、身體強弱，而要看他的品德和為人」。他還指出，極少數敵視中國的人不斷鼓噪「中國威脅論」，其目的就是束縛中國的手腳，不許中國發展。中國要發展，就說你威脅別人，這究竟是「中國威脅論」，還是「威脅中國論」？中國如何對待這些謬論呢？李瑞環同志引用了一句中國老百姓的俗語：「聽（蟲刺）（蟲刺）蛄叫，還能不種莊稼？」

　　李瑞環同志的談話，報紙上報道的不足千字，但讀起來，卻是如飲佳醪，滋味獨具。文字生動、形象、準確、有勁，讀後一下子就記住了，還樂於講給別人聽。這個講話妙在何處呢？從修辭上看，就有「比喻」、「迴環」和俗語的「引用」，話語看似平常，卻處處漾出新意。批駁「中國威脅論」的文字，報刊上也時有所見，但只用一個淺近的比方就把問題說得一清二楚，怕是不多的。是啊，看人是好是壞，喜不喜歡打架鬧事，起作用的是德行，而不是個頭兒的大小。看一個國家是不是好戰，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一語道破！一個小比方，完全抵得上一篇大文章。少少許勝多多許。

　　由此，瓜田不免生出一點兒感慨。多年來，我們許多做宣傳工作的同志，力氣用得不小，文章寫得不少，效果卻並不理想。

　　毛澤東在延安整風期間曾做了一個題為《反對黨八股》的講演。講演中列出了「黨八股」的「八大罪狀」。現在重溫這篇文章，我們會驚奇地發現，毛澤東半個多世紀以前所批評的「空話連篇，言之無物」、「無的放矢，不看對象」、「語言無味，像個癟三」、「甲乙丙丁，開中藥鋪」種種表現，現在保存完好，刻薄一點說，恐怕還有新的發展。語言的貧乏，反映了思想的枯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沒有活躍而深刻的思想，「為賦新詞強說愁」，就只能在形式上下功夫，搞點「中藥抽屜」來哄人或者嚇人。真理在握、正義填膺就一定能做好宣傳么？也不一定。毛澤東在那次講演中說：「我們很多人沒有學好語言，所以我們在寫文章做演說時沒有幾句生動活潑切實有力的話，只有死板板的幾條筋，像癟三一樣，瘦的難看，不像一個健康的人。」毛澤東不僅號准了脈，還為大家開出了藥方，這就是「向人民群眾學習語言」，「從外國語言中吸收我們所需要的成分」，「學習古人語言中有生命的東西」。以今觀之，這個藥方對我們仍然管用，可以避免少講一點套話、官話，多一些鮮活的語言，宣傳的效果會更好。

《人民日報》　(2000年03月02日第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