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並不是美國最大的節日

聖誕在即，周圍都是一片節日的喜氣洋洋。我自然也會收到一些來自網路或手機的節日祝賀，可是非常有意思的是，我收到的漢語的賀詞幾乎清一色的是「聖誕快樂」，而英語的幾乎就全是「HappyHolidays」。

中國人一般都不會想到，聖誕節並不是美國最大的節日！把接近陽曆年年底、新的一年即將開始這麼大的喜慶因素加在一起，美國的聖誕節從各個方面都還比不過感恩節。從歷史說，聖誕節在1968年才成為全美國的聯邦假日，而感恩節一直都是、在上世紀30年代立法固定在了11月。從假期天數說，都是只有一天的聯邦假，但是因為感恩節固定在一個星期四，所以不少州（比如我們加州）又額外立法將隨後的星期五也列為假日，這樣美國唯一能夠連休四天的公共假日就是感恩節了。現在這個星期五又演變成了瘋狂購物的「黑周五」，更是增加了節日的分量。從國內交通說，美國機場和高速最繁忙的一天是感恩節的前夜，大家都要回家團聚。剩下還有一個很大的節日指標就是吃了，感恩節那天是美國單日消費食物最多的一天，而僅次於感恩節的還不是聖誕，是美國一年一度的「超級碗星期天」，即全美橄欖球的決賽日。感恩節的火雞大餐還有相配套的玉米餅、南瓜派等已經形成了絕對的美國傳統，而聖誕大餐至今還是七七八八的，不同移民背景的人有不同的風格，沒有一個統一的氣候。

聖誕節在美國為什麼沒有形成最大的節日呢？就是因為它的宗教背景。最早到美國的移民就是要逃避宗教迫害的清教徒，之後這個移民文化的大熔爐里又接納了來自形形色色宗教和文化背景的移民，因此美國憲法明確了宗教平等、不設立國教。因為移民背景複雜，宗教問題在美國就成了一個很敏感的問題，大家都要小心翼翼地予以迴避，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像聖誕節這樣有宗教歷史背景的節日，就有一點不那麼理直氣壯。現在對於這個節日的設立，是從一個傳統節日的角度考慮的，好多美國孩子只把這個節日跟聖誕老人和禮物聯繫在一起，並不知道它的宗教背景，所有的聖誕童話和傳說都是聖誕老人和北極的故事，而不是耶穌誕生的傳說。即便如此，我都還親眼見過完全不過聖誕、連聖誕禮物都不給孩子的猶太家庭，因為他們最大的傳統節日「光明節」（Hanukkah）和聖誕的時間差不多，北美的猶太人甚至發展起了一個新傳統，就是在八天的「光明節」里，每一天給孩子送一個禮物，讓他們感覺到比聖誕還要快樂。

因為中國文化里始終沒有形成宗教，即便道教和後來的佛教都沒有形成嚴格的宗教程序，所以跟中國人解釋美國不是基督教國家永遠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隨便在網上搜索一下，幾乎所有的文章都會說美國是一個基督教國家，進而還會把它的發達歸功於基督教的價值觀。其實，人類歷史上更多的是將一些問題歸罪於宗教，進而引發大規模的宗教戰爭。宗教跟人類生活的關係很複雜，簡單地歸功或歸罪肯定是片面的，更何況基督教本身又有天主教和後來的基督教（新教）之分，它們自身之間還有好多不同的見解，說美國的基督教價值觀怎麼樣了，實在是有一點想當然了。

為什麼又有數據顯示美國人在發達國家裡信教的比例是最高的呢？這個數字比歐洲的發達國家要高出幾倍、十幾倍。這個答案有一點複雜。首先是遠離歐亞大陸的美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文化孤島，很多文化內容沒有與時俱進，比如還在沿用英尺、英里、華氏溫度這些老的英式標準，很多宗教的儀式就沿用下來了，比如聖誕夜去教堂、比如總統的就職儀式要握著聖經宣誓。其實我在聖誕夜跟朋友去過教堂，牧師開玩笑說現在很多人一年就只來一次教堂，就是聖誕夜，結果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會心地大笑起來。在不那麼孤島的歐洲，宗教問題就比較開放，大家可以自由談論，去不去教堂也就不是那麼有所謂了。

答案的另一半是美國有大量的新移民，南美的移民本身信天主教的比例大，這次新選出的教皇都出自南美就是最好的例證。另外有統計數據顯示，美國定期去教堂比例最高的族裔是亞裔，大概很多亞洲國家的人在移民之前就已經信教或是密切接觸了。現在往美國移民速度極快的中國更是一個特例，一些本來沒有宗教文化背景的華人簡單認為宗教是美國生活的一部分，華人的教會簡直就成了一個社區中心，新移民什麼事都要跑到教會去求助。美國信教的人口比例高，還有美國在發達國家裡人口的增長率也是最高的，這些大概都跟新移民多有關係。

因為聖誕節在時間上緊靠新年、又和猶太人的光明時間相近，所以在美國正式場合的祝詞都是「HappyHolidays!」。我到美國的開始幾年都生活在大學環境里，細細回想，竟然就沒有碰到過「MerryChristmas」這個說法。仔細留意這段時間美國的公共電視，節日祝詞里提到的也是Holidays或是HolidaySeason，提到聖誕時就跟提到「黑周五」一樣，多半是在商業宣傳的角度。

聯邦假日規定聯邦公務員是帶薪休假的，我身邊最近的公務員是郵差。不過今天只是24號，他們還在上班。早上我就看見我的鄰居從家裡追出來給來送信的郵差派了一個紅包，這就是典型的美國式聖誕節的風格：一個傳統節日，大家按照自己的理解來過，在我們華人區，就會有人按照廣東過年派「利市」的習慣發紅包。

節日快樂！Happy Holid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