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大海歸:玄奘的法相宗是如何沒落了的

中國這崇洋媚外的風氣,還真不是近代才有了的。古代中國也有一些崇洋的,不過崇的不是大西洋,是印度洋。既然崇洋,就要留洋,留洋回來,有些人就要挾洋自重,挾洋自重,就要踩中國祖宗的文化,去捧他學來的那一套。當然我說的只是某些海歸,部分海歸,不是全部海歸。大部分海歸,人還是好的,抱著報效祖國的心出去,再回來建設祖國。

玄奘因為覺得中國祖宗的傳統文化,不能解決他內心的生si憂慮,所以他毅然決然地去留洋了,留阿三的那個印度洋。據說當時是偷渡出去的,不過這點小節,對於要求佛法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大瑕疵。邊境法反偷渡法這些世間小法,怎能阻擋他解脫生si的內心追求呢。據他自己說,他到了印度之後,博學佛法,融通大中小乘三教,辯論會開了十八天,無一人是他的對手,當地的大乘小乘都給了他很尊貴的稱號,還讓他騎著大象神氣地過街。當然這些都是他自己說的,他書里寫的,我們現在很難從印度那邊看到印證的內容。據說印度原來在中國這邊是音譯為「身毒」的,後來玄奘給改為「印度」,大概是印證得度的意思,果然是個好詞。玄奘學成要歸國的時候,據玄奘說,印度的同好們,也是極力挽留了他這個人才的。當時人家話是這麼說的,說印度氣候溫暖,可以倒頭就睡,伸手就能摘到果果吃,支那苦寒之地,人蠢地偏,諸佛所以不生,你回去幹嘛呀。大概印度人看來,大唐當時挺水深火熱的吧。據說玄奘對此沒做什麼反駁,大概他內心也認可了他的故鄉不怎麼好吧,不過他還是回來了,難能可貴。

據說玄奘在印度時,已經看到了佛教裡面很多說法的矛盾,比如,有的說無佛性的不能成佛,有的說有情眾生皆能成佛,怎麼辦呢,畢竟中國古來儒家已經有個說法,「人皆可以為堯舜」,佛教的矛盾說法不如回去避而不談吧。(作者註:成佛跟做堯舜是不一樣的,某些三教粉不要一看相似就又覺得先賢與佛說得都一樣了。)但有個叫戒賢的印度僧就嚴厲斥責他,說邊方之人懂個什麼,敢對佛法擅做取捨!邊方之人,大概就是說偏僻一隅的蠻夷的意思了。既然印度老師這麼說了,玄奘回來也只好照本宣科。其他諸如有些印度僧說他晚上做夢,夢見什麼佛給他講什麼法,醒來他就記錄下來個什麼經,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玄奘回來也都照本宣科不誤。

這種含義方面的食洋不化,是導致他的法相宗沒有大規模流傳開來的一個原因,另一方面,還有翻譯問題。按理說他悠遊於漢地和印度多年,對於梵文是掌握很好了。然而他翻譯的時候,愛用音譯。據他說,是因為很多無上甚深奧義,膚淺的漢人文化裡面沒有的,所以必須音譯。所以般若呢,翻譯成智慧,就太白話了,漢人一看都懂,怎麼能聯想到無上甚深的佛法呢。所以一定要音譯成般若。於是我們就看到了,人家的翻譯,開口般若菠蘿蜜多,閉口散惹耶毗羅梨子,到處拽外文,就好像現在學生說話,今天坐個bus,吃個apple。你說老百姓當時有多少人沒事閑著聽他一會菠蘿一會梨的呢?英特那實耐雄爾現在都不咋說了,叫國際主義了。玄奘當時沒有進行佛法的中國化,是他的法相宗英年早逝的一個重要原因。

你說那個詞有甚深含義,非音譯不可,我姑且信了吧。可是唐皇要玄奘跟道士一起把《道德經》翻譯成梵文的時候,玄奘是百般不樂意了,他說,《道德經》好膚淺的,人家印度隨便一個苦行僧的境界都比這高,翻譯過去會被印度笑話咱大唐膚淺的。這話唐皇就不愛聽了,你丫留洋是留出洋奴病了吧?沒辦法,玄奘只得跟著幾個道士一起翻譯。可是第一個字的翻譯,就出了爭執。道,道士認為,應該翻譯成婆羅門教里的宇宙本源的「梵」,但玄奘不聽,硬要翻譯成走路的那個「路」。再三討論之後,玄奘仍然固執己見。道士們一看,跟這貨沒法說啥了,於是啥也不說就出去了。於是佛教徒們又贏了啊,又一次把道士說得沒話可說了。你不是有音譯大法嗎?實在不行,你音譯道也行啊,非要翻譯成粗鄙的路嗎?到底玄奘是外文學的不好,還是骨子裡就看不起中國傳統文化呢?留給你猜我不猜。

玄奘的法相宗既不肯在佛法意義上進行中國化,又不肯在用語上中國化,等於在寺院象牙塔里自己玩,本來基礎就不廣,又遭遇人禍,弟子辯機跟高陽公主私通偷情,被發現後腰斬,所以這法相宗傳了幾十年就沒了,但它給後來佛教在中國的傳播,留下了寶貴的經驗。那就是,教義要服水土,要中國化,人性好什麼,我就給你講什麼,用語呢不要太多音譯,但是關鍵地方還得用音譯,修到這裡是個什麼境,能得個什麼果,那是個什麼佛,關鍵時刻用音譯,可以留懸念,吊胃口,給人百嚼不厭,玩味無窮的效果。好比說我今天吃了SuantangDumplings,比說我今天吃了酸湯餃子,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得多。

後來這種崇拜印度洋的崇洋風氣,就在中國一直不曾消散。很多人以為,自古以來,都是印度一直在影響我們,而中國從來不曾影響印度。其實,南北朝時期,就有婆羅門教的人來,在葛洪及其後人那裡,學去了不少道法。唐朝王玄策帶著十幾個人的使團,就能到印度,遭到伏擊後,借來幾千雜兵,就能橫掃印度,中國和印度的往來交流,真沒有後人想的那麼難。但是直到清末民國的很多學者,都以為中國在跟印度的文化交流中,是印度單方的輸入。包括陳寅恪等著名學者都是,他甚至說華佗都是印度人。著名學者尚且崇洋如此,真是可怕。

玄奘最後的日子裡,一直努力念佛,企圖得到阿彌陀佛的接引。法相宗以闡明「萬法唯識」、「心外無法」為宗旨,亦名唯識宗。依唯識論所說,以為宇宙萬有,都不過是由心識之動搖所現出之影像。然而玄奘卻相信極樂世界和阿彌陀佛是真實不虛的。這又是一大矛盾。今人研究顯示,彌勒信仰源自波斯拜火教米特拉信仰。可見佛教凈土宗也不是佛教根據中國人的人性而獨創,此種外道信仰侵蝕佛教正信的情況,是在佛教本土發源地印度當時已經存在了的。而研究萬法唯識的法相宗開宗立派者玄奘,不論生前研究了多少佛義,在臨終時卻也不肯安心接受原始佛教釋迦牟尼講的涅槃寂滅義,反而期待進入極樂凈土享福,縱然已經背離了原始佛義,卻也看出了人心嚮往百年後有個歸宿,是在人性中根深蒂固的強大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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