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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面對流寇的死局,從楊嗣昌談起

明末面對流寇的死局,從楊嗣昌談起    淚痕春雨    帝國的剿寇,溫和一點說,不過是驅趕著無數饑民、亂民滿世界跑罷了。    帝國的剿寇,激烈一點說,不過是從幾十萬饑民、亂民中,砍幾百、幾千腦袋向上交差罷了。    我們不否認明末災荒是歷史上罕見的災荒,但明帝國面對這場災荒到底做了多少賑災的努力呢?顯然是少的可憐,不要說對這些地方進行大規模的賑災行為了,就是大面積免除這些地方的賦稅,帝國政府也無力做到。    作為帝國政府,本身就應具備賑災的基本職能,因為一個幅員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小農社會,局部地區的災荒根本就是平常之極的、普遍之極的事;這是哪個帝國也不可能避免的!但明帝國後期顯然已喪失了這種基本職能!這種職能的喪失,本身就會把自然災害演變成巨大的社會危機。    我們前面說過;楊鶴做為三邊總督;他沒有能力整頓當地的賑災系統、也無力調集當地的經濟資源救濟災民、更無力嚴懲普遍存在的貪污。如果楊鶴是失職的,那從全國範圍而言,崇禎皇帝和楊鶴的失職,是一模一樣的。    這些事情表面上非常簡單;但他實際上是侵害了既利益集團的合法的、非法的既利益;所以這一切只能說說而已,根本無力去執行。做為當時明帝國政府如果做不到上述幾點,單純的剿、撫就都已喪失了意義!    失去上述的基礎,那「撫」就是招降幾股流寇向皇帝交差、請功罷了;就是讓流寇暫時安靜一段時間,以便向上面交差罷了。而「剿」就是殺幾個巨寇、斬幾百、幾千個流寇首級向皇帝交差、請功罷了。就是把流寇趕出自己的轄區,以便向上面交差罷了    帝國官員、將領實際上都是在用這種方法應對流寇。    後來的楊嗣昌,表面上沒有用這種官僚手段(因為他十面張網,是要把流寇全面剿滅的戰略);實際上他還是在用這種官僚手段。因為,把流寇包圍起來並不難。問題是,包圍起來之後呢?    因為這樣多的流寇,就算你把他們包在網中;也只是留給自己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這樣多的流寇,你怎樣處置他們呢?在這種背景下,楊嗣昌自然也只能像傻子一樣,被流寇用百試不爽的方法,再多玩一次罷了。    「嗣昌既終右文燦,而文燦實不知兵。既降國能、獻忠,謂撫必可恃。嗣昌亦陰主之,所請無不曲徇,自是不復言「十面張網」之策矣。」(《明史、楊嗣昌傳》)    就好象一二百個個警察,把三五百個拿著槍的劫匪給追得無路可跑了;面對這種結局,誰敢說警察已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因為,警匪之間的兵力對比,實在讓人不敢有一點點樂觀。在這種背景下,你說警察感到害怕呢?還是劫匪感到害怕呢?在這種背景下,雙方真的展開火併,真正受傷害的會是誰呢?    如果在這種背景下,如果有許多劫匪向警察求饒,希望警察能給他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警察敢堅持要把他們繩之於法嗎?    楊嗣昌的所謂「十面張網」,最多不過是讓流寇無法再四處逃竄了。問題是,把這十多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流寇都困在網中,又有什麼意義呢?    流寇之所以讓官兵追得滿世界亂跑,是因為普遍參與者都是出來混飯吃的,所以他們誰也不會與官兵玩命的(只要官兵願意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張獻忠等人動不動就向官兵提出投降,不過是這種背景下的產物罷了。    官兵之所以總讓流寇滿世界亂跑,那是因為官兵也普遍是出來混飯吃的,他們誰也不會沒事硬與流寇玩命的。(只要他們能向皇帝、政府應付了差事);如果統帥非要逼著他們與流寇玩命,那他們肯定會通過各種方式避免與流寇打仗的。熊文燦主撫,不過是這種背景下的產物罷了。    面對十多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流寇,官兵即使把他們追得無路可走了,又能怎樣呢?把他們一網打盡,就是楊嗣昌有這種魄力,他手下的各級將領、普遍士兵,誰會支持他這種狂想呢?因為這不是沒事逼著流寇與官兵玩命嗎?    二十多萬官兵,把近百萬、甚至上百萬的流寇追得無路可走了;如果官兵報著主剿的態度,最後獲勝的人會是誰呢?    我們假設最後獲勝的是官兵,但官兵取得這樣的勝利後,得付出多大的傷亡?    面對這即將來臨的、空前的、巨大的、血腥的戰爭;普遍的流寇、官兵肯定都也嚇得面無人色了。    但幸好,戰爭還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進行;那就是官兵可以對流寇高呼,「你們不要負隅頑抗了,你們認清形勢投降吧!」在這種背景下,流寇自然紛紛表示投降。    看到這種結果,官兵自然都會紛紛支持「主撫」。雖然,帝國統帥早已因此讓流寇玩成了豬頭;雖然,帝國政府也知道,撫來撫去,無非是讓流寇多玩一次。但是,他們也是無法拒絕的。    因為,帝國皇帝、大軍統帥,都不敢違背這種大勢所趨的結果。因為,如果非逼著不想打仗的官兵,與流寇玩命,那結局會是什麼樣子的,恐怕誰也不敢保證;二十多萬官兵,面對近百萬流寇,如果他們之間非要打個你死我活,最後被打趴下的人會是誰,恐怕上帝也不敢保證的!崇禎、楊嗣昌就更不敢保證了。    最後楊嗣昌自然只有再撿起官僚用剩下的手段(雖然他在制定十面張網之時豪氣衝天);於是他只有選定有限的目標(當然是幾個著名的大寇)死死咬住,務必要殺幾個大寇、打潰幾個大寇以向皇帝交差;因為他十面張網的代價、動靜實在太大了,不這樣做恐怕就得向皇帝交自己的腦袋了!    除此之外的流寇首腦呢?只要他們願意詐降;政府一概願意接受。面對這些願意投降的流寇,帝國政府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們保持著高度的信任;總而言之,他們依然讓投降的流寇軍隊保持著高度的獨立性、完整性。    帝國的將領們,為什麼不改編投降流寇的軍隊呢?基於帝國將領們單方面的說法,永遠是他們太過輕信流寇了;實際上他們哪敢對投降流寇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呢?    帝國的將領們,為什麼不改編投降的流寇軍隊呢?基於帝國官僚集團的看法,永遠是前敵的將帥太過無能、太過失職造成的。問題是:帝國的軍隊哪有這種實力呢?    如果他們真敢提出改編流寇的條件,流寇肯定不會投降了。因為,你這樣欺人太甚,老子與你玩命了。問題是,官兵一看到被圍的流寇,表現出要玩命的樣,自然也是一口一個,有話好好說。因為,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何必沒事硬玩命呢?    至於普通流寇,只要你們脫離隊伍,願意四下逃散,政府也一概假裝看不見!只要你們給帝國政府點面子,不要繼續鬧事(當然了,只要在帝國政府嚴打其間,安靜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帝國政府自然也願意認為你們都已變成安守己的良民了。    如果失去這種背景下,帝國那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流寇,怎麼可能突然安靜了下來呢?    如果失去這種背景,那一兩年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幾百萬的流寇,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在這種背景下,楊嗣昌遂可以集中力量咬住幾個大寇不放手,最後把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楊嗣昌制定「十面張網」時,對皇帝信誓旦旦說:斷斷乎可三月平賊。但結果呢?楊嗣昌用了一年多時間,也只是打潰了李自成等幾股著名的流寇,帝國的流寇危機呢?顯然還是看不到盡頭。    帝國社會上還遍布著幾十萬、上百萬、甚至幾百萬的饑民、難民、亂民。面對這個數量眾多的、極具不安定因素的利益群體存在,說什麼流寇危機已快結束,那純粹是自欺欺人的。    楊嗣昌的勝利,只是使他能向皇帝交差罷了。    但對帝國的流寇危機呢?顯然是沒有任何了不起的意義!於是在這十萬張網勝利後不久,帝國的流寇危機就已成了燎原之勢。    楊嗣昌不過是調集全國這力,打潰了幾股著名的流寇罷了;僅此而已!    張獻忠、羅汝才等詐降流寇擁兵靜觀局勢;更主要的是,帝國內部依然存在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幾百萬的饑民、亂民,他們在帝國內部蠢蠢欲動,只要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又會重新變成流寇。    而楊嗣昌著名的加餉計劃,更為明帝國創造了無數潛在的敵人。    楊嗣昌高高舉起的大鎚,就這樣輕輕的落下了;楊嗣昌那計劃把流寇全部剿滅的雄心,最終全化成了官僚推卸自己責任手段。於是就在帝國感到「十年不結之局」,好象有了結的跡象後不久;帝國的流寇卻馬上出現了燎原之勢。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局面呢?帝國政府自欺欺人的說了,如果我們與滿清和議就沒有這種事了;如果不是剿寇的官兵去應付滿清軍隊,流寇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消滅了。但這永遠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因為帝國就是把張獻忠、李自成等著名的大寇全部殺掉;但那數以十多萬、幾十萬、甚至百萬計的饑民、亂民,帝國政府又如何安置呢?    帝國的饑民、亂民,並沒有因為楊嗣昌的勝利而減少;帝國數以百萬、甚至幾百萬計的饑民、亂民,已成為一個誰也無法忽視的利益群體;但帝國政府顯然缺乏安置他們的能力。    既然帝國社會中存在一個如此數量巨大的、且最具不安定因素的利益群體,那打死一個張獻忠、李自成能有多大的意義呢?那打潰一個李自成,又能有多大的意義呢?    既然存在數量巨大的、騷動不安的饑民、亂民;那一個流寇首領死了,自然會有另一個流寇首領出來接替他們的地位。所以王嘉胤、點燈子等流寇首領死了,有紫金梁王為首的眾多流寇首領接替他們的影響地位;紫金梁王之後,更出來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等越來越兇悍強大的流寇首領。真可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    我們可以想像,在這種歷史背景下;即使李自成、張獻忠死了,對明帝國愈演愈烈的流寇危機,能有多大的影響呢?    面對數以十多萬、幾十萬、甚至百萬計的普通流寇,帝國政府該如何安置他們呢?    明帝國上上下,顯然誰也沒有辦法,最後大家對此只有自欺欺人,假裝這問題根本用不著解決;好象流寇一旦被打散了,就會回到老家變成良民似的,但這純粹不是自欺欺人嗎?    帝國必須得想著如何安置流寇。如果政府無力安置他們,那撫、與剿、撫就是暫時成功了,也是毫無意義的。因為這僅僅是使流寇化整為零消散在四面八方、僅僅是讓流寇與政府表示暫時的妥協。    而安置這些流寇,則需要帝國政府解決各種天災人禍;但解決這些問題,卻顯然需要觸及既利益集團的既得利益。    解決人禍,自然是嚴厲打擊貪污;    解決天災,自然得調動社會主要經濟資源賑災;但政府哪敢在這方面想辦法呢?因為一旦在這方面開始想問題,那自然會把矛頭指向整個既利益集團;於是政府只能在增兵、加餉上做文章。這種建議,無論是引得官僚集團發出多少悲天憫人的呼喊;但最終總能變成現實,因為這種方法比毫不損傷既利益集團的利益。至少是從眼前去看;因為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永遠也不會長在狗身上。    我們固然可以把楊嗣昌十面張網的失敗,歸於熊文燦主撫,歸於明帝國不願意與滿清議和(兩線作戰,使陷入絕境的流寇得以復生);但這都是被官僚們的議論迷住了眼睛的看法。    如果沒有熊文燦接受張獻忠等人投降的事實,如果楊嗣昌不默認普遍流寇逃亡的事實,那以明帝國軍隊的實力,真想把困在網中的流寇都一網打盡,恐怕最終結果只是讓流寇把網撐破了。    正是因為普遍流寇都有活路,楊嗣昌才能集中力量把李自成軍隊打潰了。否則,憑官後與流寇的兵力對比,官兵哪有可能實現這種勝利呢?    我們假設帝國皇帝、政府都同意楊嗣昌與滿清和議;我們更假設,明帝國與滿清能達成和議,而且這和議是非常牢靠的、可以好幾年不破裂的。    即使如此,明帝國就能剿寇成功了嗎?顯然這只是帝國政府一廂情願的想像。楊嗣昌十面張網計劃取得表面成功後,我們且不說還存在著眾多擁兵一方的流寇了;就是帝國散落在社會中數以幾十萬計的、放下武器的流寇,帝國政府靠什麼安置呢?    這一切,已足以讓明帝國看不到剿滅流寇的希望了;更何況,明帝國的社會危機依然沒有任何緩解,天災、人禍、兵患、寇患、加派更把越來越多的人驅趕到流寇的行列之中。    面對這種悲哀的事實,就是明帝國與滿清達成和議;又能怎樣呢?    楊嗣昌的成功,並沒有使帝國的危機得到任何緩解;相反使這危機越來越嚴重了。帝國的饑民、難民、亂民並不會因為楊嗣昌的成功而減少,相反越來越多。    這個現實,並不會因為明帝國與滿清達成和議就會改變。    即使與滿清達成和議,也僅僅只能暫時延緩一下這種局勢的發展罷了。    面對這越剿越多的流寇,帝國政府只能用一種辦法應付,那就是在相應地方派譴越來越多的軍隊。這種辦法,對解決帝國的流寇危機顯然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會使帝國流寇危機,暫時能得到抑制罷了。    這樣做的結果必然是:流寇越剿越多,剿寇的軍隊也越來越多!但這樣隨著這種人口越來越多,帝國總有一天會無力承受的。    因為,軍隊越來越多,所需要的軍費就越來越多(政府出面籌集的軍費,軍隊自行籌集的軍費);當然了,流寇越來越多,他們所需要的費用,也是越來越多。這種壓力,足以讓更多的人,因為生活壓力,而被迫變成饑民、亂民、流寇。    雖然各級官員,總是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我們加把勁就能把流寇消滅了;雖然各級官員,總會隔一段時間就給帝國政府寫一些捷報;但結果只是流寇越來越多。楊嗣昌自然也不例外。    到楊嗣昌之時,明帝國已是把這一切玩到了極致;因為帝國政府為剿寇,投入的兵力實在太多了,而流寇的數量並沒有減少,相反還是呈上升趨勢;帝國政府卻無力再增加相應的兵力了。    面對這種悲哀的事實,明帝國政府除了不斷哀嘆;假如當時怎樣,就能怎樣外;實在已想不出任何辦法了。    楊嗣昌終於死了,有人說他是自殺了,有人說他是病死的;其實他是怎樣死的,已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位老兄死的實在太及時了;因為如果他活著,恐怕將有更可悲的、可怕的結局等著他。    李自成攻克洛陽,把福王殺死熬肉吃了;這一切就足以讓楊嗣昌感到絕望了;張獻忠又攻克了襄陽;把襄王的頭砍了下來;這就更讓楊嗣昌徹底絕望了。    做為一個帝國的統帥,到了這般田地還硬要堅強的活著;那實在是想上軍事法庭後再被砍頭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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