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一手捧出袁皇帝(2)

五大臣合計一番，就委託熊希齡去東京找人，先讓楊度弄一份報告再說，等咱們「考察完畢」，就以他的東西當藍本潤色。　　熊希齡見到老鄉楊度後，先是一頓天花亂墜的吹捧，再道明「朝廷還是記得你的，希望你好好乾。」　　這正是自己平步青雲，影響朝政的機會，楊度自然應承了下來。　　這份報告是要給慈禧老佛爺過目的，也就是說，自己是給大清最有權勢的人當參謀，可千萬不能馬虎。楊度全力以赴，多次找梁啟超、孫中山等人探討。　　只是命運在這時候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五大臣走馬觀花十來個國家都「考察」完，回國了，楊度的大作居然還沒寫好！　　熊希齡急得是頭頂冒煙，五大臣的腦袋簡直就要噴火了。幸好熊參贊靈機一動，建議五位爺在上海逗留幾日「考察東南民氣」，另急催東京楊度趕快交卷。　　隔了幾天，《中國憲政大綱應吸收東西方各國之所長》和《實施憲政程序》兩篇皇皇巨著總算送來。　　五大臣猶如久旱逢甘霖，細細斟酌一番，刪掉些大膽言論，稍微粉飾送上朝廷。慈禧太后看了之後點頭不已，讓光緒帝於是年七月十三（9月1日）下詔「預備仿行憲政」，成立「憲政編查館」，由總理大臣兼館長。　　「立憲一事」被擺上了檯面，出洋考察的五大臣也得到了老佛爺的表揚。但這五位爺心中都沒底，萬一哪天老佛爺當面問起憲政，那咱們該如何解釋呢？　　私下商量之後，他們便一起在朝中大舉稱讚楊度，說小楊是個好同志啊，當年他就暢談憲政，而今在日本學習了許久，應該更是精通了，不如調回來。　　元老派張之洞、少壯派袁世凱也知道五大臣心裡的小九九，賣個順水人情，聯名保薦，慈禧太后終於原諒了楊度昔日的過失，傳諭：候選郎中楊度著四品京堂候補，在憲政編查館行走。　　小幕僚能踏入最高決策中樞，就不能叫幕僚了，得換一種高雅的稱呼：國士！　　什麼是「國士」呢，如司馬遷寫韓信：「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才高氣傲的梁啟超也眼紅，稱讚楊度「才似譚嗣同，當以國士待之」。　 　楊度回到北京城時，可是鮮衣怒馬意氣高揚。在五大臣與張之洞、袁世凱的渲染下，滿朝都知道有個「懂憲政」的楊度。此後，朝廷關於「立憲」的許多官方文件 多出於楊度之手。朝廷宣布要「改革」，可王公大臣們根本不懂「憲政」是啥玩意，就三五成群請楊度到家中演講，以保證自己的思想能跟上時代的步伐。幾番往 來，楊度幾乎成了北京城最高身價的「教授」，與滿清權貴的建立了親密的友誼。　　民主精神的先行普及者、小幕僚楊度在北京城聲名鵲起，提倡暴力革命的孫中山、黃興卻屢屢舉事失利，並上了清廷的黑名單——說他們仨是朋友，估計沒人相信。　　殷勤燒冷灶　　其實，早年的楊度曾干過革命黨，黃興在湖南創建華興會時，他也是發起人之一。從「激進派」轉型成「幕僚黨」，楊度的經歷相當傳奇。　　楊度，字皙子，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三（1875年1月10日）生於湖南湘潭。祖父曾跟著湘軍大帥曾國藩鎮壓太平天國，不幸戰死，父親楊懿生入曾之幕府，因病早逝，少年楊度便過繼給了大伯楊瑞生。　　楊瑞生因戰功升任朝陽鎮總兵時，收了個小馬弁後來改名叫王士珍（就是北洋之龍，歷史名人總是沾親帶故）。楊度的大伯並不認為入伍會有好前途，就讓侄兒讀書，拜湘中名宿王闓運為師。　　楊度跟著王老師究竟學了些啥呢？說出來嚇死人，不是詩詞歌賦，也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傳說中的「帝王學」，俗稱「縱橫術」。　 　為啥說是傳說中的寶典呢？歷史記載：非常遙遠的古代，一個非常神秘的人，不知從哪裡學來這門奇術，後在江邊釣魚時遇到一個叫姬昌的人，接著協助姬昌伐 紂、建周、封神，釣魚者也被尊為「姜太公」；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鬼谷子的先生曾教過這門課，鬼谷子有四個學生，將戰國燉成了一鍋熱粥，四人分 別是蘇秦、張儀、孫臏、龐涓；另外，很久、很久以前，黃石公曾教過某小夥子，那小夥子學成後，娶了個大名叫張良，協助劉邦打下大漢江山；最近，也是很久的 事了，一個叫「水鏡先生」的人曾開設過該課程，兩位弟子分別是諸葛亮和龐統。　　時隔數千年，居然有人能開這門課，而且有人能執著地學，這對師徒可是震古爍今。　　王闓運曾是鐵帽子王爺肅順的座上賓，肅順被殺之後，王轉扶曾國藩，多有美芹之獻，曾勸「何不自己創業？」嚇得正在喝粥的曾國藩連舌頭都給嚼了。　　有什麼樣的老師，自然就有什麼樣的學生，楊度八年浸淫，深得「真傳」。　　「帝王學」的第一要素，就是先找個明主，自己當幕僚來輔助他。楊度學得精深，也就開始了悲劇的「師爺找明主」之生涯。　　康有為、梁啟超鬧「公車上書」的時候，正在京城趕考的楊度也約了幾個熱血青年給朝廷「提建議」，想出個風頭。不料幾個月後，康、梁就被趕到日本。楊度受到牽連，也東渡暫避。在日本，他參與了湖南留學生同鄉會，與黃興、章士釗等人日漸熟絡。　　庚子年間（1890年）義和團和八國聯軍先後蹂躪京畿，清廷痛定思痛，掛出「預備立憲」的招牌，並開「經濟特科」考試以招納人才，考生由各地保薦「學問淹通、洞達中外時務者」，經查詢屬於根正苗紅的，就到紫禁城直接「殿試」。　　國內政治環境變得寬鬆，楊度與黃興等相繼回國，在上海租界創辦《遊學譯編》，介紹日本的政治、經濟。楊度施展其生平所學，影響朝廷決策、謀求人民幸福，找伯父尋門路參加「中央公務員考試」；黃興卻致力「推翻清廷」，回國就籌備組建秘密團體，要造反。　　黃興擬定「華興會」數十條章程，問楊度參加不。楊度說先看看，結果被嚇了一大跳：《章程》中規定成員各司其職，有到軍中滲透的，有到政府潛伏的，有製造炸彈的，有負責宣傳的。這倒沒啥，最嚴厲的一點是，「如三個月無成績，當自戕謝罪，要是不肯自戕，那就由戰友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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