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做七天的義工：瀨戶內藝術季的正確打開方式

06-18

葉小辛

「茶之路」空間聯合創始人、素人派花人；

曾從事品牌marketing工作十年，

熱愛自然、旅行至七十餘個國家。

發現之旅

瀨戶內海在哪裡？

______

瀨戶內海在日本的四國，這片海域內擁有700多座大小不一的島嶼，包括許多無人的浮島，早在1934年即日本最早的國立公園之一。我們一直幻想著蓬萊仙境的存在，遠離城市喧囂的理想家園，島民接受海的恩惠，豐衣足食。然而瀨戶內海並不是海上烏托邦，自由豐饒的歷史逐漸褪去，漁業與農業的衰落，工業化的垃圾處理場、礦石開採、精鍊銅也曾一度掠奪並破壞了自然，隨著老齡化的問題加劇，島嶼活力不再。

藝術能帶來改變嗎？我的心裡也存有這樣的疑問。以文化觀光、「地域再生」為背景催生了瀨戶內國際藝術祭，由2010 年起邀請了北川富朗來作為藝術總監，將他復興新潟農村的「大地藝術祭」近二十年的經驗帶到這些式微小島上；在北川富朗來之前，福武集團已經在這裡已經耕耘了幾十年，將直島打造成了世界級的藝術小島。以這樣轟轟烈烈一場每三年舉辦一屆的大型公共藝術實踐，以藝術的方式來喚起海島的活力。

海邊矗立著草間彌生的黃色大南瓜，半埋入地下的美術館中欣賞莫奈的睡蓮，小小一座直島上雲集了多位普立茲建築師的作品包括安藤忠雄、妹島和世、西澤立衛，是建築們的樂園。

成為義工

深入當地的價值

______

瀨戶內的島嶼眾多、作品分散，藝術祭能夠長期在廣闊的地域里堅持下去，與它所屬的義工組織分不開。義工們被親切的稱為「小蝦隊」（Koebi），來自包括高松本地居民、日本各地以及海外的參與者。大家從四面八方聚集於此，有學生、白領或是退休老人，無論是一天、一個周末、一個星期或是一個月，都可以參與。

晚春四月，我飛往高松，於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祭」春會期結束前最後一周，加入了當地義工「小蝦隊」，成為一名義工，依次為其中五個島嶼的遊客提供諮詢服務，在瀨戶內住滿了一周。

從藝術祭開幕前協助藝術家們完成藝術品的製作、到開幕之後各場館／藝術作品的接待管理，以及藝術作品中餐廳及民宿等的營運，皆能看到熱心義工們的身影。我這一周的義工生活，穿梭在不同的島嶼且非常有規律：每天早上7點在港口集合，開晨會布置當天的任務，乘船出發去各個小島；晚上6點結束工作回到義工宿舍——是一間寺廟哦！

Day1 豐島

豐島櫻花滿開，這間由日本建築師安部良設計的餐廳改造了一間百年老屋，藝術祭期間邀請了來自東京的廚師長，指導當地老奶奶們親自烹飪製作美味料理，食材都來自島上種植的新鮮蔬果。我的人生第一次服務生經歷就獻給了這間餐廳。忙到飛起並筋疲力盡，但收工時吃到老奶奶們煮的員工午餐，依然感覺幸福。

Day2 直島

今天的接待工作是在由建築師三分一博志設計的直島Hall，這個今年新開幕的公共空間是島民集會、看演出、避難的地方。而幸運的是，這天另一位建築師安藤忠雄也在直島發布他的新書以及講座，我得以偶遇這位建築師大師，並請他在我的書上簽名，太過幸福。

Day3 小豆島

在小豆島肥土山有一片種滿水稻的最美梯田，台灣藝術家王文志選擇在此用竹子搭房子。他與當地村民一起，在一個月時間內以5000多根竹子共同搭建了一座巨型的竹屋；天然的材質、舒適的空間，小豆島的島民更因為一種參與感，十分自豪的帶著孩子以及親友們來這個竹屋遊玩。因為竹子之間的縫隙不小，我還偶爾需要爬進竹屋底部幫老奶奶撿掉落的硬幣，好有趣！

Day4 女木島

女木島也被稱作是鬼島，有個關於桃太郎斬殺妖怪傳說的山洞，熱愛偵探電影的阿根廷藝術家Leandro Erlich在這個鬼島上挑選了一棟空屋，放置了名為「不在的存在」兩個懸疑般的場景：無人出現卻看到枯山水中的腳印並伴有沙沙聲，坐在茶室的鏡子前卻看不到自己的鏡像。今年在這裡還新開設了一間餐廳，提供島上本地的魚和清酒，正在準備食材的島民阿姨們太過熱情，不停送好吃的食物給我！

Day5 男木島

男木島以貓著稱，它們愛遊盪在港口或是高高低低的台階小路。今天工作的作品是美籍藝術家大岩Oscar的「房間中的房間」，將茶室以九十度旋轉放置，奇妙的空間感與屏風上以男木島為靈感創作的畫相互呼應。感覺自己以足夠漫長的一整天的時間，來欣賞這一幅畫。

Day6 犬島

犬島非常值得探訪。這個只有46人的小島有著一段心酸的歷史，產業盛衰變遷，一度因開採花崗岩石以及開設大型精鍊銅廠，城市對於離島的貪婪掠奪也導致了環境惡化。2010年開始由藝術祭介入，更是一場關注自然環境的建築巡禮：建築師妹島和世與藝術家們合作，打造藝術之家再生計劃；三分一博志的「犬島精鍊所美術館」將廢棄的精鍊銅工廠、以自然循環的理念重新設計，同時也向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的致敬。

Day7 大島

對大島的探訪，令人心情複雜。從1907年日本開始實施痲瘋病隔離政策、直到1996年廢止之前，大島這個「痲瘋病療養院」在近百年時間裡一直是被全日本隔離拋棄的孤島。當時除了醫生的船能上島之外，連親友都被謝絕探視；病人們自上島之後便再也無法回去故鄉，死後也埋葬於此，因不允許痲瘋病人生孩子、無數被迫流產的嬰孩也被一起火化。如今島上只剩64人且都是平均年齡83歲的老人，廣播里依舊播著重複單調的舊日音樂，墓園裡插著塑料假花；病房、教堂、無數仿各地寺廟的佛像、公共電話亭、澡堂、屍體解剖的石台等等，全部都被荒廢但仍赤裸裸的陳列著，提醒參觀者著那些不在的存在。

以藝術方式的介入初衷是希望重新帶給島上溫暖的人情，例如「風之舞」裝置為島上過世的幾千人鎮魂，「青空水族館」里美人魚一邊哭泣一邊掉落珠子做的眼淚；資料館裡的人聲錄音、閱覽室的書、愛好攝影的病友只能拍攝海的對岸以及宇宙星空。。。我並不確定藝術是否真的能給這個冰冷都孤島帶去一絲溫暖的人情味，但主動正視島嶼歷史、思索關於人性的殘酷與傷痛並為之彌補，這才是瀨戶內國際藝術祭不流於商業化而存在的意義吧。

實用信息：

如果你也想加入「小蝦隊」

瀨戶內國際藝術祭每三年舉辦一次，2016年分為春夏秋三個會期，藝術祭期間建議購買「藝術護照」套票與三日乘船券，方便參觀。

開放時間：

2016年3月20日～4月17日（春）

2016年7月18日～9月4日（夏）

2016年10月8日～11月6日（秋）

http://setouchi-artfest.jp

1. 除了藝術作品參觀，當地也有不少美食與特產不可錯過：贊岐烏冬面、小豆島的素麵與醬油等等。

2. 航班：最近的機場在高松，春秋航空每周提供四班航班上海來回高松。

3. 須準備日本簽證。

4. 想要體驗義工，可在官網上報名http://www.koebi.jp日文與英文皆可。

◆◆◆

編後記

藝術真的給予這片土地魔力

無論如何也要去一次瀨戶內海

學幾句日語，和島嶼生活一段時間

深澤直人 X SIWA ，日久彌堅好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