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會否陷入戰爭深淵？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熊光清撰文：美中日三國在東亞進行博弈或展開角力的各自目的是什麼？東亞局勢將向什麼方向發展？

當前，東亞局勢非常緊張。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推行使中國在經濟、政治和軍事方面都面臨很大的挑戰。東亞、東南亞和南亞的一些國家，特別是日本、菲律賓和越南等國，利用這一機會，視美國為靠山，試圖在與中國的邊界糾紛或領土爭端問題上牟取利益。

而中國政府對周邊國家的挑釁一再忍讓，已無路可退，導致中國外交政策不得不進行適當調整而呈現走強趨勢。

日本國內右翼勢力在政治舞台上影響力上升，他們不斷挑起事端，并力圖捆綁美國，大肆向中國發難並挑釁中國。環顧全球，當前東亞確實已經成為國際衝突最為嚴重、國家間戰爭風險最高的地區。

那麼，美中日三國在東亞進行博弈或展開角力的各自目的是什麼？東亞局勢將向什麼方向發展？這些問題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高度關注。

對於美國來說，在世界政治版圖中，控制歐洲、中東和東亞這三個地區，對其維持霸權地位至關重要。歐洲相對穩定，歐洲大國大多是美國的盟國；中東地區的反恐戰爭已經基本結束，美國正在逐漸從伊拉克和阿富汗騰出手來。

而東亞地區的國家互不買帳，經常產生矛盾，同時，東亞地區經濟發展迅速，特別是中國實力不斷上升，這不能不引起美國的重視。

因此，美國全球戰略重心東移，具有很強的必然性。但是，美國「重返亞太」，難免會與中國形成戰略對峙，周邊國家也希望利用這一機會，藉助美國的力量在與中國的衝突中獲得好處。

而美國也樂得看到一些國家挑戰中國，這些國家事實上充當了美國遏制中國的「馬前卒」，並且，這還造成了一種後果，美國好像真正成了亞太秩序維護者的角色，亞太國家都要看美國的眼色行事。

中國面臨一大堆挑戰者，它們有美國撐腰打氣，中國難得擺平它們，短期內中國很難與這些國家相安無事。這大概正是美國大戰略的「精妙」之處。

論及中國，儘管它保持著良好的發展態勢，但是，它的處境十分尷尬和窘迫。它是一個天然的大國，但其實力受到許多因素的約束；它是一個東方大國，而其它大國都是西方國家或者西化了的國家，特別是意識形態方面與西方存在很大差異，從而顯得比較孤立；它在迅速發展，但其內部問題非常多，外部挑戰非常大。在中國崛起的過程中，周邊國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美國也懷著深深的疑慮。

而事實上，中國並不想鬧事，確保中國的經濟發展過程不中斷是中國人的普遍共識，「和平發展」是中國的基本國策和大政方針。

當然，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上升，再加上長期以來對周邊一些國家採取忍讓政策的失敗，中國真的是「忍夠了」，這導致中國開始改變過去過度忍讓的外交政策，轉而採用比較強勢的手段來維護國家利益的決心不斷增強。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今年年初所言，中國要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但決不能放棄正當權益，決不能犧牲國家核心利益。

日本的近期行為顯得非常幼稚。2012年4月，日本掀起針對中國釣魚島的「購島」鬧劇。後來，日本政府又宣布所謂「國有化」釣魚島方案。這使得中日兩國關係極度緊張。同時，安倍試圖通過訪美，拉攏美國以壯聲威，並大肆攻擊和抹黑中國。

日本的近期表現如同一個侏儒，自己國內的事情搞不好，只好通過在外面鬧事，往臉上貼點金。就安倍來說，在對國內經濟問題處理乏力的情況下，希望通過外交上對中國實施強硬政策獲取政治加分，以便達到延長其政治生命的個人目的。

從根本上說，日本的主要目的是要修改和平憲法，走向正常國家，提高在國際上的政治地位，但深受日本侵略的東亞國家在日本不能正確反省戰爭罪行的條件下，是根本不可能接受日本的這種要求的。

所以，真正想要顛覆東亞地區現存國際秩序的，就是日本。而以日本的現有實力，要達到這一目的，至少短期內不可能實現。

總體來看，儘管東亞地區存在很大的風險，但是，維持東亞和平的因素還是非常多的，少數國家或少數人想通過軍事手段甚至於戰爭手段來漁利，仍然是很難實現的。因此，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東亞局勢仍然有望保持和平大局，不至於滑到戰爭深淵。

第一，美國在東亞地區仍能發揮重要的平衡作用。美國對中國的崛起充滿疑慮，中美之間戰略互信也比較缺乏，但是，美國並不是要不惜一切代價來遏制中國，特別是不會通過大規模戰爭手段來遏制中國。

同時，中美兩國是經濟上互補性最強的兩個國家，兩國互為第二大貿易夥伴，擁有巨大的合作需求和廣闊的市場空間。

中美兩國作為世界上的兩個大國，在國際事務方面也存在許多共同利益，許多重要的國際問題或全球性問題的解決，美國也需要中國的支持與合作，特別是非傳統安全問題，更需要相互之間的協調與配合。也就是說，中美之間合作的基礎還是存在的，互相倚重的因素也很多。

所以，我們可以發現，在東亞，當有國家或者某種力量挑戰中國時，美國會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它們；但是，如果它們想把美國捆上它們的戰車，美國就不會接招，並會通過隱晦的方式予以拒絕。

這樣，只要中美之間不走到公開對抗和衝突的地步，東亞地區的局勢就不至於完全失控。

第二，東亞國家應順應中國逐步強大的事實。東亞局勢要能實現穩定，東亞國家就必須適應並順應中國強大的事實。

在一個零和博弈的世界裡，一方利益的增加意味著另一方利益的減少，一種力量的強大意味著另一種力量的削弱。但是，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已經打破了零和博弈的邏輯，國家之間可以實現互利共贏、共同發展。

中國的強大不會損害任何國家的利益，也不會對周邊國家和世界上任何國家形成威脅。當然，中國在逐步強大的過程中，周邊國家和世界上其他國家有一個適應和接納的過程。

這個適應和接納的過程越短、越平和，現有秩序受到的衝擊就越小。如果周邊國家總是敵視中國，並想阻止中國的強大，就可能損害或者破壞區域間國際秩序。

第三，任何國家領導人都應慎言戰爭。和平是努力的方向，戰爭只能是最後的手段。任何國家的領導人，特別是有一定軍事實力國家的領導人，如果不能清醒認識戰爭的破壞性，就可能犯下不可饒恕的嚴重錯誤。

當前，在東亞地區，有的國家本來就曾經因為發動戰爭，對本國人民和其它國家人民造成過嚴重災難，不但沒有認真反省這種錯誤，現在反而又開始鼓吹戰爭，這不能不引起世人的高度警惕。

現在，這個國家有美國管束著，頭頂上有個緊箍咒，可能要好些。一旦美國管不了，那恐怕還真是不得了。

歐洲經歷兩次世界大戰，吸取了教訓，通過歐洲一體化進程，可以說遠離了戰爭。東亞地區有的國家從來沒有好好反省過戰爭，真正從戰爭中吸取教訓，崇尚武力和戰爭的風習仍然陰魂不散。

當前，重塑東亞地區國家間的和平文化，充分認識到戰爭的破壞性和殘酷性，遏制以武力威脅對方，遏制發動戰爭的衝動，並通過一定的制度形式加強區域間國際合作，才能真正遠離戰爭。

作者熊光清，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