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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樣本||耕夫:築一座鄉愁的城池 (組 詩)

作者簡介:耕夫,姓張,祖籍湖北黃岡,出生武漢紙坊,男性山峰,海拔1米83,1963年5月從母腹偉岸地崛起,從此世界多風雪。1984年開始文學創作,迄今發表各類文學作品500餘萬字,入選多種詩歌選本,獲各類創作獎20餘項,有作品被翻譯推介到海外。出版詩集《耕夫詩選》、《風吟雨訴》,小說集《三葉草》,散文集《鄉村背影》等專合著。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現為某國家級科技雜誌主編。

築一座鄉愁的城池

(組詩)

文/耕夫

遊子是懷鄉的風箏線

家鄉是一個親切的字眼

根之故鄉,於我有切膚之愛

耕夫的鄉愁,比血液更濃

遊子情結,穿越生死兩茫茫

從故鄉出發

我們穿過鮮花簇擁的城市

在一朵浪花濺起的江湖

讓詩句像容顏一樣靚麗

選擇你所愛,愛你所選擇

對於漂泊於文字江湖的浪子

是一種鍥入靈魂的嚮往

筆下天堂,遠離最初的夢想

在每個清晨,每個黃昏

我遊走在城市的邊緣

良宵花解語,靜夜酒盈樽

思念在懷鄉的河床上流淌

人在他鄉,心在故園

心碎了,無痕卻有跡

漂泊的心舟渴望靠岸

那是我對老家傾訴衷腸

躬耕水畔半畝薄田

翻閱枕邊幾頁詩書

在耕耘中體味生活之福

在讀書中領悟人生之禪

生命是借來的一段光陰

快樂是心靈破譯的密碼

靈犀忽來,詩且下酒

醉一場,夢裡便回到了故鄉

故鄉是一隻鈕扣

選擇一畝三分良田,種植故鄉

種植童年時代青蔥的記憶

門前的小河,流淌母親的微笑

母親是屋前的那棵桑葚樹

結滿慈愛的果,紅艷艷的飽滿

任憑我們摘下來,洗都不用洗

放心地吃,是多麼的幸福

從前母親竹籃子里的野菜

苦蕎菜、地米菜,略帶苦澀

而今卻成了城裡餐桌上的美味

我們赤足在田野上奔跑

滿腿是泥,全身沾滿塵土

母親從不打罵,從不嫌棄

讓我們放養的童年浸潤童趣

至今,我們像故事一樣活著

從一座城市走向另一個城市

從一個異鄉奔赴另一個異鄉

匆匆復匆匆,為生計而忙碌

但是,故鄉依然是一粒鈕扣

一隻縫在我胸前的第二粒鈕扣

只要你往裡走,一直往裡走

就會走進一個情潮疊涌的世界

懷鄉的念頭,像一隻鳥兒

飛出母愛的窠,再也找不到

故鄉的樹枝,最終無巢可棲

父母把「家」安在土裡

面對土地

沉默是他們最習慣的語言

他們灑下汗水,或者歌聲

將雙手苦苦地插進泥土

然後期待收成

他們在田畈上勞動

他們的女人做著家務

將衣裳曬在晾衣竿上

之後點起裊裊的炊煙

升上農舍的屋頂

那是生命中最溫暖的部分

只要望一眼炊煙

所有的勞累和睏乏

在他們汗漬的微笑里

盪 然 無 存

而土地依然貧瘠

他們把肥料和農藥

撒在土地的脊背上

漾起細微的泡沫珠子

他們在烈日下鋤草鬆土

臉盤如一輪黝黑的太陽

堅毅地掛在大草帽下

他們始終相信

地心也有一輪太陽

他們珍愛土地和莊稼

把生命栽種在土地上

流血流汗,勤扒苦做

只有這樣,他們的心

才感到些許坦然和滿足

除了土地,再沒有什麼

能夠讓他們如此迷戀

他們深深地感激泥土

養育—茬又一茬的子女

他們用一生的勞作

報答泥土和莊稼

以致於死後

還把自己的「家」

安頓在土裡

看不見炊煙怎麼寫詩呢

詩人是感性的草本植物

本應紮根在鄉間的泥土

卻被命運移植到了城裡

無根的水,短暫的日照

鋼筋水泥隔斷了靈感的天空

他們像擠奶一樣擠出的詩句

缺少葉綠素,缺少泥土味

蒼白得像詭異的轉基因因子

看不見炊煙怎麼寫詩呢

於是詩人們紛紛逃離大城市

耕夫步其後塵,回到鄉下紫竹林

在雨台崗上,挖一個深深的坑

栽種他的鄉土詩,他赤足行走

與炊煙親近,任憑雨水淋濕蓑衣

任憑臉上的汗水滴入禾下的土地

他的詩,就發生了光合作用

鄉下的事物是美好的

如鳥兒歸林,在鄉下呆得久了

讓他內心羞愧的事情就越來越少

鄉風流韻。竹林扶風。泥土的光澤

在他的詩句里顆粒飽滿

他想讓關心他的朋友們知道

他是詩人,他的詩因為接地氣

因為在門前的河水裡漂洗過

所以就有了民間炊煙的芳香

想家往往身在他鄉

想家,往往身在他鄉

面對一些陌生臉孔

我自然會勾起

對某些事物的懷想

那些難忘的往事

總是冥頑不化地

棲息在記憶枝頭

心靈是懷舊的窠臼

親情是孵出的雛鳥

老家的屋檐

掛滿日子的灰塵

閑置的農具

述說經年的故事

我甚至不會想起

父母放牧的秋天

我甚至不會想起

他鄉憶故鄉的苦澀

當稻穀顆粒歸倉了

農家日子便暖和了

我年邁的父母雙親

在農業憂患呼吸里

深情唱著一首民謠

他們樸素的歌喉

令懷胎十月的農業

在秋風裡深深感動

一生就是一輩子

父母一生以農為業

命脈總與農業相連

他們畢生的勞動

與土地的愛情相牽

剝開種子的外表

直抵含苞的心臟

他們從春天播種

到莊稼脫去青衣

一年四季含辛茹苦

他們在草帽下嚮往

在遠方的都市新居

今宵花好月正圓

懷鄉比懷人更苦

在對農事的遐想里

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其實, 在農人心裡

分明有三個太陽

一個在天空高懸

一個在地心深埋

還有一個藏在心上

在梨樹下想念母親

從前,我總習慣於

在梨花樹下想念母親

在詩詞歌賦里浸潤久了

我的思念就變成了月色

我從自己的詩集里

翻出一張母親的老照片

她站在故鄉的梨花樹下

一身素潔,笑容里沒有雜質

母親曾經年輕過呢

衣著乾乾淨淨,做事利利索索

沒有烏雲的笑聲,很清爽

像梨花一樣散發出芳香

後來,母親老了

腰彎背駝,白髮飄雪

而我們什麼都沒有去做

以為愛她的日子多著呢

再後來,母親遽然走了

掐斷了兒女盡孝的念頭

其實她也貪戀人生

只是病魔從不留情

今夜,我坐在梨花樹下

想念母親,打開一本詩集

把塵世中這份小小的幸福

握緊,讓梨花點亮我的詩眼

走過父親墳地

這是父親勞動的地方

春綠秋黃,花開花落

父親是一把吃苦的鋤頭

經過歲月一次次磨礪

晚年更是青鋒無比

這塊土地儘管貧瘠

儘管父親終日勞累

但他一生無怨無悔

他一輩子與荒草作對

野草最終長滿了墳頭

父親死後就葬在這裡

三十年來從來不肯挪窩

每次我從墳地前走過

看見野草在墳頭搖曳

我的心裡充滿了感傷

田裡生禾,荒地長草

父親畢生視土地為命

貧窮不能折斷的父親

總能與土地友善相處

是他對土地滿懷感恩

父親曾經告誡我們

人活一世不能白走一趟

開一次花,或結一枝果

死了,也要為活著的人

留下覆蓋遍地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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