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史上第一個殉職的記者:被慈禧太后打死圖
魯迅在《關於太炎先生二三事》中,引用了章太炎年輕時所作的一首小詩:不見沈生久,江湖知隱淪。蕭蕭悲壯士,今在易京門。魑魅羞爭焰,文章總斷魂。中陰當待我,南北幾新墳。——《獄中沈禹希見殺》
照片上,沈藎的眉宇間凝結著睿智和憂鬱。這是中國第一位殉職的新聞記者,這是用生命說真話的湖南漢子。沈禹希,即是沈藎,他曾參與維新變法,變法失敗後成為了激進的革命派,長期從事新聞工作。1903年7月31日,因揭露中俄密約而被清廷處死,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因言被殺的新聞記者。當時沙俄賴在東北不走,更得寸進尺地欲與清廷簽訂秘約,繼續控制東三省及內蒙地區。慈禧太后不想惹他們生氣,便同意簽約。這本是見不得人的機密,卻讓沈藎通過天津的英文報紙《新聞報》而公諸於世,一時輿論嘩然,引起國人公憤。中俄密約最終泡了湯,大鼻子很遺憾,老佛爺很生氣。是年7月21日,沈藎被捕,7月31日被處以極刑。當時敢言的《大公報》報道了沈藎之死:拿來刑部之沈藎,於初八日被刑,己志本報。茲聞是日入奏,請斬立決。因本月系萬壽月,向不殺人。奉皇太后懿旨,改為立斃杖下。惟刑部因不行杖,此次特造一大木板。而行杖之法,又素不諳習。故打至二百餘下,血肉飛裂,猶未至死。後不得已,始用繩緊系其頸,勒之而死。比較幸運,恰逢老佛爺的「萬壽月」,所以這個老太太開了次恩,「立斃杖下」。但不幸的是,刑部平時沒有行杖的業務,只得臨時抱佛腳,沈藎被打得「血肉骨裂」、「骨已如粉」。「及至打畢,堂司以為斃矣。不意沈於階下發聲曰:何以還不死,速用繩絞我」。此時沈藎的這句話肯定讓行刑者們覺得很沒面子,然後他們就速速用繩子把已奄奄一息的沈藎勒死了——錚錚鐵骨,至死都讓極權者無地自容!沈藎慘死,震驚中外。連老外也覺得這事夠狠毒,公使夫人們紛紛找慈禧「談話」——她們似乎真把這老太太當女人看了。全國各地報紙紛紛予以披露報道。當時因筆鋒犀利而被譽為「長槍大戟」的章太炎,也正在大清朝的監獄裡,他寫了數首祭奠沈藎的詩,《獄中沈禹希見殺》便是其中之一。現在回顧百年中國言論史,沈藎其實開了個頭。一個慘烈而悲壯的開始,還有許多後來者將步沈藎之後塵。我想起了沈藎。翻閱這百年歷史,常有許多讓我覺得汗顏的名字,赫然在目。不知新聞工作者「沈藎」這個名字,是否會讓一些人感覺羞愧?「何以還不死,速用繩絞我」,這樣的刑罰已不敢再上演,這樣的精神卻也消失了。沒人再敢絞你,可有些人就是甘願往自己脖子上,和別人脖子上,拴套。在網上找到一張沈藎的照片。讓我稍感意外的是,錚錚鐵骨沈藎,竟是一副極平常的中國傳統文人的柔弱體貌。卻也顯得清白、清晰。照片是沈藎生前贈與當時的在華英國記者莫理循的。沈藎遇難後,莫理循工工整整地用英文在照片背面記下:「沈克威,杖斃,1903年7月31日,星期五」。沈藎揭露《中俄密約》詳情1903年,沙皇俄國背信棄義,不但拒不履行1902年《交收東三省條約》中分期撤兵的約定,反而進一步提出在東三省及內蒙古一帶享有路政稅權及其他領土主權的「七條」要求,強迫清政府接受。軟弱無能、喪權辱國的清政府決定答應沙皇俄國的要求,欲與沙皇俄國締結《中俄密約》。哪知《中俄密約》尚未簽署,其詳細內容即通過新聞媒體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一壯舉的愛國者名叫沈藎。沈藎(公元1872~1903年),原名克誠,字愚溪,湖南善化(今長沙市)人。史載,沈藎「性直倔強,雄於膽略」,從小就立下了反清救國的遠大志向。維新變法期間,沈藎積極主張變法,認為要革新湖南,非有一番破壞不能奏效。他和維新派代表人物譚嗣同、唐才常等人多次接觸,交往密切。維新變法失敗後,沈藎留學日本,其政治態度也迅速由改良派變成了革命派。1900年春天,沈藎由日本回到上海,與唐才常等人共同組織革命組織「正氣會」,隨後又更名為「自立會」。沈藎任自立會幹事,「主持交通,出力甚大」。自立會以漢口為中心進行革命活動,公開宣布「我等認為滿州政府不能治理中國,我等不肯再認為國家,變舊中國為新中國,變苦境為樂境」,謀求「新造自立之國」。自立會還建立了以會黨群眾和清朝下層士兵為骨幹的「自立軍」。自立軍共有七軍,湖北新堤為右軍,共有6個營,沈藎為右軍統領。7月24日,沈藎攜帶花銀二千餘元赴新堤,以「中國國會自立軍右軍統領」的名義,研究部署在新堤舉行武裝起義的具體事宜,並決定在8月15日舉行起義。三天後,沈藎得知漢口起義失敗,唐才常等主要領導人殉難的消息後,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為了表示「繼續已死者之生命,完成已死者之志願」的決心,會議決定提前舉行起義。28日,「右軍所部起事」。當天晚上,新堤衛隊營偷襲清軍水師營,各地自立軍二千多人紛紛響應,自力軍的黃綾旗「插遍全市」。起義失敗後,沈藎輾轉來到上海,隨即他又悄悄地潛入北京、天津等地。在天津,沈藎受聘為「報館訪事」(即今天的記者),同時兼任一家日本報紙的通訊員,開始以記者的公開身份為掩護,繼續從事反清活動。當時的北京正處於八國聯軍控制時期,由於沈藎擅長交際,又有政治眼光和新聞敏感性,很快便與八國聯軍的部分將士混得相當熟悉。北京各界名流聽說沈藎認識許多外國朋友,紛紛前去巴結。為了從這些貴族口裡打聽到有用的信息,沈藎盡量和他們把酒言歡,虛與應付。1903年,沈藎從貴族口中得知中俄兩國要簽訂密約的消息後,為阻止清政府的賣國行為,決心在簽約之前把密約內容昭示天下,讓全國人民認清清政府的醜惡嘴臉。經過多方努力,沈藎最終通過政務處大臣王文韶之子搞到了《中俄密約》草稿的原文。沈藎迅速將《中俄密約》草稿寄給了天津英文版的《新聞西報》。《新聞西報》收到後當即原文刊登。隨後,國內外各大新聞媒體紛紛轉載,日本新聞界還專門為此出了一期號外。《中俄密約》的內容公之於眾後,國內外輿論一片嘩然。全國人民群情激憤,紛紛斥責清政府的賣國行徑,進一步促進了全國範圍內革命運動的深入開展,清政府則陷入了非常難堪的狼狽境地。在國內外強大輿論的壓力下,清政府不得不放棄簽訂《中俄密約》的計劃。《中俄密約》泄密後,清政府立即派人全力偵察密約泄露的原因。而此時的沈藎非但沒有躲避清政府的追查,反而提出了一個更加大膽的計劃:聯絡李蓮英,幹掉慈禧太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旗人慶寬和前翰林吳士釗。那知慶寬和吳士釗得知沈藎的想法後,深感不安,決定聯合向慈禧太后告發沈藎。1903年7月19日晚上,毫無防備的沈藎在北京寓所里被捕。沈藎被捕後,毫不畏懼,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他知道罪惡的清政府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遂做《絕命詩》四章,其中一首是這樣寫的:「獄中鐵鎖出郎當,宣武門前感北堂。菜市故人流血地,五忠六士共翱翔。今年三十有一歲,贏得浮名不值錢。從此興亡都不管,靈魂歸去樂諸天。」審訊期間,沈藎毫不諱言自己的言行,坦承自己的愛國行為,並大聲揭露慈禧太后企圖掩蓋《中俄密約》的賣國行徑。本來因光緒皇帝出生在六月(陰曆),故六月被稱為「萬壽月」,「例不行刑」,加之當時清政府正在操辦慈禧太后生辰慶典,但是惱羞成怒的慈禧太后還是極其殘忍地下令將沈藎「斬立決」。後因懼怕行刑會影響「慶典」,慈禧太后這才發布諭旨:「著即日立斃杖。」7月31日(陰曆六月初八),刑部大堂8個獄卒手拿特製的大木棍,準備行刑。沈藎面對獄卒,大聲說道:「快些了事!」於是,8名獄卒輪流捶打沈藎的四肢和背部,時間長達4個小時之久。沈藎被打得血肉橫飛,「骨已如粉」,其狀慘不忍睹,但沈藎自始至終「未出一聲」。這時,堂司以為沈藎已死,下令停止捶打。不想這時沈藎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速……用繩絞我……」見沈藎還沒有死,堂司又下令「以繩勒其頸,而始氣絕」。清政府以極其殘忍的酷刑處死沈藎後。全國人民在沉痛悼念沈藎的同時,更加激起了對清政府的無比痛恨之情,就連外國報紙也紛紛加以譴責。革命派辦的報紙《中國日報》發表唁文說:「沈君之死,鬼神為之號泣,志士為之飲血,各國公使為之震動,中西報紙為之傳揚。是君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當年9月,章太炎先生以義憤填膺的心情在革命派的報紙《浙江潮》上寫了一首沉痛悼念沈藎的詩《獄中沈禹希見殺》:「不見沈生久,江湖知隱淪。蕭蕭悲壯士。今在易京門。魑魅羞爭焰,文章總斷魂。中陰當待我,南北幾新墳。」1936年10月,魯迅先生在他所寫《關於太炎先生二三事》一文中引用了章太炎先生的這首詩。沈藎是我國歷史上第一位殉職的新聞記者,年僅31歲。中國記者沈藎與英國記者莫理循的友誼
照片上,沈藎的眉宇間凝結著睿智和憂鬱。這是中國第一位殉職的新聞記者,這是用生命說真話的湖南漢子。近期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莫理循眼裡的近代中國》大型圖冊中,收有一張沈藎烈士的照片。照片原件用以墨綠色的卡襯,在照片卡襯的下方,燙金「清國天津山本誠陽」等字樣,想必是日本人開的照相館。照片洗印得相當考究。按常理,這樣的照片應是沈藎烈士生前送給莫理循的。贈予照片,表示兩人相互尊敬與友好。在照片的背面,有手寫的英文「沈克威,杖斃,1903年7月31日,星期五」,「沈藎」。查看莫理循日記中的手跡,照片背面的英文,是莫理循所寫,只是一改他龍飛鳳舞的寫字習慣,寫得異常工整。歷史已匆匆走過了103年,我們能想像莫理循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這幾行字的嗎?照片上,沈藎的眉宇間凝結著睿智和憂鬱。一介書生啊,何以讓「那個該殺的兇惡老婦人慈禧太后」(莫理循語)惱羞成怒,親下手詔將他杖斃呢!這是中國第一位殉職的新聞記者,這是用生命說真話的湖南漢子。1903年,沙俄背信棄義,不但拒不履行1902年《交收東三省條約》中分期撤兵的約定,還提出新的「七條」要求強迫清政府接受。慈禧喪權辱國,欲與沙俄締結《中俄密約》。密約事關中國的命運,沈藎以記者的正義,在簽約之前把它昭示天下,阻止其簽約。他將打探到的密約草稿立刻寄給天津英文《新聞報》。密約提前在報上發表後,世界輿論一片嘩然,中俄簽約計劃成為泡影,他也惹來殺身之禍,犧牲時年僅31歲。1903年7月21日《大公報》刊出了沈藎被捕的消息,以後又連續發出了七篇報道,直到沈藎被殘酷地立斃杖下。8月4日報道:「拿來刑部之沈藎,於初八日被刑,己志本報。茲聞是日入奏,請斬立決。因本月系萬壽月,向不殺人。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改為立斃杖下。惟刑部因不行杖,此次特造一大木板。而行杖之法,又素不諳習。故打至二百餘下,血肉飛裂,猶未至死。後不得已,始用繩緊系其頸,勒之而死。」9月16日報道:「……當杖斃時……骨已如粉,未出一聲。及至打畢,堂司以為斃矣。不意沈於階下發聲曰:何以還不死,速用繩絞我……」烈士犧牲得如此慘烈,激起了西方輿論的巨大的反應,1903年9月14日《大公報》披露:「探聞政府自杖斃沈藎後,各國公使夫人覲見皇太后時,談及沈之冤抑,皇太后亦頗有悔意。已面諭廷臣,會黨要嚴拿,萬不可株連良善,致離人心,等語。近日政府十分和平,絕無不合公理之舉。蓋恐駐京各國公使嘖有煩言也。」皇太后迫於各公使的壓力,裝出了鱷魚流淚般的「仁慈」和「悔意」。烈士犧牲後,革命派報紙《中國日報》發表唁文:「沈君之死,鬼神為之號泣,志士為之飲血,各國公使為之震動,中西報紙為之傳揚,是君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可以想見,沈藎的犧牲也給了莫理循極大的心靈震撼。莫理循當時是英國《泰晤士報》的記者,他站在英國人利益的立場上,早已看不慣俄國在中國東北坐大的態勢。在莫理循收藏的照片里,有在1901年前後的旅順口照片,還有不少俄軍駐紮在滿洲地區的照片,就可見一斑。八國聯軍侵華之後,沙俄乘人之危,以兵相脅,軟硬兼施,逼迫中國地方官員密訂《奉天交地且章程》,企圖將中國東三省變成黃俄羅斯。莫理循從李鴻章處獲得情報,立即於1901年1月3日在《泰晤士報》上披露,引起國際輿論和清廷一片嘩然,清政府駐俄公使楊儒拒簽訂約,斬釘截鐵地對沙俄帝國說:「不!」使沙俄吞併中國東三省的陰謀沒能得逞。兩年後,沈藎做的事,也是莫理循希望做的事,當他得知沈藎烈士犧牲時,在照片上工整的題字,滿載著莫理循對同行的崇敬和對烈士犧牲的悲憤。這位犧牲的同行比他整整年少10歲。莫理循積極利用《泰晤士報》的版面,發動了一場遏制俄國影響的運動,呼籲俄國的天敵日本與俄國對決,以達到制衡,促成了1904年爆發的「日俄戰爭」,以致於當時的國際輿論界把這場發生在中國土地上的「日俄戰爭」稱之為「莫理循的戰爭」。但在日俄戰爭結束後,莫理循又不滿日本在中國東北的罪惡行徑,不惜與《泰晤士報》上司交惡,報道的筆端轉向抨擊日本,並提醒英國政府,日本威脅了英國在華利益,以至後來日本人對他恨之入骨。1912年莫理循當了袁世凱的政治顧問,但他此前16年《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的影響力,遠此他當顧問的影響力大得多。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沈藎的冤死與英斂之辦《大公報》(一)魯迅在1936年10月所寫《關於太炎先生二三事》中,引章太炎1903年9月發表在《浙江潮》上的兩首詩。詩句悲憤填膺,溢於言表。其中一首是有關沈藎的,照錄如下:獄中沈禹希見殺不見沈生久,江湖知隱淪。蕭蕭悲壯士,今在易京門。魑魅羞爭焰,文章總斷魂。中陰當待我,南北幾新墳。查閱《中國近代史詞典》,其中記載:「沈藎,字禹希,原名克誠。戊戌變法時,與譚嗣同、唐才常等交往……變法失敗後,留學日本。1900年春返回上海,與唐才常等共組正氣會,旋改名自立會,任幹事,主持交通,出力甚大。隨後至武漢,致力自力軍運動,為右軍統領,活動於湖北新堤。事敗後,赴上海,後潛往北京,從事反清活動。1903年因揭露《中俄密約》於報端,引發在東京的中國學生和國內各階層群起反對,被逮捕杖殺。」沈藎其人其事,至此我們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但仍然有不夠明確之處。(二)讀1993年周雨著《大公報史》(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在《大公報初創時期的報紙特色》一節中,我們有了更詳盡的且互為印證的材料。文中說:「1903年,新聞記者沈藎被清政府殘酷迫害致死,就是《大公報》揭露於世的。」接著介紹了沈藎被捕和杖斃過程:沈藎潛居北京,應聘擔任一家日本報紙的記者。1903年清廷與帝俄勾結,商定出賣東三省及內蒙古一帶路政、稅收及其他主權的《中俄密約》七條,沈藎從熟識的清廷親貴大臣處獲悉,發表在日本報紙上,引發群情洶湧。清廷惱羞成怒,於7月17日將沈藎逮捕。7月21日《大公報》在時事要聞欄中刊出這一消息,以後又連續報道,直到沈藎被殘酷地立斃杖下。2002年6月17日是《大公報》創刊一百周年,作為獻禮,《大公報》香港館出版了《大公報一百周年報慶叢書》,共十冊,其中有《大公報新聞案例選》一冊,編入歷年的一些重要報道。書的第二十一頁赫然列有《杖斃沈藎》的標題,轉錄了當時報紙對此一事件的全部報道。現摘錄如下(當時報紙無標點符號,轉引時加上)。1903年7月21日第一次報道:肅親王於23日(編者按:清光緒二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即公元1903年7月17日)奉旨交拿人犯三名,於虎坊橋地方拿獲。其被拿之故及所拿者何人,俟訪明再布。7月23日報道:前日本報紀肅親王奉旨交拿人犯一節,茲探悉,被拿者為沈某。系經某大員面奏,並牽涉戊戌之事雲。7月24日報道:沈某在北京被拿,已紀本報。茲得悉北京來函雲,沈藎系江蘇太湖洞庭山人。此次被拿之故,因無賴倪某向沈借銀三百兩,沈未諾,倪遂銜恨。故被誣告被拿雲。8月2日刊發沈藎之絕命詞:前北京拘拿之沈藎,已於初八日被刑。今得其絕命詩四章,照錄如下:獄中鐵鎖出郎當,宣武門前感北堂。菜市故人流血地,五忠六士共翱翔。今年三十有一歲,贏得浮名不值錢。從此興亡都不管,靈魂歸去樂諸天(引者注:這裡只錄兩首)。8月4日報道:拿來刑部之沈藎,於初八日被刑,己志本報。茲聞是日入奏,請斬立決。因本月系萬壽月,向不殺人。奉皇太后懿旨,改為立斃杖下。惟刑部因不行杖,此次特造一大木板。而行杖之法,又素不諳習。故打至二百餘下,血肉飛裂,猶未至死。後不得已,始用繩緊系其頸,勒之而死。9月14日報道:探聞政府自杖斃沈藎後,各國公使夫人覲見皇太后時,談及沈之冤抑,皇太后亦頗有悔意。已面諭廷臣,會黨要嚴拿,萬不可株連良善,致離人心,等語。近日政府十分和平,絕無不合公理之舉。蓋恐駐京各國公使嘖有煩言也。9月16日報道:……當杖斃時……骨已如粉,未出一聲。及至打畢,堂司以為斃矣。不意沈於階下發聲曰:何以還不死,速用繩絞我……又聞發旨之先,有政務處某君面奏於皇太后雲:萬壽在邇,行刑似不吉祥,宜輕其罪。皇太后遂改旨速杖斃。政務處某君原為保全沈藎,見皇太后改旨,亦不敢抗奏……七則報道,記錄了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位新聞記者,因為揭露清廷的賣國勾當,忠於職守而被殺害的全過程。鏡頭十分清晰地顯示了犧牲者的無辜和勇敢,統治者的狡詐和兇殘。時下一些影劇中,頻頻出鏡的「太后老佛爺」儀態萬方,滿面含春,邁著款款細步,把纖纖秀手搭在「小李子」的臂上,一付正人君子面孔。請大家務必不要忘記,她還在不時地發出「斬立決」、「立斃杖下」的旨意,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偽君子、兩面派。這個蛇蠍心腸的獨裁者,當一些外國公使夫人覲見談到沈藎的冤抑時,竟然「頗有悔意」,真是虛偽至極,所謂老虎帶念珠,假充善人了。(三)丁淦林教授在叢書《新聞案例選》的點評中寫道:《大公報》報道了沈藎遇害的全過程,有絕命詞和幕後決策等細節,反映了當時的真實情況,為後人留下了可信的史料。昨日的新聞,今天的歷史。季羨林在給這套叢書的題詞中說,《大公報》從第一期到現在,就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中國現代史。這對《大公報》來說是一種讚譽。並不是所有的報紙上的新聞都是真實可信的。有些報紙的報道,歪曲事實,自毀聲譽,是經不住時間的考驗的。按照周雨所著《大公報史》的分期,刊登上述報道的報紙,處於創始時期,即我國新聞史上赫赫有名的英斂之擔任總理兼撰述和編輯的時期。他總攬言論和經營的全權,以敢言著稱,把那一時期的《大公報》辦得有聲有色。1902年,英斂之三十五歲,東西南北奔走,艱辛地創辦了《大公報》。在報紙創刊號上,作《大公報序》宣布:「報之宗旨在開風氣,牖民智,挹彼西歐學術,啟我同胞聰明。」救國救民之情,躍然紙上。創刊弁言中更宣布要「以大公之心,發折中之論,獻可替否,揚正抑邪」。他不是口頭革命派,創刊第五天發表「論說」(即「社論」),題為《論歸政之利》,公然宣稱要太后歸政。說只要歸政,就有八利。文中指名道姓地罵剛毅,批駁剛毅寧贈天下於朋友、不送與家奴的謬論。罵舊黨,罵宮禁左右,只有對慈禧不作正面攻擊。在當時,即使報紙辦在天津租界內,也可以說是大膽已極。清末官場烏煙瘴氣,魑魅魍魎充斥其中。《大公報》把他們分為十派:冥頑派,威勢派,牟利派,權詐派,排外派,媚外派,油滑派,奴隸派,假正直派,假振作派。又把他們比作九如:如虎之猛,如狐之媚,如蛇之狡,如蠆之毒,如無知之偶,如鑽泥之鰍,如黑暗之洞,如無底之淵,如轂木之蠹蟲。指責吏治的腐敗,痛快淋漓,鞭辟入裡。他在天津辦報,卻敢於捋坐鎮天津的直隸總督袁世凱的虎鬚,和袁抗爭了十年之久。1905年,《大公報》支持反對虐待華工的反美運動,支持抵制美貨,拒登美商廣告,袁世凱下令禁郵禁閱《大公報》。英斂之針鋒相對,發表「論說」,題為「說官」,矛頭直指袁世凱。指出國家立憲維新,就應拔除凶邪,洗滌當權大官,否則改革無望。其後袁世凱幾次企圖對他施以收買,均被嚴辭拒絕。英斂之雖然主張君主立憲,提倡變法維新,反對共和革命,但卻公開反對清廷鎮壓革命黨人,報紙揭發清廷殺害沈藎一事,已如上述。1907年,清廷先後殺害了革命黨人徐錫麟和秋瑾,《大公報》發表論說《黨禍株連實為促國之命脈》,堅決加以譴責。對於徐錫麟,文章說:「乃既殺而又剖其心,啖食其肉,此等野蠻兇殘行徑,不期見於二十世紀的中國。」對於秋瑾,文章說:「既無證據,又無口供,遽處斬刑,斯豈非野蠻已極,暗無天日之世界乎!」英斂之對於中外報紙作過認真的研究,主張報紙要辦成國民的喉舌。其職責一為國民之嚮導,一為政府之監督。強調報人要守正不阿,以身作則。英斂之辦《大公報》十年,頗多創新,成績斐然,為當世所稱頌。梁啟超在所辦的《新民叢報》上撰文說:「天津大公報有特色,有新論,實可稱報紙進步之一級。」嚴復贈對聯一幅:「能使荊棘化堂宇,下視官爵如泥沙。」歷史學家陳垣稱他為「豪傑之士」。1912年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他悄然離開了《大公報》。此後潛心宗教、教育和慈善事業。1925年參加創辦了公教大學。1926年逝世。英斂之為《大公報》的續辦者留下了一份珍貴的精神財富,應該說也為後世的新聞工作者留下了一份珍貴的精神財富!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來源:環球網--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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