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論今妙語連珠的東方朔為何始終不被漢武帝重用？

06-17

一

公車上書毛遂自薦

　　他從求職到為官，運用自己才能與智慧，成為漢武帝時期的一代名臣。漢武帝劉徹即位元年就開始徵招全國之人才（類似於秦孝公的求賢令），並採納老臣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全國的儒生像「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一樣，從避亂隱居的山林，雲霞松竹相伴的岩石縫裡蹦出來接招。長安城像塊巨大的磁鐵，吸引著天下四面八方的人才聚集，他們紛紛上書談論政事的得失。魚龍混雜不計其數，負責審稿的官員見怪不怪應付了事：皇帝都知道了，你們回吧。東方朔偏不，他跳上一輛牛車，給漢武帝拉了一整套三千片竹簡的自薦信。

　　在信中東方朔避重就輕簡單講述了他從小失去父母，由兄嫂撫養長大的經歷。然後東方朔筆鋒一轉狠狠誇了自己一番：十三歲時開始學習，三年後文史知識足以夠用。十五歲時開始學習擊劍技術。十六年時學習《詩》《書》，能背誦二十二萬字。十九歲時學習孫武、吳起兵法，爭戰布陣之法，軍事教令，能背誦二十二萬字，總共臣誠然能背誦四十四萬字。又常常信服子路性情直爽勇敢的言行。臣東方朔今年已二十二歲，身長九尺三寸，眼睛明亮如懸珠，牙齒像貝殼那樣整潔，勇力像孟賁那樣能生拔牛角，敏捷像慶忌那樣走追奔獸手接飛鳥。廉潔就像鮑叔牙那樣多分錢給管仲，誠信就像尾生那樣不失信用。如果是這樣，可以做天子的大臣了吧。臣東方朔冒死再拜以聽佳音。

　　漢武帝花了整整兩個月時間才看完了東方朔的這批竹簡，感動卻並未感冒，只給了東方朔一個公車署的編製（相當於圖書管理員，偉大領袖毛主席也曾做過）。東方朔始終沒有見到皇帝，加之官小薪薄只能勉強糊口，東方朔就開始發牢騷了。他故意嚇唬給武帝養馬的幾個侏儒：「皇上認為你們對朝廷毫無益處。耕田勞作，力量不及別人；統領眾人去做官，又不能治理百姓；從軍打仗，也不能勝任軍事。你們對國家沒有什麼用處，只能索取衣食，現在想殺盡你們。」

　　侏儒們大為惶恐，東方朔就教他們說：「皇上即將從這裡經過，你們叩頭請罪就是了。」過了一會，他們聽說皇上要從這裡經過，都號啕大哭，叩頭於地。漢武帝問道：「WHAT？」侏儒們說：「東方朔說皇上要殺盡我們。」漢武帝知東方朔事多，便召東方朔：「你為什麼恐嚇我家侏儒呀？」

　　東方朔回答：「臣東方朔，生也得說死也得說。侏儒身長才三尺，俸祿一袋粟米，錢二百四十個；臣東方朔身長九尺多，俸祿也是一袋粟米，錢二百四十個。侏儒可以吃飽撐死，臣東方朔就會飢得餓死。如臣說的話可用，希望與侏儒有不同的禮制；不可用的話，罷去臣，不要令吾白索取長安粟米。」漢武帝聽了大笑不止，讓東方朔待詔未央宮金馬門（相當於中央黨校）。東方朔用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仕途撞開了一條道路，然而沒有驚喜也沒有驚嚇。

二

漢武帝為什麼不重用東方朔？

　　首先，性情中人不適合政治。漢武帝素以雄才大略著稱，他在位五十四年把漢王朝推向了全盛時期。就政策、法度而言，其提倡的「以德治國」，重視經濟發展改善民生，尤其是重視農業、農村、農民的策略以及整飭吏治。大的國家政策漢武帝往往一人決斷，賢人只是幫其輔政。漢武帝對地方長官郡守的任用才是最上心。東方朔愛用商鞅、韓非的語言，說話直截了當，旨意放蕩不羈滿紙詼諧。幸虧武帝心胸寬廣左耳進右耳出，不然東方朔早腦袋搬家。東方朔後期也曾思考人生，最著名的言論就是：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把在朝廷做官看成一種修行，東方朔在思想上也開始自我懷疑。

　　其次，說話沒正經，風流沒把門。混跡上層社會，在領導面前偶爾插科打諢可行，長期玩世不恭針砭政績就視為腦殘。東方朔經常會拐著彎子譏諷上司，一次漢武帝游上林苑，看到一棵好樹問東方朔。東方朔說，「樹名叫『善哉』。」武帝暗中叫人在這棵樹上作個標記。過了幾年，再問東方朔。東方朔說：「樹名叫『瞿所』。」武帝說：「東方朔你騙我這麼多年，你現在說的樹名與以前說的不同，這是何故？」東方朔說：「大的叫馬，小的叫駒；大的叫雞，小的叫雛；大的叫牛，小的叫犢。人剛生下來是嬰兒，年齡大了叫老人。這棵樹過去叫『善哉』，現在叫『瞿所』。老與少，死與生，萬物成敗，哪有定數呢？」漢武帝聽了他的解釋，覺得東方朔的口才非同一般，可人品不咋地。

　　又有一次大夏天，皇上下詔賞賜給隨從官員，大官丞晚到。東方朔不肯等待，獨自拔劍割下一塊肉，並對同僚說：「盛夏的天氣應當早回，請大家接受賞賜。」隨即拿肉而去。大官丞奏知皇上，東方朔入宮，皇上就說：「昨天賞你們的肉不等待詔命下達，你就用劍割肉而回，解釋一下？」東方朔脫帽謝罪。皇上說：「那起來作自我檢討吧。」東方朔再次拜謝說：「東方朔來！東方朔來！接受賞賜不等詔命，你為何這樣無禮？拔劍割肉，為什麼如此雄壯！割的又不多，又為什麼如此廉潔！拿回去給的老婆細君，你又為何如此仁義！」漢武帝覺得東方朔幽默機智，也就不責怪他了，笑道：「我讓你自責，你卻自我表揚。」於是又賜給他酒一石，肉一百斤回去拿給老婆細君。其實東方朔說疼老婆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東方朔娶妻還有三條不成文的鐵律：一是專娶長安女子（漂亮的京城大家閨秀），二是專娶小美女（嬌妻），三是一年一換。皇上賞給他的財物，他全部用來打發舊美女迎娶新美女。

　　最後，阻止漢武帝搞個人崇拜和揮霍。漢武帝的文治武功無論在漢朝當世還是後世都是有目共睹的，否則也不會有唐宗宋祖秦皇漢武在一起並稱於世。可是漢武帝有了功績就不自覺的開始搞個人崇拜。

　　一次他問東方朔：「先生以為朕是一位怎樣的君主呢？」東方朔想了想，又給徵引了幾位古人。他說，聖上功德，超過三皇五帝，要不眾多賢人怎麼都輔佐您呢，譬如周公旦、邵公都來做丞相，孔丘來做御史大夫，姜子牙來做大將軍……」

　　東方朔一口氣將古代32個治世能臣都說成了漢武帝的大臣。話中帶有諷刺，又裝的很滑稽的樣子。這讓漢武帝哭笑不得，不過事後他慢慢琢磨，感到自己確實離古代的聖王還差的很遠。

　　又一次，漢武帝為了遊樂打獵，準備大興土木修建上林苑。東方朔出來阻止。他說：昔殷紂王建九市而諸侯叛亂，楚靈王造章華台而楚民離心，秦始皇修阿房宮而天下大亂。前事之鑒，不可不察。漢武帝心裡不願意，可還是感動於東方朔的忠誠與膽識，於是賞賜他黃金百斤，加封太中大夫官銜。

　　東方朔在皇帝面前受寵，但他一生並沒做什麼大官，擔任的不過是常侍郎、太中大夫等不痛不癢的職位。東方朔曾多次直言進諫，漢武帝對他的直諫表示讚賞，卻常常又不當一回事。漢武帝在全國招攬了大量的人才，許多人都得到了重用。漢王朝之所以能發展到全盛時期，這與漢武帝善於用人是分不開的，而不重用東方朔，說明領導對東方同志的意見是有所保留的。東方朔是受寵的，也是失寵的。在皇宮，東方朔可以耍盡嘴皮子，戲謔皇上寵臣而不受處分，但這不過是為武帝本人增添一點生活樂趣罷了。直到東方朔去世，漢武帝出於對東方朔的懷念，才讓他的兒子做了西漢使者，繼續發揮老東方家的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