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簡介------中國佛教最重要的三宗之三:禪宗
在正式進入「禪宗」的介紹之前,首先很有必要明確一下「禪悟」與「禪定」的區別。禪宗向來以菩提達摩為「初祖」,然而達摩本人所學後世不詳,後世所說不過是根據道宣在《續高僧傳》中所記而已。但不論禪宗前五祖「師說」究竟為何,六祖慧能的教義則面目顯然,是「禪悟」之教,而不是「禪定」之教,而所謂「禪宗」其實就是指持「禪悟」教義的中國佛教宗派。
對於「禪定」和「禪悟」的區別可以分以下幾點來說明: 首先,就歷史傳承來看,「禪定」自原始佛教就有,是一種收斂意念、鍛煉意志的修持工夫。中國東漢末年,安世高就譯出《陰持入經》、《安般守意經》等,這就是所謂「禪數」之經,也就是講「禪定」工夫的經。中國僧人習禪定也並不限於某宗某派。慧能創建「禪宗」之所以能獨成一宗,當然就不可能依據「禪定」教義而立教啦。「禪宗」以慧能為代表,就算向上推溯也不過能推到達摩而已,歷史甚短,所以「禪宗」之教與「禪定」是不同的。「禪宗」可以用「禪悟」來標指教義,「禪悟」與「禪定」從歷史傳承來看他們的不同之處就在於:「禪悟」是後起,「禪定」則是釋迦時代就已經有的教義了。
其次,就教義分判來說,禪定是小乘的修持工夫,「禪悟」屬於大乘中的一乘教,兩者差別自然不用多說。
況且慧能之教,自稱「教外別傳」,也就是不依靠一定經論。「禪定」則早有小乘諸經為其所依了,甚至鳩摩羅什所講的禪法也與般若宗派有關。總之,就「禪定」而言,顯然不可能它是「教外別傳」,由此可知慧能自已也知道他所立教義並非「禪定」。
而且慧能以前的禪定者,多與律部相混(因生活方式與意志鍛煉有關),所以如北魏的玄高就被稱為精禪律者。至於習禪定而又混以凈土宗之「念佛求往生」者就更是比比皆是,數不勝數啦。這種風氣一直到南北朝末年及隋時還十分盛行,所以唐初道宣作《續高僧傳》時,就曾非常感慨。在《續高僧傳·習禪篇》中他寫道:
頃世定士,多削義門,隨聞道聽,即而依學。……或復耽著世定,謂習真空,誦念西方,聲圖滅惑。肩頸持珠,亂搯而稱禪數,衲衣乞食,綜計以為心道。
從以上的記載中就能知道,習「禪定」而又「誦念西方」的俗僧,在道宣時代仍然極多。而自六祖以後講「禪悟」者,則依教義強調與律宗、凈土宗等的分別。
以上略說了一下禪宗的基本立場與傳統的「禪定」不同。以下再來看看禪宗的發展簡史及基本教義。
1、禪宗發展簡史 禪宗以達摩(或作「達磨」)為初姐。關於達摩的事迹後世的傳說絕大多數是不可信的。道宣在《續高僧傳》中有《菩提達摩傳》,可以做為考察達摩生平的主要依據,此外還有《洛陽伽藍記》也可以做為參考資料。
據《續高僧傳》記載,菩提達摩是南天竺人,先來到中國南方,具體時間上有疑問,或言在劉宋時,或言在梁時。其後到了北方,傳禪教之學,又以《楞伽》四卷授從學者。約在公元534-537年間病逝於洛陽附近。
達摩的具體年歲不詳,游南方時應該是在梁朝時,但已經不能詳考了。達摩的教法可以說很不合時令,在《續高僧傳·齊鄴下南天竺僧菩提達摩傳》中道宣就記載道:
於時合國盛弘講授,乍聞定法,多生譏謗。
可見達摩所傳,與當時的講授大異,所以不為人們所重視。又記述達摩教給慧可等人的法門,寫道:
[B]……感其精誠,誨以真法。如是安心,謂壁觀也;如是發行,謂四法也;如是順物,教護譏嫌;如是方便,教令不著。[/B]
按此,再加上曇林所傳的「菩提達摩入道四行」之語,一起收入了日本的《續藏》中,是為記述達摩教義的最早文件。《續高僧傳》又引述達摩之教,分為「理」與「行」二門,即所謂的「理入」與「行入」,對「理入」它寫道:
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塵障故。令舍偽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聖等一,堅住不移,不隨他教,與道冥符,寂然無為,名理入也。
這就是「如是安心」之說,要特別注意的是:如此之「理入」,可以說與其它宗完全不同,因為它「全廢思辨」!而文中所謂「不隨他教」也是指:不重視各種言說之教。所以在《楞伽師資記》中引述此段時,把「不隨他教」改成了「更不隨於言教」,大致上所謂「他教」,本意應該是指:言說思辨的教法。
在解釋「行入」時云:
行入者,四行,萬行同攝。初,報怨行者,修道苦至,當念往劫捨本逐末,多起愛憎,今雖無犯,是我宿作。甘心受之,都無怨訴。……二、隨緣行者,眾生無我,苦樂隨緣,縱得榮譽等事,宿因所構,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隨緣,心無增滅。……三、名無所求行,世人長迷,處處貪著,名之為求。道士悟真,理與俗反,安心無為,形隨運轉。……四、名稱法行,即性凈之理也。
這四行就是曇林在「菩提達摩入道四行」中所述的內容。這些都是修心實踐之法,其主旨在於意志工夫。「不為苦而怨」、「不為有得而喜」、「無所貪求」、「心歸清凈」,這四點就是「四行」之義。這很明顯與「施設言說」之教完全不同。
但以上還不足以看清達摩之「禪」與小乘、大乘諸教的異同,還必須再去研究一下達摩所傳的《楞伽》才能看清達摩之「禪」。達摩傳《楞伽經》于慧可,道宣在《續高僧傳·慧可傳》中有記載,原文云:
[B]從學六載,精究一乘。……初達摩禪師以四卷《楞伽》授可曰:我觀漢地,唯有此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B]
在這段中要特別注意「精究一乘」,這裡的「一乘」指的是什麼呢?道宣在《續高僧傳·法沖傳》中記述「法沖」師從慧可門下學習《楞伽》時云:
……又遇可師親傳授者,依南天竺一乘宗講之。
由這句話可見,這個「一乘」指的就是「南天竺一乘宗」,也就是說禪宗與純依據唯識教義解說《楞伽》者不同。所以在《續高僧傳·法沖傳》中述及曇遷註疏《楞伽》時就說:
不承可師,自依《攝論》。
這句話就是說:達摩、慧可所傳的《楞伽》教義,並非依據《攝論》的唯識教義。那麼這個「南天竺一乘宗」教義如何呢?
這個就要從《楞伽經》本身來判斷了。《楞伽》雖然講「八識」,但其實是偏重於「真常論」的唯識經典,所以地論師都取《楞伽》「真識」觀念助成其說。達摩認為「含生同一真性」,這很明顯就屬於「真常之教」,所以所謂「南天竺一乘宗」所說的「一乘」也就是「真常之教」。達摩所傳的《楞伽經》取其「真常」之義,再配以「理、行」二門,其實已經確立了日後禪宗教義的雛形,所以完全可以稱為「初祖」。
慧能出於弘忍門下,而且奉其法統,以達摩為「初祖」,實是因為立教的大方向同於達摩。
達摩至慧能的傳承如下:
達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
我這裡是按照禪宗自已的說法,如果按《續高僧傳》的記載則無「僧璨」此人,因為在慧可弟子中並無此人。
弘忍稱為「五祖」,門下有神秀及慧能,後分為南北二派。南以「慧能」為首,北以「神秀」為首。後來北派衰息,慧能一派成為禪宗正統。而若只就「禪宗」理論而言,那麼慧能顯然是「禪宗」獨立教義的建立者,故雖稱為「六祖」,其實與天台智者,華嚴賢首相類似,都是真正完成一宗教義之人物。
慧能弟子中「神會」獨能昌大宗義,是最有影響的人物。不過如果只就日後禪宗分派而言,則可以說他們大致上都出於行思(青原)及懷讓(南嶽)二支。
懷讓弟子有「馬祖」道一,道一弟子有懷海,懷海弟子有靈祐,他居溈山,靈祐弟子有慧寂,他居大仰山,遂開「溈仰宗」。靈祐的同門有希運,他也繼承懷海教義,在黃檗山傳法,門下有義玄。義玄後來於鎮州滹沱河畔建「臨濟院」,自成一派,即「臨濟宗」。故「溈仰」、「臨濟」二宗都出於南嶽懷讓。
行思弟子有希遷,稱石頭和尚,與「馬祖」齊名。希遷門下有道悟及惟儼等。道悟一支經數代而有文偃,文偃住韶州雲門山,遂開「雲門宗」。文偃同門有師備,師備傳桂琛,桂琛傳文益。文益住金陵清涼寺,立「法眼宗」。又行思弟子惟儼一支,經數代傳至本寂。本寂在撫州曹山傳法,以其師「良價」居洞山,故立「曹洞宗」。
所以慧能這一支,日後分為五支,就是所謂「禪宗五家」是也。
此外,「四祖」道信的弟子,除「五祖」弘忍外,還有法融,法融入金陵牛頭山坐禪,後門下頗盛,稱為「牛頭禪」,這是慧能以前旁出的宗派,不久即絕。
在「禪宗五家」中,溈仰、曹洞二家先絕。立「曹洞宗」的本寂有個同門道膺,其後代流傳甚遠,其中有一個正覺(或稱「宏智」),他與臨濟宗中的「宗果」同時。宗果倡導「看話禪」,以話頭機鋒為教法;正覺則倡導「默照禪」,以寂靜靈照為法門。這後來就成為了「禪宗」的一段公案了。
法眼宗至宋代中葉而絕。雲門宗則至南宋漸衰。臨濟宗的宗果這一支日後獨盛。所以自明清至今,禪宗弟子大都主張「看話禪」,這其實就是繼承了臨濟宗下宗果的教法。
以上就是禪宗的發展簡史,下面再來看看他的基本教義。
禪宗的基本教義從一方面來說就是慧能的教義。慧能,本姓盧,南海新興人,生於公元638年,即:唐貞觀12年;卒於公元713年,即:唐先天2年(是年改元為「開元」)。曾在弘忍門下,後在韶州曹溪寶林寺開宗說法,記述其教義者,就是《六祖壇經》,相傳為其弟子法海所記。但其中很可能有後學增補之處。而且慧能本不解文字,所以縱然是記其語,也不免有「記者」潤色之處了。不過其立教的主旨則完全可以由此經得見。
慧能立教,直揭「主體自由」,一掃依傍,而且不拘說法,故《壇經》所記,雖然其義皆交疊互明,但其實都是表述同一宗旨。下面就來最簡要的介紹一下慧能的教義。
2、見性成佛 《六祖壇經·般若品》云:
善知識,小根之人,聞此頓教,猶如草木根性小者,若被大雨,悉皆自倒,不能增長。……般若之智亦無大小,為一切眾生自心迷悟不同;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即是小根。若開悟頓教,不執外修,但於自心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即是見性。
這裡的所謂「悟自性」與佛教傳統大不相同。傳統佛教所謂「自性」指的是個體的「實有性」,所以自原始教義至大乘諸宗都說「諸法無自性」。而慧能所說的「自性」,乃是「自己之性」,即指「主體自由」或「純粹主體性」而言,故自見其「主體性」,即是大覺。所謂「佛」即指此已悟之主體境界,反之未悟就是眾生。所以他在同一品中說道:
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
又云:
世人終日口念般若,不識自性般若,猶如說食不飽。
這就是說:般若智慧原是主體自有,能見此性,則立即成佛;不見此性,則立即是眾生。迷悟之間,全在自己。用慧能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
如此,則「眾生成佛」只是主體處於一個不同的境界,並非另有一個主體可名為「佛」者。同時迷妄煩惱與六慧解脫也都是同一個主體的不同活動,並非離此「煩惱」之主體而另有「菩提」。也就是說成佛後人表面上與以前不會有什麼不同,只是思想上升到了另一個境界。故又說此義云:
善知識,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
這裡的「即」就是指屬於同一個主體而言,並非迷覺不分。「前念、後念」這兩句,表明自我升降永遠在一個「不息的努力」過程中,並非一「成佛」就能永不迷。自己迷時,立成墮落;自己悟時,即得解脫。是以「見性成佛」之義必須緊扣一個「悟」字!「悟」或「不悟」這就是主體升降的大關鍵所在,然而「所悟所見」並非別事,就是其「主體性」自身,故說「自性」。在《六祖壇經·決疑品》中說道:
自性迷,即是眾生,自性覺,即是佛。
由此可見,慧能之教以「悟」為中心,所以是「禪悟」而不是「禪定」。
3、定慧不二 慧能說「禪悟」,所以不認為「禪定工夫」有獨立意義,進而將「定」與「慧」視為一體。在《六祖壇經·定慧品》中說:
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
這就是以體用關係來解釋「定」與「慧」的不二。這段話就是說:「定」是主體境界,「慧」是主體的功能;在此境界,有此功能。不能離開境界而說功能,也不能離開功能而說境界。「即慧之時定在慧」就是說「由用顯體」;「即定之時慧在定」就是說「在體攝用」。「如是之體有如是之用」,這其實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普遍性」的陳述,但按慧能此說,卻只就主體才能說「體用」。而如果把它推之於外,就不僅不是慧能的本旨,也已經遠離禪宗的立場了。可見禪宗在理論上是有「缺陷」的!之所以會有這種「缺陷」還是因為被佛教本身所限制了!
再進一步分析,則慧能所說的「定慧不二」,是「意志」(即「定」)與「理性」(即「慧」)的統一。這是因為:意志到了純粹的狀態就成為「理性意志」;而另一方面,理性之能的「發用」必定表現在「自身意志」中。「定慧不二」也就是對「實踐理性」的肯定。要特別注意的是:在此,「理性」(也就是「慧」)是一定方向的「自覺能力」,而且這個能力所決定的「方向」就是「意志的方向」,並非「他物之方向」。於是,「定為慧體」,「慧為定用」,其實不二。
慧能在下面又專門就此設喻云:
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這裡是說:所謂「定慧」,其實就是否定離「慧」而言「定」的工夫。所以慧能又說道:
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若言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冥坐林中,卻被維摩詰訶。……如此相教,故知大錯。
以「不動」為「定」,這是修習「禪定」者的通常說法,所以被慧能所譏笑。而神秀所立北宗,稱為「漸教」,也常以這種「禪定工夫」教人,在《六祖壇經·頓漸品》中記有慧能與神秀弟子志誠的問答,原文云:
師曰:汝師若為示眾?對曰:常指誨大眾,住心觀凈,長坐不卧。師曰:住心觀凈,是病非禪;長坐拘身,於理何益?聽吾偈曰:生來坐不卧,死去卧不坐,元是臭骨頭,何為立功過?
這裡不僅僅是單獨批評神秀,其實也是在批評一切「禪定」的修習法。「坐卧」原是形軀之事,對「自我迷覺」有何關係?故云「元是臭骨頭,何為立功過」,這就是說這種「定」無功過可說。
由此可知慧能完全否認鍛煉意志的修習法門,只明確「主體性」之真悟,不談過程或相對不強調。這就是「禪宗」的真面目,也是所謂「頓教」的本旨所在。
4、無念、無相、無住 「頓教」的修習也有其法門,就是這三「無」。慧能在《六祖壇經·定慧品》中云:
本來正教,無有頓漸。人性自有利鈍,迷人漸契,悟人頓修。自識本心,自見本性,即無差別。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上以來,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相者,於相而離相;無念者,於念而無念;無住者,人之本性。
這就是禪宗修習工夫的綱領。「於相而離相」就是說雖萬相現前,但心行萬相之中,不為所累;肆應自如,自體常保清凈。即:「主體性」不自繫於「客體性」之中。「於念而無念」是對主體自身的活動來說的:主體雖有一切經驗活動、經驗意識,但並不失其「超越性」及「自由」。所以才有「念仍不為念所染」之說。這就是「無念」、「無相」,而「無住」是指:於諸法上無所留滯,這種能力是主體性本身固有的,故言「人之本性」。不過看過這段原經的人就會發現,如果把這個「人之本性」與下文連在一起讀的話,就不可解了,這應該是一個「考慮不周」吧?也可以作為佛經「不嚴密」的一個例證。
如此可知,其實慧能所立的「禪悟」之教並非沒有工夫,所謂的「工夫」只在念念不失「主體自由」上,而不在外界活動上,所以與「禪定」的修習完全不同,也與神秀之說大異。
5、不依經論 佛教各宗立教,無不依某經某論,具有「權威主義」及「傳統主義」的色彩。而慧能以「悟見自性既能成佛」立教,所以視一切經論都是多餘,在施教之時雖然可以方便運用,然而不應該反為文字名言所拘,這樣就會「失本求末」啦。在《六祖壇經·般若品》中云:
三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自具有。不能自悟,須求善知識指示方見。若自悟者,不假外求。若一向執謂須他善知識,望得解脫者,無有是處。
這段話就是否認師法的地位,認為「悟」不必由他人所教。這與《成唯識論》一支(也就是「法相宗」)說法大異。
而且,不但不必求師,也不必依賴文字,故在《六祖壇經·機緣品》中記有慧能和無盡藏(尼名)談《大涅槃經》時的一段問答:
尼乃執卷問字。師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曷能會義?師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
這件事是發生在慧能開宗以前。在開宗以後,與法達的對話就更能明確此意了。據《壇經》記載:法達7歲出家,誦《法華經》,謁見慧能問經意。慧能就為他說了「開佛知見」。法達又問「是否不須誦經」?慧能答「誦經無過」,但若不能自悟,則根本不能運用經義,反而會為經義所困。在同一品中對此說偈云: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作仇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
這個偈是說:「心迷」則反被《法華》所「轉」,「心悟」則能轉《法華》。一心「迷悟」才是根本義,而用何種經文都不重要。此意由慧能說白之後,後世禪宗諸僧依這種教義而去誹謗其它各宗對「經論」的研究,所以後世就有了「禪門」與「義學」之爭。其實只看慧能所說無疑是很正確的,學問知識與「悟」原本就不是一回事。專言聖境、佛境,固應是一心為主,不必依傳統師法,這樣會反受拘限。可惜後世「流弊」,破壞了慧能的本意。
慧能所立教義大致如此。總的來說,中國佛教這最重要、最有影響的三宗雖然面目不同,然而他們的共同之處還是很明顯的。這個共同點就是:無論是天台宗、華嚴宗還是禪宗,他們都以「透顯」最高主體性、肯定主體自由為宗旨,都說「一乘」,都立「真常」,都掃除「一闡提」這一傳統觀念,與印度大部分教義有很大不同,他們都屬於大乘佛教的「一乘教」。
如果只就理論來說,而不說歷史具體關聯的話,這三宗教義,都近似於儒學「心性」論,而已經漸離印度各宗的教義了,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屬於「中國」。不過就其基本立場而言,「舍離渡化」這是三宗的基本觀念,也是繼承自印度佛教教義,所以他們最終還是屬於「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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