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札記:《淺談魯迅書名的意義》

淺談魯迅書名的意義

黨向東摘編

我們平時讀魯迅的書,有些人總覺得難懂,有些畏難情緒。尤其是他的書名,更是叫人諱莫如深。魯迅先生說,「我的文章,未有閱歷的人實在不見得看得懂。」魯迅的書名極多,其意義深刻,蘊含豐富,耐人尋味。每一個書名,都有其出處和歷史原因。我們讀魯迅作品時,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近來讀李何林先生的《魯迅的生平及雜文》一書,才得到了較為準確的答案。現將有關解讀編輯如下,和大家共同分享。

一、《吶喊》,是魯迅的第一部小說集共收集短篇小說15篇。寫於(1818—1922)那時正是『5·4』運動方興未艾的時候,魯迅說,「我在年輕的時候,也曾做了許多夢,後來大半忘卻了,但自己也並不以為可惜。所謂回憶者,雖說可以使人歡欣,有時也不免使人寂寞,是精神的絲縷還牽著已逝的寂寞時光,又有什麼意味呢,而我偏苦於不能全忘卻,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現在便成了《吶喊》的來由。」他又說,「『吶喊』幾聲,目的在於慰藉那些在鬥爭中「賓士的猛士,是他們不憚於前驅」。

二、《墳》,論文和雜文集,寫於1907—1925)魯迅出版的這些雜文,是因為有人憎惡和反對。魯迅的意思是把它作為生活一部分的痕迹收斂起來,「造成一座小小的墳,一面是埋葬,一面是留戀」。這當然是作者的自謙之詞,它的原意是要埋葬一些東西,更重要的是要發展一些新的東西。

三、《熱風》,雜文集(1918—1924)。所謂熱風,就是對周圍寒冽空氣的熱風。風與諷一語雙關,是熱烈的諷刺,是一股熱風吹向社會。魯迅對社會弊病和一切不合理的現象,一向予以熱烈的深刻的批判和諷刺,以促醒人們去改革社會。魯迅說他,「覺得周圍的空氣太寒冽了,我自說我的話,所以反而稱之曰《熱風》。」反映了他對社會改革的強烈願望。

四、《彷徨》,魯迅在題《彷徨》的詩中說「寂寞新文苑,平安舊戰場,兩間餘一卒,荷戟獨彷徨。」屬小說集(1924—1925)。

『5·4』以後,革命陣營發生了分化,原來和他一起參加新文化運動的人『有的高升,有的隱退,有的前進』,當時魯迅感到像布不成陣的游兵散勇那樣孤獨、彷徨、徘徊。這就是書名叫《彷徨》來頭。

五、《野草》,屬散文集(1924—1926)。1927年老蔣發動了『4·12』反革命政變,魯迅對老蔣血腥的白色恐怖表示極大的憤怒。在這時候,野草依然茁壯生長,受盡踐踏、蹂躪和刪刈。魯迅亟盼望新的革命運動再生。他相信:『烈火在地下運行、奔突』,總有一天會從火山口冒出,燒盡地面上一切醜陋的東西。而野草也將被焚燒,去迎接地下火的到來。《野草》表現了魯迅為了革命事業甘願自我犧牲的精神。

六、《朝花夕拾》,回憶文集,原名叫《舊事重提》。意思就是早晨的花,到晚上才拾起來。魯迅說,『早晨『帶露折花,花色自然要好得多,但我不能夠。」這是指他中年以後回憶青少年時代的往事的意思。

七、《華蓋集》和《華蓋集續編》,是1925和926兩年的雜文集。星象家給人說,『和尚交華蓋運,是成佛的好兆頭。但俗人若交華蓋運就不行,華蓋在上,就給罩住了,只好碰釘子。』魯迅當時的形勢,確實交了『華蓋運』,有他的一首詩為證:

運交華蓋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顏過鬧市,

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

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

管他冬夏與春秋。

用《華蓋集》作為書名,也有寄託他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憤懣之情。

八、《而已集》,雜文集。是1927年『4·12』反革命政變前後寫的。他在《而已集》的扉頁上寫了一首《題辭》,就是對書名最好的解釋:

「這半年我又看見了許多血和許多淚,

然而我只有雜感而已。

淚楷了,血消了;

屠伯們逍遙復逍遙,

用鋼刀的用軟刀的。

然而我只有『雜感』而已。

連『雜感』也被『放進了應該去的地方時,

我於是只有『而已』而已!』」

《而已集》,這是一個燃燒著魯迅心中的怒火,具有強烈諷刺的書名。

九、《三閑集》,是1927--1929年三年之間的雜文集。在這期間,魯迅與一些革命文學提倡者有過不同的意見和爭論。成仿吾曾給魯迅提出過意見,認為魯迅的雜文是「以趣味為中心」的有閑階級的東西,還說魯迅「所矜持著的是閑暇、閑暇,第三個閑暇。」所以魯迅幽默的取名為《三閑集》。「尚以射仿吾也」。

十、《二心集》,是1930—1931年間的雜文集。1930年前後國民黨蔣介石對革命文藝進行了瘋狂的迫害,對魯迅更是不惜造謠污衊,無所不用其極。說魯迅拿蘇聯的盧布,還編《文壇貳臣傳》來攻擊他。為此,魯迅也進行了毫不妥協的反擊,他說,『我不是統治階級的『忠臣』,我和反動統治者是存『二心』的。因而「仿《三閑集》之例而變其意以《二心集》做了書名,以反諷國民黨反動派及其御用文人。

十一、《南腔北調集》,1932—1933年之間的雜文集。那時,上海有一個無聊文人,對魯迅進行了人身攻擊和污衊,說他說話口吃,用語南腔北調,陰陽怪氣。魯迅反唇相譏:「真的,我不會說軟綿的蘇白,不會打響亮的京腔,不入調,不入流,實在是南腔北調。」所謂的『不入調、不入流』也是指那個人說的話。魯迅從不迎合國民黨政權,從不討好那些文壇權威,而是堅持走自己的路。

十二、《偽自由書》,是1933年上半年寫的雜文集。1933年魯迅應郁達夫為《申報》的『自由談』欄目撰稿。《自由談》說白了是「不自由談」的。不過是虛偽的點綴品罷了。魯迅的雜文向來是「論時事不留面子,砭錮弊常取類型」的。於是,很快魯迅的文章就不許發表了。魯迅為了障住編輯先生和檢查官老爺的眼睛,魯迅用了很多筆名。採取了《偽自由書》的書名。

十三、《准風月談》,是933的下半年寫的雜文。當時的上海《申報》發表啟事說:「籲請海內的文豪,從茲多談風月。」並給魯迅發話說要他:「多談風月,莫論國事。」國民黨的新聞檢查官,把魯迅的文章胡亂刪削,以示『禁忌』魯迅極力反對,他說:「涉及風月的也可以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魯迅用各種筆名(約有40多種筆名)繼續在《自由談》上發表了不少具有戰鬥性的雜文,搜集起來,把被國民黨新聞檢察官刪去的也補了上去,取名《准風月談》,不是真正的『風月談』,或只准談風月。

十四、《花邊文學》,是1934年寫的雜文集。魯迅說:「『花邊文學」這一名稱,是和我在同一營壘里的青年戰友,換掉姓名掛在暗箭上射給我的。那立意非常巧妙;一、因為這類短評,在報上登出來的時候往往圍著一圈花邊以示重要,是我的戰友看的頭痛;二、因為花邊也是銀元的別名,以見我的這些文章是為了稿費,其實並無足取。」

這個所謂的戰友就是廖沫沙,他化名『林默『發表《論『花邊文學』》的文章,攻擊魯迅,魯迅就取了這個書名以示反擊。

十五、《且介亭雜文》、《且介亭雜文二集》、《且介亭雜文末編》,是魯迅逝世前兩年寫的雜文集。當時魯迅住在上海閘北山陰路大陸新村,當時屬租界當局越界築路的區域。被時人稱為『半租界』的地方。『且』者,『租』字之左半,『介』者,『界』字之下半。所謂『且介』,即半租界的房子之意。

十六、《集外集》、《集外集拾遺》,在這本集子里,搜集了魯迅1903—1936 年間的所有未編入集子的各種作品;小說、論文、新舊詩、序言、後記、啟事、廣告等文章。這兩部集子都是魯迅未編輯完就去世了,但書名是他定的,1938年由其夫人許廣平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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