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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武俠路(上)

人的一生冥冥之中好象總有設定,因此不管你後天再努力,總是要屈服於先天的因素。為此江南一帶總會給自己的孩子一周歲之際舉行抓周儀式,以察看這孩子的天性是屬於什麼,很不幸,當時的我抓了一把玩具刀在手,上天早以註定我不是一個讀書的料。    一把玩具刀就給我定了性,玩斗、打架基本是我每天的必修課,在看完《少林寺》之後,終見識到真正的武,就想和玩伴相約逃奔少林寺,不知幸還是不幸,少林寺離我家也太遠,最終沒去成,心中遺憾了好幾年。    有次到某人家裡玩耍,發現了一本小書,這是我除了連環畫小人書之外第一次見到課外讀物,很是好奇,翻看了起來,所以印象很深刻,那家的主人倒忘懷了,可那本書卻記的很清楚,在當時我把它讀成流氓的《牛虻》,但我發現自己竟一點都看不下去,在他人眼中視如珍寶的書在我這兒還不如小人書好看,從此也宣告了我對世界名著是有很強的免疫力。雖一直不太服氣,長大成人後,又試了一回,買了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想老託名氣如此之大,講的故事又是有關拿破崙的,應是好看的,結果呢?看我是看完了,但也足足化了我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而且還是看在老托的面子上。    我抓周抓的是刀,看來太過文學性的東西是與我無緣了,家中的書雖很多,但讓我愛看喜看反覆看的卻不多,直到有一次,很偶然地在鄰居家看到了一小本《雲海玉弓緣》,那時的書和現在是沒法比的,不但只有二十來頁,而且紙張是黃色的,文字直列、做工很粗拙的本子而以,但卻一下把我帶進書中的世界,帶進了武俠的世界。    二十來頁的書一下就看完了,很想再接著看,可沒有了,這種書在當時又沒有的賣,讓我好陣子念念不忘,直到郭靜、黃蓉的《射鵰英雄傳》吹進了家家戶戶。那時候,我家還沒電視,整個宿舍只有一戶人家有,新聞聯播過後,大家就都擠滿了他家的房子,直到兩集結束,意猶未盡地散去,等待明天的到來,而我則還要在夢中猛練降龍十八掌。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改革開放雖還有各種形式的阻遏,但大勢所趨以不可阻擋,尤其是音像、文學等製品紛紛湧入,港台歌曲、武俠小說一夜間佔據了大街小巷,自然地好象他們在此很久了似的。也就從那時,我學會了同時看兩本書,上課時,課本書豎著,擋住老師的目光,桌面上在放一本武俠小說,津津有味地看著,這樣的代價也就很瞭然,原本就不怎麼樣的成績也就越差了,畢竟考試是不考武俠小說的。    其實,現在想來,中國真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國家,尤其是在文化上,更是博大精深,好多東西我們有,但老外就沒有。比如我們有雜文,他們沒有,我們有武俠小書,他們還是沒有。可見武俠小說就如雜文一樣,是具有中國特色的,而且二者的宗旨一樣,都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只是二者的方式不同,一文一武而以。    而且雜文和武俠小說都有很深厚地歷史淵源,但卻又都在辛亥革命後,從封建桎梏下解放出來,得以發揚光大。所以當今人們會很自然的認為魯迅是雜文的鼻祖,他開創了雜文的新時代,而武俠呢?    如果說把《水滸傳》也例入武俠小說,我是不認同的,雖也是論武行俠,但他更體現在政治環境的逼字上,在逼字上作文章說故事,他要比武俠小說來得更廣義。而古時那種《七俠五義》,又太原始,根本還無法成形,把這東西弄成人形的是還珠樓主,可仍顯幼稚。因此嚴格來說,真正的武俠就是從我看的第一本小說《雲海玉弓緣》起,從梁羽生開始起,梁羽生在武俠就如魯迅在雜文中的地位是一樣的,他們各自開創了時代,使之成為最燦爛的文學之花。    不知哪個大佬說了一句,武俠小說是成人的童話,從此就給武俠定了性,其實這有失偏頗,那位大佬對武俠的態度就如我對名著的態度,缺乏研究,當然我是名著讀不下去,他是武俠小說讀不下去。其實在武俠的世界中,可以什麼都能有,但就沒童話。    梁羽生作為開創武俠小說的開山祖師,其本身的文學功底就非常深厚,尤其是對文史知識更極有研究,因此他的武俠處處講究基礎、功底,提倡勤學苦練才會有所成,而根本沒有捷徑。在他的作品中,處處可見的是梁羽生紮實的古典文學素養以及他心中所謂的武俠就是武在勤奮俠在正氣,就如他作品中有名的主角金世遺、張丹楓,堪稱梁羽生本人的寫照。但梁羽生可能由於本人知識結構之故,他的武俠和純文學是很接近的,還沒完全破門而出,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    那就是《射鵰英雄傳》的作者金庸。金庸的出現,真正宣告了武俠小書進入了成熟期,從此他可獨門立戶,而不再需要依附任何文體。一夜間,書攤上全都是金庸的作品,那時的我一面刻苦攻讀,一面讚歎金庸這傢伙可真牛,竟寫了這麼多的好書。    當然現在我知道金庸只不過寫了十四本,就這十四本我也沒看全,但我真的看過金庸所著的書不下百本,當然那些都是假金庸,不過,假歸假,可寫的真好,真不比真金庸差,可見中國從不缺牛人,只是缺一個能讓人才展示自己的平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很懷念這些假金庸們,不知他們還好嗎?    梁羽生的書我只看了三本,那麼真金庸的書我則有三本沒看,而且還發現一個問題,他的作品以我來看好則太好,壞則又太壞,象那些短文所展示的東西根本就不象一個大師應有的水平,而且後來也知道,金庸的好多作品都是讓人代寫的,看來,相比那些槍手代寫的長篇,短篇才是金庸真正的水平吧。    不過金庸與梁羽生相比,就是把作品寫得更象武俠小說了,他沒有了梁羽生那種對細節精緻的描寫,而是更大氣的展露武者的風采,也強調了一種天人合一的精神,要想把武修練成極限,自身的努力不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而是一本寶典、一個神人的傳授。    從另一個意義上說,梁羽生長於細節上的描寫,那金庸則開始進行武俠中的說教,從外進內,只有內心強大的人,才有可能擁有比原子彈威力還強的恐怖內力。而且在《天龍八部》他提到了知能障,他利用少林寺掃地僧這位老和尚對世人進行了說教,就是人要平衡,練武者要想突破必要先修其內心,沒有平和、強大的內心力量做保證,必走火入魔。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金庸的作品相對梁羽生來說,的確是進了一步,他更有思想,也更有內容,他通過對故意的述說,展現了道理,從而讓人自己去感悟。就如他最好的作品《鹿鼎記》中的主人公韋小寶,武功稀鬆,但卻屢建奇功,思想上的判斷要比武功更重要,這就是金庸的說教。尤其是最後,他安排了顧炎武等當時最有文化的三人與沒讀過書連寫自己名字都困難的韋小寶進行了一場大辯論,最後誰贏了?沒文化的人教訓了文化大佬,再次向人展露金庸的觀點,那就是不管是驚世駭俗的武功還是才高八斗的文采,都要為最底層的大眾百姓所服務,以他們的利益為利益,和他們保持在同一方向。    如果說梁羽生的文字是純正的,金庸的文字是浪漫的,那麼古龍的文字則是活生生具有魔性的。他摒棄了所有的舊觀念,不受任何拘束,而憑感性筆觸,直探現實人生,使文字意境開闊、深沉。    就小說人物的主流傾向而言,粱羽生武俠小說中的人物道德色彩濃烈,正邪嚴格區分,人物的社會內涵豐富,但人物性格單一,有概念化、公式化的缺陷。金庸武俠小說人物性格複雜,具有一種反傳統精神,小說人物亦正亦邪,危步於道德的懸索之上而能不失其墜,具有「一半是野獸,一半是天使」的複雜、矛盾性格,而人物思想性格的複雜、矛盾又是奠基在生活本身的複雜、矛盾之上,這樣,人性的發掘就有了深刻而廣泛的社會意義。而古龍小說最注重的是人性的體驗,他常用細膩的筆觸去描寫人物微妙而複雜的情感,常用生與死、幸福與痛苦這樣尖銳對立的矛盾來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和高貴獨立的人格,以此來揭示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真諦。    人性既人生。梁羽生書香門弟出身,從小所受教育就是嚴謹、工整;而金庸則是文宦家族出身,世家子弟,學識淵博卻又放蕩不羈;而古龍卻和這兩人又有所不同。古龍的成名作品就可以看出其主角都有一個很相似的定義,那就是都是狼,孤獨的狼,沒有家、沒有來歷、沒有門派等等,一切都是迷,其實這就是古龍自己。    古龍年少時因家門之變,加入幫派,做過混混,生活艱苦,雖才華橫溢但卻得不到世界的認可,逼迫古龍做孤獨的狼,遠離繁榮,潛心修練。當人性難平、慾望難壓時,就不停地用酒麻醉自己或者買春縱情,仍後,再次回到狼窩獨舔傷口,直到屬於他的那一天到來。    《多情劍客無情劍》開篇就這樣述說到孤獨的李尋歡遇上了更為孤獨的阿飛,他們也許同樣受過很大的創傷,心中有很大的痛,但卻都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們屈服,什麼也不能,一個有飛刀,一個有快劍,誰想讓他們說話,就意味著在玩一件很危險很危險的事。哪怕他們不想玩,但這樣的刀、劍進入江湖,總是要說話的,一旦他們開口說話了,就意味著所有的人必須要聽著。    其實這就是說古龍自己,古龍磨劍夠苦夠久,如今他要走入江湖,也許看上去很窮困潦倒,但他的劍會為他說話,會為他征服敢看不起他的人。    因此,古龍獨特的經歷造就了他那獨特的文字,他的故事情節不看永遠無法猜到,因為這恰如他的人生,永遠充滿了變數,明天在哪?明天能做什麼?這是古龍永遠也回答不出的問題。因此也造就他的小說情節奇中有奇,巧中含巧,偶然中有著必然,事事不可料,事事又得宜,計中套計,真中套假,假中存真,真真假假,變幻莫測。小說情節的發展根本無法預料,驚險頻出,令人喘不過氣來。    至於小說武功描寫,梁、金、古三大家也有各自的風格。梁羽生武俠小說中的「武功」,虛幻中寫實性很強,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細膩而又逼真,緊張激烈、誇節有致。梁羽生的「武功」也具備道德傾向性,有正派武功,也有邪派武功;正派武功力道柔和,象徵著善良、仁慈,既利於攻敵防衛,又有益於修心養性,而邪派武功則非常霸道,歹毒殘忍,意味著邪惡,如修羅陰煞功、雷神掌、毒掌等,立派武功循序漸進,發展緩慢,但根基紮實,邪派武功進展神速,卻容易走火入魔,貽害終身。凡此種種,造成了梁羽生「武功」的既精彩又單調。比起梁羽生來,金庸的「武功」更令人神往。金庸將武功描寫與中華民族的文學藝術和傳統文化精神融合在一起,琴棋書畫,九宮八卦,醫道,用毒,皆可化為絕世神功,並將中國傳統的儒、釋、道精神作為「武功」的最高境界。而且金庸比梁羽生更強調了外在的因素,一個奇人一本奇書一隻奇果都能改變一個平庸的人,成為一個偉大的的俠者,使人生充滿了變數。    而古龍的武功則於梁、金又不一樣,他拋棄了門派、拋棄了招式,他著力刻劃的是精神的力量,而所有的一切都是迷,都不能讓外人所知。《武林外史》中的沈浪,《多情劍客無情劍》中的李尋歡和阿飛,《陸小鳳系列》中的陸小鳳等等雖內容不同,故事不同,但定義一樣,每個主角都是迷,家在哪?師從何人?何門何派?武功招式等等全不得讓人知,等你見識到了,也就是死日到了。因此,他們都是和古龍一樣的狼人,對他們而言,黑暗、孤獨的狼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遠比繁花似錦的社會要安全的多。    而且古龍出身市井,其作品中就有許多市井之地的描寫。在市井之地,不管是賣包子的、賣白菜的、或者賣女紅的等等,都可能是極為厲害的殺手,他們靜靜、安然地等待,等待他們需要等的人進入,合力攻殺。因此古龍的作品強調的不是武功,而是智慧,是決不能出錯的判斷,錯就是死。    而這種人生境遇都是梁、金所不曾擁有的,再次向世人證明命運既性格,對古龍來說,任何一個人,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人,都是不可信的,除了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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