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河和她背後的神秘伴侶一起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編者按】李銀河的神秘伴侶「大俠」隨著這次「非出櫃」事件逐漸走入了公眾的視野,也隨之把跨性別群體置於了聚光燈下。這位生理女性心理男性的跨性別者、計程車司機出身、比李銀河年輕12歲的伴侶的出場,讓本就思想前衛的李銀河看起來更加驚世駭俗了。
媒體這些天來的狂轟濫炸已經讓李銀河感到一些疲憊了,她和伴侶都開始厭煩媒體對兩人私生活的窺探視角和炒作架勢。但是與此同時,兩人也認為由這一事件掀起的中國社會「性別浪潮」是有積極意義的。李銀河把這次事件戲稱為「跨性別者的偉大勝利」,「大俠」更是率性地說,「沒想到我的公開出櫃成了一場社會的『性教育』了,真欣慰啊!」
李銀河與「大俠」(攝影 | 新京報記者 侯少卿)
文/伍勤
「大俠」昨日抵達北京,於同日傍晚和李銀河一同出現,接受了書評君的獨家專訪,希望就一些公眾困惑做進一步的澄清。書評君也希望在這一次事件中,除了李銀河和伴侶的私生活以外,還有更多的問題能引起公眾的關注和討論。
對於公眾仍然存在的困惑,李銀河與「大俠」還想澄清些什麼?
李銀河為什麼是個「異性戀」而非「同性戀」?
自那篇《聲明》博文發布後,文中李銀河對其「異性戀」身份的強調不止引起了公眾的困惑,也引發了學界的討論。香港某學者質疑李銀河的「異性戀」身份認同,他認為李銀河的伴侶在身體上是女性,她的「異性戀」身份就不成立。
對此,李銀河表示,她的異性戀身份是一個事實。伴侶是個只能和異性戀女性相愛的跨性別者,即便伴侶的身體不能完全作為男性,也不妨礙她是把他當作異性來愛的。
李銀河對此回應道:心理喜歡的是男性還是女性,才能被作為性傾向。而生理上具體怎麼做愛之類的這些東西,不是性傾向的問題,它是一個具體的性方式。但是,這並不是強調「異性戀」或「同性戀」的標籤有多麼必要,她本不那麼在乎這個標籤,只是在此前攻擊她的文章中被冠以欺騙公眾之名,想澄清一下罷了。
女跨男的跨性別者(T)和女同性戀情侶中扮演T角色的拉拉有什麼區別?
國內對LGBT的概念還比較陌生,作為跨性別者的T是LGBT(lesbian、gay、bi-sexual、transgender)中的T,而女同性戀中的T是tomboy(假小子)的那個T。作為T的不同意義,在媒體報道時有時會混淆。
李銀河表示,兩者有著非常大的差別。比如,很多女同性戀中的Tomboy經常可以和女同伴侶進行角色轉換,她們的情慾對象是同性戀女性,也就是說她們的性取向是同性戀傾向。而女跨男的Transgender完全無法轉換角色,他們不認同自身的生理性別,而情慾對象是異性戀女性,也就是說他們事實上性取向是異性戀傾向。
當然,這兩種身份在某些人身上也是有重疊的,程度不同,但是他們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即,同性戀是性傾向異常,跨性別是性別認同異常而性傾向是沒有異常的。
在這次事件中,王小波為何一再被拿出來說事兒?
公眾和媒體在二十年來給李銀河下了個「王小波魔咒」,說起李銀河的戀情永遠只能指向王小波。尤其在這次事件後,很多人不能接受李銀河在王小波去世沒多久後就和別人在一起了。
對此,李銀河認為很多公眾過於感性了,他們臆想她曾經有過和王小波那麼美好的愛情,就不會再戀上別人。另外,她認為這跟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守寡文化」有一定關係。似乎大家覺得一個女人深愛的丈夫去世後,就應該為他保持孑然一身。而李銀河明顯對此不屑一顧,她強調自己這麼前衛的人怎麼可能遵守一種「守寡文化」?
李銀河與「大俠」(攝影 | 新京報記者 侯少卿)
對話:李銀河x「大俠」
新京報:兩人開始相處的過程中,李銀河如何作為一個只交往過男性的異性戀女性,逐漸適應「大俠」的跨性別者身份的?
「大俠」:我不需要適應,覺得一切都挺順當的,就該這樣似的。
李銀河:我適應得挺快的,可能因為自己是做這方面研究的,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並沒有太多顧慮。就是把他當做一個異性來愛。
新京報:為什麼「大俠」認同自己為transsexual而不是tomboy?
「大俠」:我早期認為自己是個同性戀者,我年輕的時候混很多拉拉的圈子就是為了找對象。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在圈子裡我就是找不到對象,我對同性戀女性完全沒興趣。在跟李銀河在一起之前也有過長期交往的女朋友,但她也是個異性戀。
李銀河:跨性別者是性少數群體里的少數群體。很多人還是混淆它和同性戀者的概念,一個是性別身份認同上的異常,另一個是性取向上異常。
新京報:「大俠」對自己的身體和身份認同感到焦慮嗎?為什麼做手術,並只做了一部分的手術?做手術是為了配合李銀河嗎?
「大俠」:其實對於自己異於常人的情況一直挺平常心的。早年受到的壓力也不大,父母都很好,不給我壓力。做手術純是因為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喜歡胸部。本來想做全套,做了全套身份證上就可以改性別了,但李銀河攔著我,說技術還不成熟,怕做了會有後患。反正她從不給我壓力。
李銀河:我其實對他的身體不抵觸,他做的那部分手術我也勸過他別做,受那個罪幹嘛呢,對於我也沒什麼實質影響。但是他確實不接受自己那部分身體。而沒做的那部分手術,我真的擔心會有問題,特別是還要服用激素什麼的,那些都傷害健康的,傷害身體的事做它幹嘛呢。
新京報:從開始交往時想像到會一直走下去嗎?還是慢慢地對感情越來越堅定?
李銀河:我覺得會吧,反正沒想過別的可能性。
「大俠」:我當時覺得就是這個人了。雖然17年里我也有過心猿意馬,但我倆溝通很及時,我都會告訴她,這也不影響我倆的關係。
新京報:17年生活在一起卻沒有婚姻制度作為保障,會在乎「婚姻」的缺席嗎?
「大俠」:其實倒不是在乎那一張紙,只是沒有婚姻保障會產生很多問題。比如孩子的撫養權並不屬於我們倆人的,只能在一個人名下。還有做手術,伴侶簽字並不合法。財產上也會有問題,比如不能是財產的合法繼承人。這麼多年我一直看著她呼籲同性戀婚姻合法化,但我心想,有什麼用呢,合法了我倆估計也趕不上了。
李銀河:那可沒準啊(看「大俠」)。台灣就快了,現在已經在過程中了,我們還是有希望的。並且中國的性文化土壤和西方比其實更好一些,因為我們沒有他們那麼根深蒂固的恐同文化勢力的存在(編者註:西方基督教恐同文化),所以相比之下對同性戀接受程度更高,更寬容。
新京報:相差12歲的年齡距離是否比性別還難跨越?
李銀河:我沒覺得什麼啊。反正我是佔便宜的那個。(笑)
「大俠」:我也沒覺得吃虧啊。倒是剛在一起時,她姐姐總告誡她,「他比你小那麼多,等你歲數大了他就該跑了。」
李銀河:他特別靠譜,特別有責任心,我在這一點上從沒擔心過。
新京報:那麼階級差距呢?教育背景所導致的不同觀念、不同興趣會對關係有影響嗎?
「大俠」:我倆跟各自的朋友圈關係都很好,但是玩不到一塊的時候也各玩各的,不影響關係。而且早期我喜歡她的時候也不知道她什麼背景,剛相處的時候我倆都特浪漫,沒人覺得這些是個事兒。
李銀河:我喜歡看電影,他也會配合我,陪我一起看,但看一會他就睡著了。他喜歡打麻將,我也學了打麻將,但我一看見輸錢就心慌,我也不太愛玩,他老說這麼點兒錢沒事兒!所以我倆還是願意配合對方的。
「大俠」:可她喜歡在電腦上打麻將。
新京報:「大俠」說自己的性格很熱情、很仗義也很暴躁,這些都是很刻板印象中的男性特質,這是吸引李銀河的地方嗎?相處這些年性格上有一些變化嗎?
李銀河:是啊。他男性特質非常明顯,比很多男性更突出,我當然被這種特質吸引了,覺得他特好玩,跟他在一塊特開心。他也特擔當,特有責任感。所以正因為我被吸引的是這些,也說明我的的確確是個異性戀女性啊。
「大俠」:我跟李銀河在一起以前挺愛打架的,特別是喜歡為女朋友打架。但是跟她在一起以後好了很多。我倆也從不吵架。
新京報:據說李老師認為「大俠」很「大男子主義」,具體體現在什麼方面呢?
「大俠」:可能我比較喜歡她聽我的吧,不過我說的都對啊!而且我在家什麼家務都做,從來不讓她做,她還說我大男子主義!
李銀河:比如他有這種觀點:「男人在外沾花惹草沒事兒,女人就得從一而終。」
「大俠」:我是愛惜女人,覺得女人出去沾花惹草是吃虧的,男人沒事,佔便宜的!
李銀河:你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邏輯!這用何春蕊(編者註:台灣性學家)的術語叫做:「賺賠邏輯」,是最典型的大男子主義。
新京報:在家庭中,對於壯壯,兩人是以父母的角色出現嗎?
「大俠」:我是又當爹又當媽(笑)。她不怎麼管孩子,也沒我有耐心,盯著孩子寫作業盯一會就著急了。
李銀河:雖然壯壯管我們都叫媽媽,但是他(「大俠」)更像是爸爸的角色,在家裡有威嚴。壯壯只聽他的,別人的話都不聽。
新京報:這些年來,對李銀河的各種報道里還總是逃脫不開王小波,這會影響到你們兩人的關係嗎?「大俠」對這件事有意見嗎?
「大俠」:王小波是個名人啊,這麼提也是應該的。我也很欣賞王小波,覺得李銀河真有眼光啊。(笑)
李銀河:他早年追我的時候開計程車,車裡老攤著本王小波的書,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那會是真看是假看。你真看的么?還是就想跟我套近乎啊?(對「大俠」)
「大俠」:我真看啊!我想知道《黃金時代》里的陳清揚是不是你的原形!結果也不是。後來《白銀時代》我就沒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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