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壞的世道，聶隱娘活得成嗎？| 娛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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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十點鐘看過《刺客聶隱娘》，從電影院里走出來，在路上聽人講，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殺前男友而未成的故事。你看，這就是一個標準的網路時代的解讀，有時可以一針見血，有時則避重就輕，以最圓滑世故的角度來撩撥大眾的G點。

我猜，後來一定有越來越多的人口口相傳，說電影不好看。從客觀層面，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和觀點，但聽多了，難免覺得「悲憤」，因為侯孝賢反反覆復強調的那句話，「一個人，沒有同類」，果真，是沒有幾個人聽見並且聽懂的，因為，他們的同類實在是太多了。

說不好看，無非是覺得敘事不夠通俗，畢竟好萊塢電影才是主流文化，咱也不能期望長期被這種固化思維模式洗腦的觀眾能培養出什麼藝術修養來，他們分分鐘需要被劇情帶著走，節奏要快，高潮要多，橋段要煽情，一切都要講得明明白白，最好大腦不必指揮，眼淚或笑容已經落在了臉上。而侯孝賢的電影，徹底打破了這種規律，因此，觀眾就像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孩子突然離開了父母的懷抱，在街頭茫然四顧，難以自立。

要在這麼殘酷的市場里闖出一條生路來，為《刺客聶隱娘》扼腕。這個市場已經太壞了，它幾乎容不得一點兒另類的東西，美學風格或藝術手法都是扯淡，把故事講得精彩來取悅觀眾才是許多從業者奮不顧身追逐的理想。

侯孝賢拍片，絕不會如你所想的那樣展開，他滅絕了一切矯情和刻意的可能性，於是在敘事上，顯得十分晦澀，這段故事，即使是放在唐傳奇小說中，也大約不過寥寥百餘字，拍了出來，還要經歷侯孝賢大刀闊斧的剪輯——任何令敘事鋪陳得過於通暢的段落，都不是他所追求的。他大量採用遠景和長鏡頭，不以塑造人物為主，僅寫實兼留白，令觀者儘可能地產生距離感，動情不易，而有待思索回味的空間卻極其開闊。

其實看進去，絕不會覺得無聊，因為每個鏡頭裡，都包含了足夠的信息量。自然主義風格的光影構圖，冷暖色調夾雜的瑰麗唐風，同期收音帶來了極度細膩的效果，黃昏時田季安的宮室內，聽得見歸巢鳥聲，入夜，則是蟲鳴，林梢有蚊蟲嗡嗡，聶隱娘與其父至鄉間療傷，草屋外孩童嬉笑聲隱隱約約，這種氛圍的構建，細節的精準，在聲效上已表現得這麼出色，並不過多的配樂，亦非常點睛。

武打戲，去繁就簡，但不失其凌厲的質感，比70年代的胡金銓和張徹更簡潔，台詞同樣少，多用來交代背景與前因後果，日常對話的部分，則能省就省。

在文學作品裡，偶或可見這樣的手法，極端理性的背後，是一種令事物自然呈現原貌的基調，《刺客聶隱娘》這部電影僅露出龐大冰山的一角，其他的部分，請自行參悟。

最後再說一句，這個市場壞，而文藝電影的觀影環境也是越來越惡劣了，先不談排片，我看的這一場和平影都的《刺客聶隱娘》，有人帶著兩歲不到的孩子進場哇哇亂叫，而各種玩手機、屏攝、聊天更層出不窮現於四面八方，別以為不在地鐵里大小便就算出落成一個文明人了好嗎？對於這樣的人我只想說，《刺客聶隱娘》你還是別看了吧。

文/ 中老年哪吒 編輯/十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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