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雜陳年夜飯

06-17

農曆廿五，生產隊殺了一頭年豬。父親把分得的豬肉拿回家，我口饞得不得了，鬧著要煮肉吃。結果，父親不僅沒煮肉，反而因我的吵鬧煩了，給我「吃」了兩巴掌，疼得我淚水直流，嚇得聲音都不敢出。

農曆廿六，父親讓我去放牛。我牽著生產隊的一頭黃牛在田埂上讓它吃草。黃牛時不時地把頭伸進草籽田裡吃草籽。父親的巴掌我還記在心裡，心情不好，心想，牛是生產隊的，草籽也是生產隊的，它愛吃就讓它吃點吧。我放鬆了牛繩，想讓它快點吃飽，好回家。結果，因為草籽頭天下午噴過農藥，牛在回家的路上口吐白沫。父親聽說後跑來又給了我兩巴掌。這時生產隊長也趕來了。隊長一邊派人搶救，一邊向大隊里報告。牛沒搶救過來，大家又分了些牛肉。看到牛肉，我想，父親給我的後兩巴掌還是值得的。

看到牛肉，我更饞，但我再也不敢吵鬧著要煮吃了。父親把分得的牛肉烘烤成臘牛肉，說正月里好招待客人。

母親開始做年夜飯了。我知道過年這天父親不會隨便打人的，就吵著要母親炒點臘牛肉。父親聽了舉起巴掌很快又放下，說：「給他炒小半碗吧！」　　

臘牛肉切得跟豆豉一樣小，吃起來很香，卻有點咸。我吃點臘牛肉還端起父親的酒杯抿口酒，感覺苦苦的。父親讓我先吃燉豬肉，說臘牛肉火氣太重，放在後面嘗點就可以了。我在父親的監督下，用燉豬肉吃下了兩大碗米飯。父親問我吃飽沒？我盯著臘牛肉說，沒飽，我用臘牛肉還可以吃下一碗飯。父親說：「你知道這臘牛肉吃成什麼代價么？事是你惹出來的，明年要扣我們50斤稻穀呢。」父親說完眼睛紅紅的，轉身離開飯桌。

父親一走，我吃起臘牛肉來。牛肉的香辣讓我滿口生津的時候，我聽見母親抽泣著勸父親：「大過年的，你也別太難過，明年的生活明年再打算……」我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走進父母的房間說：「爸，媽，都是我不好……」父親打斷我的話說：「不怪你，走，吃團圓飯去。」

後來，我常常憶起八歲那年的年夜飯，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