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石窟的滄桑歲月
西安-洛陽之行4 龍門石窟的滄桑歲月
也許是華山把大家都帶到夢裡論劍去了,第二天一班人馬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九點多了才往龍門石窟進發。我沒有一點興奮,去看這種沉重的歷史,我的腳步總是很遲疑。自從讀了余秋雨的《道士塔》,我的心就怕這個「窟」字。一提「窟」 ,我的心就沉就悶,就頭腦不清楚。那個叫王圓籙的道士不過是個逃荒的農民,他那麼卑微,那麼渺小,那麼愚昧,可咋就那麼幸運——讓他當了莫高窟的家呢?那難以計數的無價之寶——敦煌文物,咋就在不經意間被他發現了呢?這些不可複製的世界頂級寶貝就從他手裡一箱又一箱,一車又一車無阻無擋地運到了倫敦,運到了巴黎,運到了彼得堡,運到了東京。而正因為這,他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咋這麼倒霉啊,他不過是個為了混口飯吃的小小道士而已啊!我不願意想這些事,這事太大,小人物弄不明白。
雜亂的心緒在荊棘叢中穿行,不管我願不願意,龍門山就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湯湯的伊水,寬闊平和,無波無浪,不像我等小人動不動就憤憤的。香山與龍門山隔水對峙,絕妙的組合。詩句「崢嶸兩山門,共扼一水秀」是對其形態最為恰當的描述。資料記載,這龍門石窟建於北魏太和年間,先後歷經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唐、五代延至清代。前後400多年,是繼甘肅的敦煌石窟、山西大同的雲崗石窟之後,由皇室開鑿的又一大型石窟寺群。
沿著伊水走,過了刻著「龍門」的石牌坊,龍門石窟就在眼前了。雖然對看石窟有點索然,但當這大大小小的「窟」展現在我面前時,我確實震撼了!我不再抵觸,不再索然。原先我只是看過石窟的圖片,當平面變成立體硬邦邦地展現在你眼前時,它不再是教科書,它也不再是一個概念。它是活生生的人創造的活生生的生活,活生生的歷史。據不完全統計,這裡現有佛龕2300多個,佛像11餘萬尊,塔70餘座,碑刻題記2800餘品。其中最大的佛像高達
這裡光大大小小的佛像就有有11萬尊啊,遺憾的是我對佛學沒有研究,除了釋迦牟尼和觀世音就再不認識誰了。欣賞佛像就跟欣賞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看不出個所以然,好歹我佛慈悲,不跟我計較,阿彌陀佛!碑刻題記就更別提了,我不懂美術,也不懂書法,看這些東西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聊以自慰的是,如我者何其多也。這裡太多匆匆的腳步,太多迷茫的眼神,千里萬里奔波而來,難道只為一睹這一壁「乏味」的窟窿嗎?
無奈,大多數人看不懂的東西才神秘,才高深。
站在這龐大的石窟面前,我才看到自己的愚鈍與淺薄。我原來總以為對石窟的價值誇大其詞,石窟,不就是在石壁上摳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嘛,有啥稀奇?反正誰也沒看見過佛長啥樣,愛啥形就啥形,這玩意沒啥技術含量。但當我實實在在地站在它面前時,原來的幼稚轟然崩塌。我不是學者,更不是專家,別說那神秘的高深的,就僅這「表面」就足以讓我瞠目結舌了。
進到深約40米,南北寬約36米的奉先寺,你也許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在石壁上鑿個洞,不就是人力嗎?不就是時間嗎?大不了像愚公似的,給它來個「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但是當你站在高85尺的盧舍那佛的腳下仰視他的時候,你就不會這樣想了。身體各部分勻稱的比例,眉眼撒播的善與慈的情意,怎麼雕怎麼琢?這可不是好玩的,一鎚子下去就沒法改,可不像泥巴捏不好還可以重來,那結構那表情那姿勢不瞭然於胸,你敢動?這得何等高超的技能,這得多少年的歷練?誰畫的圖紙誰拿的鑿子誰清的廢料誰送的飯水?多少人多少代,是父子相承還是師徒相傳?誰知道呢?誰知道呢?
光一個賓陽三洞就由北魏隋唐三個朝代歷時24年用工80多萬才雕刻成的啊!這是什麼工程啊?你會說 「太了不起了」「 太偉大了」嗎?不行,這樣的讚譽太蒼白,對不起400年來無以計數的匠人,無以計數的一錘一鑿,對不起400年間陰晴雨雪月圓月缺聚散離合成敗興衰。每一個洞窟都是一本讀不完的書,每一尊佛像都是苦辣酸甜鑄成的智慧。武則天的無字碑上字無數,龍門石窟,我能用一個詞來概括你嗎?不能!
我的心還是沉的,我的腳步還是沉的。這些千年的洞窟還是洞窟,但裡面的佛像或無或損,缺頭少手,殘破得讓人心酸,無聲得讓人心碎。是王圓籙之輩盜走了呢,還是文革時破四舊破掉了呢?伊水悠悠,誰人告訴我?我不想一洞一洞的看下去了,一殘一破都是一把利劍,我的心不要再受傷。
跨過伊水,站在香山腳下,隔岸看龍門石窟全貌,那是一幅波瀾壯闊的藝術畫卷。它是歷史,它是文明,它是民族的驕傲。我心釋然,不再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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