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濟公妙法懲惡少

南宋紹熙年間，臨安城有一個人叫周義，經營綢緞生意，家裡很富足。周義有一子一女，兒子叫周聰，女兒叫周蓉。兄妹倆天資聰慧，自幼習文練畫，在名師指點下，才藝日臻化境。他們兩人，哥哥擅長作詩，妹妹擅長作畫。創作中，常常是妹妹先作畫，然後哥哥題詩，詩情畫意，水乳交融，令人嘆賞。富商達官不時向他們索畫，一家人為此頗感自豪。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一年元宵節之夜，周義正在綢緞店盤點貨品，突然一團刺目的煙火竄入室內，迅速引燃布料。周義慌忙搶救布料，沒抱出幾匹布，火已竄上房頂，霎時間，整座店鋪噼噼啪啪燃燒了起來。大火不僅燒了自己的店鋪，鄰居的住房也被燒毀了。看著自己多年苦心經營的店鋪瞬間化為灰燼，周義抱頭痛哭起來。一會兒，鄰居也過來理論燒房之事，這更使他心裡雪上加霜。不久，周義一病不起，過了幾個月，竟撒手人間。

家庭的巨大變故，使得周聰周蓉兄妹倆悲痛欲絕。在親戚的幫助下，他們漸漸恢復了生活的勇氣，整理整理家底，向親戚借了些款，清償了鄰居的損失。這時，兄妹倆已一無所有了。

怎樣生活呢？寄居親戚家，不是常法；勞動，他們沒力氣。思來想去，一籌莫展。忽然，哥哥想到，自己和妹妹能詩會畫，人們也挺喜歡，何不憑此謀一碗飯吃。於是，他就找妹妹商量。妹妹起初有些猶豫，後來想想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就答應了。那時，賣藝的往往被人瞧不起，為躲避熟人卑視的目光，他們來到遠離住家的一家旅店，租了間房子，作起畫來。妹妹最喜歡畫美人圖。她畫的美女，身姿飄逸，面目俊麗，氣韻生動，如活的一般。每個美女後她都繪些山水花鳥，顯得意境悠遠，人物更像是從仙境中走出來。畫繪好之後，哥哥再題上字，愈顯得妙趣無窮。待裝幀之後，哥哥便拿到大街上賣。

周聰把畫攤在大街上，馬上就有許多人圍觀。人們看著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無不左右端詳，嘖嘖稱讚。往往不到半晌時間，畫便賣完了。

且說臨安城有一個惡少名叫石鐵龍，仗著父親在朝做官，背地裡籠絡幾個小嘍啰，沒少做壞事。大街上，他看中的東西，或搶或要，弄到手才罷休。別人稍微冒犯了他，他便拳腳相加。看到姿色姣好的女子，或誘或逼，非要弄到自己家裡。人們恨透了他，但誰也拿他沒辦法。

這一天，他聽說周聰賣的美人圖很漂亮，就想要幾幅看看。他帶著幾個嘍啰來到周聰的畫攤前，黑著臉，不陰不陽地對周聰說：「賣畫的，你可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你可明白這裡的規矩？趕快拿出幾幅畫來，不然，有你好戲看。」周聰的畫賣得只剩一張了，心想，強龍不壓地頭蛇，給他一張算了。

「小弟初來貴地，還望老兄多多關照。」他雙手把畫遞了上去。誰知惡少拿住畫，「呲啦」一聲撕了。

「本少爺就恁好打發，賣剩下的畫誰稀罕！」

「請老兄高抬貴手，我的畫確實只剩這一張了。」

「本少爺是不會空手而回的，沒有了回家拿去！」周聰無奈只好到旅店拿畫，那惡少怕周聰跑了，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周蓉正在旅店作畫，忽然聽到一陣噪雜的說話聲。她放下畫筆，走到了畫室門口。這時，惡少已經進了旅店，一抬眼，看見了周蓉，眼睛便直勾勾地盯住了她。只見周蓉十七歲上下，面如桃花，眉如柳葉，口如櫻桃，齒如列貝。髮髻若墨，高高盤起；衣裙似霞，隨風飄逸。好一個月里嫦娥！惡少只顧看人，早把要畫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老兄，我上屋給你找美人圖。」周聰上前遮住惡少的視線。

「不啦，不啦，門口站的不就是最好的美人嗎？我只要這個就行了。」

「這是我妹妹，她已經許配人家了。」

「讓她跟住我吧，享不完的榮華富貴，要啥有啥，您倆永不會像現在這樣活受罪了。」

「不，不——」

「別想不開了。再過三天，我派轎子接你妹妹。本少爺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您倆就等著享福吧。」這惡少說罷，向周聰行一禮，便招呼嘍啰們走了。

這下可愁懷了周聰，他和妹妹又氣又無辦法，兩個人哭作一團。

正當他倆哭得鼻一把淚一把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木魚聲。一個頭戴破帽、身穿破衣、背插破扇、舉止瘋瘋癲癲的和尚走進屋來。他對周聰兄妹說：「我是濟癲和尚，兩位施主哭哭啼啼，究竟為何事啊？」兄妹倆久聞濟公大名，知道他法力宏大，愛打抱不平。這下見到濟公活佛，可算有救了。兄妹倆破涕為笑，雙雙跪下，齊聲說：「請活佛慈悲，搭救我們。」濟公讓他們起身，周聰把事情根哩秧哩一一向濟公講明。濟公聽罷，沉吟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兄妹倆忙問惡少逼婚的事怎麼辦。濟公問：「店主人家可有條白狗？」哥哥說：「有。」濟公對哥哥耳語了一陣，便搖著破扇哼著經咒走了。

第三天，果其不然，石惡少和一幫嘍啰抬著轎子來了。周聰也沒說什麼，痛痛快快地打發妹妹出門了。

這一幫人來到石惡少家門口，早有一群看熱鬧的人把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大家推推搡搡把新娘子迎進了門。酒席剛結束，客人還沒散，石惡少便慌慌忙忙進了新房。她支開新娘身邊的人，抱著新娘就親。誰知，新娘瞬間變成了一條大白狗，對著石惡少的嘴巴就咬。不一會兒，大白狗咬掉了惡少的嘴唇、鼻子，接著，把惡少的臉蛋也咬掉了半拉。惡少疼得哭爹叫娘，滾倒在地。客人和鄰里見此境況，口裡不說，心裡在想：活該！

這是怎麼回事？原來，三天前，濟公已把周氏兄妹倆安排出臨安城。為掩人耳目，自己變作周聰的模樣，等著惡少的到來。娶親這天，他念動咒語，摘下破帽，朝大白狗身上繞了繞，一束束黃光、白光、紫光閃過，大白狗不一會兒變得同周蓉一模一樣。石惡少娶走的新娘子，便是那條大白狗！

石惡少被狗咬後，成了個缺嘴沒鼻少臉的人，躲在屋裡很長時間沒臉出來。當地的老百姓隨後常常拿這個故事訓誡那些好惹是生非的兒孫，不要學得像石惡少那樣「沒鼻子沒臉」。

（講述：王太祥農民 70歲 橋頭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