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錯引耶穌》談文本批判

小編按:文本批判真的像聽起來那麼嚇人嗎?它是動搖了信仰還是幫助我們更深認識了聖經?暢銷書《錯引耶穌》是有真材實料還是嘩眾取寵?本文將抽絲剝繭,詳細解答這些問題。

昔日年少苦讀書

1955年,巴特(非神學家卡爾巴特)君出生在堪薩斯州的勞倫斯。這個不到十萬人的城鎮似乎以南北戰爭時的血腥殺戮,以及之後建立的堪薩斯大學聞名。巴君所去的勞倫斯公立高中,其在1851年的第一堂課,就設在一個一位論派(Unitarian)教會的地下室。而一百二十多年後的巴君,估計是不知道這充滿懷疑精神的背景吧。當時的好學生巴君正忙於參加辯論賽,還在州一級的比賽中拿了冠軍。後生可畏。

這之後,好學生巴君或許是得了呼召,跑去穆迪聖經學院修習聖經和聖經語言。據巴君後來回憶,他青少年時對自己重生得救的身份深信不疑。基要派氣息十分濃重的他,乾脆跑去同樣十分基要的穆迪聖經學院,這也在情理之中。之後,巴君轉去同樣保守基要的惠頓大學,在畢業的時候拿到所謂magna cum laude,把當屆90%的畢業生甩在身後。這一時期乃是好學生巴君朝氣蓬勃緊抓信仰的時刻。從他的專業就能看出,他對聖經實在大發熱心,毫無保留的相信聖經既然是神啟示的話,它的一字一句就必然不會有任何差錯。帶著這種非黑即白的倔脾氣,巴君一頭扎進聖經原文和古代語言的汪洋大海,並且最終來到了命運中的那一站。

本科之後,巴君進入普林斯頓神學院,攻讀道碩和博士學位。期間師從新約和希臘語的殿堂級學者布魯斯梅茨格。梅大師厲害到什麼程度呢?那些數不清的獎項就不說了,他在普林斯頓神學院任教的46年間,帶領校訂的新約聖經文本,成為絕大多數學院使用的範本。學新約希臘語的英語學生(例如鄙人),就少有不背他編的希臘語單詞集,或不看他校對的希臘語聖經本子的。此時的巴君,雖然保持了他好學生的勢頭(依舊甩九成人幾條街),卻已經陷入文本批判的世界而不能自拔。他在一眾聖經抄本當中,看到越來越多文本上的矛盾和各種文字上的出入。於是少年夢碎了,倔勁再次發作,看哪一句出入都覺得無可迴轉。於是,好學生巴君從基要派轉成了自由派,而15年後又轉成了不可知無神論者。

如今,巴君的名聲可謂如日中天。各種榮譽,名頭,經費紛至沓來。巴君還愛上電視。諸如歷史頻道,國家地理,探索發現,CNN,NPR…全都有他的身影。他的作品也頻頻見報。時代雜誌,紐約時報,新聞周刊,紐約客,華盛頓郵報…哪家有名去哪家。君問,何以一介學人能有如此明星般的待遇?且看他爐火純青的標題功夫。

巴君有五本書上了紐約時報暢銷書榜:1.錯引耶穌(MisquotingJesus;副標題大意【後略】:那些改動聖經的人及內幕)、2.被打斷的耶穌(Jesus,Interrupted; 揭露聖經中深藏而不為人知的矛盾)、3.神出了問題(God』sProblem;聖經對我們最重要的問題何以毫無解答)、4.贗品(Forged; 以神之名而寫—為什麼聖經作者壓根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5. 耶穌封神(HowJesusBecame God; 被高抬的猶太加利利傳道人)。而巴君的最新書更是延續了其一貫的聲勢:早於福音書的耶穌(JesusBeforethe Gospels; 早期基督徒是如何回憶、改動並發明出了這位救主)。巴君的學術立場,也能從這些奪人眼球的書名中得窺一斑了。

愛之深,恨之深?

在下讀書少,因而有點想不通。為什麼埃爾曼教授(上文中巴君)作為一個頗有根底的學者(主治新約、歷史上的耶穌和早期基督教發展),在給自己書起名的時候可以如此狂放?暫且不問這稿費是否真就這麼好賺(他的書據說已被翻譯成27種語言),我們先來瀏覽一下他最出名的那本《錯引基督》(此書有中譯本),看看其中是否有什麼驚天創舉。

《錯引耶穌》

其實,任何一個稍稍對新約文本批判(textual criticism)有點了解的學生,就知道這個領域的複雜和枯燥程度,原非登暢銷書榜的那塊料。因而,埃爾曼2005年這本書橫空出世,一舉衝上各大平台暢銷榜,硬是在三個月內就賣出十萬本——單憑這一點,就該再給他頒獎。這也揭露了西方世界一個現象:銷路好的耶穌往往不是聖經正典中的那位,而是迎合後現代口味的那一尊。有意思的是,這些懷疑者不信聖經的權威,卻願意相信學術的權威;不滿足於僅僅視聖經為虛幻神話,而渴求能將其證偽的道理和證據。而埃爾曼在這本書里,巧妙地給讀者留下這樣一個印象:新約中很多東西都是後來添加的,真正的原本和我們現在所讀到的相差甚遠,以致不可捉摸。這本書,作為一個該領域學者寫給普羅大眾的第一本新約文本批判類書,恰好從專業的角度滿足了這種反傳統反權威的需要。如此想來,大賣也就不難理解了。

此書的前四章淺談了文本批判這個領域,向大眾介紹了諸如新約傳抄的情況,正典形成的過程,以及之後希臘語新約的付梓刊印。埃爾曼文筆上佳,敘述清晰,雖然不乏春秋筆法,偶有夾帶私貨,總體不失為對該領域的有趣簡介。這裡我們只談一點,即如何更好地理解新約中的文本變化(textual variants, 指同一節聖經在不同抄本中表現出的的字詞不一)。

埃爾曼在書中這麼說:「現存抄本在字句上存在諸多不一致,其數量比整部新約的字數還多。」這句話還真沒說錯。希臘語新約有大約138,000字。其實,如果算上所有抄本和版本,以及早期教父所引用的經文,其中所有對不上的字詞統統加在一起,大概有希臘語新約字數的三倍。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新約不同抄本的字裡行間有多達幾十萬次的不同,我們哪裡還有任何信心,相信這些書卷上所言確實是耶穌當年所說呢?埃爾曼的回答是清楚的「不能。」任何人讀過這本書,都會對新約的準確性留下慘淡的印象——既然所有的抄本不過是一錯再錯和錯上加錯,那還讀什麼,信什麼?

說實話,這樣的論述對於不通希臘文的平信徒,尤其是我們慣用中文的弟兄姊妹,有些難以招架而且極不公平。任何粗通希臘語的學生,都會對希臘語辭彙(動詞尤甚)的諸般變化印象深刻。其刁鑽和細緻程度,遠非我們這些習慣方塊漢字的人所能想像。且任何對文本批判稍有了解的學生,都不會對這些字詞上的不一有太多驚訝,因為絕大部分的不同實在不值一曬。這裡借用福音派聖經學者丹尼爾華萊士(DanielB. Wallace)的例子,請大家猜一猜,用希臘語說「耶穌愛保羅」共有幾種可能的說法?

答案是16種,而且這16種說法意義完全相同。這是因為希臘語的文意不受語序限制,而且定冠詞也可有可無。這還是最最保守的估計。如果考慮更多無傷大雅的因素,比如字詞的格(case),近義詞或同義詞,細碎可略的連詞,某字母的拼寫錯誤,稱謂上增減一字(耶穌vs主耶穌),出現字詞變化的可能性定然是成指數倍增長。如果區區「耶穌愛保羅」就能有如此多的說法(若考慮上述因素怕是有上百種不同說法了),那麼整本新約有數十萬字詞出入不僅不是一件稀罕事,更不是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世紀論點。

總而言之,若只談新約中文字出入動輒十萬的數量,確實很容易誤導人。但真相卻是,99%的不同根本連翻譯都譯不出來,大多是些拼寫,定冠詞,語序之類的問題。剩下不到1%或許能在某個名詞後面加個複數,但迄今為止尚未發現任何影響到基督教核心教義的文本出入。一條也沒有。

埃爾曼作為知名的聖經學者,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因而其後的5,6,7章才是該書的靈魂所在。這部分著重論述了為什麼,在埃爾曼看來,新約抄本中的字詞不一足以撼動整本新約的神學根基。感興趣的朋友們可以翻看一下埃爾曼在他終章結論中的那一段,其中提到新約中足以改變文意的7個地方。介於篇幅所限,這裡只跟大家聊聊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出入最大的三處。

其實說來也簡單,因為這三處全部都是老調重彈,包括馬可福音的結尾(16:9-20),約翰福音中眾人抓住行淫的女人那一段(7:53-8:11),以及約翰一書有關三位一體的兩節經文(5:7-8)。使用中文新譯本聖經的弟兄姊妹(或是平時有讀英文譯本的,例如NIV或ESV),若是讀的仔細,不難發現馬可16:8節之後這一句小字:「有些抄本無第9至20節」和結尾處的「有少數抄本有較短的結語。」在約翰福音第七章之後也有類似的標識。原因很簡單:這兩段經文沒有出現在最早或最可靠的抄本中,而且從內在證據來看,這兩段也與上下文不和。

坦白講,只要了解馬可寫作的目標人群,歷史背景,神學目的,行文習慣,其在16章的短結尾完完全全講得通。更讓我覺得惋惜的是約翰福音中的這一段,因為它太過為我們基督徒所鍾愛,所以不論如何都會有人繼續使用並宣講這一段。有些學者認為這一段怕是後來人雜糅三個不同故事而添加上去的。另有學者認為,這一段應屬史實,只是獨立成段,在不同的抄本中出現在新約不同的位置。其實用用倒也不妨,怕就怕大量使用卻對其文本背景一無所知,一旦遇到類似埃爾曼的論據就束手無策。我個人傾向於不在主日講道或聖禮中使用這兩段聖經。

不過弟兄姊妹也不必因此緊張。因為即便把這兩段經文放入腳註,也絲毫不影響任何信仰的基要信條。馬可16章的短結尾並不是沒有提到復活,何況我們尚且有馬太和路加兩福音書互相參看。耶穌動慈心赦罪,保護邊緣群體的記載更是比比皆是。更何況,聖經學者(包括福音派學者)早在一個多世紀前就一致而明確地質疑這兩段文本的可靠性,絕大多數英文譯本也都對這兩處經文做出了清楚標識。遺憾而又有趣的是,埃爾曼仍舊把這兩段當做重磅猛料拋出,為他的論點打頭陣,而相當多的讀者也願者上鉤,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由此觀之,教會實未盡到教導的責任啊。

相比之下,約翰一書那一處就難免讓人覺得滑稽了。為什麼呢?因為埃爾曼存疑的那一句,所謂的三一範式(Trinitarian formula),早在幾百年前就被發覺是後加的而被請出聖經了。因而如今幾乎所有的聖經,不論是和合本還是新譯本,亦或絕大多數英文譯本,都已經找不到這一句。恐怕只有拉丁文的武加大譯本(或古本)或許還留有這麼兩節。在下也驚訝,埃爾曼居然把如此老黃曆翻出來,不知有何益處。要知道,即便某一節經文沒能印證三位一體的教義,也不代表三位一體在新約中找不到依據。更何況,卡爾西頓公會議在公元381年就已經確立了三位一體的正統性,而這兩節經文直到1522年才迫於政治壓力首次出現在聖經中。難不成早期基督徒為了捏造三位一體的教義而摻了兩節經文進去,不想時空錯亂,生生遲到了一千多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實這三處經文,嚴格意義上講,算不上多麼精深的文本批判。因為學者在百多年前早已達成共識,內外證據也相對清楚,沒有大多討論的餘地,自然也顯不出埃爾曼學識的精妙之處。其他的一些經文,比如馬可1:41中,耶穌在看到這個麻風病人時到底是「動了慈心」還是「發怒」,尚有討論的餘地。但不論如何,說這些文本上的不一致足以動搖我們對耶穌的根本認識,或是神學的基要教義,都屬言過其實。

說實話,我本不願麻煩大家來了解這些瑣碎無趣的專業細節。奈何這年頭,若不懂多一點,沒準就被人帶偏而猶不自知。就像前些年的達芬奇密碼,知道這是小說的人大可看個熱鬧,又有何妨?那些動輒宣稱耶穌有妻有子的故事,多數人都知道不過是老掉了牙卻不斷被翻新的陰謀論罷了。相比之下,《錯引耶穌》就顯得不那麼厚道。畢竟它掛著學者名頭,占足了理性論據的名義,卻給不了解的讀者留下誇大和不準確的印象。依在下看來,文本勘誤訓詁之類的枯燥工作,還是交給專業學者去做吧。要緊的是,知情者可以和平信徒多些互動分享,以免後者在信仰上被某些夸夸其談所絆倒。

文本批判並非食人猛虎

在下讀書少,因而不知當年給textualcriticism翻譯定名的前輩學者,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才將其譯成文本批判或是聖經批判,以致如今教會內談文本批判色變,好似一旦沾染就會信仰不保。正如護教學(apologetics) 並非跟誰道歉(to apologize),聖經的文本批判也不是要把聖經批倒批臭。雖然有些學者,比如巴君,似乎正在義無反顧的朝著這個方向前進,但同時也有眾多信仰純正的學者,通過合理專業的手段幫助教會一步步精確聖經的文意。在我個人看來,稱這個學科為文本勘誤或者古本校對更為合適,因為它的目的不是指著聖經說它哪一條錯了,而是在對比眾多抄本的過程中,勘定其中的傳抄錯誤,來獲得更加可靠且接近原文的文稿。

君問,何以要這麼麻煩?實因人類不是從盤古開天地就有自動糾錯排版的印表機,也不是從倉頡造字就開始用雙開本的紙質書。新約時代所有書卷信件,全部需要手抄。而由此產生的職業群體就是文士,俗稱抄寫員。雖說這幫人在當時,識得字,寫得文,已然是受過教育的少數精英,但水平或良莠不齊,只憑人手抄書,難免會有疏漏。若是漏抄了一個字母,或是看錯了縮寫,又或者讀串了行,都難免造成字句上的出入。畢竟早期的新約希臘抄本,一沒有空格標點,二又全是大寫字母,哪怕抄寫者業務純熟,抄得久了累了,看到ΑΓΑΠΑΙC或ΑΠΑΤΑΙC這種極其相似的例子也難免會失手。這種因疲勞或不熟練而造成的無意識錯誤,佔到字詞出入的絕大部分。

少數情況下,這些抄寫員也不介意客串一下解經家的角色。要麼把一些難解的詞換掉,要麼加上一句虔誠的禱告,又或者抱著大一統的心思對不同的福音書記載做調理融合。倒不是他們膽敢改動原文,而是他們也需要在一眾抄本中做判斷,認為是前人抄錯了的就改過來,或者在空白處做個標註(例如,「此處『神的手』其實就是指『神的靈』」之類)卻被後代文士抄入正文當中。這聽上去似乎既不專業又嚇人。不過大家也不必過於擔心。如上文所言,絕大部分的出入並不影響翻譯,而能翻譯出來的不同也不影響核心教義。再者,單是希臘語的新約抄本,零零總總就有近六千之眾,足以使學者有討論勘誤的空間。而最早的約翰福音殘片距離該書的寫作時間不過三四十年。與此相比,同時期眾多其他的古典著作,例如凱撒的高盧戰記和塔西坨的歷史,不僅抄本寥寥無幾,而且其現存最早的稿本距離作品的寫作時間也長達數百年,夠從李世民玄武門政變演到朱元璋打下南京稱帝了。

聖經古卷

下面給大家介紹一個文本勘誤的具體例子吧。使用NIV聖經的弟兄姊妹或許有注意到,其1984年版和當下最新版在約翰福音1:34有一處不同,前者作「神的兒子(Son of God)」,後者作「神所揀選的(Chosen One of God)」。那麼,哪一種讀法更加接近原文呢?這就涉及到兩個大原則:外在證據(external evidence)和內在證據(internal evidence),而最終的判斷需要在這兩方面都說得通。其中,外在證據指的是對抄本(早期多是莎草紙本)本身的斷代,再結合書寫方法等其他一些因素判斷其可靠性。內在證據則指向抄本所載聖經段落的內在文法,包括上下文、行文風格、辭彙、作者所處的神學環境等。

首先,兩種讀法在早期抄本中都有所體現。起初,大多數早期抄本作「神的兒子」,但在年代稍晚卻異常重要的西乃抄本(Codex Sinaiticus) 當中卻作「神所揀選的」。這就讓學者們不得不在這兩種讀法之間權衡利弊,卻又因為後者欠缺早期證據而舉棋不定。直到2000前後,一張新的約翰福音殘片被發現,斷代約在公元250年之前,其中恰恰就讀作「神所揀選的」。因而,儘管「神的兒子」依舊在早期抄本中佔據多數,但如今「神所揀選的」不僅在不同古語抄本和權威的西乃抄本中有所體現,同時也有了早期證據,在時間和空間分布上並不輸於「神的兒子」。

那麼,接下來就要看內在證據了。這裡涉及到兩個最基本的原則:1.比較難懂的讀法一般更可能接近原文;2.比較短的讀法一般更可能接近原文(與此處無太大關係)。為什麼這麼說呢?請思考這個問題:就這兩種讀法而言,是從「神的兒子」改到「神所揀選的」容易解釋呢,還是反之?大家應該不難看出,「神所揀選的」應是更難解釋的讀法。我們完全可以想像早期文士想要協調統一四福音書的動機,因為其餘三部對觀福音書,在耶穌受洗的部分盡皆使用了神的兒子這樣的說法。於是,文士們想要讓施洗約翰在這裡也說同樣的話,也就不奇怪了。其實,強調耶穌被揀選的身份完全符合施洗約翰的原意,因其指向耶穌彌賽亞的身份。不過對於眾多文士來說,似乎還是強調神的兒子更加應景。

說到這裡,或許諸位會有被騙的感覺——原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啊!確實。不論是「神的兒子」還是「神所揀選的」對理解耶穌的身份,即便不算無足輕重,也是無傷大雅。而對那些獵奇心重的朋友,在下只能抱歉了,因為勘誤的過程既沒有印第安納瓊斯式的驚險刺激,也沒有一旦祭出就足以推翻三位一體或耶穌神性的文本爭議。對於業內專家而言,文本勘誤就像從成千上萬的碎片中拼回一幅畫原本的圖案,既有科學方法可循,也幫助我們建立對新約文本的信心。未曾想這一領域居然借著一人之書猛然火了一把,在下也就只好多強調一點文士們出錯或修改的情況。其實,在古代抄書是一件頗為辛苦的事情。一位亞美尼亞的抄寫者留下過這樣一句話:窗外暴雪正酣,手邊墨池結冰,我雙手麻木,筆從指間滑落。因而,不少抄本在結尾處如此說:本書完結與此,感謝歸給神!這些文士皆胸懷對神話語的崇敬之情。他們所保存下的新約抄本,那些千古字句,跨越時間與空間的隔閡,比我們現有的眾多英文譯本在字詞間還要更加一致。

說到底,很多源於自由神學的批判,從最早的來源批判到如今的文學批判(或稱以讀者為中心的視角),竊以為,多半基於對當下聖經文本的不信任,想要窮人手之力,抽絲剝繭,抓住所謂「真相」。但並不是所有從事此業的學者都拒絕聖經的權威,或輕看啟示的神學。人們偏愛極端,是因為極端在表面上容易處理。但他們是否思考過,形同可蘭經一般,繼承自天而拒絕一切人手參與的觀點,和一切都是人手之工,任何神聖性皆出自陰謀論的觀點,對信仰的個人和群體意味著什麼。基督教傳統卻高舉道成肉身,在人的歷史中看到神永恆的護理,在神永恆的恩典中看到人的作為(agency)。C.S. 路易斯在論到神跡時如此說:當神跡進入自然的那一刻,它就服從自然律。由水變來的酒可以醉人,聖靈感孕也要十月懷胎,由神默示的聖書也要遭受文本上的變化,主餐中的聖餅也會被人消化。沒有一部遠古時代的作品至今還保有原本,但神卻借著文士們的手一代又一代為我們存留下近乎原本的聖經。此人力耶,神跡耶?唯謙卑感恩而已。

草必枯乾,花必凋殘,惟有我們神的話必永遠立定(賽40:8)。

(本文編輯:笑達)

(本文允許轉載,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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