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奇才」的「另類」人生:東方朔
「草民東方朔,爹媽早逝,由哥嫂養大。十二歲讀書,三個冬天讀的文史已經夠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讀了二十二萬字。十九歲學兵法,也讀了二十二萬字。如今我已二十二歲,身高九尺三。眼睛亮得像珍珠,牙齒像貝殼一樣整齊潔白,兼有孟賁(古代衛國勇士)之勇、慶忌(先秦以敏捷著稱的人)之敏捷、鮑叔(齊國大夫,與管仲分財,自取其少者)之廉潔、尾生(先秦人名,與女友約於橋下,友人不至,河水上漲,尾生堅守不離,被淹死)之誠信。我文武兼備,才貌雙全,夠得上做天子的大臣吧!」(這番「大言不慚」的「自白書」,就是東方朔遞交給漢武帝的「求職信」。)
東方朔(前154~前93)就是憑著他求職的「另類」陳情書,令漢武帝對他的第一印象極佳。他先聲奪人,不落窠臼,文武並舉,大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勢。漢武帝一見,眼前一亮,一個人敢這麼「吹捧」自己,的確是個「奇才」。「奇才」又怎能叫人不愛?
漢武帝素來愛才,很喜歡有個性的新鮮人,因此他要求各地廣泛推舉能人,定下「不設門檻選人」的規矩。在當時,董仲舒就是這樣被「海選」上來的,而東方朔也搭上了順風車。董仲舒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思維縝密,治國有道,把漢武帝說得直道相見恨晚。可是這東方朔把自己「吹」得天上地下只此一個似的,後世之人卻也沒看到他有什麼治國的高見。
王立群先生說:東方朔滿腹經綸卻沒有幾句治國安邦之言;他放浪形骸又疾惡如仇;皇上對他百依百順,群臣眼中他又無足輕重。他的一生經歷令人匪夷所思,在當時的社會沒人能夠理解他,但是到了現代,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便是「另類」。王立群把東方朔稱為「另類奇才」。這個「另類奇才」經過歷史的流傳,在民間就被演繹成了神仙。
歷史上的東方朔從進入仕途,到與漢武帝相處,始終延續著自己另類的風格。漢武帝每次召見他,總是被他的博學多才、奇思妙語逗得捧腹狂笑;每當遇到治國的難題,需要找人談談、排解抑鬱,東方朔常常是最佳的旁聽者。不過,武帝也知道這一介書生的嘴皮子很厲害,肚子中的真正經綸要比董仲舒等人差得遠,便給了他一個閑職。但是東方朔很不滿,他自許有蘇秦、張儀之能耐,卻未受到重用,這令他很不爽。可是他的官職低微,見皇帝的機會不多,便想了一個辦法,從「弼馬溫」人手。
他找來為皇帝喂馬的侏儒,聲色俱厲地對他們說:「皇上說你們耕田沒有力氣,當官不能治理百姓,打仗又不勇敢,一點用處也沒有,還消耗國家的糧食,準備把你們通通處斬。」侏儒們嚇得號啕大哭,求他出手相救。東方朔便說:「等到皇上路過這裡,你們就跪下來求饒,或許會有點作用。」
不久,漢武帝經過,侏儒們跪倒一大片,哭哭啼啼,齊聲高呼「皇上饒命」。漢武帝莫名其妙,侏儒們便說了剛才的事。漢武帝一聽,便質問東方朔為何要嚇這些侏儒。
東方朔理直氣壯地說:「那些侏儒們不過三尺,俸祿卻是一袋米和二百四十錢。我身高九尺三,俸祿也是一袋米和二百四十錢。他們吃得肚皮撐破,我卻餓得發慌。如果陛下覺得我的口才還有用,就先讓我吃飽。如果覺得我沒用,請立即罷免我吧,也好為長安節約點兒米。」漢武帝一聽,樂得不能自抑,立即讓東方朔到金馬門待詔,還增加了他的收入,這樣他和武帝接觸的機會也明顯多了。
從東方朔自薦到升職,明顯看出他不是一個老老實實的讀書人,憑藉幽默詼諧,詭詐多變,贏得武帝的歡心,給人一種歪門邪道的感覺。不過武帝卻很吃他這套,即使東方朔幹了令武帝惱怒的事情,也能憑藉其如鸚鵡般的嘴巴,叫武帝除了笑,什麼也說不出來。
武帝先崇儒術,後又傾慕起道教來,相信長生不老之術。一次,有人向武帝提到,君山上有美酒,如能喝到,可以長生不死,得道成仙。武帝聞得此事就齋居七天,派了欒巴帶童男童女數十人到山上求美酒,果然得到了仙酒。哪知道武帝未喝之前,東方朔就偷偷地喝光了。武帝不禁大怒,下令將東方朔推出斬首。東方朔就說:「假如這美酒靈驗,就算您殺一了我,我也死不了;要是酒不靈驗,那麼這酒就什麼用處也沒有,您也就無鬚生氣了!」武帝一想,他這樣說的確沒錯,大笑著把他放了。
有這麼一個詭辯的嘴巴,再加上能參透漢武帝喜歡聽新鮮言論的個性,東方朔把武帝「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確厲害。難怪王立群先生會說:「朝堂肅穆,百官惶恐。為博龍顏一悅,公孫弘曲意逢迎,張湯機關用盡,只有東方朔敢於搖舌鼓唇,惡搞作秀,在所不惜。因為他明白,討得皇帝歡心,一切盡在掌中。」
可是,就算武帝被東方朔的「惡搞」言語弄得很開心,但前者一直都沒有改變把後者看做是俳優(古代說相聲的人)的想法。但東方朔生平最鄙視的便是俳優,認為那些人皆是阿諛奉承之輩,只知道歌頌,卻沒有真正的能耐。他對於自己沒有官升高位,無法發表治國言論,不能做一個政治縱橫家感到很鬱悶,於是寫了《答客難》。這篇文章內容豐富,縱橫歷史,言前人豪傑的富貴貧賤、榮辱浮沉,實則以一種自嘲的口吻道出自己時運不濟、懷才不遇、命運多舛的苦悶心境。
可是,由於東方朔長了一張愛說的嘴,他所有的才華都被那油嘴滑舌給掩蓋了。直到東方朔臨終時,他規勸武帝:「《詩經》上說:『飛來飛去的蒼蠅,落在籬笆上面。慈祥善良的君子,不要聽信讒言。』『讒言沒有止境,四方鄰國不得安寧。』希望陛下遠離巧言諂媚的人,斥退他們的讒言。」武帝這才看清東方朔的能耐:「如今回過頭來看東方朔,僅僅是善於言談嗎?」東方朔一生也並非毫無建樹,單憑他最後這句話,也知道這人還是有一些大道理的。
縱觀東方朔的一生,他的聰敏才情,讓人不得不服。但他博學卻不深究,因此無法對任何學術有所超脫,只是把學問當做嘩眾取寵、遊戲官場的資本,可又一直保持著一個文人所應有的自由精神和獨立人格,甚至不怕被人稱為異類,如王立群所言,他無疑是一個「絕世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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