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上海男人的猜想

06-17

　　老衲縱橫網路多年，結識天下英雄無數，尤以巾幗不讓鬚眉者為眾。貧僧雖不學無術，卻有巧言令色之能，混跡論壇、Q群之中，大家嬉笑怒罵、一團和氣，實屬人生樂事。而今，公務繁忙，每至家中，身心俱疲，打不得字、開不得口，口舌之功俱廢矣，沉寂半載有餘。熱心者來訪時而有之，姐姐來了，關懷備至，妹妹來了，麻煩頻添，此皆人間真情也，俺都心領了，今有姐姐問我：為何上海男人顧家之說聞名全國，能否從歷史文化的角度談談看法?老衲思付再三，琢磨半晌，只有猜想若干，既無論據可考，亦無邏輯可推，姐姐湊合著看吧。

　　猜想一：誰是上海男人?

　　哪些人算是上海男人，是那些祖籍就是上海，生活在上海郊區，講著一口土話，在這裡繁衍數十代的人嗎，他們當然應該算，而且很正宗，但是這個群體太小，也不是我們討論的那種顧家男人的主體。回頭看看歷史，上海於1843年11月17日正式開埠。此後的一百多年裡，帝國主義列強紛紛侵入上海，競相設立租界。最早是英國，然後是美國、法國，日本整整一個多世紀，上海成了「冒險家的樂園」。這是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現代上海男人這個群體應該就是在這個時期逐漸形成和壯大起來的，他們大多祖籍不在上海，而是江浙一帶，為了謀生，陸陸續續來到上海並最終定居下來。我們所說的顧家男人應該也來自於這個群體。

　　猜想二：顧家之說源於何時?

　　上海男人顧家之說源於何時，好像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據我所知上海男人成為關注焦點，由來已久，大約在二十世紀初，報刊雜誌等出版物就有了相關討論，似乎以批評為主，並沒有顧家這一說(到現在好像還是批評為主)。考慮到抗戰、內戰時期很多人有家難歸，能顧上命就不錯了，估計誰也沒有閑功夫去討論誰比較顧家，我猜想顧家這個說法流傳開來，最早也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後，上海經濟呈現蓬勃發展的這段時期。

　　猜想三：為什麼說上海男人顧家?

　　上海男人顧家這個命題多少有點問題，難道全國其他地方的男人都不顧家，或者在顧家這方面趕不上上海男人?我想肯定不是，顧家的男人哪裡都有，不過是方式方法不同罷了。什麼樣的顧家方式才能聞名全國呢?我覺得上海男人的特別之處正在於他們「怕老婆」。怕到對家庭必須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還是這麼偌大的一個群體，我想這在全國應該是絕無僅有的了，俗語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顧家這種好事未必能傳遍全國，「怕老婆」這種「壞事」流傳起來倒可能很快，實際上上海男人聞名全國的並非顧家，而是怕老婆，「顧家」之說更可能出於各地女同胞對於家庭關係的一種美好的念想。

　　猜想四：到底怕老婆什麼?

　　中國傳統講的從來是男尊女卑、三從四德、夫為婦綱，丈夫一直佔據著家庭的主導地位，即便是最開放的漢唐，最多也是誰也不怕誰，怎麼二十世紀的鐘聲尚未敲響，上海男人就怕起老婆來了呢?我想妻子地位的提高和生活壓力有關，上海從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變成冒險家的樂園，吸引大量的外來務工人員，跟現在一樣，他們立足未穩，囊中羞澀，成家不容易，經營更不容易。家庭開支需要共同承擔，男人在經濟上沒有主導權，工作時間也不見得都比老婆長，回到家妻子還沒回來，難道好意思不做家務嗎?這些男人來自內地，更習慣於農根生活，而上海是個十里洋場，爾虞我詐的繁華之地，他們處處謹小慎微，不敢輕信他人，相依為命的只有自己的老婆。我想上海男人怕老婆更多的是一種疼惜，怕對方傷身、怕對方傷心、怕的是失去啊。不妨把這種怕，理解成一種相處的藝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表徵。

　　猜想五：上海老婆有多可怕?

　　台灣作家龍應台女士在《啊，上海男人》一文中寫道：「某人被妻子趕了出去，在黃浦江邊踱了大半夜。房子是妻子的單位發的，所以女人指著門叫他走，他就得走。某人在外頭有了情人，妻子便讓他每天趴在地上拖地，來來回回地拖，直到他一隻手脫了臼;沒關係，裝回去，再拖。某人有一天回家晚了，發現他的寫字桌、書籍衣物被妻子扔在門外，像丟垃圾一樣。某人想離婚，女人就把水果刀按著手腕威脅自殺，男人遂不敢再提離婚」。看似上海老婆絕對有可怕的理由，但龍女士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海女人也有她獨有的魅力。易中天在《讀城記》里寫道：「平心而論，全國各地都有漂亮女人和優秀女人，上海女人並不是其中最漂亮最優秀的。但，一個女人到了三四十、五六十歲，或者在惡劣的條件下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卻仍能有女人味的，則似乎非上海女人莫數。」(寫到這裡，大家都不滿意了，沒辦法，不是我寫的，引用的)我以為上海女人的「女人味」全在一個「嗲」字，就是充分利用女性身份，爭取異性的愛護幫助，從而把握主動權。舉例而言，孔老師曾在一篇博文里說，自己認識一個女記者，總能要到好文章，有一回自己剛寫完一篇，給她看了，她便湊上來柔聲細語道：「哥哥我要」，孔老師自嘲道，試問哪個哥哥經得住這種要法，便於她方便了。這就是「嗲」的威力，這種氣質從何而來，真的搞不清楚，大概是從複雜的人際關係中磨礪而來，又代代相傳的。等我這一代出生的時候，大概已經是天生的了。上海的老婆可怕嗎，我想還是可愛的居多吧。有這樣可愛的老婆能不顧家嗎?

　　猜想六：冷漠也能顧家嗎?

　　眾所周知，上海人是比較冷漠的，處世哲學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口頭禪是「管儂啥事體」(管你什麼事)，沒事就「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事也是「各掃門前雪」，絕不「管他人瓦上霜」。所以上海人沒有哥們，最多只有朋友，而朋友之交可以淡如水，外面的事，人家的事可以不管，家裡的事自然就有精力多管管了，上海男人顧家和北方男人顧家可能細緻上有所差別。筆者的小侄女就要參加奧數競賽，姐夫為了更好的輔導她，躲在輔導班外的走廊聽課，交大畢業的高材生搬把小椅子獨坐窗外記筆記，這就是上海男人的細緻呀，時代是不同了，父母心還是一樣的，上海男人還未變呀。

　　猜想七：上海男人會變嗎?

　　答案無疑是肯定的，事物是變化發展的，改革開放三十周年，中國社會正處於一個飛速的轉型期，經濟發展了，貧富差異拉大了，上海城市面貌變了，上海的人口組成變了，上海人的生活方式也變了，思維觀念，行為習慣的變化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上海男人是也好，非也好，遲早要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們新的面貌將是怎樣的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