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註「話語與靈魂」的一生 —— 讀《改教家路德》
作者:以思
在《改教家路德》[1]的「再版序」中,作者寫道:「本故事從頭到尾,路德的目標始終如一。先是為他自己,然後也為他人……他就『靈魂關懷』的主題費盡了心思。」「對靈魂不止息的關懷事實上是路德的神學以及由此展開的宗教改革的動力」[2]。同時,路德正是在神的話語所啟示的福音中——特別是他在做神學生及神學教授時——靈魂才找到了出路。
因此,話語和靈魂——或者說「福音與得救」——貫穿路德一生,作者提醒我們:「在本書中讀到『被上帝教導』時,也要記得『對靈魂的關懷』」,我相信這兩點也是作為宗教改革後代的我們最需要學習和重視的。為此,本文照著《改教家路德》來簡單梳理路德的一生,藉此來認識他對靈魂和話語的關注,也期待藉此引發和成為你我的關注。
一、從憂傷之子到神學教授
路德所處的時代是怎樣的?在這個時代中,路德為何會有自身靈魂得救如此深切關注?他又如何在神的話語中被福音光照使他煥然一新?
路德所處的時代
在16世紀,人們普遍掙扎著想要得到屬靈上的安全,而「得救」是要去「賺取」的。這是一個朝聖的時代,人們通過各種朝聖的方式,想抵消個人犯罪招致的懲罰;這也是一個死亡的時代,「死亡」是這時代中最常見的藝術主題;這尤其是一個硫磺與火的時代,人人都知道審判就要來臨,人人都要面臨這個令人焦灼的問題——正如繪畫上展現的——我怎樣才能躲過基督審判的利劍,而得到救贖復活的百合花呢?
教會給的答案是:「照著你的內心行事」「做你力所能及的!」「用好你天然的能力及上帝賜給你的一切恩賜!」上帝就會施加恩典,向你微笑。但其實大部分平民百姓是不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他們只能照著吩咐做。一個優秀的天主教徒典型的圖畫是,就像路德小時就認識的親王威廉,他捨棄了自己尊貴的地位,成為一名修士,「他常常禁食熬夜,要治死自己的肉體,以致成了一幅死亡的圖畫,只剩下皮包骨」。他們熱切地在做自己得救的功夫,但即使如此,人們仍然無法確認自己得救的光景,常常絕望上帝的憐憫不會垂青於我,因此,這是一個普遍「焦慮」靈魂得救的時代。
憂傷之子
路德出生、成長、受教於這個時代,他早期接受的教育使他很好地掌握了拉丁語,他也能夠演講、寫詩、寫論文,還能閱讀古代作家的作品。在愛爾福特大學,路德受了比較好的文科教育,特別是當時的三學科:語法、邏輯、修辭,路德表現的很出色,並獲得了文科碩士。父親期待他成為律師。
但一場暴風雨改變了他,使他誓願做一名修士。他和同時代任何人一樣,深切地知道,個人靈魂的得救最為重要。他在愛爾福特的奧古斯丁會做修士期間,在屬靈的功課上做的極為努力和嚴苛,是一名熱心而成功的修士。他竭力的尋求得救,卻發現良心更加的不安。他發現自己不可能盡心盡意的愛神,竭力讓自己聖潔卻又做不到。他相信自己的努力不會討上帝的喜悅。路德後來稱這種絕望的試探、懷疑、焦慮為Anfechtung。
神學生
後來因為修會內部的一些鬥爭,路德被放逐到了維騰堡,接著被命令去從事了神學的研究。踏上這條道路,無論對路德個人的發展,還是福音的再發現,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因為靈魂的焦慮不可能在罪人自身這裡找到答案,只能在真理神的話里。路德的屬靈掙扎突然間有了客觀性!它們不再是個人的痛苦,不再是自己與懺悔神父之間屬靈操練的事,而成了一個可以通過神學探究來尋求解決的難題。因此,對於路德來說,學習神學不只是一項義務,而是對真理的熱切尋求和對靈魂的關切。
知道這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因為靈魂的得救之途絕不在自己身上,只可能在上帝所啟示的真理里。但真理的尋求何等艱難,因為路德當時受教的神學不僅不能使他平安,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使人靈魂焦慮的教導上的根源。
在這種背景下,一個神學問題在重要性及急迫性上便超乎其他所有問題:這位公義、可畏的上帝,如何會憐憫卑微、軟弱、時時違背他律法的罪人呢?
天主教神學家從聖經出發,提出有三個可能的答案:(1). 盡心盡性盡意愛主你的上帝……並……愛人如己。(太22:37,39);(2). 悔改(太4:17);(3). 信心(可16:16)。但是,這三個答案對於罪人而言都是絕望。第一:人有的只是不完全的愛,是始於自愛的愛,施愛的人動機不純潔又怎能真的去愛呢?第二:人類只能不完全的悔改,最多為自己的緣故,而不可能是因上帝的緣故有徹底的、完全的悔改;第三:對於信心,需要亞伯拉罕的信心,要十分相信上帝的應許,願意做上帝命令的任何事。但這樣的信心十分罕見,而且也非時時如此。人類只能擁有不完全的、軟弱的信心。那怎麼辦呢?
當時主要的神學傳統提供了一條出路,這條出路是:(1)他們觀察到,所有人都有良知,就像余剩的神性、良善的火花,人們靠此可以不斷進步,但這進步不足以讓基督徒堅持並找到救恩;(2)教會是基督恩典的中保,這種恩典若加上人主動的行動——比如舍己、從事聖職——就可以使人變得完全,得以取悅上帝。(3)教會提供了七項聖禮,讓人類的行為披戴上帝恩典的衣袍。這是上帝為基督徒的緣故,主動恩慈地提供的一項合約。
當時的時代還有很多其他的神學傳統,比如神秘主義者和人文主義者,但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要想得救,就必須做工,只是表達和形式不同而已。路德驚恐地發現:在中世紀晚期的宗教世界裡,他找不到平安。
神學教授
因為路德的上司施道比茨的建議和命令,他再一次被迫地接受了一項新的呼召,他被任命為維騰堡大學神學院教授兼教堂傳道人。正如路德個人見證的:「我,馬丁博士,蒙召接受這項工作。我絲毫沒有主動權,純粹出於順服,不得已才做博士。」在晉陞博士的儀式上,路德手按聖經起誓教導正確的教義並告發所有倡導謬誤的人為止。
上帝的作為真是奇妙,上帝使路德進入靈魂的黑夜,又使他在話語中被福音光照。因為這些職責使路德不得不深入研究聖經——上帝的話語。而正是這話語一點點的開啟了路德的眼睛,最終使路德就「罪人如何在公義的上帝面前站立」有一種全新的認識。
首先,他在《詩篇》的教導中,發現上帝的公義不只是屬於上帝的屬性,也是上帝賜給信徒的,藉此他們在上帝面前可蒙悅納。也就是說,上帝的公義從根本而言是上帝所賜予的,這賜予是出於上帝的憐憫,最終是基督通過在十字架成就的,是基督的義,路德後來稱之為「被動的義」,不是基督徒靠自己得來的。
其次,他放棄了「良善火花」的傳統理解。路德在講《羅馬書》第四章還不到一半時,他就說「人靠自己的力量可以愛上帝超過一切」顯然是非常的愚蠢。人的全部都充滿了自私的慾望,人類沒有什麼可以向上帝獻上,人從裡到外,所有官能均喪失了正直與能力;人類不僅以自我為中心,更可怕的是,他們使自己和萬物成為偶像,取代了真神的位置。人類如此沉溺罪中,他們甚至不承認自己的處境。
第三,唯獨基督使我們得救。使徒及主的工作就是使驕傲的人降卑,引領他們認識到這一光景,教導他們真知道需要上帝的恩典,摧毀他們的自義,他們就會尋求基督,承認自己是罪人,進而領受恩典並得救。「唯獨信心」意思也是指「唯獨基督」。天主教徒的問題在於他們認為人類墮落後還有少量的信心存留,但該信心還要聖禮來補充;神秘主義的問題在於信心必須藉助個人越來越多地單單思想上帝本質中的良善來操練。前者把注意力放在軟弱的人的信心之上;後者放在上帝絕對的要求上。相比之下,「唯獨基督」使我們定睛在基督身上,受盡折磨的靈魂在哪裡得到解脫,而不受良心或上帝律法的譴責呢?唯從基督那裡,唯有在基督里。
因此可以總結為「唯在福音」。路德改變了中世紀末期神學和實踐的發展方向。唯在福音里——而不是在禁慾的修道院里——罪人才可能認識到自己是罪人,律法的目的是為了將基督徒引向基督;也沒有任何出路讓人們擺脫他們的處境,唯在福音里,憑著上帝憑恩典歸算給我們的基督的義,我們才是義的。
路德依照靈魂的掙扎,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遵循聖經的引導,找到了問題的答案。人的作為,即便是最聖經的人最深處的願望,都不能讓上帝有絲毫的改變。基督,唯有基督,讓基督徒「在盼望中全然康健」。
福音已經完全更新了路德,使他的靈魂從黑暗進入光明。但在路德的世界裡,人們都指望善工。作為神學教授和教會的教師,路德曾發誓要宣揚真理,譴責謬誤。一次大爆炸所需的全部材料及動力都各就各位。
二、《九十五條論綱》引發的大爆炸——改教運動
被福音光照的路德如何為了牧養靈魂與持守真理的緣故,引發了改教運動?福音的動力又如何不斷地推動改教運動?神如何使用路德的一個個對手,使路德更清晰的知道並表述這福音?福音如何更新基督徒的靈魂及生活?什麼在不斷地引導並保守路德面對不同的對手卻能始終如一?當我們去觀看這段歷史,會發現,是路德對話語與靈魂的專註。
贖罪券與九十五條論綱
現代人一想到贖罪券就覺得荒謬可笑,但在當時,贖罪券的佈道與買賣是宗教實踐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像今天的奮興會一樣普遍;而且贖罪券在當時的神學教義上也是正確而合法的,是和認罪、悔改及其他屬靈操練本質一樣的善行。正如前面提到的,基督徒要想得救,必須竭力的做善工。信徒若還有生前沒有「贖」完的罪,就要進入煉獄。若有心靈端正的人替他購買贖罪券,他欠上帝的債就會被清償。贖罪券是建立在教會擁有的功德庫、教皇權柄、善行、聖禮等一系列穩固的神學之上。
1517年,當台徹爾在維騰堡附近的鎮上兜售贖罪券時,路德將反對贖罪券的《九十五條論綱》張貼在維騰堡教堂的大門上,並且以爆炸的速度被傳開。路德張貼此論綱的動機是因為他是關注普通會眾靈魂和信仰的神父,同時又是起誓要教導真理揭發謬誤的教授。
此時的路德在舊的神學與新的神學中間掙扎,在贖罪券上也是如此。比如他此時沒有否認贖罪券在基督徒生活中擁有一席之地,他擔心傳講贖罪券會使基督徒偏離正路,不去真正地悔改;也擔心贖罪券會腐蝕教會的權威。
雖然非常多的人在談論路德引起的這場爭論,但路德卻很平靜,他不是想搞動亂,他繼續沿著上帝已經通過話語光照出來的神學道路前行。他在1517年講完了《加拉太書》,之後開始講《希伯來書》。他更加堅定地認為,基督,唯有基督,是救恩的源泉,是唯一的盼望所在。
1518年,在海德堡舉行的三年一次的奧古斯丁會集會上,路德竟然沒有提贖罪券相關的議題,而是介紹了自己的神學。這個海德堡辯論論綱極為重要,裡面有對十字架神學、律法、善行的重要論題。
1518年5月,路德寫作完成了《九十五條論綱解答》,寫作過程,他將整個事件又重新思想了一遍。在他寫給他老師施道比茨的信中,他特別提到悔改,馬太福音4:17中拉丁文譯本為「要行悔改禮」,但希臘文版本說:「要悔改」,上帝所要求的不是外在的行為,而是心意的變化。「行」按其字義,與得救毫無關係,贖罪券尤其如此。悔改與行悔改禮是兩回事。
繼贖罪券之後,路德又開始對功德庫、懺悔、苦行及行在外面的各種善工予以廣泛的批評。為了什麼?為了福音和靈魂。因為唯有基督留下了可靠的財富,又白白地、直接地供給所有信徒。
在奧格斯堡與卡耶坦會談
張貼《九十五條論綱》以來,路德面對越來越多的威脅。1518年9月底,路德收到了讓他前往奧格斯堡與卡耶坦會談的命令。在這次會談中,雙方交鋒落在了一個根本性的關於「權威」的問題上:擁有權威的是教皇,還是聖經或教會的公會議。因為「贖罪券」的依據是《唯一聖子》(Unigenitus)的教令。卡耶坦堅持要路德向Unigenitus讓步,進而承認教皇授權發售贖罪券的權柄。
路德只需要說出簡單的字Revoce即「我放棄」,但路德最終沒有讓步,他請求書面回答。在第二天的書面文件中,他堅持在教義的問題上聖經擁有最終的權威。因此,路德不能認同贖罪券有充分的教義根據。最後卡耶坦大怒,路德卻感到歡欣鼓舞。他寫信給朋友說:如果我說出這個簡單的字Revoce,那麼我就會成為最順和、最可愛的人。但我不會否認我藉以成為基督徒的,而讓自己變成一個異端分子。」為了持守這福音,路德寧願被天主教會唾棄,也不願意否認那使他的靈魂得救、使他成為基督徒的福音!
從萊比錫辯論到沃爾姆斯會議
從極為兇險的奧格斯堡之行回來之後,雖然路德的處境仍然有危險,但卻相對平靜。在這相對平靜的幾個月中,路德回頭梳理這幾年的發現,他突然認識到,自己四年來的教導都整合起來了。這就是:上帝的義——憐憫的上帝使我們因信(因基督)稱義的這被動的義,由這福音顯明了出來,如經上所記,「義人必因信得生」。這「因信稱義」的福音是路德持定一生的神學。而他核心的神學洞見得以自覺形成,是對手們給了他動力。
雖然在奧格斯堡與卡耶坦會談中,已經開始觸及到權威的問題,但還沒有得出「唯獨聖經」這革命性的結論。但因為在1519年7月的萊比錫辯論中,他的對手艾克步步緊逼,迫使路德承認和已被定為異端的胡斯一樣否認教皇的權威,而且路德還否認了教會公會議的權威,他堅持認為唯有基督是教會的元首,即便在地上也是如此。信仰條款必須來自聖經,為了聖經,我們應當拒絕教皇和議會。這對於路德來說也是一個分水嶺。艾克藉此指控他為大異端。
萊比錫辯論之後,路德樹敵更多,也獲得了更多的朋友,也使路德成為歐洲最知名的人士。1519年餘下的日子到1520年,路德開始把他的信仰應用到基督徒的實際生活中。
1520年,路德發表了三篇對宗教改革極重要的文章:《致德意志基督教貴族書》、《教會被擄巴比倫》、《基督徒的自由》,這三本著作使路德與羅馬的決裂不可挽回。但這幾本書都是對福音的說明與應用,是為了基督徒靈魂的益處而寫。《致德意志基督教貴族書》中提出了著名的「信徒皆祭司」的教義。每個基督徒都是一個服事鄰舍的「小基督」。那些被稱為「祭司」的聖職人員是整個信徒群體的僕人。除了福音的權威,他們對人沒有任何權威。《教會被擄巴比倫》是路德的聖禮觀,聖禮必須是神通過聖經設立的,是為了堅固信徒的信心而有的。因此,不是七項聖禮,而只有兩項:洗禮和聖餐禮。《基督徒的自由》則論述了福音、信心和善行之間的關係。
1521年4月的沃爾姆斯會議,路德以為會像在奧格斯堡一樣有辯論,實際卻沒有。但與那時相比,路德更堅定。「我在沃爾姆斯的撤銷聲明將是:『以前我說,教皇是基督的代表。現在我認為,教皇是基督的敵人,是魔鬼的使者』」。當審查人宣布,「你必須以一個簡單、清楚、恰當的回答,你撤回還是不撤回?」路德回答了,他說:「除非用聖經和公開、清楚、確切的理由證明我有罪——我的良心聽從上帝之道——我不能也不願撤回,因為違背良心是愚蠢的,也是危險的。」「這是我的立場。我別無選擇。願上帝幫助我!阿門。」
隱居瓦特堡,返回維騰堡
沃爾姆斯會議之後,雖然路德釋放的喊著說「我熬過來了!我熬過來了!」但同時意味著路德進入了危險,他成了通緝犯,可能隨時被人殺害而無須負法律責任。這個時候,他的朋友選候腓特烈把他「截持」並隱藏在瓦特堡。
在瓦特堡,路德雖然沒有在改教現場,卻沒有懶惰,這幾個月卻是路德一生中最多產的時間。在這段時間結束之前,他已經出版了十多本書,完成了新約的德語翻譯。這些書都是帶著對平信徒現實的關懷的,這是他寫作的動力,他首先的關切是牧養。他是為靈魂而寫作,而牧養正是話語對靈魂的事奉。
但維騰堡事件的發展動向很快背離了路德教牧性的意圖,裡面出現了很多的強制與暴亂。1522年3月,路德回到了維騰堡。開始講道,他從傳講律法開始,他毫不妥協的宣布「有信無愛是不夠的。事實上,那根本不是信心,是假信心。愛不強迫他人,它服事他們。」之後是一系列的關於十誡的講道。這些講道讓人明白:實施任何改變之前都當傳講福音,認真教導會眾。要關心最軟弱的肢體。在律法之下,人人都犯了罪。人們不應當認為自己或自己的群體比別人更「屬靈」。無論誰這樣做都是在投靠假象,因為信心是隱藏的。路德單單地依靠傳講律法和福音而成功地恢復了秩序,使改教運動在愛與真理中有序進行。
1525年到1527年,路德經歷諸多的試煉,包括 「茨威考的先知」、農民戰爭、選侯腓特烈去世、與伊拉斯謨的辯論以及聖餐之爭,還有,路德也結婚了。1527年,他開始被更多嚴重疾病折磨,同年8月,瘟疫開始蔓延到維騰堡,很多學生和老師都逃走了,路德選擇留了下來。在這些試煉中,路德堅持對仁慈上帝的信靠。在這段日子裡,他寫了《上主是我堅固保障》。這裡有靈魂面對魔鬼時的艱難,但也有因主的道(主言)而有的信心、勇氣與盼望;這裡既植根於路德那時的親身經驗,又超越時間的限制,使之成為一首不朽的讚美詩。
魔鬼雖然環繞我身,向我盡量施侵凌,
我不懼怕,因神有旨,
真理定能引我勝。
幽暗之君雖猛,不足令我心驚,
他怒我能忍受,日後勝負必分,
主言必使他失敗?
此言權力偉大非常,遠勝世上眾君王,
聖靈恩典為我所有,因主耶穌在我方。
親戚貨財可舍,渺小浮生可喪,
他雖殘殺我身,主道依然興旺,
上主國度永久長。
三、教會的牧者與教師
到1527年底,路德生命中偉大和英雄般的時刻過去了;他的教導及其應用清晰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改教運動已經開始。贖罪券之爭、海德堡辯論、與卡耶坦的交鋒、萊比錫之辯、沃爾姆斯會議、流亡瓦特堡、翻譯聖經、回到維騰堡和激進分子、農民戰爭、與伊拉斯謨決裂、婚姻、聖餐之爭——所有這些都在短短十年里發生在他身上。那時路德44歲,在後來二十年晚年生命中,雖然不像這十年的跌宕起伏,他關注的卻一如既往的仍然是話語與靈魂。他不像一個職業的學術神學家,而更是一名牧師與教師,是信仰的捍衛者,是教導別人使之成為「被上帝教導的人」。
牧師路德
1527年底,路德應新的薩克森選侯約翰的提議,開始視察選侯領地的教會,以確定每個教區的真實狀況,結果使其大為震驚。路德寫道:「良善的上帝啊,我看到了多麼糟糕的情形!普通人……不知道任何基督教的教導……很多牧師毫無能力……,現在福音雖被恢復,他們卻掌握了濫用自由的技巧。」路德視察結束後,他寫了兩份教理問答,一份用於教導兒童和沒有受過教育的人,一份用於幫助牧者和家長們來教導。
儘管路德樂於做一名神學博士與敵人爭戰,他仍是一名牧師,最關心的是羊群的屬靈生命。他牧養的人比1517年多了許多。在晚年,當路德回顧他所取得的成就時,他尤其對他為平信徒所做的感到自豪。他原來的目標——幫助所有人成為「被上帝教導的人」——仍然不變,只是更多的放在了教會上,特別是放到他學生和跟隨者身上。
教師路德
雖然路德對開展教會的實際改革有深厚興趣,也在教會牧養,但他對建立新教會的主要貢獻在於他作為教授的角色。作為教授,他幫助訓練了一整代的牧師,他們先後成為教會的神職領袖。路德相信合宜的教育是不可或缺的。他曾說:「如果我離開傳道人的位置,或者被迫這樣做,那麼我最希望的就是成為一名校長或者老師。因為我知道除了傳道的職分,這是最好、最偉大、最有用的職分」。教導真理的工作現在是路德最重要的目標。1533年至1536年期間大學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路德知道學生們的軟弱。他教導他們、考核他們、甚至給他們找第一份工作、告訴他們什麼時候該換工作。
我們都是乞丐
路德在最後的歲月里,仍然日復一日的上課、講道、執行教會事務。1546年,路德的最後一次講道的經文是馬太福音11:25-30,在這段經文中耶穌說,他的道向聰明通達人是隱藏的。忠於自己、忠於形勢、忠於經文,路德勸告他所有的聽眾離棄屬世的智慧,他稱這種智慧為「謊言」,他鼓勵他們轉向基督和他的道。過程中,路德突然身體再度虛弱。他抱歉地很快結束了講道。沒有人意識到,結局近了。
那天,人們在路德口袋中找到一張紙片。在這張小便條中,他說:「除非他和先知們一同治理教會達一百年,否則沒有人能認為他嘗透了聖經的滋味」。接著路德又說:「Hoc est verum. Wir sindalle Pettler.」「這是真的。我們都是乞丐」。將近凌晨三點。路德的心臟停止跳動,這位改教家與世長辭。
四、結語:話語與靈魂
總結路德的一生是件艱難的事。我們可以從路德的一生和他的著作中學習到很多。其中有一點是明顯的,就是路德一生表現出令人稱奇的前後一致。他確實經歷了一系列大事件並處於事件漩渦中心,表面上他表現的喜歡辯論,但他確實在其中表現的前後及言行一致,而大多數人在這些事件中都會不知所措。比如,他歡喜地從像伊拉斯謨這樣偉大的人文主義者那借用思想工具,隨後卻毫不猶豫地譴責伊拉斯謨的宗教;他竭力渴望對羅馬忠誠,隨後徹底譴責羅馬;他不斷地試圖造就被上帝教導的人,但如果他們偏離了他所傳講的上帝之道,他隨後甚至反對他最狂熱的支持者。
是什麼使他在這樣極為錯綜複雜的時代始終忠誠和堅定?是因為神交託給他的福音之道和靈魂。因為這關乎人靈魂得救的福音是路德最核心且始終如一的關注,使路德專註、清晰,且至死也忠心持守住了。
使徒保羅在年老的時候囑託年輕的提摩太說:我在神面前,並在將來審判活人死人的基督耶穌面前,憑著他的顯現和他的國度囑咐你,務要傳道,無論得時不得時,總要專心,並用百般的忍耐,各樣的教訓,責備人,警戒人,勸勉人。(提後4:1-2)路德是這樣聽從聖經的教導的,這使他甚至可以在年老的時候和保羅一樣的宣告:我現在被澆奠,我離世的時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著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他顯現的人。(提後4:6-8)
但我們這些年輕的提摩太們,真的正在像乞丐一樣渴慕神的話,忠心傳講和持守這福音之道,忠誠牧養神所交託給我們的靈魂嗎?
[1]詹姆斯·基特爾森:《改教家路德》,李瑞萍 鄭小梅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1月第1版
[2]詹姆斯·基特爾森:《改教家路德》,第7-8頁,文章基本是按順序引用這本書,因此後面的引用不再標,也期待讀者自己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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