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幻文學的機遇和挑戰

時間:2010年01月05日來源:中國藝術報作者:楊鵬面對未來的科幻文學科幻文學是面對未來的文學,它將人的目光牽向未來,激發一代又一代人去探索,為科學獻身。對於正在成長的少年兒童,它又能刺激他們的思維及想像力,培養他們的科學精神,提高他們解決問題的能力和社會適應能力。科幻文學具有兒童文學等其他體裁所不具有的功能。將近一個世紀以來,許多有識之士都曾為中國的科幻發展大聲呼籲和身體力行,梁啟超、魯迅、茅盾、老舍、楊振寧……都為中國科幻文學的發展做出過貢獻。鄧小平同志還接見了英國著名科幻作家布萊恩·奧爾迪斯。進入上世紀90年代,中國社會發生了很大變化:社會生活快速發展,科學技術突飛猛進,商品經濟繁榮……這一切都使人們感到科幻文學不可或缺,讀者對科幻文學特別是科幻小說再次產生了強烈的要求。科幻小說發端於19世紀的歐洲,從西方社會工業化到人類進入太空是科幻小說的「黃金時代」。在20世紀前期和中期,科幻電影還是一種比較邊緣化的藝術,科幻類影視作品所佔比例並不大,有影響的也只有《地球停轉之日》等為數不多的幾部。但到20世紀70年代,隨著電影特技水平的提高,從《2001太空漫遊》開始,出現了一大批即使拿到現在也不算太落伍的科幻影片,比如《星球大戰》系列、《超人》系列等。從20世紀90年代末至今,賣座影片中相當一部分都是科幻或者魔幻電影,比如《蜘蛛俠》系列、《黑客帝國》系列、《變形金剛》系列、《哈利波特》系列。以科幻電影為主導,科幻藝術逐漸在文學、電影、電視、動畫、漫畫、遊戲等領域中形成一大潮流,科幻藝術形式在國外也成為了一種主流藝術,現實類的東西反而被邊緣化了。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所謂的主流作家、主流畫家、主流藝術家,雖然還叫主流,但事實上已經邊緣化了;而被視為邊緣藝術的科幻小說、動漫,在消費群里卻是佔主流的。在諸多科幻藝術門類中,科幻文學提供了最基礎的想像力和思維方式,並實現了科幻在影視、動漫諸領域的全面開花。然而,在中國,不僅科幻影視、動漫遠未成型,甚至作為其基礎的科幻文學尚在初步發展之中。科幻文學在中國有人認為中國缺乏科幻思維,需要國外作品來引導,這種說法其實是對我們文化史的一種忽視,中國古典文學的科幻系統還是很發達的。我們有《山海經》《西遊記》等,這些作品的想像力非常豐富,絲毫不比《魔戒》《哈利波特》遜色。中國的筆記小說和文獻里,都充滿了神奇的想像,有很多對飛碟、電腦、望遠鏡、木鳥、機器人等的想像。另外,中國各民族的史詩也很偉大,充滿了神奇瑰麗的想像,比如《格薩爾王傳》。中國本土並不缺乏科幻資源,現在許多網遊和網路小說都以中國古代人的想像為素材進行創造,開拓了一條很有前景的道路。但現在的中國科幻文學為什麼落後於世界?因為我們的科幻傳統曾出現過兩次大斷裂。春秋戰國時代,儒家提倡「子不語怪力亂神」,西漢司馬遷寫《史記》也去掉了神話傳說的想像成分。因此,漢族史詩沒能完整保留下來,我們所知道的盤古開天、夸父追日、女媧補天等,都很零散,不成系統。不過,雖然在主流的士大夫階層,科幻被認為是很不正經的東西,但在民間保留得還相對比較完整。到了20世紀上半葉,現實主義成為主流文學思潮,中國的科幻傳統出現了第二次斷裂,造成將近100年的斷層。晚清時期,出現了很大一批雖然質量不是很高、但是想像力豐富的科幻小說,比如吳趼人的《新石頭記》,寫寶玉在1900年復活,穿越時空遊覽未來世界的故事,裡面寫到了天氣預報、潛水艇等現代科技。魯迅、梁啟超等也翻譯了一大批國外科幻小說進中國,比如凡爾納的科幻小說作品。不過,主流文學對科幻作品是非常歧視的,科幻文學整體被邊緣化。比如老舍,寫了一部《貓城記》,他卻為此「檢討」了多年。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國的科幻小說曾經繁榮一時,出現了鄭文光、葉永烈等一些非常有影響力的科幻作家和《小靈通漫遊未來》《飛向人馬座》等優秀作品。鄭文光是新中國科幻小說的重要開拓者,發表了《鯊魚偵察兵》《太平洋人》《仙鶴和人》《古廟奇人》等傳頌一時的科幻佳作。他的科幻小說善於將科學與文學結合,不故設懸念,也不刻意追求驚險,而是善於提煉情節,著力寫人,清新雋永,給人抒情詩般的藝術感受。著名科幻作家葉永烈在這一時期也創作了《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蹟》等科幻小說。其作品取材廣泛、手法多樣,充滿濃郁、樸實的生活氣息。著名科幻作家金濤塑造的「馬小哈」形象及「馬小哈」系列兒童科幻小說深受廣大讀者歡迎……這一時期科幻小說創作成績突出的作家還有:童恩正、劉興詩、肖建享、鄂華、王曉達、尤異、宗介華、宋宜昌、冷兆和、吳岩、嵇鴻、嵇偉、吳伯澤、遲方、達世新等等。他們風格各異,創作思想不同,共同構成了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國科幻小說五彩斑斕的景觀。到了80年代初,科幻作家開始走出模仿前蘇聯科幻小說的影子。這一切,都為90年代新生代科幻作家的崛起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的科幻小說最重要的變化是擺脫了科普論、社會現實論,企圖尋求科幻文學本身的獨立存在價值,向科幻本體回歸,呈現了一個比較開放的狀態:中國90年代以前的科幻作品,西方化的傾向比較嚴重,故事發生的背景大都在國外,甚至連主人公也都是外國人。90年代後的科幻作品雖然還保留著這一傾向,但已經有了很大改觀,不少作家開始探索科幻的民族特色。而80年代常用的「M」國、「S」國間諜潛入、以美蘇超級大國為假想敵的那種創作模式,在90年代的中國科幻小說中已基本消失。在寫作理念上,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種將「科幻」與「科普」相等同的寫作觀被新一代作者摒棄。科幻創作擺脫了舊有模式,呈現出多元開放的狀態。作家也不再拘泥於科幻究竟姓「科」姓「文」,埋頭寫作——雖然小圈子裡的爭論依然存在。另外,作品高科技成分大大增加。一些作家的作品,出現了過去的作家所沒有的品質,如有的作品將哲理性、思辨性與科幻故事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獨特的深邃,如韓松的《宇宙墓碑》;有的作品將自己的童年與少年時代的生活經驗融入幻想寫作之中,如星河的《網路遊戲聯軍》;有的努力將科幻構思與當下少年的校園生活緊密結合在一起,並使之具有卡通作品的特點,如楊鵬的《校園三劍客》系列,等等。這一現象意味著中國科幻文學既在尋找著與世界科幻文學的接軌方式,也在探索著自己的民族化道路。90年代中國科幻觀念的認識變化是對科幻本體的回歸,是未來進步和發展的基礎。沒有這些變化,就沒有中國科幻文學的未來。發展科幻文學的策略發展科幻文學,意義不僅在其自身,更重要的是通過科幻創作,激發、提升整個民族的科學精神。在目前主流文學中國民精神疲軟的狀態下,通過科幻文學提倡一種科學精神,對整個中國國民以及社會發展的這趟列車來說,都是很有發動力的。在21世紀之初,中國科幻文學面臨著新的機遇和挑戰,無論是出版社還是作者,都應當抓住這一機會,多出精品,為中國科幻文學走出「低谷」、走向繁榮作出貢獻。首先,從體制上給真正的藝術家予以支持。要培養中國的科幻藝術大師,為培養中國的斯皮爾伯格、宮崎峻創造環境,就必須在輿論導向上予以支持,在理論研究給予支持。翻看中國社科類核心刊物,我們會發現,專家學者對科幻文學的研究可謂鳳毛麟角,國內的科幻小說一直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頂多被放在兒童文學中。即使如此,兒童文學有各種評論和總結,比如有少年小說評論、童話評論、報告文學評論,卻沒有科幻文學總結和評論。中國唯一的兒童文學理論刊物《兒童文學研究》(現與《兒童文學選刊》合併為《中國兒童文學》)幾乎將科幻小說這一重要領域完全忽略,很少有評論科幻小說和介紹當前創作勢頭較好的科幻作家的文章。科幻小說在兒童文學領域裡事實上也是缺席的。很長時間以來,中國主流文學界對科幻文學和科幻作家有「文本歧視」和「創作歧視」的偏見,好像當科幻作家和寫科幻作品是非常丟人的事情,是「通俗文藝」和「庸俗文藝」。其實,這是對科幻文學的誤解。拿科幻文學最常見的「時間旅行」來說,經常在其中出現的「只有一個地球」、「茫茫宇宙沒有知音」、太空船「像方舟在宇宙中流浪」等內容,這難道不是對文學的孤獨主題的更加廣義的和獨特的詮釋?托爾斯泰說過:作為文學來說,必須讓人相信它是真實的。科幻作品獨特的地方正在於他們使不可能的事情看起來可能,這種真實的白日夢,滿足了人們的精神需求。流浪主題、孤獨主題、死亡主題都可以在科幻小說中得到更好的表現。另外,對於作家,科幻創作向主流文學靠攏的路並沒有走完。科幻完全可以繼續在這個方向上前進,並最終豐富主流、成為主流文學的一部分。這種「一部分」不是被主流所銷毀,成為其中的「技巧」、「裝飾」或「擺設」。它將被有機地融合到主流中,豐富主流的手法和題材。這個過程其實早就開始了。象徵主義文學的創始人愛倫·坡的科幻小說手法為感性世界與超驗世界的溝通創造了新的敘述方式,這難道不是對主流文學的全面豐富?當前國際上越來越多的主流作家開始創作科幻的事實難道不是另一個很好的證明?科幻小說不必與主流文化斷裂,只要自顧自地發展,便可最終走出徘徊。作家可以把生活中的東西反映得更加深刻,甚至現實主義作品無法達到的都可以有所反映。再有就是向外國科幻學習、向其他文學式樣學習。散文是書寫心靈的,科幻也可以從一種幻想中把心靈的本體表現出來,也可以從報告文學中吸取對現實有針對性的東西。對於寫作者來說,要看清自己的長項與短處,盡量提高自己的文學和科學素養。不管是寫作成人科幻還是少兒科幻,務求到位,並努力形成自己的風格。對於一些有志於從事商業寫作的作家來說,同時還要考慮市場因素,研究市場規律。而且,出版社應克服出版的浮躁心理。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後,中國科幻讀物在多年匱乏之後,讀者多有「渴」的感覺,需求量大,呼喚中國科幻作品的呼聲很高,這也是為什麼科幻讀物出版興盛一時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曾經有一段時期,科幻作者與出版社之間形成一個「怪圈」:出版社為了造影響,習慣於出套書、叢書,並習慣於哪類書好賣就蜂擁而上製作哪類圖書,造成科幻選題「撞車」事故。而科幻作者的數量不多,許多正在成長之中,準備不足,倉促上陣,同時應付幾家出版社大部頭的約稿,「批量生產」出來的作品質量自然也不會太高。於是,出版社和作者都可能心態浮躁,產生「惡性循環」,很可能使正在復興的中國科幻文學被扼殺在搖籃里。(編輯:system)共1頁首頁|上一頁1下一頁|尾頁轉到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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