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皇帝傳略》之同治帝載淳(4)
06-17
七月廿七日,載淳召見其七叔奕譞同時也是他姨丈,適奕譞至南苑驗炮未回。遂召見其六叔奕,再次詢問微行一事聞自何人?奕訴以「臣子載澂」對。載淳更怒,並怒及載澂。七月廿九日,載淳召見軍機大臣、御前大臣及弘德殿師傅,首先責備翁同龢為什麼保持緘默,又責備御史、給事中等言官,再與奕、奕譞往複辯難,說他們,「離間母子,把持政事」,奕、奕譞叩頭申辯不已。後來,翁同龢說:「今日事須有歸宿,請聖意先定,諸臣始得承旨:載淳說:「待10年,或20年,四海平定,庫項充裕時,園工可許再舉乎?」各大臣齊稱「如天之福,彼時必當興修。」遂決定停止園工,改修三海而退。諸大臣同至軍機處擬旨,然後互相傳閱,斟酌完畢呈遞。後來,載淳寫硃諭一道,盡革恭王所兼軍機大臣及一切差使,降為不入八分輔國公,交宗人府嚴議。七月三十日,載淳又寫硃諭稱:「朕自去歲正月二十六日親政以來,每逢召對恭親王時,語言之間,諸多失儀,著加恩改為革去親王世襲罔替,降為郡王,仍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並載澂革去貝勒郡王銜,以示懲儆。」八月初一,載淳再寫硃諭:盡革悖王奕誴、恭王奕、醇王奕譞,御前大臣伯彥訥謨祜、景壽、奕劻,軍機大臣文祥、寶鏨、沈桂芬、李鴻藻等10人官職,指責他們「朋比謀為不軌」,遍召六部尚書、侍郎、左都御史、內閣學士。準備當眾宣布此諭。慈禧、慈安知道後,急至弘德殿面見群臣,「兩宮垂涕於上,皇上長跪於下,」慈禧說:「10年以來,無恭王何以有今日?皇上少未更事,昨諭著即撤銷?載淳乃在當天發出上諭: 「朕奉慈安端裕康慶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懿旨:皇帝昨經降旨,將恭親王革去親王世襲罔替,降為郡王,並載瀲革去貝勒郡王銜。在恭親王於召對時言語失儀,原屬咎有應得,惟念該親王自輔政以來不無勞助足錄,著加恩賞還親王世襲罔替、載澂貝勒郡王銜。該親王當仰體朝廷訓誡之意,嗣後益加勤慎,宏濟艱難,用副委任。」 奕誴、奕譞等當然也就不用罷官了。當天的另一道上諭就是停止園工,改修三海。慈禧母子與奕的政治權力之爭,再次告一段落。 從八月初一下令停止園工,到十月廿一日同治帝生病,在這50天中。同治帝仍然沒有接受奕、奕譞、李鴻藻、奕劻等人的勸告,對學業仍深厭倦。在翁同龢的日記中,連日都記載著:「傳無書房,遂出」;「傳自今至初八俱無書房」,「傳今日至十六皆無書房」。只在八月十九日記載說:「上至書齋,作「南苑閱武》七律一首,有細柳長楊一聯,甚工。」此外,對於修建三海、遊覽歌舞仍甚熱衷,翁同龢在日記中仍屢有記載。同時,傳說導引同治帝微服冶遊的王慶祺和小太監也有一些跡象在翁氏日記中出現。 「天花之喜」和立嗣問題 此後不久,載淳即生病,病情迅速惡化。《清史稿》《穆宗本紀》的記載十分簡單,只有以下三條:同治十三年十月己亥,「上不豫,命李鴻藻代閱章奏」。「十一月甲辰,命恭親王代繕批答清文折件」。十二月甲戌,「上疾大漸,崩於養心殿。年19」。關於載淳的病情,翁同龢日記有詳細的記載,他在該年十月三十日,寫道:「連日聖體違和,預備召見者皆撤。廿一日西苑著涼,今日發疹」。十一月初二,「辰初到東華門,聞傳蟒袍補褂,聖躬有天花之喜。余等入至內務府大臣所坐處,托案上人請安,送天喜,易衣花衣,以紅絹懸於當胸。……昨日治疹,『申刻始定天花也。……聞此十二日中,折用黃面紅里,穿花衣補褂,供娘娘,遞如意」。初八日翁同赫進宮探視,入見,慈禧、慈安均坐在御榻上,持燭令諸臣上前瞻仰,載淳伸臂令觀,微語曰:「誰來此?」翁同龢見「天顏溫晬,偃卧向外,花極稠密,目光微露。」諸臣略奏數語皆退。不久,傳令諸臣再入,慈禧面朝西坐中間寶座,宣稱:「數日來聖心焦慮,論及摺奏等事裁決披覽,上既未能躬親,爾等當思辦法,當有公論。」慈禧焦憂過甚,不免流涕。諸王奏言「聖躬正值喜事,一切章奏及必應請旨之事擬請兩官太后權時訓諭,俾有遵循」。慈禧命諸臣具摺奏請。諸臣正要散去,又傳再至西暖閣,慈禧又說:「此事體大,爾等當先奏明皇帝,不可逕請」。大家才都散去。於是,悖親王奕誴、恭親王奕、醇親王奕譞、孚郡王奕、科爾沁郡王伯彥訥謨枯、額駙景壽、御前大臣奕勖,軍機大臣文樣、寶韶、沈桂芬、李鴻藻,弘德殿師傅廣壽、徐桐、翁同毹、王慶祺聯名奏請慈禧、慈安「權時訓諭」。 初九日,召見御前大臣、軍機大臣及弘德殿諸臣,載淳起坐,氣色皆盛,頭面皆灌漿飽滿,聲音有力。先對奕說:「天下事不可一日稍懈,擬求太后代閱折報。一切折件,俟百日之喜之後,余即照常好生辦事。」並說:「恭親王當敬事如一,不得蹈去年故習?語簡而厲。慈禧聲稱:「昨西暖閣一起乃出臣工之請,本恐煩皇帝心慮,故未告知。今當諸王大臣,即告皇帝勿煩急,已允諸臣所請矣挈接著,載淳即正式發出上諭: 「朕於本月遇有天花之喜,經悖親王等合詞吁懇靜心調攝,朕思萬幾至重,何敢稍耽安逸?惟朕躬現在尚難耐勞,自應俯從所請,但恐諸事無所稟承,深虞曠誤,再三吁懇兩官皇太后俯念朕躬正資調養,所有內外各衙門陳奏事件,呈請披覽裁定,仰荷慈懷曲體,俯允權宜辦理,朕心實深感幸,將此通諭中外知之。」 在載淳生病的過程中,皇宮內外還大辦封建迷信活動。十一月十二日,從大光明殿接痘神娘娘,供奉於養心殿,親王、貝勒及內務府諸臣皆有執事。官內皆掛紅聯。內務府還行文給禮部。「諸天眾聖」皆加封號。乾清門上陳設紙作龍船九條,大清門外砌洗池,方徑十丈許。十五日,慈禧、慈安親至壽皇殿行禮,送痘神娘娘。恭親王等內務府大臣皆進九九合。王公大臣均穿花衣,直至次年二月十一日為止。送痘神娘娘於大清門外,典禮十分隆重,儀衛甚盛。 此外,載淳又連降詔旨,有恭上兩宮皇太后徽號之旨;有加封慧貴妃及諸嬪御之旨;有推恩內廷諸王公食雙俸,樞臣雙眼花翎,內府諸臣雙眼花翎……及弘德殿諸臣花翎,王慶祺二品頂戴,南齋或花翎或侍郎,或應升促先及中外臣工各加二級之旨。 從接送痘神娘娘的迷信活動到恭上慈禧、慈安徽號和「腰間腫疼,作癰流膿,項脖臂膝皆有潰爛處,,「煩躁少寐」等語。廿三日寫道:「晤太醫李竹軒、庄某於內務府坐處,據云:脈息皆弱而無力,腰間腫處兩孔皆流膿,亦流腥水,而根盤甚大,漸流向脊,外潰則口甚大,內潰則不可言,意甚為難。"廿八日,「至奏事處,適太醫李德立、庄守和在彼,詢以兩日光景,則云:腰間潰處如柿,其口在邊上,揭膏藥則汁如箭激,丑刻如此,卯刻復揭,又流半盅。前進溫補,並未見效,而口渴,嘈雜,作嘔,萬一陽氣過旺,陰液不生,誰執其咎?今日改用涼潤法,但求守住,徐看,實無把握?廿九日,翁同龢與軍機大臣、御前大臣、內務府大臣同被召見。至東暖閣,見載淳擁坐榻上,慈禧、慈安亦坐榻上,命諸臣一一上前看視,載淳病容憔悴,目光炯然,痂還有一半未落。問:「今日何日?」並談及臘月應辦各事。諸臣請他毋庸慮及。翁同龢奏稱:。「聖心宜靜。」載淳回答說:「胸中覺熱也了然後,大家都退至明間,慈禧站著對大家說:因現在流汁過多,皇帝精神委頓。問諸臣可有良方?「聖慮焦勞,涕泗交下?大家退下,坐在奏事處。不久,傳諸臣再入,見載淳側身而卧,御醫為他揭膏藥擠膿,膿已半盂,色白而氣腥,漫腫一片,腰以下皆平,色微紫,看上去病勢已深。群臣再出至明間,慈禧涕泣垂淚。大臣們心情沉重,誰也抬不起頭來。 後來,痘疹餘毒導致「走馬牙疳,」毒熱內陷,至十二月初五,病死於養心殿東暖閣,年19歲。 關於同治帝的死因,有不少人認為「實則為淫創耳。太后不知惡疾,強以天花治之,愈治癒重。」但是,前幾年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將檔案中發現的《萬歲爺進藥用葯底簿》送中醫研究院和北京醫院鑒定,他們一致認為同治帝系患天花而死。 對於皇位繼承問題,慈禧決定不為載淳立嗣。因為為載淳立嗣,阿魯特氏就成了皇太后,慈禧就成了太皇太后,實行「垂簾聽政」的應該是阿魯特氏而不是慈禧了。因此,慈禧在載淳病死之際,立即宣布以四歲的載湉入承大統,不為載淳立嗣,由她繼續垂簾聽政。她發布懿旨稱:「醇親王奕譞之子載湉著承繼文宗顯皇帝為子,入承大統為嗣皇帝。」於是,又從而引發了同治帝立嗣問題的糾紛。 先是,內閣侍讀學士廣安奏請召集王公、大學士、六部、九卿會議,頒立鐵券,載明皇上將來生有皇子,必繼承大行皇帝為嗣,接承統緒。慈禧認為以前的詔旨,已經明白宣示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大行皇帝為嗣,中外咸知。廣安冒昧瀆陳,著傳旨加以申飭。 接著,皇后阿魯特氏見慈禧不為載淳立嗣,深感以寡嫂居宮中不成體統,亦於載淳病死後75日絕食自盡。李慈銘在日記中就此事寫道:「聞昨夜漏三下,穆宗皇后阿魯特氏崩,年止十九。後幼讀書,知大義,端靜婉肅,內外稱賢。及正位六官,每聞諫阻,自奉儉約,時手一編。然道路之言,謂入選時聖母意在慧妃,而母后以後庄重,力贊成之。聖母終不慊也。故宮中服食供御,妃後略等。去冬十一月,穆宗以天花將愈,加恩宮廷,即晉妃為皇貴妃。及穆宗病甚,聖母頗責讓後。上崩,後即服金屑欲自殺以殉,救之而解。……然自大喪後即寢疾,屢聞危殆,竟以弗療從先帝於地下」。當時已給載淳上謚號為「繼天開運受中居正保大定功聖智誠孝信敏恭寬毅皇帝」,廟號為「穆宗」。已封阿魯特氏為嘉順皇后。於是,慈禧發出上諭:「嘉順皇后於同治十一年作配大行皇帝,……毀傷過甚,遂抱沈痾,於本日寅刻崩逝。」直到光緒二年五月,御史潘敦儼借口歲早上言,還公然聲稱:「後案:當時已稱『孝哲毅皇后』崩在穆宗升遐百日內,道路傳聞,或稱傷悲致疾,或雲絕粒殞生,奇節不彰,何以慰在天之靈?何以副兆民之望?」請求表揚阿魯特氏的「潛德』,更改其謚號。慈禧責潘敦儼出言無據,斥其謬妄,並罷其官職。 光緒五年三月,同治帝載淳與孝哲毅皇后阿魯特氏合葬於清東陵的惠陵。吏部主事吳可讀自請隨往襄禮,歸途至薊州,宿於廢寺中,自縊未死,復仰藥而絕,於其懷中搜得遺疏,其內容仍然是進行尸諫,堅請為載淳立嗣。吏部將其遺疏上奏,「詔憫其忠,予優恤。下群臣議,遂定以繼德宗之統為穆宗之子」。 簡短的結語 同治帝載淳在位14年,在此期間,清朝政府依靠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一批重臣鎮壓了太平天國起義,捻軍起義和西北回民起義;依靠駱秉章等鎮壓了四川的李藍起義;依靠劉岳昭、岑毓英等鎮壓了雲南回民起義和貴州苗民起義,慘殺了難以計數的農民群眾。在另一方面,經過曾國藩、李鴻章、丁日昌等人的倡導,也辦了一些所謂「洋務新政」。因此,封建史學家稱道這一時期為「同治中興」。但是,所謂「同治中興」卻與同治帝載淳沒有多大關係。當時的實際統治者是其生母慈禧和皇叔奕。載淳幼年時是一個少不更事的頑童,親政以後,作為一個青年皇帝,確實是辜負了朝野上下對他的殷切期望。 作者:賈熟村 主要參考書目: 《清穆宗實錄》。 翁同龢:《翁文恭公日記》。 李慈銘:《越縵堂日記》。 《清史稿》,中華書局標點本。 蕭一山:《清代通史》,中華書局影印本。 吳相緗:《晚清宮廷實紀》。 俞炳坤等:《西太后》,紫禁城出版社。 庄練:《中國近代史上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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