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法難治的「精神病」

（2013年5月1日《精神衛生法》正式實施；圖片來源於網路）

連續發生的精神病患者傷人事件無疑給這個炎熱夏天火上澆油。

7月17日，一名男子在北京朝陽大悅城附近持刀行兇，導致兩人死亡；7月22日，北京西城區馬連道某超市內又發生男子持刀傷人事件，造成三人受傷，一人死亡。上述兩名行兇者，都被曝「有精神病史」。7月29日，深圳羅湖區再度爆出一個精神病人持刀致5死3傷的特大人道主義悲劇。

整個社會陷入了一種針對精神病人管理和防範的恐慌。有媒體甚至危言聳聽地聲稱：如果不找到行之有效的預防之策，精神病可能成為一張殺人執照。

這一憂慮無不道理。根據官方數據，中國目前有各類心理疾患的人群高達1億人。來自中國醫師協會精神科醫師分會的數據表明，目前，我國重性精神病患者約1600萬人，抑鬱症患者已達3000萬人，17歲以下兒童、青少年中有情緒障礙和行為問題的約3000萬人，精神疾病已成為我國嚴重的公共衛生和社會問題。

畢竟中國當下正在經歷轉型劇痛，多元價值、貧富分化引發的矛盾集聚，如果不構建精神衛生防火牆，尤其對重性精神病患若「放任自流」，將威脅到社會公共安全。「因為在中國約1600萬重性精神病患者中，有約10%有肇事肇禍行為及危險。」北京大學精神衛生研究所副所長唐宏宇說。

鑒於最近連續發生精神病患者惡性殺人事件，不少人開始重拾已經被現代社會逐步厭棄的強制、嚴管這樣的語彙，甚至遷怒於2013年5月1日正式實施的《精神衛生法》，稱這部法在為這些惡性事件大開方便之門。

其實，這部法律的出台可謂歷經坎坷。從1985年開始起草，到實施已經醞釀28年。但畢竟也算好事多磨，幾乎與其一起被納入立法議程的《民間信貸法》至今仍顯得遙遙無期。吳英，曾成傑等案件都激起衝天巨瀾，卻無法根本上推動法治賦予民企金融國民待遇的進程，似乎表明民企比中國精神病問題還要艱巨。

不過，這部嶄新的《精神衛生法》是部地道的良法。它站在人道的高度，尊重了精神病患者自願治療的原則，將病情鑒定權更多地回歸醫療人員，盡最大可能杜絕社會上愈演愈烈的被精神病事件——尤其是一些地方打著維穩旗號將上訪者送到醫院強行收治的悲劇不斷上演，這樣的法律無疑在努力捍衛弱勢者的人權，閃爍著進步的光芒。

然而，在中國獲得巨大經濟發展成就的背後，也留下了一筆巨額社會欠帳。面對全世界最多的精神病患者，目前醫護人員佔總人口的比例遠遠落後於西方發達國家——全國註冊精神科醫師只有2.05萬人，護士3萬人，醫患比例高達1∶840，遠低於世界平均水平。由於投入不足，他們還將面對脆弱不堪的醫療康復、救助水平的困擾。加上缺乏一套規範、連續的治療和管理體系，相當一部分重性精神病患者「散落民間」，成為社會公共安全的潛在危害者。

此外，整個社會對精神患者的歧視有著悠久的歷史，且潛伏在普通民眾的觀念之中，諱疾忌醫、延誤治療乃至放任自流直至危害社會的情況司空見慣。

2011年，央視新聞調查曾有統計稱：精神病患暴力事件每年造成的嚴重肇事案件超過萬起。而相當多惡性突發傷人案，發生在學校、醫院、公路、旅遊景區等公共場所，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因此，面對高發的精神病人傷人事件，正確的解決方案絕非將《精神衛生法》中賦予患者的人權再度剝奪，而是儘快彌補社會保障管理服務上的不足，使良法最終能有個體面的生存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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