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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7
初探倓虛法師的「止觀與念佛」思想與實踐 發布時間:2015-08-23 17:26 來自: 匿名網友 昌蓮 蘇州寒山寺 自東漢·明帝的「夢感金人」,則有大法的東來。隨著佛典的不斷傳入與翻譯,至陳、隋時,佛法意氣蓬勃,天台智顗以「釋迦再來」之身首創天台宗,發揮「性具」思想,闡揚「一念三千」、「圓妙三諦」等理念,以自己十二年的華峰其巔的「頭陀行」而實踐止觀法門,並疏四部止觀而流通於世間,以俾教相門與觀心門的不二,可謂理論聯繫實踐也。從此,天台一宗蔚為大觀,首推龍樹為初祖、經由北齊慧文、南嶽慧思二大禪師的躬身實踐,至智者大師而集大成以楷訂本宗所依之經論。心心相印、一脈相承,至九祖荊溪湛然尊者時,天台又得以重興。因值唐末之戰亂故,湛然尊者隱居山洞,而註疏智者大師的「天台三大部」。宋代時,有四明法智大師,以「羅睺羅再來」之身而重興此宗。明末清初之際,有蕅益法師的大力弘揚。在近代弘揚天台者:首推浙東諦閑、靜權二老,繼而寶靜、倓虛等人。而天台宗從浙東弘傳光大至北方,乃至香港者,其功在於倓虛法師。倓虛法師在年過花甲時,曾花大量心血創建青島湛山寺,並以「湛山老人」而自稱,訂「青島湛山寺共住規約」第一條云:「本寺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1]天台以修止觀為行持,凈土以念佛為宗旨。既然他強調「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的宗旨,此則說明「止觀與念佛」思想與實踐,是他的佛學思想與實踐修持的精要,十分重要。故今從如下幾個方面,對他的這一思想與實踐作一初探,以拋磚引玉而已。 一、八載苦讀《楞嚴》與最初功夫落堂的現覺 倓虛法師(1875—1963年),河北寧河王氏子,名福庭。出生於一個半商半農門第,祖上善積福蔭,以「勤儉持家、樸厚為人」而聞名閭里。據他口述之《影塵回憶錄》可知:其父母所生七、八個兄姊皆夭亡於疾病,而他是父母的「晚來子」。他在襁褓中不會呼喚父母之尊稱,只會叫「吃齋」二字,被鄉人稱之為奇聞,大家都認為他長大必定會出家當和尚,果然不出眾料!可見,他宿有佛法善根因緣。年方十七,便奉父母之命娶親成家,但他內心卻有幾多感傷,極為不情願,但賴於孝順父母不得不委屈求全。因學醫有成就,以開藥鋪為生計,懸壺濟世,有妙手回春之美譽。春暄逝後,便蒙出家之念,再加上「滿天烽火度流亡」、「一路蹣跚到大連」的感觸,痛念生命之無常,人生若遊戲,出家之心愈切。迫於家庭、妻子、孩子等原因,便有「八載寒窗讀《楞嚴》」的生涯。自古有「富貴之《華嚴》,成佛之《法華》,開悟之《楞嚴》」的說法,而《楞嚴經》特別注重「妙悟、妙行、妙證」的次第,前三卷半經文,主要闡述妙悟圓理的重要性,以「七處征心」、「十番顯見」而著稱。那麼,他在這八年的潛心研究《楞嚴》中,無疑為他後來的功夫落堂作了鋪墊、打下了基礎。 直到一九一七年,他四十三歲的時候,才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出家的征途,從此遁跡佛門,潛心佛典,過上了「青燈古佛與黃卷」的生涯。在天津清修院清池和尚的建議下,他在佛前拈鬮擇師,於月霞、諦閑、靜修、印魁四人中,三次皆拈印魁法師之鬮。印魁法師,是近代的禪門巨匠,曾破過二次參,有《語錄》刊行於世,曾在南京毗盧寺做了九年三任的方丈。但那時印魁法師已經圓寂了,所以倓虛法師是在淶水縣高明寺剃度出家的,由該寺的住持純魁法師於印魁法師遺像前代刀的,因為純魁、印魁是門人師兄弟故。法號隆銜,字倓虛。他出家的機緣十分殊勝,當年時值因諦閑法師六十誕辰,寧波觀宗寺首次開壇傳戒。在清池和尚的推舉下,倓虛便啟程南下,受戒畢,留觀宗學社研習天台教觀,得以親近諦閑法師。深得諦老器重,最終付天台法卷,為天台第四十四代弘傳人之一。 據大師的口述:他在觀宗學社共住「三冬二夏」而已,期間還同仁山法師一同隨諦老等人,赴北京聽講《圓覺經》三月余。就在他初到觀宗學社不久的時間裡,因第一次的「回講」較為出色故,深受諦老的賞識,當時以「虎豹生來自不群」[2]一句考語而嘉獎之。事後,還邀他到丈室敘話,得知他是印魁法師的弟子後更為關切,因為諦老與印魁法師是志同道合的同參道友。倓老在《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里口述: 「觀宗寺,除平常在講課的時候,修一小時的止觀外,每到冬至節後,就把經都包起來,大家一齊進禪堂,打禪期,末了還要打幾個佛期。有時候,要在外面請幾個有工夫、有見地的老班首,去指導講開示,我在那裡,整參了三冬。 進禪堂的時候,什麼東西也不許帶,只抱一床被窩,穿一雙草鞋,扎一個大寬頻。班子站好,由方丈和尚領著到客堂告生死假,然後再進堂用工,這表明是打的『生死期』,要『剋期取證』,生死不了不算完!」[3] 古德舉行禪七是為「明悟心地、了生脫死」而設,並非是舉行活動而已。舉行禪七的目的與意義,貴在「剋期取證」。觀宗寺的每年舉行禪七,此則說明諦老注重止觀的實踐功夫,與教理的指導思想的「不二」。那麼,倓老當時參加禪七的心境是怎麼樣的呢?他說: 「禪堂里人很多,跑起來腳步『瑟瑟』的響,乍然聽到一種棒呵的聲音,大家都厲毛厲色的致心一處,不敢有一絲雜念。約摸跑二十幾個圈子,當值的走到鍾板跟前,『拍!拍!』打兩板一鍾,掛二板,大家一齊站住。這時候,覺得身外無物,物外無身,靜悄悄、冷冰冰,諸般放下,萬慮皆空,若身若心,都另有一種境界,另有一種受用。 我出家的目的,固然是想把佛法宏揚出去,但主要還是想在佛法中,真參實學,從自性上,找一種真實受用,能夠明了各人的生死本分事情,這才是個人的心愿。所以,當時我對參禪、修止觀很願意,也很注意!對學教的事情,都是勉強去學,究竟還是以修行為正事。不過,對於教也不能完全廢掉,我的意思:能夠把天台宗學一個大概,對自利上作一種助緣,對利他也能作一種方便。」[4] 既然他有「身外無物,物外無身,靜悄悄、冷冰冰,諸般放下,萬慮皆空」的身心自在的境界與享受,那麼「對參禪、修止觀很願意」是自然而然的了。可見,他當時功夫已經落堂也。既功夫落堂,則必有般若的現覺作用,即所謂的妙悟。他當時的情形大致是: 「打禪期的時候,隔四天要考問一次工夫。去的時候,要穿袍褡衣持具,到班首師傅,或到方丈和尚那裡,『拍!拍!拍!』三彈指,請進屋裡去,問訊展具,禮佛三拜,長跪合掌。問的時候,要把自己的見地境界,實話實說。這時也有說『空』的,也有說『有』的,其說不一。末了班首師,總要打幾香板,呵斥一頓!『飯桶!好好回去再參!』 就這樣,輪班一個一個的都去考問。工夫用的不相應、不如法,還都得要挨香板。 有一次,我到諦老那裡去請教,頂完禮之後,他老先問:『你用的功夫怎麼樣?』 『沒別的!』我說:『最初坐的時候,妄想直起,像海里的波浪一樣,前浪逐後浪,後浪逐前浪的不斷,抑制也抑制不住,心裡很著急。後來我不抑制它,反而用觀照力來觀它,觀看妄想究竟從何處起?這樣一觀,妄想就沒了;沒了又起,起來再觀。時間長久,慢慢的妄想就不起了,心裡也很恬靜、很自然了。』 『嗯──』諦老說:『你算會用功咧!就這樣好好回去修吧,以後可以不用再來。』 我見別人去考問功夫的時候,總要受幾句呵斥!挨幾下香板才回來,我這一次到諦老那裡去,把自己用功的方法一說,也沒受呵斥,也沒挨香板,就回來了。這在口裡雖然不說,心裡當然是很高興!以後就用這觀妄想的法子去修。 有一次,坐晚二板香,覺得剛盤上腿子不久就開靜了。後來,經鄰單的告訴我,一支大板香,早已坐過了。在這一支香里,雖覺得時間沒多大工夫,可是覺得身心很恬適,很如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受用。無形之中,從性地里流露出來兩句話,就是:『觀念念即住;覺妄妄皆真。』 最初,我對這兩句話,並不敢認為就是對,後來去問諦老,諦老給印可了。」[5] 從這段大師的自述文字中,可以看到出他在觀宗學社的二年多時間內,是有過悟解的。之所以他能功夫落堂,有身心自在的境界與享受,這則充分說明他已掌握了止觀法門的修習方法,從諦老的初次考工中已得到了肯定。因其不懈的努力勤修,便有般若功夫的現覺,智慧光芒的透露。就他的「觀念念即住;覺妄妄皆真」這兩句話,則猶若「冷灰里一聲豆爆」,無始疑根從此一時拔出,不但堅定了對佛法的信仰,還為他後來的弘法利生、建寺安僧等,起了不可思議的推動作用。諦老的印可,亦是對他後來精進修學的鼓勵與警策。 試想:倓老以中年之身而出家,就在僅僅二年多的出家生涯中,何故竟如此早地有所妙悟呢?就遠而論,這與他宿世有佛法善根因緣不無關係,如他在襁褓中的叫「吃齋」;就近而說,這與他在家時的懸壺濟世,慈善好施不無關係。更重要的是,他在家時的八載苦讀《楞嚴》,《楞嚴》的確有助人開悟的不可思議功能與力用。所以,他後來的功夫落堂與最初妙悟,與出家前的八載苦讀《楞嚴》,是有著千絲萬縷的因果關係的。《金剛經》云:「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所以,欲深入佛慧、信解佛法而修習者,先欲培植善根福德因緣也。 二、止觀與念佛思想與實踐 天台與凈土,自古以來甚為融合,而不對立。智者大師以古佛身作《凈土十疑論》,臨終以求生極樂凈土為究竟歸宿;宋·四明法智尊者,依《佛說無量壽佛經》在寧波延慶寺另設十六觀堂,以倡導行人求生西方為主旨;創天台新思想的蕅益大師,更是強調「教觀雙美、止觀並運」的觀點,以九牛莫挽之力作《彌陀要解》,勸人信願念佛、求生凈土。諦閑法師,一生未離講席半步,竭全力綜合諸宗精要,而發揮天台教理,但其真正利人處亦在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故有「教演天台、行歸凈土」之說。倓虛法師,更是高舉「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旗幟,他並盡其畢生精力篤行之、闡揚之,時時以止觀念佛思想為自行化他的宗旨與根本。他的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提出,是在繼承了前人的傳統思想的前提下,而又有自己的新創意在。其實,他的「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的宗旨,是台、凈融合的思想,主要是為了落實天台的止觀之行門。因為天台的止觀法門,已難以契合時機、適應潮流了;後人根機之愚鈍,已無法荷擔這一修持法門了。但鑒於凈土念佛法門的最為勝異方便、最為簡單易行故,便將天台止觀的實踐寄託於凈土念佛中矣。這可謂是「借水澆花」、「用弓搭箭」之舉,亦是慈悲化物的智慧抉擇之行。所以,他的「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的台、凈融合思想,即是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亦是以念佛為實踐止觀的方便。今就對他的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從如下六個方面作一初探。 1、以「由惡止善行到複本心性」之義楷訂止觀、念佛之名 不論是止觀,還是念佛,皆屬行門。在倓老認為,一切行門雖然最初下手的修法不同,但其最後成佛的目的是一致,可謂「方便有多門,歸元性無二」[6]。他在《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中,自述云: 「天台宗門庭,講修止觀,不講參禪。其實,修止觀和參禪,用工的方法雖不同,然而它成佛的目的卻是一樣。參禪是抱定一個話頭,從疑中去參悟;止觀是大開圓解之後,從信中按照一定理路去修證。止觀是以慧門入手,先悟後修;參禪是從行門入手,先修後悟(上根利智,亦有修悟同時者)。從慧門入手的,如讓人先睜眼而後行路;從行門入手的,如讓人先行路而後睜眼。這就是因為眾生的根器,有『法性』與『慧性』之不同。『法性』根器者,自以修門先入為相應;『慧性』根器者,自以悟門先入為相應。如密宗,為『法性』人多,故以修法是尚;台宗為『慧性』人多,故以悟理為先。這裡所謂悟,並不是開悟、證悟,而是承佛所說諸了義經之法相,啟後學之解悟,然後用性德能觀之智,而觀所觀之境,由此才能證悟。雖修、悟先後各殊,然『修極自悟,悟極是修』,亦未嘗二致。不過,從行門入手的,是刳舊習而力猛,很容易走岔路,—如『無聞比丘』就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從慧門入手的,是克舊習而力弱,很容易走入輕狂。修止觀的,初修空觀,次修假觀,後修中觀。參禪的人,初破當面關,次破重關,後破未後關。」[7] 他又在《影塵回憶錄》「學佛真義重在行」中,自述云: 「關於修行的法門,細說起來,有八萬四千之多,所謂『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現在大端說起來,不外四種:一、律行;二、凈行;三、禪行;四、密行。律行(亦稱梵行),是依大、小乘律,三聚凈戒等,防護身、口、意三業清凈;凈行,是以三業清凈,專修凈土法門,念佛、憶佛、拜佛等。末世眾生,以修此法門為最方便,最直捷了當。無論上、中、下根可以普攝,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念得相應,臨終決定往生極樂世界,永不退墮!禪行,是專修定功;如修四禪、四空、修不凈觀、數息觀、法界觀、般若真空觀、五種唯識觀、三止三觀等,各種三昧。密行,是以三業清凈,專持陀羅尼咒等。按眾生根性,四者隨以一種,精進不退,皆可圓滿菩提,究竟涅槃!」[8] 那麼,他在一切行門皆以「圓滿菩提、究竟涅槃」,為究竟歸元的無二無別的前提下,他又是如何來定義止觀與念佛的呢? 其一、止觀: 天台三種止觀,全是發揮如來禪的,其如來禪與祖師禪的根本區別,諦閑法師認為主要在於「顯詮與遮詮」;而倓虛法師則認為,如來禪能「契理契機」,祖師禪「契理不契機」。因為「諦老深得參禪的利益,自己也很有見地,所以他在講教的時候,也多注重靜坐。學校每逢上課之前,先修止觀,靜坐一小時,就是先入定而後發慧」,[9]所以觀宗寺當時有「冬參夏學,宗教兼修」的遺風,應該說倓老對這點亦頗有感觸的。他對「止觀」一詞的定義是: 「禪,具雲『禪那(Dyana)』,這是梵語,譯成中國文為『靜慮』。禪那的本體為寂靜,而又具足審慮之用,故曰靜慮。靜,就是定,也就是止;慮,就是慧,也就是觀。定、慧均等之妙體,叫作禪那。」[10]──《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 又云: 「止觀,是中國的譯音,梵語名『奢摩他(Samatha)』,譯雲『止』;梵語名『毗缽舍那(Vipasyana)』,譯雲『觀』。止,就是止於諦理不動的意思,也就是止息妄念的意思;觀,是觀照,觀智通達,能夠契會真如。若就所修之方便而言:止,屬於空門和真如門,緣無為之真如而遠離諸相;觀,屬於有門和生滅門,緣有為之事相而發達智解。若就所修之次第而言:則止在前,先伏煩惱;觀在後,後斷煩惱。正證真如,止伏煩惱,像磨擦鏡子一樣,鏡子磨光的時候,一切塵垢都沒了(就比如已經斷惑),再能夠顯現一切萬象,(比如證理),這就是觀。然而,止、觀是『二而不二』的,以法性寂然就是止,法性常照就是觀。觀必寂然,觀就是止;止必明靜,止就是觀。在羅什法師的《維摩經注》里說:『繫心一處名為止,靜極則明,明即慧、為觀。』《起信論》上也說:『止,謂止一切境界相,隨順奢摩他觀義故;觀,謂分別因緣生滅相,隨順毗缽舍那觀義故。』《摩訶止觀》上說:『無明即明,不複流動,故名為止;朗然大靜,呼之為觀。』」[11]──同上。 既以磨擦鏡子為譬,而況說修止觀的意義,這便分明是從止觀的「斷惑證真」的功能與力用上,而定義止觀的。修止觀,初則降伏煩惱,次則得證菩提。煩惱不外乎貪、嗔、痴等心,既令其清除乾淨,則內心本有光明自可奔放。就從立名意義來看,倓老便給止觀賦予了「複本心性、凈化心靈」的意義。 其二:念佛 至於念佛,他在《念佛論》中說: 「惟獨凈土宗,最簡單,最直捷,只堅持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念至一心不亂,即可蒙佛接引往生極樂。無論利根、鈍根,都能攝受。 修凈土法門,唯一的行持,就是誠心念佛。如果有人要問:『為什麼要念佛?』現在先就字義上來說明這兩個字。『念』字,是一個『今』字和一個『心』字合成的。分開來說,就是『今心』;合起來說,就是『念』。『佛』字,是印度梵語,具足雲『佛陀耶』,按中國意思來說,就是『覺悟』的意思,也就是『明白』的意思。念佛是人人本分的事,也是人人本能的事。念佛的意義,就是求得現前一念心的覺悟與明白。一念具足十法界,所謂『十世古今,不離當念;微塵剎土,不隔毫端。』如能發心念佛,則『一念念佛,一念覺悟;念念念佛,念念覺悟。』『一念念佛,一念明白;念念念佛,念念明白。』人誰不願覺悟?誰不願明白?但是人們口裡只管說,想覺悟、想明白,而心裡卻存著一些糊塗想。由於心有糊塗想,身體就去做糊塗事。什麼是糊塗想?就是意三業──貪、嗔、痴;什麼是糊塗事?就是身三業──殺、盜、淫及口四業──兩舌、惡口、妄言、綺語。由於身、口、意三業不凈,所以整天六根對六塵,分別聲色貨利、是非好醜,在所知所覺上做活計。念佛就是回生換熟,放下這些所知所覺,離開能知能覺,而恢復到本知本覺上去。能夠恢複本覺,就能成佛。成佛也並不是另外添了些什麼東西,就是用念佛的功夫,念得打成一片,把人們心裡那些骯髒東西,去得乾乾淨淨;骯髒東西去凈了,佛性也就現前了。」[12] 這裡,他對念佛的意義說得甚為分明,依然是從念佛的功用上立名定義的,可謂「求的現前一念的覺悟與明白」也。念佛可以回生換熟,由惡止善行而達到心靈的凈化,以俾行人複本有覺悟與明白之心性也。 如來所說百千法門,不外乎「明心」;如來所示一切行門,亦不外乎「凈心」。論其「明心」,凈土法門最為第一,可謂「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故;論其「凈心」,亦非凈土法門莫屬,古德云:「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所以,凈土法門為三世諸佛同說,歷代祖師共闡。撐持天台門庭的倓虛法師,秉承諸佛之遺願,為令行人明心悟理故,便「教闡天台」;為令諸人凈心復性故,便「行修凈土」。為使行人修行務本故,他有「學佛真義重在行」的警訓,他的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便是基於修行而提倡的。就從對止觀、念佛的立名定義來看,其目的與意義不外乎:以念佛為落實止觀修持的方便,俾一切行人由惡止善行而達到心靈的凈化。「欲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水之流者,必浚其之淵源;欲惡之止善之行者,必改造其心理。」[13]所以,大師極力闡揚天台教理,以令行人圓悟妙理;提倡念佛內以凈化心靈、外以惡止善行。可見「行修凈土」,貴在念佛,以標本兼治故。 2、以「生佛平等、真妄同源」為止觀念佛的禪悟理念 原以「修行以圓解為急務」故,宗門注重「明心見性」,教下強調「大開圓解」,乃至凈宗亦主張「一心不亂、現證三昧」。特別是禪宗,貴見地不貴踐履。佛陀當年在菩提樹下悟道曰:「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則一切智、自然智、無師智,皆得現前。」[14]這是佛陀的悟道理念,他後來的「四九年說法,三百餘會談經」,皆本此一理念而宣說種種法門的,以適應各類不同眾生根性故。所以,歷代祖師的舉揚佛法,皆須本自己的禪悟理念而建立,否則難以契理契機、盡善盡美矣。同樣,倓老的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亦是本著「生佛平等、真妄同源」而建立的。 其一、真妄同源──心 真妄同源者,即是依心而說,即《金剛經》所謂的「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亦古德所謂「三際求心心非有,心非有處妄元無;妄元無處菩提生,生死涅槃本平等」;徹悟大師亦曰:「境逐念生,念泯則相相離相;妄依真起,達真則心心印心。惟其離也,有相皆歸實相;即斯印矣,無心不屬真心。」[15]欲安心止觀者,非先徹悟此真妄同源之理念不可。而倓老對在自己最初的功夫落堂中,便深有體悟,即: 「觀念念即住;覺妄妄皆真。」 他對自己的悟道偈在《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中,解釋說: 「本來天台宗用功,是觀第六意識現前一念心,最初觀的時候,不要怕起妄想,也不要心裡著急想去妄想。如果有妄想的話,可以去找妄想、觀妄想,像抓賊一樣,看看妄想究竟來從何處來,去從何處去?因為妄是由真而起的,沒有妄,就沒有真;沒有真,也就沒妄。要求真,必須從妄中去求。所謂『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最初雖是一念妄心,觀來觀去,就成一念真心了。不然,那裡還另外有個真心?要知真心不離妄心;妄心不離真心。真妄是『不二而二,二而不二』的。 ---------------------------------------------------------- [1] 《影塵回憶錄》(以下簡稱《回憶錄》)下冊,1998年,上海佛學書局,第174頁。 [2] 《回憶錄》上冊,第63頁。 [3] 《回憶錄》上冊,第119~120頁。 [4] 《回憶錄》上冊,第120~121頁。 [5] 《回憶錄》上冊,第121~123頁。 [6] 出自《楞嚴經》。 [7] 《回憶錄》上冊,第115~116頁。 [8] 《回憶錄》下冊,第294~295頁。 [9] 《回憶錄》上冊,第114頁。 [10]《回憶錄》上冊,第114頁。 [11]《回憶錄》上冊,第117~118頁。 [12] 《倓虛法師法匯》(以下簡稱《法匯》),第三編,山東陽谷海會寺建寺300周年倡印本,第31~32頁。 [13]《茗山文集》,江蘇古籍出版社,第60頁。 [14] 出自《華嚴經》「如來出現品」。 [15]《徹悟禪師全集》,河北禪學研究所,第68頁。 ---------------------------------------------------------- 所以,最初用功的人,不要怕有妄念。有妄念時,用能觀智去觀,這妄念就住了;同時覺照這妄心就是真心,並沒離開妄心另有個真心。因為一念中就具足三千性相、百界千如。一念即三千,三千即一念,不縱不橫,不前不後,作為不思議境智,而成兩重能所。即能觀之智,與所觀之境相應,為第一重能所;此能、所合成一塊(即是一個受淘汰之第六意識作不思議智,又作不思議境。),到了境智一如時,為能觀之妙智,而對陰妄一念,作所觀之妙境(即十法界之五陰。)為第二重能所。 關於兩重能所,在《指要鈔》里,曾用鐵槌、淳樸、砧石三種東西來作譬喻;就是槌與砧相對,為第一重能所;槌砧與淳樸相對,為第二重能所。就是說以能觀的智慧之槌,與所觀的妙境之砧,而鍛煉陰妄一念的淳樸,使成『三千一念,一念三千』之妙體。 『觀念念即住』,當於第一重能所;『覺妄妄皆真』,當於第二重能所,意義是相合的。」[16] 這是大師晚年時,對自己最初所悟兩句話的解釋。足以說明他最初的所悟,對他後來的影響頗大,堅固了他闡揚天台教理的信念,乃至成就了他弘法利生的誓願。此中,以「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來說明真心與妄心的「不二而二,二而不二」的關係,頗有般若思想,不過天台是以《智論》為指南的。 其二、生佛平等──性 言「生佛平等」者,乃依性而論,真如佛性不間有情與無情,一處平等則處處平等,一人平等則人人平等。天台九祖湛然尊者,提出了「無情有佛性」說,比竺道生的「闡提有佛性」說,似乎更勝一籌!念佛行人,欲徹底信願念佛、求生西方者,務必先識得「自性彌陀、唯心凈土」的道理,因為凈土念佛法門的理念,是依《觀經》之「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兩句而建立的。關於唯心、自性,倓老在《念佛論》中,作詳細解釋說: 「所謂『自性彌陀,唯心凈土』,眾生就是佛,佛就是眾生,莫不都是性分所具;心即土,土即心,莫不都是唯心所現。只看人念佛功夫如何?如果信、願、行堅固不移,自性和佛性打成一片,那麼當下『自性即是佛性,佛性即是自性』。佛具足無量壽,眾生也具足無量壽;佛具足無量光,眾生也具足無量光。阿彌陀佛有西方極樂世界依、正二報,相好莊嚴;眾生也有依、正二報,相好莊嚴。在《阿彌陀經》里說:『皆是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從這句經文里,可以證明西方極樂世界的諸般境界,都是隨著阿彌陀佛的福德業相,唯心所現。如果阿彌陀佛能這樣顯現,眾生性和佛性是相同的,眾生又何嘗不能顯現呢?所以說,在自性上就是彌陀,在唯心上就是凈土。在性分上並劃不出那是眾生的邊界,那是佛的邊界;在凈土上也指不出那是唯心的,那是非心的。西方彌陀與自性彌陀,西方凈土和唯心凈土,都是一整個的。可是,要明白所謂『唯心』,並不是所說的人們腔子里那個六塵緣影的妄心,是說『法法唯心』;所說的『自性』,並不是說人身上四大假合的那個習性,乃是『眾生所本有的自性』。念佛人每天念《彌陀經》,對這一點要明白,把自己的信心堅固起來。」[17] 這裡他強調「唯心」,乃「法法唯心」,並非六塵緣影之妄心,可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18]之謂歟!「自性」,是「眾生所本有的自性」,並非四大假合之習性,可謂生佛本具之般若佛性矣。 可見,修習止觀能返妄達真、泯念絕境;境絕,則心心息幻塵;達真,則念念照常理。修念佛亦能達境唯心、複本自性。達境唯心,則無一處不是凈土;複本自性,則一切眾生悉堪作佛。修止觀之所以有如是之功能,則基於真妄之同源;念佛之所以有如是之效果,亦基於生佛之平等。所以,倓老的止觀念佛思想應該是依自己最初之所悟,依「生佛平等、真妄同源」之理念而建立的。 3、以第六意識為止觀念佛的依止 止觀與念佛,皆是依第六意識立境修觀的,這一點是歷來不爭的事實。因止觀與念佛同依第六意識為依止故,則可以念佛為落實止觀修持的方便。修止觀有二重能所,關於這點他在《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中,作了最為詳盡的解釋,亦對修止觀者來說十分重要,故將全文摘錄如下: 「一切修行之法,通依大藏經,不出四科(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等法。止觀之法,是從第一科『五陰』中,擇其『第五識陰』而修之(此識陰性具有八心王,五十一個心所),所謂『去丈就尺,去尺就寸』。何謂去丈?就是去其四科中之『六入』、『十二處』、『十八界』;何謂就尺?就是就其四科中之『五陰』;何謂就寸?就是就其五陰中之一『識陰』。為什麼就此一識陰呢?因此識能含藏一切染、凈、善、惡、無記等法。染的時候,就是『無明熏真如』;凈的時候,就是『真如熏無明』。現在修止觀,是由今生及前生,乃至多生多劫前,曾經受過佛法的熏習,由於這種熏習,就是所謂『佛種從緣起』。無性之『善因緣性』發動了『了因慧性』,就以此慧性為能觀之智,而回觀此識陰中之『第六意識』作為所觀之境。……可是,這不能就說是『以不思議心,觀不思議境』。只是用聞到佛法的這個『了因慧性』,而來觀他的第六意識(以其能分別故,即是先以思議觀思議,成不思議),觀至能所一如時,證生空智,可以認識自己的本心(但於外境還是兩個)。 此生空智有兩種:一是析空智;二是體空智。析空智不通大乘,小乘人以析空智,修析空觀,證阿羅漢果(小乘人保果不前,觀法亦但見空,不見不空);體空智慧通大乘,以體空智修體空觀,修至能所一如,第六意識轉為妙觀察智,以此作不思議心為能觀之智,再觀『色、受、想、行』為所觀之境,括盡十法界無遺,俱成不思議。觀至俱生我執破盡時,第七識轉成平等性智;再觀至俱生法執破盡時,第八識轉成大圓鏡智;前五識亦隨第八識,同時共轉為成所作智。最要緊的是第六意識的智力,如果能造最勝善業,就從此起始成佛;如果造殺、盜、淫、妄五逆等罪惡業,就下地獄! 又,『了因』原由意識所緣成慧性,作為能觀之智,觀至境智一如時,同成不思議心,是為大乘觀智,亦即第二重能所之觀智;其所觀之境,則為遍法界之五陰,皆為所觀之不思議境。其實,兩重能、所,都沒離開『陰妄一念』。陰,就是『色、受、想、行、識』五陰;一念,就是現前的一念。若一念迷,即成五陰;一念覺,即成五德。在兩重能、所里,既說是『陰妄一念』,可知是對迷而言。喻如頑鐵淳樸,必受錘砧之煉,方能成器。以喻五陰必有兩重的能所之觀行,方成『自行因果』之內五德;再度化九法界眾生,方成『化他能所』之外五德,共成如來十種通號。」[19] 關於念佛,一般來說,皆依勢至菩薩的「都攝六根,凈念相繼」而修的。所謂的「六根」者,乃眼、耳、鼻、舌、身、意也。因為前五識的活動,皆依第六意識的發號施令為前提,所以這裡的「都攝六根」而念佛,其下手最關鍵處還是在第六意識。究實而論,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還須依第六意識的強烈分別作用而執起,進而由第六意識帶動前五識都攝六根而念,以確保其佛號之「凈念相繼」。就此念佛法門,亦三種之不同:一、念自佛,下手功夫只有一重能、所,皆以第六識相應而起之「五別境」中之「慧心所」為能觀智,名為「妙觀察智相應品」,以六根性為所觀境,如觀音菩薩的單耳反聞法門者是也。二、念他佛,亦只有一重能、所,以六根為能念,以諸佛果德為所念,能念屬自,所念屬他,故名念他佛,如勢至菩薩的根大圓通法門是也。三、自、他俱念,有二重能所:一者以妙觀察智相應品為能觀,以六根性為所觀;二者以六根為能念,以諸佛果德為所念。從此下手念佛,先須緣想諸佛聖境,然後都攝六根,一心驀直念去,名為「依他境立、唯識觀成」。俾其眼所見者無非佛相,耳所聞者無非佛音,鼻所嗅者無非佛香,舌所宣者無非佛味,意所緣者無非佛法,六根所對無非全盤是佛境也。倓虛法師所提倡者,則正是這第三種「自、他俱念」法門,如他在《念佛論》中說: 「一句『阿彌陀佛』念得相應,當下即得六根清凈。例如:今在念佛期裡面,眼常看佛,就是眼根清凈;耳聽自己及大眾念佛的聲音,就是耳根清凈;鼻子嗅著爐里的香氣,就是鼻根清凈;舌頭反來覆去的念佛,就是舌根清凈;身體在清凈道場里,天天向佛拜佛,就是身根清凈。念佛、拜佛、心裡想佛,就是意根清凈。六根清凈,則三業清凈;三業清凈,則身不作殺、盜、淫,口不兩舌、惡口、妄言、綺語,意不起貪、嗔、痴,當下即是十善業。修行人最不容易對治的,就是身、口、意三業。可是這一句『阿彌陀佛』,就能把三業收攝得住。久而久之,觀念成熟,凈因增長,臨命終時,決定往生極樂。」[20] 這第三種「自、他俱念」法門的二重能、所功夫,倒是與修止觀的二重能、所不謀而合。但鑒於此自、他俱念法門的微妙難思,惟永明等諸大祖師方可直下承當。當年永明禪師日誦《法華》一部,行百八佛事,夜往別峰念佛十萬。此等行徑,則非泛泛悠悠者所能成辦。就蓮池大師當年聞之,尚有疑慮。便一日親自勘驗一番,從半夜起來遂掐珠計數,直至夜間方可念滿十萬。中間不能稍有一息之昏散、間斷,否則難滿十萬。足以說明此種法門,並非我等凡夫所能企及。我等當知自己根性,只好學大勢至菩薩的根大圓通法門,單念他佛最極穩當易行。所謂「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不假方便,自得心開。」[21]以故印光、諦閑二老,則大力提倡勢至菩薩的持名念佛法門,注重口念耳聽,此乃「自他不二、凡聖不隔」之無上妙法。倓虛法師之所以提倡「自、他俱念」法門者,不外乎為落實他的「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也;亦知他注重禪、教二門。難怪他解釋念佛的「念」字說: 「『念』字,是一個『今』字和一個『心』字合成的。分開來說,就是『今心』;合起來說,就是『念』。」[22]──《念佛論》。 4、以「端正思想、扭轉觀念」為止觀念佛的宗旨 倓虛法師認為:眾生能否成佛作祖,關鍵在於能否扭轉固有的錯誤思想觀念,以樹立佛之知見。所以,他認為如來說法,無非是為令眾生翻迷成悟而已,如他在《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講義》「序言」中說:「佛欲破世迷情,所以示現受生、娶妻生子、示同人道,令人知佛亦由眾生修成,只在迷悟之分。所說之法,皆是妙法,要在翻迷成悟。否則,五濁惡世之眾生,便無出苦之分矣。」[23]他一再強調「本來天台宗用功,是觀第六意識現前一念心」,直觀到第六識初轉成下品妙觀察智時,便藉此一品妙分別慧破第七識的堅固執著。當第六識全轉成上品妙觀察智時,第七識亦皆全轉為平等性智,此時則第八識亦轉為大圓鏡智,前五識亦隨同第八識轉為成所作智。可謂「六、七因中轉,五、八果上圓」也。正因為第六識、第七識在因中先轉故,天台止觀便強調依第六識為依止,「依他立境、唯識觀成」也。亦是借第六識的「動身發語獨為最」的強烈分別作用,破第七識的堅固妄想執著,執去妄盡,則前五識與第八識同時而轉。八識成四智,四智同一心。這「一心」,便是「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之心也。轉識成智,是修天台止觀的目的與意義。倓虛法師認為修止觀在端正眾生之思想,修止觀不但能端正眾生之錯誤思想,亦能規範眾生身體力行「五戒十善」。所以,他提倡修止觀的宗旨貴在──端正眾生思想。 他作《止觀大義》云: 「夫天下之事、理,莫不有源。識其源,方能知其義。所謂『止觀之大義』者,乃來源於眾生之思想也。眾生若無思想,則我佛何須說止觀耶!因眾生之思想,受世俗習慣之熏染,以致背覺合塵,迷理向事,終日孽孽於聲色貨利上,觀念縱情,豈知理升情墮,升安墮危,苦樂攸分,眾生不悟,長劫沉淪。可是大覺世尊,大悲鑒物,不舍弘慈,非生滅而現生滅,無取捨而示取捨;說法度生,轉眾生思想之顛倒,示諸佛止觀之正行。此為『止觀大義』,之所由來也。其用意為『既就地跌倒還從就地扶起』,因眾生被俗風習染成性,示以由俗審理,理窮諦真,真諦現前,了不可得,苦亦無立腳處,自然得樂。又以習性攀緣,不舍對相,令修空觀以對治。空觀若成,見思惑盡,從空出假,道觀雙流。假從空出,俗中諦成。止在方便隨緣,隨緣不染,度化眾生。進行四教、四門、及十法界因果分明,破除塵沙,塵沙惑盡,假觀告成。依別教義,迴向但中,人我不分,渾然正理。息二邊真俗,分別心止,中道既成,方破一分無明,遂顯一分法性,初登歡喜地,乃證一分佛果。再破十一分無明,始登妙覺,此按別教次第止觀言之。若按圓教,非向可比,乃為利根建立,以悟一境三諦,起一心三觀,修一行三止,是以不思議心,觀不思議境,行無分別止,頓破三惑,圓證三智,圓成三德,而三德仍成之於三諦也。此略說止觀之大義也。」[24] 這裡,他認為止觀的設立是源於眾生的錯誤思想,令人修止觀亦即為扭轉眾生之種種錯誤思想。那麼所謂的見思、塵沙、無明等三惑,就是眾生的諸多錯誤想,以止觀來淘汰第六識的分別、第七識的執著,以端正思想,樹立眾生,堅固信仰,增強道念。其煅凡成聖、返妄歸真的關鍵處,在於端正思想也。 大師又說,眾生之所以沉淪苦海而不得出離者,全由起心動念所致。而起心動念的好壞,全由觀念所決定。他在《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講義》中,談觀念之重要曰: 「初學於此,每有無法下手之憾。不知佛法清凈,無有憎愛,無有取捨。世法巧到極處,即是拙到極處;佛法拙到極處,即是巧到極處。何以言之?世人執著身見,起心動念,無一不在自己身上打算,不知此身即是吾人慧命之牢獄。世間牢獄,不問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均屬有限時光即可脫苦,最大不過一死,亦算告一段落矣。吾人此身內之主人,出一皮袋入一皮袋,從生至生,從劫至劫,杳無了期,可不哀哉!然此皆由觀念錯誤。觀念能令人生天堂,觀念能令人下地獄。觀念之所系,顧不重哉!」[25] 思想屬於意識行為的範疇,觀念屬於知見方面的範疇。修學佛法,應以了生脫死為其根本宗旨與當務之急。但欲了脫生死,先須樹立佛知佛見。有了佛之知見,則於了生脫死方有把握,以故古德最為貴見地也。倓虛法師特彆強調念佛貴在開佛知見,這則說明凈土法門雖則以「信」門而入,但要知此「信」是建立在佛知佛見的基礎上的。他在《念佛論》中說:「念佛就是培養自己的法身慧命,仗佛力、仗自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開佛知見,恢復自己的本覺性。」[26]所以,他提倡念佛法門,就是為令行人樹立佛知佛見,因此特彆強調念佛行人一定要以扭轉觀念為出發點,應時刻照顧自己的起心動念。他在《念佛論》中,作開示說: 「念佛期內,每天一開始要念《彌陀經》,常住里作晚課的時候,每天也要念《彌陀經》。念一遍,就是把西方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的境界在心裡熏一遍,使在觀想上成一種西方極樂世界的觀念。也像一部電影片子,念一遍就等於是把西方極樂世界的影子在心幕上放映一遍。日久天長,在六根上所接觸的,整個是極樂世界的最勝境界、妙相莊嚴。在現時來說,雖然還沒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然而在心裡上卻早已被西方極樂世界的境界所包圍。人們的意識在無形中都沉浸在妙相莊嚴的氣氛里,將來臨命終時熏業現前,平日所持誦的阿彌陀佛聖號、諸聖眾等,到這時會真的現身來接引你了。平日所憧憬、所縈迴的西方極樂世界的清凈妙境,在一剎那頃也就化現目前了。」[27] 又說: 「普通人都以為成佛是件難事,其實並不難;佛和眾生,都是一種觀念功夫所成。佛一念具足十法界;眾生一念也具足十法界。若一念貪心起,就是餓鬼;一念嗔心起,就是地獄;一念痴心起,就是畜生;一念疑慢心起,就是修羅;一念落於五常、五戒,就轉於人道;一念落於上品十善,就生天上;若以四諦為觀念,就是聲聞;以十二因緣為觀念,就是緣覺;以六度為觀念,就是菩薩;以自利利他,萬行平等為觀念,就是佛。又如世間人亦各有各的觀念,如:士、農、工、商、軍、政、警、學,最初都是由於觀念所成,觀念什麼自己就是什麼。念佛人也是一樣,每天眼裡看佛,嘴裡念佛,身體拜佛,心裡想佛,耳根聽佛,時時刻刻以超生極樂世界為觀念。這樣到末了,決定能生西方極樂世界,也決定能成佛。」[28] 可見,念佛能否往生西方凈土,關鍵在於觀念的成就是否。凈土行人以佛號、經聲為境,依境立觀而誠心持念,就是為了成就一種往生西方的觀念,而這觀念就是所謂的「開佛知見」。凈土法門,以「帶業往生」而普被一切根機的眾生,之所以強調往生凈土者,亦是為了開佛知見、圓滿菩提佛果也。念佛以扭轉眾生種種錯誤觀念之目的,亦是樹立佛知佛見之發端,但這只是內心的正行熏修,還須外在的種種助行。所以,他在《念佛論》中又說: 「無論出家、在家,亦無論其學佛動機如何?但其學佛的唯一目標,不外念佛成佛。同時,在這學佛成佛的過程中,又要共同遵守著佛的清凈戒律。例如:中國南、北各大叢林,無論其是某一宗、或某一派,在他兩次上殿繞佛的時候都是念『南無阿彌陀佛』,開口說話應答也是念『南無阿彌陀佛』,當然其最終目的,不外是生西方極樂世界、見佛成佛。從此,可以想見念佛法門是多麼的方便而又普遍。還有佛的戒律,也是最要緊的事,佛法興盛不興盛?端視後人之於戒律持守不持守?如果大家遵守佛的戒律,佛法就可以持久住世,不然的話,佛法就隨著時代而趨滅亡了。」[29] 倓虛法師認為念佛之人,務必要嚴持如來凈戒,最起碼的如:三皈、五律、十善等,因為凈土念佛法門是建立在「凈業三福」的基礎上的。所以,他在《念佛論》中又特彆強調說:「在家的念佛人,首先應該皈依三寶,受持五戒。」又說:「三皈而外,應該最低限度遵守著五戒,作為念佛的助行。五戒就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不殺生就是仁;不偷盜就是義;不邪淫就是禮;不妄語就是信;不飲酒就是智。」為了堅固念佛行人的信、願、行三法正行,他又說:「三皈五戒之外,對『三十七道品中』的『四念處』和『八正道』,都應當常作觀念。」因為「念佛人除一心一意念佛之外,為了恐怕身心放逸、或信、願、行不堅固,可以常拿『四念處』和『八正道』來檢點約束自己的身心。」[30] 修止觀既然為了端正行人的錯誤思想,以規範行人的意識行為,此則說明了憑自力修持之了生脫死之難。念佛既然內能扭轉行人的不正觀念,以樹立佛知佛見,外能規範行人的語言行為以端正思想,此則說明仗佛力之了生脫死之易。為轉難成易,以普被群機故,倓虛法師則以「端正思想、扭轉觀念」為止觀念佛的宗旨。 5、以「眼統五根、數息攝心」為止觀念佛的方便 不論是誦經、坐禪,還是修止觀、念佛,其實都是發揮六根的「見、聞、覺、知」作用而已。因為六根既可以起貪、嗔、痴,而造殺、盜、淫等業;六根亦可以修戒、定、慧,而廣行六度萬行等事。所以,欲有「妙悟、妙行、妙證」者,鬚髮揮六根的「見、聞、覺、知」作用,以誦經、坐禪、修觀、念佛也。修止觀主要是依第六意識而修,念佛則須「都攝六根、凈念相繼」。但初學之人難以勝任,還須講究最初下手之方便。關於這點,倓虛法師則以「眼統五根、數息攝心」為止觀念佛的下手用功之方便。 他在《影塵回憶錄》「觀宗學社的二年」中說: 「對於初學修止觀,還有一個最簡便的法子。如果最初修觀不能觀『現前一念』時,可以用眼睛定住了神,觀現前的境。眼前有什麼東西,就觀什麼東西。眼光也不要放的過遠,往前看不過卧牛之地,不即不離,兩眼下垂,這樣把身心定注之後,然後再去觀『現前一念』。這是一個『權變方法』,如果能觀現前一念時,還是觀現前一念為最好。觀的時候,也不要怕起妄想,要回過頭來觀妄想、找妄想,看看這個怕妄想的、和知道妄想的究竟是誰?到這時,一心不能二用,心裡明明白白的,全是觀照的力量,這樣妄想就沒有根了,大家應當在這要眼地方多用工夫!」[31] ---------------------------------------------------------- [16]《回憶錄》上冊,第123~124頁。 [17]《法匯》第三編,第36頁。 [18] 出自《華嚴經》。 [19] 《回憶錄》上冊,第124~126頁。 [20] 《法匯》第三編,第37~38頁。 [21] 出自《楞嚴經》,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 [22] 《法匯》第三編,第32頁。 [23] 《法匯》第一編,第2頁。 [24]《法匯》第三編,第157~158頁。 [25]《法匯》第一編,第3頁。 [26]《法匯》第三編,第34頁。 [27] 《法匯》第三編,第35~36頁。 [28] 《法匯》第三編,第38頁。 [29] 《法匯》第三編,第39頁。 [30] 《法匯》第三編,第40~43頁。 [31] 《回憶錄》上冊,第128頁。 ---------------------------------------------------------- 初修止觀者,最初就觀「現前一念」,是一時難以用得上功的。倓虛法師的主張觀「眼前物」的權巧方便,實則是借眼根統攝其餘五根的功用,而向內觀被淘汰的第六意識的強烈分別作用的。待妄動浮躁之心稍安後,再觀第六意識所起之現前一念心。這種以「眼根統攝五根」的止觀方便法門,亦即《圓覺經》、《楞嚴經》里所謂的「三摩缽提」,譯為「攝念」的意思。既以三摩缽提為修止觀的前方便,則是「觀念念即住」的明證,亦即修止觀的第一重能、所,如苗出土一般,須以眼根統攝其餘五根,令其六根歸於一念,全身心致力於一處,可謂「制心一處,無事不辦」[32]也。 同樣,持名念佛法門,鑒於末世鈍根眾生的難以攝心,印光大師一生極力首倡「攝心念佛」,其方法有:朝晨十念法、十念記數法。此法源於唐·飛錫大師的《寶王念佛三昧論》,當然亦源於天台「五停心觀」中之「多散眾生數息觀」而來。倓虛法師似乎未曾談及「攝心念佛」,但他提出了「呼吸念佛」,此與弘一法師的「聽鍾念佛」,同出一轍。既方便而又略帶「觀心治亂」的特點。如《念佛論》所云: 「至於念佛的方法,也應按照自己的根性去選擇。大致不外持名念佛、觀想念佛、實相念佛。還有一種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呼吸念佛』。往裡一喘氣的時候念『南無阿彌』,往外一呼氣的時候念『陀佛』。這樣,只要人有一口氣就念一聲佛,久而久之,時時刻刻,行住坐卧,不離一句『阿彌陀佛』,這方是『真精進』。當人臨命終時,最後一息氣欲斷時,人一生的行業,也就隨著最後呼吸的一聲佛,去往生極樂世界,得見阿彌陀佛。」[33] 佛說「人命在呼吸間」,所以勸人痛念無常,修學佛法,了生脫死。如來開設最為勝異方便的凈土法門,就是為令眾生能於現生中了脫生死,以免輪迴之苦趣而已。倓虛法師的「呼吸念佛」,實則有俾於念佛往生,而又略帶天台止觀風采。這種齊六根於一念,憑呼吸而念佛的方便,即《圓覺經》、《楞嚴經》里所謂的「奢摩他」,「寂靜」、「正定」的意思。既以奢摩他為念佛之前方便,則是由定發慧以觀心也。 6、以「自行化他」為止觀念佛的境界 修學大乘佛法,貴在發揚「自行化他」的功用與精神。倓虛法師一生宏揚佛法,不外乎大力提倡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精神,這是便是他的人生寫照與禪悟境界,主要體現在自行與化他二方面。 其一、自行──看破、隨緣、自在 他在《影塵回憶錄》「青島湛山寺的創修經過」中,自述曰: 「我在各處講經講開示,常以六個字勸人,就是『看破!放下!自在!』世間上的苦惱,都是因人看不破,看不破就放不下,放不下就不得自在。能看的破,就能放的下;能放的下,就得自在。無論任何人,也無論任何事,都是這樣。看破了就放下了,放下了就自在了。看破,就是般若德;放下,就是解脫德;自在,就是法身德。眾生之所以為眾生,是因眾生有執迷;有執迷,就是看不破;看不破,就放不下;放不下,就整天煩煩惱惱,是是非非,不得自在。佛之所以為佛,也並不是他另外有一個佛性,就因他對任何事理沒有執迷;沒有執,就是看的破;看的破,就放的下。因種種都放下,所以佛能『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自在。用功的方法,不在多少。如果你拿這一句話『看破、放下、自在』,來作一個尺度,在每做一件事、或想一件事時,用它來測量一下,那些無明煩惱,自然就少了。如果你能把所有一切執迷看的破,成佛都有餘。只是你對目前的境界打不開,讓無明煩惱纏縛著,所以才輪迴於生死之中。不過這種事情,說容易也極容易,說難也極難,要在尋常日用中去鍛煉。」[34] 「看破、隨緣、自在」這六個字,他一再強調這是他從自性中參悟到的修行心得,亦是對如來「三德秘藏」的一種闡釋,這豈可不是他「自行」的人生境界呢!對此六個字,他在《金剛經講義》中,更勝一籌地說: 「此經大旨,唯在離相、無住、無法,乃消滅惑、業、苦故。所謂離相者,『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以離相故,成就解脫德、消諸業也。所謂無住者,『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生無所住心』。以無住故,成就般若德、破諸惑也。所謂無法者,『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又得果無法、得記無法、度生無法、嚴土無法、達我無法、色相言說無法、生佛無法、空有無法、去來無法、一多無法、諸見無法。以無法故,成就法身德、脫諸苦也。『佛說般若波羅密,即非般若波羅密,是名般若波羅密』。凡經中類是之文,皆是顯此圓理。求解者,應善會之,庶不負如來出世之本懷耳!」[35] 此中,離相即看破,無住即隨緣,無法即自在。 他所謂的「看破」是依真諦而言,故須離相觀空,放下一切。「隨緣」是依俗諦而言,即要求對境無心。「自在」是依中諦而言,在看破、放下中任運隨緣,說法度生而已。這六個字遍見於他的法語中,如他上堂說的幾首對偈云: 「雙燭燒殘觀法界;萬緣放下見真心。」 「雨止雲收山似畫,風平浪靜月投江。」 「雁過長空空絕跡;花含鏡內鏡無心。」 「宇宙山河觀無相,花香鳥語俱圓中。」[36] 其實,他的出家亦是在看破的情況下,放下了辭別妻子、兒女的情愛纏縛,才得以遁跡佛門清修。他南來北往地參學、宏法,乃至建寺、安僧,悉皆是在隨緣中任運而行的。就這樣,他在看破、放下中任運隨緣,而得大自在的。最能說明他的這一人生境界的,就是他的一偈: 「法塵緣影本一心,誰將玄元作主賓;大地拈來無不是,滄桑轉變一色新。」[37] 其二、化他──宏法、建寺、安僧 初、就宏法來說,他一生在忙於修建寺院之餘,亦是堅持寫佛經註疏、給大眾講解佛法義理。他在《影塵回憶錄》中,將自己三十年來的弘法經歷分了五個大階段:(一)一九二一年戊午至一九二三年癸亥;(二)一九二四年甲子,至一九三一年辛未;(四)一九三二年壬申,至一九四一年辛巳;(五)一九四二年壬午,至一九四八年戊子。總計自一九二一年至一九四八年上半年,共講經論凡二十部,一百零四遍,一一列舉如下: (1)《大乘妙法蓮華經》 三遍 (2)《大佛頂首楞嚴經》 十三遍 (3)《維摩詰經》 六遍 (4)《金剛般若波羅密經》 四十二遍 (5)《佛說阿彌陀經》 二十四遍 (6)《地藏菩薩本願經》 五遍 (7)《梵網經》三遍 (8)《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六十四遍 (9)《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四遍 (10)《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七遍 (11)《普賢行願品經》 五遍 (12)《法華經安樂行品》 一遍 (13)《佛遺教經》 四遍 (14)《八大人覺經》 二遍 (15)《四十二章經》 五遍 (16)《心經義疏》 一遍 (17)《法華大義》 一遍 (18)《大乘起信論》 三遍 (19)《教觀綱宗》 四遍 (20)《始終心要》 四遍 在當時出版流通的著述有: (1)《陰陽妙常說》──於一九一四年所作,是法師未出家前的著作。 (2)《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義疏》──於一九二二年在瀋陽萬壽寺辦學時所作,也是大師出家後第一部成名作。 (3)《心經講義》──於一九三三年在濟南紅卐字會講經時臨時所作。 (4)《心經講義》──於一九四五年在湛山寫,與前二種深淺出入,略有不同。 (5)《大乘起信論講義》──於一九三四年,應王金鈺居士請在湛山精舍開講此論時所編著。 (6)《天台傳佛心印記釋要》──於一九三八年在湛山所作。 (7)《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講義》──於一九四五年所作。 (8)《水陸法會法語》,於一九二八年,在東北熱河朝陽應慈善聯合會之請,啟建水陸道場四十九昶。中間設上堂齋十六堂,每次請上堂說法,所有法語草底,經諸居士彙集,出版一小冊。 (9)《讀經隨筆》──平日之讀經札記。 (10)《佛學撮要》──於一九四七年冬在長春所作。 (11)《凈土傳聲》──此為幾篇談凈土的散文。 大師說:「以上十一種是我自己寫的,動機都是為了恐怕在講的時候忘記想不起來,寫出來作一種『備忘錄』。誰想傳在居士手裡去,他們都給付梓出版了,我也無理由去拒絕。向來我歡喜結緣,可是深恐招致好名之譏,在修行分內來說,這都是打閑岔的事。況且我自幼念書很少,對於文學並沒有深研究過,寫東西時,對於文法結構上,自己常覺得遺憾。所以我寫東西,向來不注重雕琢,賣弄辭藻,只是平鋪直敘,重其義,而不重其藝。」[38] 除去大師如上的手稿外,還有別人記錄的講義,亦在當時出版流通,其內容如下: (12)《楞嚴經講義錄》──於依舊三三年,在青島民眾教育館開講,於之昌居士記。 (13)《四十二章經隨聞記》──於一九三五年在青島講,於紹文記。 (14)《金剛經親聞記》──於一九四○年在湛山講,廣覺記。 (15)《金剛經隨聞記》──於一九四一年在天津功德林講,仁道記。 (16)《金剛經講記》 (17)《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講記》──此兩種經合印成一本,名曰《般若彙刊》。 (18)《普賢行願品隨聞記》──於一九四一年冬在天津功德林講,仁道記。 (19)《般若心經講錄》──於一九四一年冬在天津居士林講,仁道記。 (20)《始終心要義記》──於一九四一年冬在北京懷仁堂講,仁道、松泉、凈朗等記。 (21)《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講義親聞記》──於一九三三年在濟南講,於之昌、沈素征等記。 (22)《演講錄初集》──平素講開示時,學生記。 (23)《普門品講錄》──於一九四二年講,會文記。 (24)《普門品隨聞記》──於一九四一年在青島講,保賢記。 除此之外,他晚年在香港的時候,亦經常講《法華經》、《楞嚴經》、《地藏經》、《金剛經》等。大師說:「上列諸書,除《楞嚴經》外,均曾出版結緣。其實我並沒這種力量,都是居士們發心,醵資出版。」又說:「過去我自己寫東西時,只根據一種正文,除一些固定名辭、或科判,須翻書參考外;其餘理性意義,都按照自己所見到的去發揮。深則深說,淺則淺說,絕不因襲他人之意,作為己有。如果讓我把各家註疏擺在眼前一大堆,東抄一段,西錄一段,這實在還弄不來。」[39] 從大師三十年來的弘法歷程來看,就他的演講之頻繁,著述之宏富,實在令人景仰,亦見大師之不可思議處也。之所以他有如此之多的著作,充分說明他是有學、有修、有證之人,其講義悉皆是從大師自性中所流露出來,是大師智慧與慈悲的結晶與象徵。 次、就建寺來說,倓虛法師一生創建、復興了好幾所大的叢林,如:一九二一年創建了營口楞嚴寺,一九二二年創建了哈爾濱極樂寺、長春般若寺、復興瀋陽般若寺,一九三一年創了青島湛山寺,一九四二年復興了天津大悲院。在這些所有叢林中,以青島湛山寺規模最為宏偉巨大,他把這些叢林全以湛山寺為中心,訂為天台宗的專修道場,他曾說: 「湛山寺是:教演天台,行宗凈土,十方選賢制度,不收剃度徒弟,不專傳法子。和湛山寺一宗派的,如:哈爾濱極樂寺;長春般若寺;營口楞嚴寺;瀋陽般若寺;天津大悲院等;都是這樣。過去嘗見一般叢林,為了專傳法子,爭住持,弄出很多笑話來,這是最出醜的事! 現在把關於法統的事,給大家說一說! 我接觀宗寺諦閑老法師嫡傳天台教觀第四十四代法卷,承續老人德蔭,闡揚智祖教法。天台宗傳到北方後,共發起建立宏法叢林九處,宏法支院十七處,主辦僧學院十餘處,其他尚有很多有聯繫的小的庵堂,都已加入天台宗。」[40]──《影塵回憶錄》「天台宗在北方的宏傳與建樹」。 他不但把自己創建、復興的九大叢林,皆楷訂為天台宗的道場,他還提出了「傳法不傳座」的僧伽管理制度。他的「教演天台,行宗凈土,十方選賢制度,不收剃度徒弟,不專傳法子」的叢林宗旨,與印光大師創建的靈岩山寺十方凈土專修道場的宗旨,無二無別。在扶持正法、力挽狂瀾方面,可謂是鞠躬盡瘁而後已矣。 再、就安僧來說,倓虛法師的隨緣創建叢林,無非就是為了給眾僧提供一個清凈的修行場所,以「飲食、衣服、卧具、湯藥」四事,供養大眾修行辦道。並且,他在自己所創建、復興、接管的大小叢林,及大小各支院皆設佛學院,以培養天台弘法僧才;還設有念佛堂,以帶領四眾弟子行道念佛。他的這一「利他」舉措,正是落實了他「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宏願。 他一生所創辦的佛學院有:一九二四年創辦的哈爾濱極樂寺佛學院,一九三五年創辦的長春般若寺佛學院,一九三五年創辦的青島湛山寺佛學院,一九四七年創辦的天津大悲院佛學院,一九二九年創辦的瀋陽般若寺佛學院,一九二一年創辦的瀋陽萬壽寺佛學院,一九二五年創辦的北京彌勒佛學院,一九三二年創辦的西安大興善寺佛學院,一九四九年創辦的香港華南佛學院等,自己一共親手創辦了十所佛學院。這些佛學院中,如哈爾濱極樂寺佛學院、青島湛山寺佛學院,今已得到了恢復。 創辦佛學院,一為培養天台弘法僧才,二為宏揚佛法。處處寺院庵堂皆設念佛堂,為了帶領大眾修行、了生脫死。並且,他一生所演講、著述的經論,皆是依天台教理為主而註疏的。總之,不論是建寺、安僧,還是宏揚佛法,他皆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其宗旨的,這正體現了他的止觀念佛思想與實踐。 三、總結 倓虛法師,剃度於近代禪門大老印魁和尚遺像前,學教栽培於天台耆老諦閑法師門下,亦曾參謁過印光、虛雲、月霞等近代高僧,與慈舟、弘一二位律師是同參道友,其弘法足跡遍布天南海北。他對佛學有深厚的造詣,對佛法有真實的修證,但他弘揚佛法一門深入,以天台教理為中心而演說如來諸多經論,隨緣教化有緣眾生開佛知見。在修持方面,則以凈土念佛法門為方便,導一切行人以求生極樂凈土為究竟歸宿,既可於現生了生脫死,亦可往生後圓滿菩提佛果。以此自行,亦以此化他。這便是他一生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所以然。 本文著重從他的出家前的八載苦讀《楞嚴》,及最初的功夫落堂為發端,主要從如上六個方面探討了他的「止觀與念佛」的思想與實踐這一主題,亦是為了說明他的「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指導理念。正因為止觀與念佛在修持方法上、及下手方便處,乃至理念、宗旨、境界、名義等方面,有其一致性,相合而不相違故,所以他才力倡「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的宏法宗旨。但他的這一宗旨,應該說是「台兼凈土」,亦即「正宏天台教理,兼修凈土法門」。他是天台門人,理所當然地應該力弘天台教觀才是,但因為天台止觀的難以修持,末法眾生根器的難以勝任,則以凈土念佛法門為方便前導,以落實天台止觀的修持。這種將天台止觀寄託於凈土念佛法門中去實踐的思想,便有「借花供佛」之妙處。畢竟止觀與念佛,在修持方法與理路上基本一致。 而諦閑法師的「教演天台,行歸凈土」的宗旨,可以說是「台、凈雙弘」,亦是「以天台教理宏揚凈土法門,以止觀功夫念佛修持」。並且他還兼弘禪與法相。印光法師的「教宗天台,行歸凈土」的宗旨,可以說是「扶台談凈」,亦是「力弘凈土法門、推崇天台教理」。他一生以振興凈土為己任、力復善導之高風,在密護諸宗的前提下大力宏揚凈土,但又推崇天台教理。之所以推崇天台,是要令行人由天台教理而深知通途法門修持之難,進而更為腳踏實地的努力勤修凈土念佛法門。 在「台、凈融合」方面,三老的出發點雖然各有不同,但其「行歸凈土」是一致的,這則說明了凈土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收」,契理契機,亦又說明了「了生脫死」的重要性。所以,如來出世說法的本懷,無非是為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當下成佛而後已。倓虛法師在《念佛論》中,開頭便說: 「佛法發源於印度,流傳於中國,乃至世界各國。其目的,無非令人覺悟自心,離苦得樂。蓋『佛』者,覺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又,佛以慈悲為本,慈能與樂,悲能拔苦故。佛出世後,說法四十九年,經後人結集起來,成『三藏十二部』。因為眾生根性不一,對於所稟教法亦異,傳到中國之後,就在這『三藏十二部』之中,大致分出來『宗、教、律、密、凈』五大宗,這並不是佛特意的分出這五大宗來。在佛經裡面,也查不出有什麼宗?什麼派?是為了適合眾生的根性,在自然的趨勢中,後人繼續前人,各宗所學,才建立了這五大宗。」[41] 從這些話中則知,倓虛法師認為中國五大宗的來由,源於為了適合不同根性的眾生而分宗立派,以便於各人修持,這是時代發展與眾生需求的必然趨勢,自然而然。但鑒於末世眾生的難以勝任其他各宗的高深修持,基於了生脫死的無比重要與急需,其他各宗人亦皆兼修凈土耳!他在《念佛論》中亦說:「現代律宗大德弘一律師,他雖是專門弘律的人,他個人卻一心一意的念佛,見人也勸人念佛。其他如諦閑老法師、虛雲老和尚等,亦莫不注重念佛,所謂『教演本宗,行修凈土』。」[42] 可見,他的「宏揚佛法以『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為宗旨」的提出,亦是順應時代潮流的自然趨勢而來。他以天台教理暢佛本懷,以凈土念佛法門落實止觀的修持。這樣,既能光大天台門庭,亦能俾諸行人依念佛而了生脫死矣。他的「教闡天台、行修凈土」的宗旨,止觀與念佛的思想與實踐,是他慈悲心的體現、智慧心的流露。願諸行人能深刻體悟老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務必「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信願念佛,求生西方」啊! ---------------------------------------------------------- [32] 出自《佛遺教經》。 [33]《法匯》第三編,第43頁。 [34] 《回憶錄》下冊,第131~132頁。 [35] 《法匯》,第一編,第90頁。 [36] 《回憶錄》下冊,第266~270頁。 [37] 《回憶錄》下冊,第296頁。 [38]《回憶錄》下冊,第277頁。 [39]《回憶錄》下冊,第279~280頁。 [40]《回憶錄》下冊,第221頁。 [41]《法匯》,第三編,第31頁。 [42]《法匯》,第三編,第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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