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心目中的女性
尼采心目中的女性
（一）
「啊！這幽靈似的美人啊！她到底用什麼魔法將我擒獲！男人認為，他那優秀的自我就安住在女人身上，在這寧靜的溫柔，喧囂無比的激浪也會變得悄無聲息，人生也會變成超越人生的夢境。女人的魅力和強烈的效應，用哲人的話說，乃是向遠處的輻射力。與此相關，首要的是保持距離！」
「愛情甚於寬恕被愛者的過分的激情。」
「誘惑男人最穩健的辦法是溫柔，隱秘而冷靜的溫柔。」
尼采（1844－－1900）德國哲學家，唯意志論和反理性主義的代表，創立了「權利意志說」和「超人哲學」。無事閑翻了幾本哲學書籍，竟全是尼採的。倒不是說我喜歡尼采，因為哲學對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誘惑。時尚時代，談的最多的是美女帥哥。生活在美彩綻放的時代無疑是人們所共盼的，但是個性與理性的矛盾自然而然地便產生了。追求個性，必然要反對理性。理性束縛了人們的思維，個性展示出來，是美還是丑，標準已變得面目全非。尼采對女人的分析很多，這裡僅選擇了簡單的幾條。
第一條是說女人的美和魅力，以及與女人相處的方式。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長像是天生的，追求可是努力的結果。男人在周圍打轉，看到美女，眼睛都是直的。「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一個瞬間，那也是一種享受。夢幻，男女均有。超現實主義，恐怕是一種真空想法。活力，是心靈久藏慾念的聚發，力量隨之而增強，投入事業，愛情追求之中，得到與否，全然不顧。交流溝通，言及保持距離，我想是一種託詞。假使戴著面具，舉辦舞會倒可，若是追求，得問問真心何在。
第二條，關於愛情，似乎不好理解。想了想，原來是讚美愛情的純潔。男女墮如愛河，寬恕就成為主題。儘管時代提供某些做秀的平台，茫然發暈時可要注意。慾望是心中的藏品，展現出來，價值如何，真愛幾分，時刻要掂量掂量。愛的天使會光顧每個人的，朋友你要相信。儘管雜進了不和諧的音符，真愛仍是心中的一塊寶玉。
第三條，好像要討回女人的本性，但同時又是對女人的勸解。許多人說，女人現在不再需要溫柔，要追求平等的自由，不可否認。事實證明，自由是自由了，就像快樂飛行在空中的小鳥，風雨悄然襲來，也不顧及，但你要明白，男人此刻在想些什麼，他在盤算著用彈弓如何將你射下。倩影閃過，男人此刻在想如何把你留住。分享美的愉快，「佔有」仍是男人的核心。當然，你不去誘惑他，他也會像蜂一樣繞你飛旋。此刻需要的是冷靜，沒錯，是冷靜。只有耐心地等候，女人會得到你所需的。激情裸露，當然是要有限度的。
（二）
尼采有兩句很有名的關於女性的話：「你到女人那裡去么？別忘了你的鞭子！」「一位有學問的女人，一定有點什麼生理上的疾病。」這兩句話代表了他對女人的極端的態度，批評家往往根據這兩句話來攻擊尼采。
其實尼采對於女人，遠沒有影響它的叔本華那麼徹底。叔本華生平最恨女人，甚至連他的母親也不例外，只有在魏瑪的時候，曾與一位女戲子發生過感情。至於真心還是假意，更無從考證。以後對於女人，他雖然不能忘情，但始終討厭她們。而尼采，從小便在一群女人中間長大，對母親妹妹都有很好的感情。在他的生活中間，曾經發生過好幾次戀愛，求過好幾次婚。可見他絕非不食人間煙火的「超人」。
尼采從小父親早死，幼年的伴侶就是母親和妹妹以及姑母們，這些女人都信宗教，這對尼采影響很大。男女間下流的關係，是為他高貴純潔的心靈所不容忍的。大學時期，他曾加入一群德國學生組成的小團伙，喝啤酒，打架，過狂放的生活，但是不久他就討厭這種粗野生活。
所以，尼采對女人的態度，與那些根本上仇恨女性，看不起女性，把女性視為玩物，男女關係就是生理關係的人，是絕對不一樣的。就算他在哲學上看不起女人，他對女人還是很尊重，男女之間，還有重要精神上的意義。最強烈的證明，就是他在萊布茲大學期間，熱情地愛上了一位女戲子亞柏。她是一位出色的藝術家，尼采非常喜歡她，寫了很多詩來讚美她。尼採的妹妹說：「弗雷茲誠懇地戀愛亞柏，哈爾登很對，他說，它實現了女性的理想，這種理想，我哥哥一生都崇拜。」
尼采受叔本華的影響發表了很多對於女性的極端言論。但是儘管如此，他對女性還是「充滿了最溫柔的關切」。他所反對的女性，彷彿是「完全抽象的存在，同我們女性，沒有任何關係。」（他妹說的）談到
他甚至冒昧地向一個相識不久的荷蘭姑娘求婚，結果遭到拒絕。不過整個過程相對友善，尼采也很珍惜這個失敗的經歷，他自己說：「我應當感謝，事情這樣發生。一個冒昧盲目的婚姻，結果不會比"便利的婚姻』更好的，唯願上天把每個人都從那裡救出來。」
尼采一生有一位最好的女朋友，是麥森布女士。他們兩人是純粹的友誼。她對他的關係有點像母親對兒子一樣。她再三催促尼采結婚，解決經濟問題，辭掉教授位置，專心從事哲學工作。麥森布女士，到處探訪，寫信徵求許多女子的意見，希望尼採的妹妹也共同幫忙。尼采也同意這個辦法。特別是因為他身體不好，從一八七五年聖誕節後起，他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
此時尼採的心境，確實非常寂寞，渴望有一個女人來陪伴他。他的朋友諾德結婚，據說很滿意，相形之下，尼采更覺凄涼，他寫信給諾德：「親愛，親愛的朋友，我應當怎麼說呢？我每一想到你，我就充滿了感情；那天有人寫信告訴我"諾德的年輕太太，是一位最美麗的女人，他高貴的靈魂，在每個面容上照耀。』我甚至流淚了！」
在這種心境下，尼採的朋友們，都努力幫忙，後來居然就找到了。這位女子名叫薩羅米，年輕，聰明，貌美。尼採的朋友都認為這是尼采最好的伴侶。然而兩人住了五個月，雙方都不滿意。薩羅米不高興作弟子，而尼采也不喜歡做女人玩弄的東西。他們之間這場公案，至今還沒有人公平判決。薩羅密後來寫了一本關於尼採的書，對尼采大肆攻擊。尼採的妹妹也不讓她，寫了一些醜惡的批評。至於尼采本人，得到了只是失望與痛苦。
這是一八八二年，尼采三十八歲時後的事情。後來我們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墳墓之歌」中，還可以看到那些不堪的回憶。
這次婚姻失敗，雖然沉痛，卻並不是尼采對女人哲學思想的來源。事實上，初期尼采受叔本華影響，對女人發表許多可怕的議論。然而這些議論並沒有改變他追求女性的熱情。我們可以說，尼采並不像叔本華那樣普遍地仇恨女人；我們決不能說，尼采生平恨女人，所以他的哲學是仇恨的結晶；我們也不能說他對女人的思想是戀愛失敗後的衝動之作，因為在思想方面，他對女人的態度是一貫的。
在思想方面，尼采認為男人是不一樣的，男子代表力量，女子代表感情。征服一切，摧毀一切，建設一切，都靠力量。然而力量必須有感情的安慰，才能休息，才能發展。所以男子的職務在於戰爭，女子的職務在於使男子保持戰爭的力量。女人對於男子是絕對必要的，她的勢力，也是偉大的。這麼講，要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理解，才不至於曲解。
在尼採的時代，歐洲因為工業發達，社會上思想變動劇烈。所謂婦女解放，婦女自由運動，也是風行歐洲。一八七九年易卜生出版《傀儡家庭》，雖然引起許多反抗，也博得不少同情。以後這種運動愈來愈厲害。尼采反對這種運動，認為根本錯誤。因為這種運動，違背了自然的運動。女子要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無論在哪一方面要和男人一樣。從前女子幫助男人的美德，被視為奴隸牛馬地服從。女子不再把男人當作丈夫，甚至於不把他當作朋友，只把他當作攻擊的對象，競爭的敵人。男女之間沒有合作只有競爭和仇視。
女子根本就是女子，極力想做男子，就是違反自然。任何違反自然的運動，尼采都根本反對。（尼采也可說是新自然主義，但是他與叔本華卻有相反結論，此處不詳述）近代的女權運動，頗有矯枉過正的味道，創造出許多「虛偽的男子」。
尼采最恨這些「虛偽的男子」，這所謂「女權運動先鋒」。這就是為什麼尼采書中，有許多極端反對女人的話語。比如：「你要到女人那裡去嗎？別忘了你的鞭子！」「一位有學問的女人，一定有一點什麼生理的疾病。」這些話並不是對一般女子而言，只是對少數不自然的女人而發。
在我看來，尼采並不是看不起女人，事實上，他尊敬崇拜女人，但是一位女人不安其位，一心一意想要變成男性，尼采就看不起她了。不但看不起，甚至可憐她，因為她拋棄了自己的本性，失掉了對男人原有的偉大的勢力。在男子心目中，女人應當是一種絕對不同的性格，可望而不可即，難得了解，難得駕馭，一方面很可怕，一方面有很可憐，面子上很軟弱，暗地裡很堅強。她需要男子大量的幫助體貼，然而她卻有本事，使男人非幫助體貼不可。這一種種神秘、動人、飽含詩意的勢力，經過所謂女權運動，名義上她們解放了，實際上卻失去了自己原有的勢力。
在婚姻方面，尼采認為婚姻的結合，應該不是戀愛的結合，而是友誼的結合。因為戀愛是暫時的，友誼是長久的。尼采說：「婚姻應當是一種友誼，一種用另外一個理想來加強我們自己理想的方法，每一個人應當從他自己由他自己，看見別人的理想。」他又說：「婚姻中最好的成分，就是友誼。假如友誼夠強烈，它有力量超過，甚至於拋棄性慾方面。沒有友誼，婚姻使雙方都小氣和討厭。」
對於未來的婚姻，尼采也有許多新穎的主張。他與叔本華不同，他贊成結婚，贊成生產。甚至該制定法律強迫大家結婚。單身漢應該在兵役納稅上，多盡點義務。結婚前應當有醫生與官吏的證明，防止娼妓化。尼采還贊成暫時的婚姻，法律上規定幾年或者幾個月，對於生的孩子也有適當的保障。頗有現在所謂「試婚」的味道。如果他反對女權運動太保守了，那麼這些婚姻主張似乎有太維新了。
承認男女不同，劃定雙方責任，也不失為一種有價值的意見罷。
代表女權運動的「娜拉」，許多年前就來到中國了。有好多娜拉已經離開了丈夫，然而，離開丈夫的她們又該何去何從呢？娜拉的自由，是否一走就可以得到呢？假如走出去也得不到自由，那麼她是否願意回到丈夫的身邊呢？是否男女之前除了娜拉的辦法，還有更好的良策呢？
這些問題，都不是我所能回答的，確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
不過，如果帶了鞭子去女人那裡，挨打的多半還是我自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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