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是一家———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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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是一家———李清照(1)2009-05-1408:08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沈謙《填詞雜說》張南湖論詞派有二:一曰婉約,一曰豪放。仆謂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惟幼安稱首,皆吾濟南人,難乎為繼矣!———王士禎《花草蒙拾》「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這是一首和唐詩三百首一樣作為3歲娃娃文學普及讀物的詞,雖然娃娃們並不能體味其中的談淡的閑愁,深切嘆惋,但是能夠從此知道雨後的「綠肥紅瘦」,也能體會到其琅琅上口的韻律美感,這首詞的詞作者就是我們大家並不陌生的女詞人李清照。李清照,作為女詞人的代表,給森然的中國歷史帶來了幾多水氣,幾多溫馨。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山東濟南章丘明水人。生於元豐七年(公元1084年),卒於紹興二十年(公元1155年)左右。李清照生長在文學氣氛很濃的士大夫家庭,父親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兼散文家,母親出身於官宦人家,也有文學才能。李清照多才多藝,能詩詞,善書畫,很早就受人注意。王灼《碧雞漫志》說她「自少年即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朱弁《風月堂詩話》也記載晁補之常向人稱讚她的詩句。李清照18歲時嫁給太學生趙明誠,趙愛好金石之學,也有很高的文化修養。婚後,他們過著美滿而和諧的生活。李清照的一生以南宋高宗建炎元年為界,可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她的詞作也隨著她生活的變化而變化著。南渡前,生活優裕,所作詞,多寫其悠閑生活,主要是對大自然的描繪,對真摯愛情的抒發,清新明麗,意境優美,委婉動人。南渡後,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既悲傷於自己身世和失去的幸福,又面臨著民族的災難,故而其作傷時感世,悼亡思鄉,沉鬱感傷,詞風趨於凄咽悲楚。然不論是清麗明快亦或沉重憂慮,她的詞總是以樸實自然的語言、抑揚頓挫的音律、至情感性的感情代代流傳著,帶給人美的感染、帶給人至高的藝術氛圍,帶給人難以忘懷的共鳴。所謂「以尋常語度入音律」者也。李清照前期的詞大多數是寫自己對愛情尤其是離別相思之情的感受,屬於詞的傳統題材。但過去大多是男性作者以女性口吻來寫這一類詞,即使不帶有狎玩欣賞的心理,也未免隔著一層。而李清照寫的是自己親身感受與內心體驗,因此她的詞就格外真摯細膩、委婉動人。她從女性的心理出發,挑選女性悵惘悲愁時所容易聯想到的事物,以女性細膩的筆法加以組織,因而別有風致,如: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剪梅》)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醉花陰》)「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那一種輕盈;「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那一種纏綿;「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那一種相思之苦和對青春易逝的尖銳感受,並不是男性作者容易體驗到的。她善於將個性化的抒情和完美的意境結合起來。其不但善於言情,且尤善於塑造多愁善感、纏綿凄婉的自我形象,於「短幅中藏無數曲折」(《蓼園詞選》),含蓄深曲、生動細膩地來抒情;既善於直接寫閨閣之愁,又善於藉助寫景詠物來抒情,因而其詞極具個性化的意境。如文章開頭提到過的《如夢令》。賞別是一家詞人李清照22008-10-0511:30《聲聲慢】詞,是李清照後期的代表作品。詞中寫到「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菊花凋殘不堪,現在已經沒有人去摘下來把玩欣賞,任隨它滿地狼藉。這比起我們先前講的《醉花陰》的「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要沉痛得多。詞中的「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三句,就包含了深廣複雜的思想感情。在烽火連天的一陣奔波之後,幸而得到暫時喘息的機會,正是這個時候痛定思痛,所謂「尋尋覓覓」,就是寫的心情恍惚,若有所失的神態。漫無目的地要尋求什麼,當然什麼也得不到,周圍只是那樣的「冷冷清清」,自己內心裡也只有「凄凄慘慘戚戚」而已。詞人從支離破碎的故國河山,聯想到自己異地飄零的凄涼晚景,止不住千頭萬緒湧上心來,偏偏又遇著「乍暖還寒」的秋天,面對「晚來風急」的黃昏,已經是日暮歲晚,人老花殘,可是國家仍然不能統一,北方依舊在外族侵略者的蹂躪之下,她唯有對故國鄉土遙寄沉痛的思念。那南來的飛雁,使她覺得彷彿「舊時相識」,而分外親切。南渡以後詩人、詞家常常通過飛雁寄託他們對故國鄉土懷想之情。如陸遊就說過「自恨不如雲際雁,南來猶得過中原」。紹興三年,韓侂胄、胡松年出使金國,李清照寫詩呈獻給他們,詩中表示不希望他們給自己帶來珍異的珠寶,只希望帶來家鄉的消息,那裡遺民是否還能從事農業生產,那裡的戰士是否還在堅持抗金的鬥爭。詩的最後說,「願將血淚寄河山,去灑青州一壞土。」青州在山東,是趙明誠的老家,這裡自然也包括了李清照的老家濟南,都已經成為淪陷區了。這樣的詩句,正可以用來說明《聲聲慢》詞的中心內容與基本思想。因為這樣悲憤、哀痛的感情很複雜,既有故國淪亡的悲慟。又有身世飄零的感傷,所以詞人才說:「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既然在金兵入侵時和人民有著相同的悲慘遭遇,那麼她懷念鄉土、思戀故國的強烈感情,實際上反映了當時百姓家散人亡、背並離鄉的災難和痛苦,以及他們抗戰復國的普遍願望。當然,這和只求苟安江南的南宋統治集團的對外政策是根本對立的。但是,如果我們以為李清照的詞只有凄苦的哀吟,那就錯了。詞人在【臨江仙】詞里說,「春歸秣陵樹,人老建康城。」秣陵和建康,都是今天的南京。當時詞人大約在南京。春天的來臨,在詞人的心裡產生了振奮和力量,一方面由江南的草青樹綠,推想北國也應被東風從冰雪裡喚醒,一方面就以大地的春回暗示中原的可以恢復。然而,一年一度的春天都無端虛度了。南渡君臣「直把杭州作汴州」,早忘記了盼望北伐的中原父老。詞人呢?也就只有「人老建康城」了。把人和樹聯繫起來,使我們容易想起東晉時從事北伐的桓溫看著自己種的柳樹都長大許多了,而北伐尚未成功,不禁「攀枝執條,泫然流涕」,又容易想起後來辛棄疾在詞中所說的「如今懷樹更懷人,閑愁閑恨一番新」。顯然,這是不符合李清照的長期心愿的。所以,她接著說,「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她對自己望月傷心、迎風灑淚,空發感嘆,於事無補,也表示了不滿。是她自己甘心「老去無成」的嗎?她曾經歌唱過「木蘭橫戈好女子」,可見她未嘗不想有所作為。她又曾經有詩說;「南波衣冠思王導,北來消息少劉琨。」在南宋統治集團中沒有像王導那樣的人登上新亭,瞭望中原,傷心落淚,也沒有像劉琨那樣的人聞雞拔劍起舞,決心出師北伐。可見她感嘆「老去無成」,實際上是揭示愛國志士不見容於南宋賣國集團的現實。賞「別是一家」詞人——李清照32008-10-0511:30面對這樣的現實,李清照在歌詠「元宵佳節」的【永遇樂】詞中,表明了她的批判態度。她借「元宵佳節」來反映南宋王朝的苟且偷安,寄託和抒發自己的故國之思。這首詞一開始就寫「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以快落山的太陽紅得像熔化了的金子,形容夕陽西下,以傍晚的灰暗雲層聚集攏來如同合成一塊大的碧綠的玉璧,形容夜幕降臨。詞人揚起一筆把傍晚的景色寫得很美,但下面即用頓筆,「人在何處」。即使景色很美,可是人在哪裡呢?多少人不知存亡,生為異鄉之人,死為異鄉之鬼。就算是有幸找到了棲身之所的人吧,難道就不想一想半壁山河,被迫局守在江南一隅嗎?初春的天氣,楊柳發芽,梅花剛謝,詞人以「染柳煙濃」,寫出柳色新青,又由梅花聯繫到笛子的樂曲《梅花落》,寫出笛聲的悠揚感人。所見所聞,也都很美,但揚起—筆之後,詞人又用頓筆,「春意知幾許」,究竟有多少春的氣息,就是說有多少春的歡樂呢?承接「落日熔金,暮雲合璧」與「染柳煙濃,吹梅笛怨」,詞人繼續揚起一筆寫道,「元宵佳節,融和天氣。」節日又好,是良辰,天氣又好,是美景。但下面再用頓筆,「次第豈無風雨?」天氣就不會風雲突變嗎?這句話,話意雙關,兼指自然氣候與政治氣候,提醒沉迷於西湖歌舞的南宋統治集團,現今是山河破碎,敵人強兵壓境的時刻。「人在何處」,「春意知幾許」,「次第豈無風雨」,接著三次發問,都是在揚起一筆之後,顯示出詞人思慮之廣、憂憤之深。上片的最後三句收結於元宵景物的描寫,仍用一揚一抑的筆法。「來相召,香車寶馬」是揚,「謝他酒朋詩侶」是抑。乘著香車、駕著寶馬的人,紛紛前來邀約,去慶賞元宵,照應著上面所寫的「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染柳煙濃,吹梅笛怨」和「元宵佳節,融和天氣」。詞人根本沒有心思去慶賞元宵,還寫什麼詩、喝什麼酒,謝絕了那些前來邀約的人,這是照應著上面所寫的「人在何處」、「春意幾許」、「次第豈無風雨」。李清照即使遭逢不可多得的良辰美景,她也沒有忘卻苦難的祖國和苦難的人民。她的愛國感情驅使她的思想飛越到當年汴京慶賞元宵的彼時彼地。下片前面部分就寫她追憶,「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編重三五。鋪翠冠幾,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中州」,指河南。河南是古代九州的中心,所以稱中州。河南的開封是北宋都城汴京,這裡的中州,即借指汴京。「三五」,指正月十五日元宵節。「鋪翠冠兒」,是婦女所戴裝飾有翠羽的帽子。「捻金」,指以金子捻制而成。「雪柳」,是元宵節日女子頭上裝飾的一種。「簇帶」,指打扮。「濟楚」,指整齊漂亮。這幾句回憶汴京的婦女游賞元宵的情況,十分歡樂,從寫法上講也是揚起一筆。當詞人從追憶中清醒過來,回到現實,她就感到「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風鬟霧鬢」,指自己經歷了一番辛苦奔波,輾轉流亡,與「鋪翠冠兒,捻金雪柳」形成鮮明的對照。為什麼以前是那樣,現在是這樣,其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唯其如此,詞人就只有「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這裡面,酸甜苦辣的味道都有,真是一言難盡了。簾外人笑語喧嘩,簾內人卻是憂心如焚。這首詞在運筆上一放一收,作了多方面的對比:景象與心情對比,生活與局勢對比,過去與現在對比,他人與自己對比。南宋時人往往通過對元宵的追憶、描寫,寄託愛國主義的思想感情,《蘆浦筆記》記錄了無名氏的《鷓鴣天》詞十五首,詳細描寫汴京的元宵節日盛況,最後一首詞說「如今一把傷心淚,猶恨江南過此生!」宋元話本《楊思溫燕山逢故人》也是描寫楊思溫流落到燕山,正遇元宵節日,感傷故國,在「愁悶中過了元宵」。張端義的《貴耳集》就說李清照「南渡以來,常懷京洛舊事,晚年賦元宵《永遇樂》詞。」南宋末年的愛國詞人劉辰翁讀了李清照這首詞,十分感動,為之下淚,照樣填寫了一首《永遇樂》詞,自以為「悲苦過之」。因為李清照那時還有半壁河山,而劉翁那時連半壁河山都沒有了。無論從思想價值或藝術成就來看,李清照後期的詞都超過了前期的詞。但是南宋初年那個血與淚的悲劇時代,反映在李清照詞里卻是太少了。而在她的詩歌、散文中卻反映得比較直接而強烈,這就涉及到她的「詞論」問題。賞「別是一家」詞人——李清照42008-10-0511:41李清照認為詞「別是一家」,和詩是不同的。對她以前的重要詞人如晏殊、歐陽修、柳永、王安石、蘇軾、晏幾道、黃庭堅、秦觀等,她都有評論。應該承認,在日益複雜的現實生活面前,特別是面對發生了巨大變化的社會,李清照強調詞的傳統、把詩和詞嚴格劃分開,這種主張是保守的,而且直接影響了她的詞的創作成就。不過也不能不加分析地從所謂「詩詞合流」的趨向去指責李清照中斷了蘇軾所開拓的詞的發展道路。當然,我們還要看到李清照詞還不都是柔婉纏綿之作。如她的【小重山】詞說:「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之外,也還有這樣充滿詩情畫意的花影扶疏、月光蕩漾的「好黃昏」。詞人一生多愁苦,但往往力求從愁苦的煎逼之中超越出來。【壺中天慢】詞寫她在「寵柳嬌花寒食,種種惱人天氣」當中,感到寂寞惆悵,帘子也懶得捲起來,也不想靠著樓下的欄干看看外面,一直躺到「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照說,夢魂驚覺,夢中境況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對於「愁人」來講,那種空虛冷落是最難忍受的,更何況「被冷香消」呢?然而,詞人的悲傷感情卻由於撩人的春色而產生變化:「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清晨的露水很濃,像是到處流淌似的,梧桐樹剛剛長出淺綠色的小葉,一切都顯示春意盎然,引誘著詞人游春的興緻。詞人準備下樓了,準備出門了,「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看看今天是不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詞人的感情衝破了「簾垂四面」的阻隔,詞的意境也顯得明朗開闊起來。李清照一首【漁家傲】詞。這首描寫夢境的詞,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詞的開頭兩句描寫天上的情景,「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大片的雲層像江河裡的波濤,與天相接,與凌晨時的霧氣相連,星辰與銀河隨著夜晚時間的變化而轉動著位置,雲濤在空曠的夜空和茫茫的曉霧當中,又像是千萬張船帆在江海上飄舞。詞人變化運用李賀「天河夜轉漂回星,銀浦流雲學水聲」的詩句,以粗豪的筆觸,憑藉想像,描繪天上將明未明時的奇景。這裡,詞人筆下的天帝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也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而是那麼平易近人。和善可親。這種描寫是帶有幾分叛逆精神的。詞的下片,全是對於天帝的「歸何處」的回答。「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我報路長磋日暮」一句,化用屈原《離騷》中的「日忽忽其將暮」,「路漫漫其修遠兮」。「學詩謾有驚人句」—句,化用杜甫的「為人性癖耿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詞人在這裡,都是以惋惜而帶著自責的語氣,表示有所追求,而沒有達到。但詞人沒有放棄追求,她要到理想的境界去。她說:「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莊子》記載大鵬鳥乘著巨風一飛九萬里。詞人以為自己也要像鵬鳥高飛九萬里那樣,藉助於巨風,把自己的一葉扁舟吹到海上仙人所居的三座仙山上去。作為女詞人,能有這樣的豪氣,能有這樣想像,能有這樣的追求精神,是十分難得的。這也說明李清照上與蘇軾、下與辛棄疾,的確不是沒有相通之處的。從這些情況來看,《漁家傲》可能是李清照晚年所作。從中,可以看出詞人的悲愁苦悶而不甘消沉的內心矛盾,在幻想的追求中表達的是現實的感慨。因為李清照有切身的生活感受,在藝術表現上的一個顯著特點便是採用白描手法。前人評論李清照詞說她「以尋常語度入音律」,「用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因為真情實感,所以作品就自然流露,不會去追求雕琢修飾。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曾說:「老杜謂之詩史者,其大過人在誠實耳。」李格非認為杜甫超過一般人的地方在於他寫詩是誠實的態度,有什麼就寫什麼,怎麼想就怎麼寫,不容許絲毫做作。李清照寫詞也正是如此。她只要求明白如話,直抒胸臆。她著名作品如《一剪梅》、《醉花陰》、《武陵春》、《聲聲慢》、《永遇樂》,全是用淺近平易的語言進行白描。鍾嶸說過:「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雖然「勝語」不一定全由「直尋」而得,但意有所會,情有所感,往往信手拈來,便成妙句。而這必須有實實在在的生活作基礎。比李清照稍早一點的周邦彥,講究「下字運意,皆有法度」,這種形式主義的主張,伴隨著北宋王朝的覆滅,差一點扼殺了詞的生命。在李清照以後,格律派詞人吳文英、張炎之流終於在形式主義的道路上,把詞推向了絕境。在這種情況下,就可以看出李清照「用淺俗之語,發清新思」的可貴之處了。別是一家」與「自是一家」——從李清照《論詞》看蘇軾豪放詞2007-08-0716:22「別是一家」與「自是一家」——從李清照《論詞》看蘇軾豪放詞李清照在其《論詞》中總結了前人詞家創作上的優缺點,並指出了詞作為一種獨立的文學體裁的特點及創作標準。其中最核心的問題是「詞別是一家」的觀點。她認為,詞之區別於詩,在思想內容、藝術風格、表現形式等方面,都應保持自己的特色。總結起來,主要有一下幾點:一、高雅李清照批評柳永詞「雖協音律,而詞語陳下」,反對以俚詞俗語入詞。主張為詞應像南唐君臣那樣「尚文雅」,要有文人的清高情趣和格調。二、典重李清照不滿賀鑄作詞「少典重:,認為作詞應當端莊典雅,不宜輕佻為之。三、渾成李清照重視文學的整體性,批評張先、宋祁有佳句而無佳篇,「破碎何足名家」。認為詞應有整體的意境,渾然一體。四、協樂李清照認為詞要嚴格遵守五音六律及清濁輕重,反對晏殊、歐陽修、蘇軾等人作詞不協音律,並譏其為「句讀不葺之詩」。五、鋪敘這是由於當時長調慢詞盛行,故而李清照認為詞要注意鋪陳,不滿晏幾道多為小令而少鋪敘。六、故實故實即運用典故,用典得當可以增加作品的典雅,充實作品的內涵,李清照批評秦觀「少故實」,而黃庭堅「尚故實而多疵病」。總的來說,詞「別是一家」的觀點是要維護詞的藝術體性和文人詞的傳統風格,主張在內容與形式上既與詩有所區別,又不流於淺近卑俗,脫離市井坊曲的俚俗之詞。而以上數條原則中,又以「協樂」問題最為突出,爭論也最為激烈。李清照在《論詞》開篇以李八郎的一段軼事表達了作者對詞在音樂方面的藝術要求,認為「可歌」是詞的最基本的特點。她反對蘇軾以詩為詞、以文為詞的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蘇詞「往往不協音律」。的確,蘇軾的詞常常突破音樂的束縛,在詞的雙重屬性之間偏重其文學屬性。清人王又華《古今詞論》引毛先舒言曰:「東坡『大江東去』詞:『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論調則當於『是』字讀斷,論意則當於『邊』字讀斷;『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論調則『了』字當屬下句,論意則『了』字當屬上句;『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我』字亦然。又《水龍吟》:『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調則當是『點』字斷句,意則當是『花』字斷句。」點明了東坡詞的不合音律。然而,東坡雖亦自雲不善歌,但其許多作品仍然是葉律可歌的。這一點從他部分詞作的題序以及前人文獻資料的記載中均可得到證實。那麼,蘇軾既然並非不通音律,他的詞不能嚴格遵守音律的原因就在於他有意識地使詞趨向文學化而非音樂化。宋趙令畤《侯鯖錄》引黃魯直云:「東坡居士曲,世所見者數百首,或謂於音律小不協。居士詞橫放傑出,自是曲子縛不住者。」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引《復齊漫錄》引晁補之語:「東坡詞,人謂多不協音律,然居士詞橫放傑出,自是曲中縛不住者。」王灼《碧雞漫志》云:「東坡先生非醉心於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陸遊《老學庵筆記》云:「世言東坡不能歌,故所作樂府多不協。晁以道云:紹聖初,與東坡別於汴上,東坡酒酣,自歌古《陽關》。則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裁剪以就聲律耳。」可見,當時及後世的許多學者已經指出了蘇軾以其豪放不羈的個性把詞從音樂的附屬中解脫出來,使詞既有能歌的特點,又與詩一樣成為獨立的文學體式,不為音律、曲調所驅使。在這一點上,與極力維護曲子詞體式特徵的李清照相左。另一方面,李清照在《論詞》中提出的作詞要求規定了詞的風格、意境乃至內容範疇,即高雅莊重、婉約矜持的風格,認為此乃詞之本色,也就是詞「別是一家」的主要特色。殊不知詞自唐代以來,同時有兩個系統,一為民間詞,一為文人詞。民間詞以清光緒年間在甘肅敦煌石窟中發現的數百首唐五代曲子詞為代表,題材廣泛,風格各異。近人王重民輯《敦煌曲子詞》時說:「(敦煌曲子詞)有邊客遊子之呻吟,忠臣義士之壯語,隱君子之怡情悅志,少年學子之熱望與失望,以及佛子之讚頌,醫生之歌訣……言閨情及花柳者,上不及半。」其中除纏綿悱惻的風格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作品。如:生查子三尺龍泉劍,匣裹無人見。一張落雁弓,百枝金花箭。為國竭忠貞,苦處曾征戰。先望立功勛,後見君王面。定風波工書學劍能幾何,爭如沙塞騁僂羅。手執綠沉槍似鐵,明月,龍泉三尺斬新磨。堪羨昔時軍伍,謾誇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間狼煙起,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波?劍器詞皇帝持刀強,一一上秦王。面賊勇勇勇,擬欲向前湯。心乎三五個,萬人誰敢當?從家緣業重,終日事三郎。菩薩蠻枕邊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這些詞作,有的詞情壯烈,有的氣勢豪放,更有《菩薩蠻》直快袒露,與《上邪》異曲同工,充滿了民歌情致。而文人詞作為另一個系統,約自盛唐始。黃升《花菴詞選》以李白《憶秦娥》、《菩薩蠻》二詞為「百代詞曲之祖」。中唐前後,文人填詞之風漸開,許多文人創作了清新明朗的詞章,如:李白憶秦娥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張志和漁父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戴叔倫調笑令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白居易憶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岀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這些詞作,既繼承了民歌明快舒朗的情趣,又帶有濃厚的文人韻致,有的雄渾跌宕,有的爽朗瀟洒,的悲涼慷慨,有的悠然自得,與詩的風格並無明顯分制。晚唐溫庭筠是第一個致力於填詞的文人,他引晚唐綺麗婉媚的詩風入詞,創作了許多風格綺靡的詞。其時編輯的《花間集》就是以這種風格為主的。其中又以溫庭筠的詞作數量最多。歐陽炯在《花間集序》中說:「則有綺筵公子,綉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不無清絕之辭,用助妖嬈之態。」認為詞是用於酒筵歌席間供歌妓演唱以資宴飲之歡的,主張詞為艷科,應上承齊梁宮體,下附里巷倡風,亦即以綺靡冶盪為本。晚唐五代乃至宋初的詞人,多以婉約的詞風為本,形成了文人詞艷媚的風格特點,並將其視為詞的正統,恪守「詩庄詞媚」的審美觀念,一直延續後世,成為主流,從而影響了李清照的觀點。而蘇軾卻一反當時的傳統,創作了與以柳永為代表的婉約詞風格迥異的詞。他在《與鮮於子駿書》中說:「近卻頗作小詞,雖無柳七郎風味,亦自是一家。呵呵!數日前獵於郊外,所獲頗多。作得一闕,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吹笛擊鼓以為節,頗壯觀也。」李清照說詞「別是一家」,強調詞與詩的區別;而蘇軾說他的詞區別於柳永的婉約詞,「自是一家」。他的詞寫來是供「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吹笛擊鼓以為節」的,是「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的,而不是柳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的。胡寅《酒邊詞序》中說:「柳耆卿後出,掩眾制而盡其妙,好之者以為不可復加。及眉山蘇氏,一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繆宛轉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高歌,而逸懷好氣,超乎塵垢之外,於是《花間》為皂隸,而柳氏為輿台矣。」很明顯,蘇軾的豪放詞並沒有依從當時詞壇已將詞的風格定位在婉約上的觀念,而是直接繼承了晚唐以前文人詞的風格並加以發展,將詞回歸到詩詞未分的階段,正是時人所說的「以詩為詞」。更重要的是,蘇軾還擴大了詞的描寫領域和抒情範圍。除描寫男女愛情和離愁別緒的詞作外,蘇軾還創作了表現勞動者生活、抒發為國建功立業之激情,以及感嘆人生情懷、歌頌友人情誼等各種內容的作品,並將宋詩的「理趣」引入詞中,達到「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的境界,展示了他廣闊的視野、豐富的閱歷和濃郁的生活情趣,使詞走出了深閨小院,而境界更為開闊。清人劉熙載云:「太白《憶秦娥》,聲情悲壯;晚唐五代,惟趨婉麗;至東坡始能復古。後世論詞者或轉以東坡為變調,不知晚唐五代乃變調也。」李清照及持有保守觀念的人以婉約詞為詞之正宗,而斥蘇詞為變體,可知大謬不然。附:李清照《論詞》全文樂府聲詩並著,最盛於唐。開元、天寶間,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時新及第進士開宴曲江,榜中一名士,先召李,使易服隱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慘沮,與同之宴所。曰:"表弟願與坐末。"眾皆不顧。既酒行樂作,歌者進,時曹元謙、念奴為冠,歌罷,眾皆咨嗟稱賞。名士忽指李曰:"請表弟歌。"眾皆哂,或有怒者。及轉喉發聲,歌一曲,眾皆泣下。羅拜曰:此李八郎也。"自後鄭、衛之聲日熾,流糜之變日煩。已有《菩薩蠻》、《春光好》、《莎雞子》、《更漏子》、《浣溪沙》、《夢江南》、《漁父》等詞,不可遍舉。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獨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樓吹徹玉笙寒"、"吹皺一池春水"之詞。語雖甚奇,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禮樂文武大備。又涵養百餘年,始有柳屯田永者,變舊聲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稱於世;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又有張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絳、晁次膺輩繼出,雖時時有妙語,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獻、歐陽永叔、蘇子瞻,學際天人,作為小歌詞,直如酌蠡水於大海,然皆句讀不茸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何耶?蓋詩文分平側,而歌詞分五音,又分五聲,又分六律,又分清濁輕重。且如近世所謂《聲聲慢》、《雨中花》、《喜遷鶯》,既押平聲韻,又押入聲韻;《玉樓春》本押平聲韻,有押去聲,又押入聲。本押仄聲韻,如押上聲則協;如押入聲,則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漢,若作一小歌詞,則人必絕倒,不可讀也。乃知詞別是一家,知之者少。後晏叔原、賀方回、秦少游、黃魯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無鋪敘。賀苦少重典。秦即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貧家美女,雖極妍麗豐逸,而終乏富貴態。黃即尚故實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價自減矣。樂府聲詩並著,最盛於唐。開元、天寶間,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時新及第進士開宴曲江,榜中一名士,先召李,使易服隱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慘沮,與同之宴所。曰:"表弟願與坐末。"眾皆不顧。既酒行樂作,歌者進,時曹元謙、念奴為冠,歌罷,眾皆咨嗟稱賞。名士忽指李曰:"請表弟歌。"眾皆哂,或有怒者。及轉喉發聲,歌一曲,眾皆泣下。羅拜曰:此李八郎也。"自後鄭、衛之聲日熾,流糜之變日煩。已有《菩薩蠻》、《春光好》、《莎雞子》、《更漏子》、《浣溪沙》、《夢江南》、《漁父》等詞,不可遍舉。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獨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樓吹徹玉笙寒"、"吹皺一池春水"之詞。語雖甚奇,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禮樂文武大備。又涵養百餘年,始有柳屯田永者,變舊聲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稱於世;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又有張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絳、晁次膺輩繼出,雖時時有妙語,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獻、歐陽永叔、蘇子瞻,學際天人,作為小歌詞,直如酌蠡水於大海,然皆句讀不茸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何耶?蓋詩文分平側,而歌詞分五音,又分五聲,又分六律,又分清濁輕重。且如近世所謂《聲聲慢》、《雨中花》、《喜遷鶯》,既押平聲韻,又押入聲韻;《玉樓春》本押平聲韻,有押去聲,又押入聲。本押仄聲韻,如押上聲則協;如押入聲,則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漢,若作一小歌詞,則人必絕倒,不可讀也。乃知詞別是一家,知之者少。後晏叔原、賀方回、秦少游、黃魯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無鋪敘。賀苦少重典。秦即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貧家美女,雖極妍麗豐逸,而終乏富貴態。黃即尚故實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價自減矣。論李清照詞"別是一家"及其藝術特色巾幗詞人李清照的橫空出世,使南渡詞壇放出奇異的光彩。而她在理論上確立了詞體的獨特地位,是因為提出了詞"別是一家"之說.李清照借鑒李之儀"自有一種風格"的看法,從本體論的角度提出了這一理論.我們可以從以下幾點來探討這一學術論題.思想內容李清照批評柳永詞「雖協音律,而詞語陳下」,反對以俚詞俗語入詞。主張為詞應像南唐君臣那樣「尚文雅」,要有文人的清高情趣和格調.藝術風格渾然天成式.李清照重視文學的整體性,批評張先、宋祁有佳句而無佳篇,「破碎何足名家」。認為詞應有整體的意境,渾然一體。表現形式李清照不滿賀鑄作詞「少典重:,認為作詞應當端莊典雅,不宜輕佻為之."她認為詞要嚴格遵守五音六律及清濁輕重,反對晏殊、歐陽修、蘇軾等人作詞不協音律,並譏其為「句讀不葺之詩」。由於當時長調慢詞盛行,故而李清照認為詞要注意鋪陳,不滿晏幾道多為小令而少鋪敘。另一方面,李清照在《論詞》中提出的作詞要求規定了詞的風格、意境乃至內容範疇,即高雅莊重、婉約矜持的風格,認為此乃詞之本色,也就是詞「別是一家」的主要特色。殊不知詞自唐代以來,同時有兩個系統,一為民間詞,一為文人詞。民間詞以清光緒年間在甘肅敦煌石窟中發現的數百首唐五代曲子詞為代表,題材廣泛,風格各異。當然李清照在詞的藝術表現方式上,也是獨具特色的。她善於選取自己日常生活中的起居環境、行動、細節來展現自我的內心世界。另外她的語言獨具特色。第一,無論是口語,還是書面語,都是別開生面,精妙清亮,風韻天然。第二,善於用最平常最簡練的生活化的語言精確地表現複雜微妙的心理和多變的情感流程。還有因為李清照特殊的生活背景與經歷使她的詞具有傾擄真摯情。真情是詞之骨,詞之言情,貴得其真。李清照之前,婉約詞人多以男性寫艷情幽懷,李清照則是以女性本位寫自我愛情悲歡和親歷的家國巨變而獲得空前成功的第一人。其前期的戀情詞,如《一剪梅》、《鳳凰台上憶吹蕭》等,滿懷至情,連篇痴語,自然率真最能體現女性純誠細膩的靈性,這是男性作家代人立言的戀情詞所無法比擬的。熔煉家常語,也是其藝術特色的一個方面,《漱玉詞》的語言,有與眾不同的鮮明個性。柳永是把詞引向市井的開拓者,他用語通俗明暢,然好為徘體,偶涉蝶默,周邦彥變俚為雅,措詞精工,施采麗密。李清照遣詞造語,自出機抒,創造了以自然率真為主要特色的文學語言。所謂「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彭孫通《金粟詞話》)。這種語言對於北宋末期華貴典雅的詞風無異是一種衝擊。還有善用白描法,漱玉詞不重故實,不過多化用前人詩文,而長於以白描手法創造動人的意境。易安的白描與柳永的「細密妥溜」、美成的富艷典重不同,而是「衝口出常言,境界動心魄」。如《醉花陰》寫離思凝重:「簾卷西風,人似黃花瘦。」《永遇樂》寫孤寂失落:「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均以直白之語,寫深濃之情,有場景,有人物,有襯映。階前花下心繫伊人,刻骨相思的形象,閉關簾底,孤苦零丁,將無窮悲傷一己吞咽的心態,呈現眼前,栩栩紙背,令人一睹難忘。最後講求韻律美,李清照論詞很重視聲律,所謂歌詞分五音六律、清濁輕重,她的創作實踐了自己的理論。這是由詞作為一種樂詩特質決定的。漱玉詞講究聲情,喜用雙聲疊韻,選辭注重聲韻美。夏承秦曾舉其《聲聲慢》為例,其中用舌聲15字,齒聲42字,尤其是未幾句,「二十字里齒聲交加重迭,這應是有意用嚙齒丁寧的口吻,寫自己憂鬱倘恍的心情,不但讀來明白如話,聽來也有明顯的聲調美,充分表現樂章的特色。總之,無論是李清照前期的詞還是後期的詞,在抒情藝術上都表現了很高的成就,深刻的思想內容通過完美的藝術技巧表現出來,形成了一種屬於她自己的風格——易安體。為詞苑增添了活力,同時也為後代作出了榜樣,在詞的創作實踐上獨樹一幟。李清照的詞在語言方面有著很高的造詣,善於運用通俗的語言鋪成極其精巧、細膩的畫面,婉約清新、豪放深沉,而又意境高遠。此外,她也精通音律,所以她的詞聲調和諧,音韻流傳。易安的詞已形成鮮明的個性風神。當然詞作為與詩不同的一種獨立的抒情文體,它在音樂性和節奏感上有更獨特的要求,它不僅像那樣要分平仄,而且還要分五音,五聲,六律,又分清濁輕重,以便協律可歌。所以李清照自己在評論蘇軾作詞就用了:"不葺句讀之詩."來說明詞作自身的文體特性。詞作只有保持自身獨立的文體特性,才能不被詩所替代,在文學之林中佔有獨立的地位。如果說蘇軾是從詩詞同源論角度提高詞體的地位,那麼,李清照則是從詞的本題論出發進一步確立了詞體獨立的文學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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