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日就喺世界末日，今晚陪住你嘅會喺邊個？」

「飲歌志」一個港樂愛好者的集聚地

或許每個人都曾在某個瞬間有過這樣的幻想，幻想這個世界會在我們的有生之年終結於某時某刻：

火山爆發，地震暗涌，流星墜落，海嘯忽至，塵埃遮天蔽日，滔天的巨浪吞沒了大地……所有造物都將在那個時刻來臨之際踏上他的歸途，無人能夠倖免——

假如明天末日就會降臨，今晚你會想些什麼？做些什麼？

1999年，20世紀的最後一個年頭。

因為如《諸世紀》一般的預言泛濫也好、人類對於自身滅亡的痴迷與恐懼也好、對於舊世紀的迷戀及新世紀的擔憂也好，1999年曾被當時的許多人視為世界末日降臨的一年。那一年，社會上瀰漫著一種頗為真實的末日恐慌，人們心內緊張、驚慌、悲涼的同時又夾雜一點對於「世界末日」的隱約期待——

「哥哥」張國榮的經典專輯《陪你倒數》便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圍繞著「末世」主題，裹挾複雜的時代情緒應運而生。

回過頭看來，《陪你倒數》大概可以算得上「哥哥」後期最為經典的專輯：

林夕跟C.Y.KONG負責了大部分的詞曲，著名的攝影師夏永康為專輯攝製了封面，波瀾壯闊的弦樂跟凄迷前衛的電子樂構成了專輯內歌曲的主要基調，哥哥的嗓音在深情與迷幻之間來回切換——

相對於專輯內的其他歌，這首「點題的」同名曲並不是那麼知名，然而卻是很多人的心頭所愛。歌曲描述了一對戀人的末世愛情。他們相愛相殺，兩人的情感如同整個世界一樣走到了末日的盡頭，於是愛情變得沉溺而窒息，正如同火光總在即將衰弱的那一瞬達到最盛。

讓我倒數 跟過誰相好

任瓦礫蓋掩焦土

起碼沒法遇上更好

陪你倒數 生醉夢死都好

沒法找到一個永生的國度

不如擁抱

這是一首華麗的、死亡氣息濃郁的歌，因為死亡而華麗、因為感情的華麗、豐沛、濃烈而趨向死亡，就像人世罪孽深重，而「世界末日」終於降臨。

那一天，所有我們珍視的價值都會被毀滅殆盡，曾經的感傷與遺憾變得無關緊要，一切的道德、法律、規則都失去意義，代價變得不值一提。我們終於第一次得到完全的自由，可以堂堂正正、毫無掛礙地直面自己的本真——我們的心中所愛。

C.Y.KONG曾為「哥哥」張國榮寫下過一首長達八分鐘的歌，然而因為曲子太長，最終被一分為二，一首成了《陪你倒數》，一首便是《夢死醉生》。所以《夢死醉生》的氣質也與《陪你倒數》一脈相承，散發著一股強烈的頹廢與迷幻。

有一夢便造多一夢

直到死別都不覺任何陣痛

趁衝動能換到感動

這愉快黑洞蘇醒以後誰亦會撲空

如果說《陪你倒數》是描摹的「末世之愛」，那麼《醉死夢生》便是在講述「終極之欲」：無謂有明天，無謂再清醒，就沉溺在盛放的快樂里，直到終結的降臨。所以這首歌聽來那般如夢似幻，顛倒眾生。

2000年「熱情演唱會」上，「哥哥」身著白色羽衣，站在一道藍色薄紗之後演唱《夢死醉生》，隱隱綽綽，華美得恍若天使。

《左右手》可以說是「哥哥」後期非常經典的一首歌，歌曲內「從這天起我戀上我左手」的詞句亦常被解讀為「慣用左手的左撇子」暗喻同性戀情不為世人所容。然而正如「哥哥」對此的回答，歌曲的含義要去問作詞的林夕，只有他才最清楚。

其實，若是說愛，又何必要特意區分「同性之愛」「異性之愛」？作為一首非常好聽的慢板抒情歌，我以為《左右手》里呈現出的，只是對戀人離去的感傷跟悔意。

從那天起我不辨別前後

從那天起我竟調亂左右

習慣都扭轉了呼吸都張不開口

你離開了 卻散落四周

《左右手》一經推出，便在各大電台熱播，拿下四大商台點播榜冠軍，還橫掃了當年度的各大頒獎典禮，可見這首歌有多受歌迷歡迎。

那年愚人節，「哥哥」在東方文華酒店縱身一躍，跟他的歌迷開了一個讓人悲傷的玩笑。

從此每到春天，暖風正好，陽光和暢，無數人的心頭都會掠過一絲想念：「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

燃亮飄渺人生

我多麼夠運

最初喜歡一個偶像，也許只是一支歌的痴迷、一張俊臉的欽慕。但後來，卻是因為得知了那個人的美好而受到感染，因為逐漸了解而愈加喜歡。通過那個人，我們一點點地看見了這世間的美好。所以最後，那個偶像就慢慢成為一種寄託、一種動力，成為我們力量的來源。

能認識一位給我們不斷帶來美好，使我們更積極地生活的偶像是幸運的。

可是，為什麼這個曾給無數人帶去過美好的人偏偏逝去得那樣匆匆？

「如離別，你亦長處心靈上」

初初聽到這首歌是看2012年「群星追憶張國榮演唱會」的視頻，關楚耀的翻唱。相對於哥哥原版，關楚耀版本的編曲加進了鼓點，節奏感更強。很多人因此不是很喜歡關楚耀的翻唱，但我覺得這一版的演繹雖然風格不同，也還是很值得一聽，有心人可以去聽一下。

當然，哥哥版本的《心跳呼吸正常》聽來更舒緩、更深情，「哥哥」的聲音溫柔之中帶著隱忍，把「對愛人離去的不舍及故作堅強的憂傷」表達得淋漓盡致。

心跳呼吸正常 不要擔心冷場

不要關注未找到新歡亮相

偶或鬚根過長 不過請你別問詳

為我操心兼緊張

《春夏秋冬》《心跳呼吸正常》兩首歌是整張專輯中，唯二兩首由林振強先生填詞的歌。在「兩個偉文」尚未如今日這般幾乎獨佔詞壇之時，是林振強、林敏驄、黃霑等人支起了港樂這座華美非凡的大廈。

可惜林振強先生也故去得太早。先是「哥哥」，而後林振強先生，而後「梅姑」。巨星紛紛隕落，2003年著實是一個讓人悲傷的年份。

「哥哥」的人氣很高，名曲眾多，然而也總有那麼幾首歌，聽者相對寥寥。但只要聽過一遍，就會發現歌曲一樣好聽，然後讓人感慨原來走紅如張國榮，亦有滄海遺珠。

《同道中人》就大約可以算是這一類歌。「哥哥」一貫溫柔的嗓音，輕輕地吟唱，恍如耳語，弦樂與鼓點交織，性感且溫和，華麗卻又安撫人心。

一個另愛一個 要生要死

一個愛東愛西 稱心噁心

經過遺憾 無憾

戀戀風雨下

是同道人

「同道中人」是共人們並行一段的戀人，亦是以歌聲安撫失意之人的歌者，紅塵漫漫，為情喜樂痴嗔的，俱是「同道之人」。

而今天看著這些文字，聽著「哥哥」遺留於世的歌聲的你我，何嘗又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同道中人」？

溫柔是他，艷麗是他，深情是他，決絕是他，頹靡是他，盪失亦是他。

世紀之末，「哥哥」用一張《陪你倒數》，展現出了一幅瑰麗的「末日迷情」畫卷。被譽為「中國演唱會最高水準」的2000年「熱情演唱會」上，「哥哥」的演唱曲目中涵蓋了這張專輯中的絕大多數曲目，亦可見「哥哥」本人對於這張專輯的喜愛。

《陪你倒數》是不可多得的經典。

所以，再度回到我們文章的開始：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晚你會做些什麼？

我的回答會是：聽著「哥哥」這張《陪你倒數》，然後伴在喜歡的人身邊，靜靜等待世界的崩壞……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異常浪漫的事嗎？

嗯，我的微信

↓

陪你倒數-張國榮

填詞-林夕 作曲-C.Y.Kong

大結局 今天最後

不必寄望來生 等拯救

不要 彼此咀咒

你亦 無餘力再走

別告別 今天最後

天荒與地老都 可擁有

一剎那 再沒然後

也算是 從來未分手

時候已經不早

要永別忍多一秒已做到

朝著世界末日 迎接未路要抱著跌倒

讓我倒數 跟過誰相好

任瓦礫蓋掩焦土

起碼沒法遇上更好

陪你倒數 生醉夢死都好

沒法找到一個永生的國度 不如擁抱

白：二十九 二十八 A君 B君

十九 十八 C君 D君 四 三 二 一 你

時候已經不早

要永別忍多一秒已做到

朝著世界末日 迎接未路要抱著跌倒

讓我倒數 跟過誰相好

任瓦礫蓋掩焦土

起碼沒法遇上更好

陪你倒數 生醉夢死都好

沒法找到一個永生的國度 不如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