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真亦假，問甄寶玉的存在有何意義

06-17

甄寶玉，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之子。早在第二回，賈雨村便談到他教過的學生中有這麼一位甄寶玉，性格與賈寶玉無異。他生得眉清目秀，倍受祖母溺愛，取小名為「寶玉」。自幼淘氣異常，天天逃學，如要讀書，「必得兩個女兒陪著，方能認得字，心上也明白」。他還常對跟著他的小廝們說∶「這『女兒』兩字極尊貴極清凈的，比那瑞獸珍禽、奇花異草更覺希罕尊貴呢！……」父親曾經痛打過他幾次，每打得吃疼不過時，他便「姐姐」、「妹妹」的亂叫起來。

第五十六回，江南甄家遣人來送禮請安。甄府四個女人一見寶玉，立刻反映了賈寶玉，甄寶玉模樣性格均極相似。然後寶玉對著鏡子睡覺，夢中見了甄寶玉。如此這般，甄寶玉的事迹又沒了。直到後四十回高鶚續作中，九十三回，甄家勢敗，一百一十四回中，甄家的事又露了頭。一百一十五回，兩個寶玉相見，甄寶玉已「改邪歸正」，大講「文章經濟」。除了一忽兒與賈寶玉相似相同，一會兒與寶玉分道揚鑣，起一個並無趣味的正襯反襯的作用以外，甄寶玉在書中完全不是個活生生的人物。甄寶玉的故事，完全不是一個生動有味，更不是一個真實可信的故事。

儘管如此，甄寶玉的存在還是令人思索揣摸。《紅樓夢》說到底寫的還是曹雪芹自己的故事，筆者認為，甄寶玉和賈寶玉是曹雪芹的理想和現實。按照「假作真時真亦假」的說法，賈寶玉是真雪芹，甄寶玉是假雪芹。曹雪芹開篇寫到：回憶到自己一生放誕無為，一事無成，唯見幾個女子，性情見識都在自己之上，所以寫就此書，記述這些優秀的女子，再結合曹雪芹自身的身世，他在抄家之前的確放誕無為，一事無成，這也正是賈寶玉的人物形象，也是曹雪芹的現實形象。

那甄寶玉呢？書中他前期的確有一種乖僻的性情，和賈寶玉無二，但是後來卻十分上進，「改邪歸正」，大講「文章經濟」。曹雪芹在創作紅樓夢的時候其實是悔恨的，他目睹了呼啦啦大廈傾，他經歷了生活環境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希望自己當時能夠走上正途，有所作為，能夠扶大廈於將傾。所以第五回的警幻是曹雪芹給當年的自己一個機會，是他的痛苦和悔恨。但是當時的賈寶玉還是沒能悟到警幻仙子的警示，曹雪芹希望自己當初能像甄寶玉一樣幡然悔悟，既然賈寶玉不能做到，就讓甄寶玉來。這也是甄寶玉存在的價值。

但是無論是甄寶玉還是賈寶玉，下場都是被抄家，這是無法改變的，也體現了曹雪芹晚年的悲觀主義思想，我們可以想像曹雪芹晚年在北京西郊的茅草屋裡，執筆紅樓夢，回想自己的一生，回想那些女子，那些溫柔美好的記憶，無論自己在書中如何給自己另一個選擇，卻都無法挽回，或許這種宿命般的絕望才是紅樓夢全書的旨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