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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罕《篆書永昌通寶背返》錢暨考略

這是亦今為止我們所能見到的奇罕之品——永昌通寶背返篆書小平錢!

明末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於崇禎十六年(1643)七月在湖北襄陽建立政權,次年正月在西安建國,四月李自成在北京稱帝,至永昌二年(即順治二年,1645)三、四月間或戰死或消失於湖北通山縣九宮山地區。永昌通寶即為李自成大順政權於永昌年間(公元1644~公元1645)鑄造。楷書,有小平,當五兩種。「永」字常由「二」「水」組成,至今發現版式較多,但均為楷書錢文,光背形制。

今上博展示研討之兩品,乃篆書文永昌通寶背返錢。此乃亦今為止令人吃驚之奇罕之品。其中,一品水坑,一品熟坑。皆出自廣西地區。察其錢體包漿銹色,材質鑄制格式等,在此,不可輕言臆偽。然而,畢竟這是亦今之前,永昌通寶錢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形制,因此,需要對之有一番辨析。

首先,翻閱很多文獻,目前皆查不到有關於篆書永昌通寶錢之任何記載。因此,本文之考,亦主要根據錢品實物本身和對錢文所載之某些很有意思之信息解讀來進行。

其次,當我得到此錢,除了吃驚,便是一直困惑於其背上那個字,因其乃為大篆,本人於此研習甚少,一直以來竟也不能準確識得。因此而放置良久。近將其找出,覺得需要讓其亮相,並做一點初步考釋,然既需做此工作,則必須對錢文整體識別要全面方可。為此,想到博友「六閑居」篆刻之藝頗見功力,識別此類篆字,當在我之上無疑。即此,將錢照發之,其對背面這個篆字和錢文整體風格進行了初步解讀如下:

意見一:初步判斷,似「返」但大篆本身返字似乎是借用:「反」字,即沒有走字旁。而從正面文字斷定,其用篆是很不規範的。永字篆書參考漢印文字,但失於法度,尤其是左部筆畫;寶字,篆書漢印中有此寫法。所以就正面文字而言,基本上還是篆書,且是漢印風格較明顯的謬篆(篆書之一種,主要用於漢印中)。

意見二:而篆書文字不規範,乃是當時時代通病。此錢之正面篆書版本,風格較統一,皆取漢白文官印風格,已經吸收現成知識,算不錯的了。想是軍中還是有如李岩一類文人的。至於背面文字之定,更應是參考古代大篆而造出之「返」字,非「反」。因為大篆中有現成的「反」字,如是鑄造此字,大可用現成的文字,不必杜撰,設計;而杜撰、設計出此字,顯然是為了避免與大篆之「反」誤會。故意思當時「返」,非「反」。應是返回的意思。

六閑居博友的上述意見,我以為其考釋於形於理皆可有依有據通順立足,故在這裡,我即欣然採用之。即:背文這個字識別為「返」字!

接下來,我們首先需要從前些年永昌通寶的出土情況先做一番必要的描述。

根據資料載永昌通寶前些年的出土情況,永昌錢至上世紀九十年代已在11個省56個市縣發現。但經分析, 其中有一部分非當地出土, 而是從外地交換所得, 作為地區代表作用不大。但作為版別研究仍然是有價值的。就已知的窖藏出土情況有,青海民和縣一批明代錢幣中, 永昌錢僅二枚。甘肅臨夏出土的五斤明末清初錢幣中, 永昌小錢僅三枚。陝西富平出土的200餘斤清代窖藏中, 永昌小錢僅一枚。陝西岐山縣出土的1000公斤清代錢窖中, 永昌小錢僅一枚。河南信陽出上的40餘斤清代窖藏中, 永昌小錢僅一枚。據此可知, 在當時貨幣流通量中, 永昌錢雖地位較低,但卻是流通貨幣的一份子。即使在清代的貨幣流通中仍然有它的影子。幾年來西安先後有6次永昌錢成批出土。1981年秋西安南大街一次出土400多枚大錢及30多枚小錢,1987年3月, 在西安城內西南角迎春巷內一古井中, 一次出土永昌大錢60多枚。1988年5月, 在西安城內西南東梆子市街一古井中, 一次出土永昌大錢60 枚。據群眾反映, 清理西城河時也有30多枚永昌大錢出土, 北門內青年路基建工地等處也出土了幾十枚永昌錢。根據《西安府志》、《西安歷史述略》二書介紹。明末西安的商業居民區, 主要集中在城南偏西部, 即今西安的南院門、南大街一帶, 在這一代成批出上純永昌錢顯然不是有意儲藏, 而是在李自成敗走, 清兵入城後的情況下, 商戶緊急拋棄造成的。

這一資料雖然已經比較早,然而通過此記載描述,我們可以看到,這期間所有出土的錢中,均無發現篆書永昌通寶背返錢。同時,在進入本世紀以後,至今也尚未見到無論是西安或襄樊還是其它地方有考古出土之篆書永昌通寶背返錢的報道。這是很說明問題的。

如此,我們基本上可以初步認定,篆書永昌通寶背返錢,並非李自成在大順政權時期鑄楷書永昌通寶錢時同鑄的對錢之一。

那麼,展示之此兩品錢,又是實實在在的篆書體永昌通寶錢,那其是否乃李自成鑄過?我以為,鑄過的可能性相當大,只是它不是在大順政權時期所鑄。

首先,上述資料基本上表明,此篆書錢,如果是大順政權時期鑄,尤其是在西安等核心地帶,均未出現過一枚,此說不過去。

其次,根據錢品來看,其錢背鑄「返」字,值得重點關注考辨。李自成兵敗後,撤出北京城,並向西南兩個方向敗退。從「返」字的本來意義來說,即為「返回」之意。何以需要返回?此道理和邏輯上均可支持一說,即,退出北京,但是要返回北京,「返」字在這裡表達了一種政治信念,一種期待或者說一種鼓舞士氣的口號。從李自成起事奪取大明政權,又快速失落,其不可能就此甘心。首都得而復失,至少在當時李自成看來,乃為戰略放棄,其必返回。這一信念,是最起碼的。因此,不會理解上有嚴重偏頗。從這個意義上說,其錢鑄「返」字,便能得到合乎邏輯的解釋,其絕非隨意而戲作!

再者,返字合理後,那麼此錢鑄於何時?可再做一番推論。崇禎十七年(1644年

)四月二十一日,李自成與駐守山海關將領吳三桂進行一片石戰役。戰至四月二十二日,吳軍漸漸不支。吳三桂乃降於清朝攝政王多爾袞,兩軍聯手擊潰李自成,主將劉宗敏受傷,急令撤退。二十六日李自成逃到京城,僅三萬餘人,二十九日李自成在北京稱帝,怒殺吳三桂家大小34口,次日逃往西安,由山西、河南兩路徹退。臨行前火燒紫禁城和北京的部分建築,七月渡黃河敗歸西安,不久,棄西安,經藍田,商州,走武關。由於南明弘光帝朝廷的建立和大順軍的節節敗退,很多投降大順的原明朝將領復投南明或清朝,李自成於是疑心日盛,終於妄殺李岩等人,致使人心離散。順治元年(1644年)十二月,清軍出擊潼關,大順軍列陣迎戰,清軍因主力及大炮尚未到達,堅守不戰。順治二年(1645年)清軍以紅衣大炮攻破潼關,李自成采避戰的方式流竄,經襄陽入湖北,試圖與武昌的明朝總兵左良玉聯合抗清,左良玉東進南京去南明朝廷「清君側」征討馬士英病死途中。4月李自成入武昌,但被清軍一擊即潰。5月在江西再敗,於1645年神秘消失。

因此,上述這段特殊時期,李自成在其控制的這些地方,在一邊抗擊清軍的同時,於其控制地之一的某地(不一定非得在西安)鼓鑄此錢,以用作鼓舞軍心士氣,亦是有可能的,或者說順理成章的。

這裡,若其未在返回西安等地鑄此篆書返字錢,亦有可能。即,李自成神秘消失後,按照當時的情況,也有可能再向西南經川鄂黔逃竄而進入廣西十萬大山。此時,或後將為信念而鑄此返字錢,以期盼重返輝煌。此錢為小平,用銅不多,在數量不大的情況下,其擇密地鼓鑄,亦非為不可能也!因為,本人之兩品錢,品貌銹色不一,然均出自廣西地區(鄉民之手),故,此推論並非為空穴來風。

第四,此錢為篆書,其正好補楷書錢成對錢之缺。因此,選擇以篆書錢文鑄之,可謂用心良苦。從鑄制工藝來看,作為小平錢其字口深峻,鑄制算是規整有加,由鑄錢技工制母鑄制的跡象非常明顯,非一般私鑄之錢品貌。這表明,其時正鑄特徵,錢文篆字選擇上,正如前面六閑居友之說,不甚規範,此亦符合通常義軍鑄錢之習。

第五,若反推此錢為後世臆造,在無法找到確切史據的前提下,此推論亦有成立之理由或者可能。然而,深入思考,則感覺此說仍然難以找到邏輯上的合理性。在李自成徹底失敗並從人間蒸發以後,後人臆造此錢何用?為紀念李自成,可為一說。我們知道,臆造或者偽制之錢,就普遍意義上講,其在於獲取利益。如果當時有人臆造,則基本目的當為將其推向世間,而不是為了下水入地。從而最大可能有品流向更為廣闊地域,並為人獲,既為人獲,則於300餘年間,必有藏家斬獲,並進一步入譜記述。然而,事實是,此篆書返字錢,一直未有任何記載描述。顯然,如果是清代或民國時期臆造,那麼以中國泉界數量之眾,專者之多,其絕無可能不被發現,不被人注意,何況其非一般楷書永昌錢。否則,臆造出此錢一二枚,是為臆造者私自賞玩?若此,則當不可理喻之至也!

第六,此兩品錢,水坑品略厚於熟坑品,並且字口凸起,顯示其未有使用摩擦即入水。熟坑品,曾經入土後出,其錢文使用或把玩磨擦痕迹鮮明。因此,雖然其出自一個大區間,然,經歷不同路程。故,可證明此錢曾經在一個區域不同人經歷不同之人。

綜上所述,通過一番初步辨析,初步的結論可為,此篆書永昌通寶背返錢,最大的可能乃為李自成後期鑄幣,其具有重返永昌之確定的政治含義,即宣示了重返的政治信念。它的出現,可以為研究李自成後期的動向提供線索。同時,也可以為研究大順永昌通寶錢鑄幣史提供新的實物佐證,如能通過進一步深入研究證實,則永昌通寶錢將以對錢而重新改寫該幣的歷史和認識。

本文,作為拋磚引玉之作,先做了一些初步探討,難免膚淺之嫌。有興趣者,可深入研判討論。最後向博友「六閑居」致謝!本文寫就,其識甚為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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