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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離世20年,叫一聲「奶奶」太沉重 | 望外

她將婚禮那天稱為「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還說,「如果寫關於自己的劇本,我會讓丈夫帶著情婦遠走高飛,永遠不回來。」

文 施展萍

編輯 張慧

假使活到今日,56歲的黛安娜王妃大概是一名鬢角發白、身段優雅、穿著時髦的酷奶奶。一切止於20年前的一場車禍,1997年8月31日,戴妃在車禍中香消玉殞,永遠定格在36歲,從此作為「人民王妃」的樣板,活在英國人心中。

20年過去了,有關黛安娜的一切仍然備受關注。2017年夏季,黛安娜見諸報端的頻率勝過任何一位在世的王室成員:她罕見的少女照曝光,白金漢宮舉辦以戴妃為主題的特展。進入7月後,對她的追憶和紀念達到高潮,英國獨立電視台ITV推出以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的講述為主線的紀錄片《我們的母親——黛安娜》,英國廣播公司第四頻道也預告會播放戴妃生前談及自己婚姻失敗的錄像。

就連當年介入查爾斯與黛安娜婚姻的情婦、如今的康沃爾公爵夫人卡米拉都在戴妃去世20年之際接受了一些落點柔軟的採訪,講述「她的角度的故事」,並表示「並不希望對手是這樣的結果」。她聲稱婚變時情緒不穩定的戴妃,給她帶來了報復和騷擾。但英國媒體認為,這些「洗白」的採訪,只是卡米拉的公關人員,在戴妃逝世20年、兩個王子公開回憶母親時,進行的危機處理和損失管控。

為頭銜犧牲自由

英國人至今消費著戴妃——那些隱秘的王室秘聞依然吸引眼球。英國人也至今熱愛著她,《我們的母親黛安娜》播出當晚,ITV的收視率達到了8年來紀實類節目的頂峰。

戴妃去世時,12歲的哈里王子傷心之餘困惑於為何「那麼多人從沒見過她,卻流露出愛和感情」。

在「黛安娜為什麼那麼受人民愛戴」的知乎問答中,有人總結,「她在思想與審美上跟當時的大眾有共同點,可以互相欣賞」。還有人提到了時代背景,當時,在嬰兒潮中出生的第一批人正逐漸成為社會主流,公民意識的崛起,讓他們對王室的封閉愈加不滿,親民的戴妃適時出現,為高高在上的王室注入新風。她被稱為「人民的王妃」。

「人民的王妃」給王室帶來的最大貢獻是開創了坦率說話和與民眾肢體接觸的先河。威廉王子在《我們的母親——黛安娜》中回憶,與戴妃見面的人總是能馬上感到熱情,無論你從哪來、從事何種工作,她都能和你交談,「她有那種真正快速溝通的能力」。她的好友則驚訝於黛安娜驚人的幽默感,「她總能使房間生輝」。

人民王妃的出生並不平民。黛安娜屬於蘇格蘭貴族,是第八代斯賓塞伯爵之女,自小與王室打交道。不過,童年時期的黛安娜一點都不享受參觀女王冬令行宮之類的行程,她不喜歡女王私府邸中肅穆、古怪的氣氛,會以踢打尖叫的方式表達抗議。

「你無法推斷她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黛安娜的朋友說,進入王室前,黛安娜曾當過幼兒園老師,她表現得害羞、天真,容易被捉弄,喜歡穿著運動衫和牛仔褲懶散地四處遊盪,獨處時愛讀些通俗的浪漫小說,有點不切實際,心裡期待著有人能為她傾倒。

當高高在上的王子表示為她傾倒時,黛安娜立刻接受了查爾斯的求婚,暫時忘記了兒時對王室的不適。

為黛安娜製作婚紗的設計師伊麗莎白·伊曼紐爾回憶,她第一次見這位未來王妃時,黛安娜穿著簡單的套頭衫和過膝裙,為人隨和,喜歡說笑。婚禮前,她成功地將腰圍從27英寸減到23英寸,「這讓她更加自信。她好像突然之間就長大了。」

1981年7月29日,黛安娜和與英國王儲查爾斯王子舉行世紀婚禮

婚禮當天,黛安娜的伴娘和設計師都被焦慮壓得喘不過氣來,黛安娜卻「令人驚訝地冷靜、不慌張」。造型師給她小心翼翼地戴皇冠的時候,她穿著牛仔褲坐在那裡看電視。

風光無兩的世紀婚禮上,倫敦城內所有教堂在上午9時一同鳴鐘,浩蕩的儀仗隊護送著王室的婚禮車隊駛向教堂。街邊,人人歡天喜地,手捧鮮花與照片,沉浸於幸福之中。那一刻,黛安娜儼然世界巨星,此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被放至聚光燈下,供人們肆意窺探、品評或借鑒。

但在婚禮當天,幸福籠罩中,少有人意識到,現實並不會像童話故事那樣,「王子與公主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預感到不幸的是護送黛安娜進宮的蘇格蘭警長,看著不滿20歲的黛安娜,他忍不住提醒她:「你要知道,這是你生活中自由自在的最後一夜,別慌著走,再好好享受一下吧。」

不一樣的王妃

喬治·艾略特描述進入婚姻生活的女性從此只能在「封閉的世界裡打轉」。入宮後的黛安娜卻不甘如此,嚮往平民的生活方式。她此後的痛苦與自由都來源於此。

黛安娜努力為兩個孩子營造普通家庭的生活。她更珍惜自己作為「母親」的角色甚於「威爾士王妃」身份。「她明白王室牆外有真實生活」,威廉王子說。

黛安娜將威廉和哈里送到地方幼兒園,以此取代傳統的皇家私教。她常帶著兩個兒子去吃漢堡、看電影,到學校觀賞男孩們的足球比賽,將糖果塞進他們的襪子里,或是開著老式寶馬車,打開頂窗,行駛於鄉間小道中,車內流淌著恩雅《Orinoco Flow》的歌聲。

黛安娜王妃懷抱年幼的哈里王子

她告訴小兒子哈里,「想多頑皮都可以,只要不被抓到」。她本人就是個頑皮的媽媽。威廉12歲那年,黛安娜將威廉默默欽慕的名模辛迪·克勞福德、那歐米·坎貝爾、克里斯汀·特靈頓請到家中。

放學回家的威廉看到自己房間海報上的女人們鮮活地在樓梯上站了一列,徹底無語,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上樓梯時,還腿軟地摔了個跟頭。黛安娜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這已經成為威廉「一段有趣的回憶」。

不少人會將黛安娜對苦難人群的關照歸因為婚姻生活不幸後轉向大愛的無奈,但在黛安娜的弟弟查理眼中,黛安娜對他人的關心從小就已開始,他是享受這種關心的第一人。黛安娜的父母在她6歲時離婚,這令姐弟倆的生活變得棘手、苦澀,黛安娜照顧著弟弟。「這個女孩懷揣著不安全感和不快樂,因為她自身的敏感和脆弱,她能感受經歷艱難時期的人,給他們帶來希望。」查理說。

婚姻生活出狀況時,黛安娜一度被暴露在聚光燈下。一段影像資料中,黛安娜剛走出車門便被記者重重包圍住,長槍短炮對著她,她舉起手中的書本試圖遮擋,鏡頭乾脆湊到她臉上。哈里後來回憶,當時的媒體失去恰當的觀感,逼得一個女士公開哭泣,又說她多數時候哭泣都與媒體的打擾有關。

在最新的紀錄片中,黛安娜對她的演講教練說了許多關於婚姻、關於王室的肺腑之言。

結婚前,黛安娜只見過查爾斯王子13次,並覺得這個男人作風古怪:「他有時候連續一周每天都給我打電話,有時候連續三個星期一句話都不和我說。」

1992年12月,查爾斯與黛安娜正式分居。走出王室的黛安娜立即變得自由,舒展後的她更加迷人,過去被黛安娜視為巨大枷鎖的「威爾士王妃」身份開始發揮效用,「當我意識到它可以幫助到更多人,那麼這點小小的痛苦對我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黛安娜擁抱艾滋病患者,關注麻風病人、流浪漢、受性虐待的兒童,多次出訪北非,親赴戰亂地區探視因觸雷傷殘的平民。在威廉王子的提議下,黛安娜王妃拍賣了自己的79件華服,籌得350萬英鎊,全數捐給慈善事業。

「大多數人想遠離痛苦,他們聽不到痛苦,無法完全面對痛苦的境遇,但威爾士王妃可以」,一位因觸雷傷殘的男士曾接受黛安娜的幫助,認為黛安娜善良並有能力改變世界,是隧道盡頭的唯一光亮。

上世紀80年代,艾滋病被認為是同性戀疾病,來自黛安娜的關心是件「不可思議的禮物」。「現實陰沉厄運,而照片里大家都在笑,因為有她,她有活力,看她每張照片都有她的笑臉,有一種積極美好的光輝。我一生裡面見過很多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能力,她可以走進房間,讓大家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一位曾與黛安娜共事公益的人說。

1989年,威爾士,黛安娜王妃訪問英國國際學校

黛安娜同情弱者,同時不介意展示自己的軟弱。她坦蕩地承認自己曾患上神經性暴食症,曾試圖傷害自己,曾與查爾斯之外的男人發生過超出朋友的感情。這一切並不符合人們對皇家生活的幻想,竟奇妙地沒有招致反感,高高在上的王妃也有普通女人的苦惱,女權主義者讚許黛安娜主動追尋真愛的舉動,但對黛安娜而言,她所期待的只是愛與被愛。她在公眾面前擁抱、流淚,毫無顧忌,這種真誠讓人產生了同情與信任。

示弱並不意味著軟弱。1994年,黛安娜出席倫敦蛇形畫廊派對,身著露肩黑色雪紡晚裝,曲線盡顯,臉上笑容甜美,她以自信的姿態回應了亂紛紛的夫妻情變醜聞,這條小黑裙也因此被賦予「復仇小黑裙」之名。

英國作家蒂娜·布朗曾在戴妃的傳記中提到,當她問英國首相布萊爾「戴妃是否找到了一條王室成員生活的新道路」時,布萊爾回答說:「不,戴妃找到了一條英國人生活的新道路」。

這條新道路也讓黛安娜成為英國當之無愧的王室icon。《每日郵報》在上世紀90年代分別跟隨王儲和儲妃出訪,1993年4月得出結論,黛安娜在16次公眾活動中,吸引9000餘人,平均每次567人,遠高於查爾斯的134人。

永不被遺忘的「黛安娜奶奶」

歷次公布的民意測驗中,黛安娜都是王室最受歡迎的成員之一。對全球女性而言,黛安娜的時尚品位至今不過時,將針織衫隨意地搭在肩上、修身剪裁的西裝裙、一字肩連衣裙、大膽的撞色搭配,還有風格簡單的珍珠首飾,黛安娜每次裝扮都會引來模仿風潮,她只手將英國服裝工業點化成千百萬英鎊的大宗出口生意。

還有旅遊業,《金錢史記》一書估計,黛安娜為英國帶來的旅遊價值保守估計達1000萬美元,「高過黑池塔、特拉法爾加廣場和議會大廈的總和」。

有媒體向世界著名廣告公司打聽,想要創造黛安娜曾創造過的正面形象,預算多少?答案是大約5億美元。

《英國第一家庭》作者、德國作家湯姆·利文說:「宣揚名人的一個特徵就是:媒體剛開始會千方百計地捧他們,接著又寫他們的沒落之路。如果戴妃還活著,她一樣要經歷這樣一個沒落過程。」

遇難前的六小時,黛安娜曾接受一名英國記者的電話採訪,說自己終於找到真愛,將過一種真正的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她始終沒能過上畢生追求的普通生活,在36歲那年,生命戛然而止,成為人們心中永恆綻放的英倫玫瑰,短暫的人生被永遠銘記、反覆咂摸。

艾爾頓·約翰在歌曲《風中之燭》中紀念黛安娜,「對我而言,你的一生就像是風中之燭,即便大雨傾盆不已,光芒從不隨夕陽消失」。

「光芒」在哈里那裡,或許是被母親用力擁抱的感覺,這種感覺現在仍能被喚起。威廉則承襲了母親的一部分光芒,繼續她的慈善事業,定期到流浪者避難所與流浪漢交流,或是去醫院拜訪艾滋病人。

黛安娜與查爾斯王子和長子威廉

威廉王子在肯辛頓宮裡布置了很多黛安娜的照片。威廉說,因為童年共同經歷了喪母之痛,這些年他和哈里非常親密,卻很少聊與黛安娜有關的話題。哈里說,他總是想,舊事重提有什麼意義呢,那隻會徒增傷心,又不會改變事實,不會讓母親活過來。

威廉曾形容,母親的離去就像一場地震,正好經過這座房子,穿過你的生活和一切,令人徹底心碎。「這是個傷心俱樂部,你不想成為其會員」。

在哈里眼中,黛安娜始終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他如今看到照片想起戴妃曾讓他們穿著「古怪的短褲和閃閃發亮的鞋子」還會抱怨母親「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但轉眼他說,如果有了孩子,他打算用同樣的裝束裝扮他們。

但威廉最後選擇了永不遺忘,他將「黛安娜」取入女兒的名中,在哄喬治和夏洛特睡覺時,給他們講「黛安娜奶奶」的故事,「只是為了讓他們知道,他們有兩個奶奶。他們知道她存在過、了解她是什麼樣的人,是很重要的」。

當然,威廉偶爾會想像,如果「世界上最頑皮的父母之一」的黛安娜依然在世,她會對孫子和孫女做什麼。

如果黛安娜活著,喬治小王子出生時她很可能是第一個衝到凱特產床邊的人,教緊張的新手爸爸威廉換尿布。威廉以給孩子換尿布為榮,而他的父親查爾斯從沒試過。

當過幼兒園老師的黛安娜還可能幫威廉兩口子帶孩子,給孩子們瘋狂地買衣服、將他們打扮得古靈精怪,為他們重現父親小時候的經典造型而哈哈大笑。

「她會非常愛他們,但她絕對是個『噩夢』,」威廉溫馨地笑著說,「她可能在孩子洗澡時衝進來,弄得雞飛狗跳,到處都是泡沫,然後離開。」

文章首發於《博客天下》總第2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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