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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大運河上的璀璨明珠

在清代最有名的畫卷,估計要屬《姑蘇繁華圖》了。《姑蘇繁華圖》原名《盛世滋生圖》,是由蘇州籍宮廷畫家徐揚用了24年時間才創作完成。全畫以長卷形式和散點透視技法,反映當時蘇州「商賈輻輳,百貨駢闐」的市井風情。據學者研究估算,全幅畫共有各色人物1.2萬餘人,房屋建築2140餘棟,橋樑50餘座,客貨船隻400餘只,商號招牌200餘塊。《姑蘇繁華圖》曾經被著錄於《石渠寶笈續編》,一直保存於清宮,20世紀初被溥儀盜運出宮,輾轉運到長春的偽滿「皇宮」。抗日戰爭結束後,被蘇聯紅軍截獲,移交給東北博物館,即後來的遼寧省博物館收藏。

可以說,《姑蘇繁華圖》是中國歷史上唯一堪與宋代張擇端《清明上河圖》相媲美的畫卷。不同的是,開封當初的繁榮已經不再,而蘇州則一如繼往的絢爛璀璨。

蘇州的興盛與大運河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蘇州便被納入到了總體河道開發的體系之中。吳王闔閭(?-公元前496年)時期,伍子胥開鑿胥江,引太湖入城,並辟水路城門八座。從這時起,蘇州已經成動江南水系中的重要節點。

隋朝大業六年(610年),隋煬帝連通漕運要道江南運河。運河經滸關至楓橋,一路東趨閭門,入南濠。一路由彩雲橋向東入胥門,折南入蘇州的外城河,經盤門,覓渡橋,與吳江段運河相連。

到了元朝,因為都城定為北京,中國的大運河走勢一改隋唐時期的東西走向,而變成了南北大運河。元代以後的大運河起點和終定分別是北京和杭州,所以也被稱為「京杭大運河」。

京杭大運河全長1794公里,以運漕糧為主要目標。不過,在向首都源源不斷的輸送漕糧的同時,大運河也把北方的物產運往南方,從而成為溝通我國南北經濟的大動脈。當然,大運河也是我國南北文化交流的大動脈。每到科考之年,南方士子大多乘船前往北京,從而留下了許多文壇佳話。

地處大運河的江南運河段的蘇州,因其農田水利耕織的發達與先進,成為全國上繳漕糧的主要地區之一。以清朝為例,蘇州府共有9個縣,應徵收正額米692000石,耗米442440石,兩者合計為1134440石。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呢?清代只從江蘇、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安徽、河南和山東8個省徵收漕糧,每年的徵收正額和耗米為635萬石。在這其中,浙江省應交1098600石,江西應交945400石,湖南湖北合計應交440000石,山東應交506652石,河南應交509400石。可以說,蘇州一個府就超過了全國其他所有的省份。

明清時期,為了鼓勵漕運水手,國家允許他們在每次出運之時,免稅帶上一些土特產。清代前期河運興盛之時,每年承運漕糧的運船六、七千隻。每年出運漕船以6000隻計,每船出運時平均攜帶「土宜」150石,回空附載60石,可以算出,當嘉慶、道光年間漕船每年所帶的免稅商貨有126萬石之多。再加上旗丁水手攜帶的走私物品,數量更為可觀。如此大規模的商品流通量,對蘇州經濟的發達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蘇州古運河邊的楓橋鎮,曾經是全國最大的米豆集散地,也是各種漕船的停泊地點。江浙、安徽、江西、湖廣的漕糧,都從這裡中轉京都。楓橋是蘇州的標誌性地標,楓橋初名「封橋」,始建年代到現在已經漫無可考。據記載,古時這裡是水陸交通要道,官府要在這裡設護糧卡,每當漕糧北運經此,就要將河道封鎖起來,故名為「封橋」,後來才改名楓橋。

自古為隋唐大運河和京杭大運河的要塞。因唐代張繼的《楓橋夜泊》詩名揚名海內外,四方遊子均紛至沓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楓橋成為全國最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後,一直在百姓的經濟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直到明末清初,蘇州還流傳一首俗諺:「探聽楓橋價,買物不上當。」

楓橋一帶的繁華因為大運河漕運而生,就連楓橋邊的寒山寺也一反寺廟朝南的慣例,而是廟門朝向西面的大運河。這樣改動的原因,當然是為了方便過路香客乘船來此朝拜進香。

蘇州地稀人稠,宋代流傳的「蘇湖熟,天下足」,到了明清時期已經完全不適用,而變成了「湖廣熟,天下足」。但蘇州的賦稅徵收又特別重,如何緩解這一難題?蘇州百姓用勤勞而靈巧的雙手解決了吃飯穿衣的問題。

蘇州的織造局是清代的三大織造局之一,由清廷專派官員管理,規模龐大。《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曾出任過此職。至乾隆時期,蘇州織造局織機均已達到600張以上,工匠超過2000人。與官營絲織業相比,蘇州的民間絲織業也發展迅猛,據史料記載,蘇州地區「比戶習織,專其業者不啻萬家」,

蘇州在清代的經濟地位遠高於其政治地位。在清中期,蘇州已經取代杭州,成為清代全國最繁華的城市。清代的文人納蘭常安曾寫道:「近人以蘇杭並稱,為繁華之郡,而不知杭人不善營運,又僻在東隅,凡自四遠販運以至者,抵杭停泊,必卸而運蘇,開封出售,轉發於杭。」乾隆中期,杭州人也承認:「吾杭饒蠶績之利,織紝工巧,轉而之燕,之齊,之秦晉,之楚、蜀、滇、黔、閩、粵,衣被幾遍天下,而尤以吳閶為綉市。」

蘇州的紡織業極為發達,規模龐大,是全國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同時也是清代全國最大的糧食交易市場和絲織品、棉織品交易市場。史料記載:「東南財富,姑蘇最重;東南水利,姑蘇最重;東南人士,姑蘇最盛」,其繁華程度甚至超過北京,「閶門(蘇州城西城門)內外,居貨山積,行人流水,列肆招牌,燦若雲錦,語其繁華,都門不逮」。

由於商品貿易發達,明清時期的蘇州,專門設立了針對過往商船的稅關。明朝宣德四年(1429年)設立滸墅鈔關,徵收船料,「差御史及戶部官監收」。到清朝後,由改由蘇州織造兼管。滸墅關位於蘇州府長州縣,「為揚關、浙關、浙海關等處中道,凡南貨北行,北商南販,最為衡衢」。此處為「商賈輻輳之地,上達蘇、松、嘉、湖各府,下由常州、鎮江一帶,出口皆系必經之路」。即以蘇州府而論,滸墅關也是處在諸水向心匯聚的交通樞紐上,扼控新塘橋港、黃埭港、射瀆港、楓橋港等處往來商船。

清朝中期,滸墅關每年徵收關稅銀保持在50-60萬兩的水平。按照清代關稅的一般徵收水平而言,稅銀占商品價值的2%至5%,那麼大致可以推算,清代蘇州每年過往的商品價值在2000萬兩白銀的水平,數量相當驚人。

由於經濟發達,導致蘇州人的日常生活也日益講究,追求精緻,崇尚高雅,不斷推陳出,從而在很大程度上引領了當時的社會風尚。明代人王士性曾說:「蘇人以為雅者,則四方隨而雅之,俗者,則隨而俗之。」從明代後期開始,社會上開始流行起來的「蘇樣」、「蘇意」的說法,包括服飾穿著、器物使用、飲食起居、書畫欣賞、古玩珍藏、戲曲表演、語言表達,等等,無一不成為時代潮流。這一潮流甚至還影響到海外,日本寬政十一年(1799年),日人感慨道:「余觀今之右族達官貴族子弟,或輕佻豪侈是習,而遠物珍玩是貴。即一物之巧,寄賞吳舶;一事之奇,擬模清人,而自詫以為雅尚韻事,莫此過焉。」

至道光二十三年(1843),蘇州人口已達到60餘萬,僅次於北京。蘇州城市功能的轉化,表示了清代社會經濟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外國人對此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蘇州府是一個面積非常大、人口非常多的城市。城內房子大部分建築和裝飾得很好。這裡的民眾大多數穿絲質衣服,樣子顯得非常愉快。整個城市呈現出一派繁榮氣象。……蘇州一向被認為是中國的天堂。當地人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叫做『上有天堂,下有蘇州府』。」

乾隆時期編寫的《吳縣誌》也這樣寫道:「吾吳雖雲一邑,而四方萬裏海外異域珍奇怪偉希世難得之貨,罔不畢集,誠宇宙間一大都會也。」驕傲自得的情緒,溢於言表。

太平天國時期,蘇州地區遭到巨大破壞。但此後,蘇州憑藉深厚的底蘊,又迅速恢復了活力。特別是今天的蘇州,更是不斷創造著新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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